第五章
「得知寶拉死訊的時刻,大概是奧立維一生中最悲痛的時刻。」
「他的愛情遭受到無比巨大而可怕的打擊。沒有女人可以替代寶拉在奧立維心目中的地位。即使他得知寶拉的死亡也不能改變這一點。」
「而之後的奧立維,似乎是將對亡友的懷念,轉移到另外一個方向去了。」
「臣下認為最好不會發生這樣的事。」保羅的態度依舊沈靜而冷酷,「奧立維殿下,恐怕您比我更加清楚,雖然太子殿下更喜歡自由和出門旅行,但是太子殿下必然要成為未來的國王。無論是誰,都不可能改變這一點。」
奧立維感覺自己的肺都要氣炸了,他正要說甚麼,保羅卻搶先開口:「所以,奧立維殿下,您最好不要有其他任何的想法。因為,我會竭盡全力輔佐太子殿下。」
說完這句話,保羅行了個禮,轉身走開了。
奧立維急促地喘息著,手指深深地陷進掌心,血滴從指縫間流下來,而他卻絲毫感覺不到疼痛。
奧立維對著保羅清瘦的背影投以兇狠的目光:保羅是被派來警告他不要妄想王位的嗎?真是海恩忠實的奴僕哪!
母妃……王位……成為國王……
低下頭,奧立維腦海中閃現過母親臨終前說過的話——某些沒有想到過要去奪取的東西,慢慢滲透進奧立維的腦海。
他沒有看到,保羅在不遠處,回過頭來,悲傷地凝視著他的眼神。
——奧立維,不要企圖那些不屬於你的東西吧。我知道以你的能力,可以成為最好的國王。但是,如果命運只允許你成為臣子,那麼,為了你的生命安全,你願意捨棄爭奪王位的野心嗎?
亞蘭歷六四三年八月,雅克。貝斯爾宰相病逝,御醫認定死亡原因是長期的神經衰弱。
而保羅。貝斯爾在將父親臨終的最後一道奏摺呈送給亞歷山大二世的時候,安靜地說道:「家父多年以來一直患有嚴重的失眠,也許現在家父可以安穩地休息了吧。」
八月十四日,舉行貝斯爾宰相的葬禮。
海恩和奧立維都參加了,也因此見到了站在主持葬禮的司祭身邊——身雪白長袍的保羅。
奧立維雖然因為之前的事情,對保羅抱有深刻的敵意,然而在看到白袍銀髮的保羅時,心頭還是忍不住掠過一絲揪緊的感覺:面前的青年雖然和自己身高相仿,卻連嘴唇都蒼白得似乎沒看血色,銀色的長發一絲不苟地束在腦後,水藍色的眼睛中看不出一絲生氣,臉頰已經消瘦得全部陷了下去,及地長袍反而讓他顯得更加瘦骨嶙峋,袖口處伸出的雙手彷佛是透明的,幾乎與衣服同色,皮膚下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見。
「感謝兩位殿下駕臨。」保羅單膝跪下行禮,對兩位王子的來訪表示感激。
海恩連忙道:「保羅,我們非常遺憾宰相的離去。希望卿能堅強起來,節哀順變。」
「多謝殿下關心,臣下永生不忘。」保羅站起身,低垂的眼帘沒有在兩位王子身上過多停留。
但是整個葬禮過程中,海恩卻一直站在保羅身邊,甚至是輕輕挽著保羅的手臂,彷佛是害怕保羅支撐不住倒下似的。
太子出乎意料的親呢舉止讓所有參加葬禮的人都感到了吃驚,特別是奧立維。
就算是要讓所有人都知道太子殿下體貼下屬,也用不著這樣明顯吧!
奧立維心頭浮起厭惡的情緒。
未來的國王和未來的宰相如此惺惺作態……哼!
奧立維在心中冷笑了一聲,剛要將視線從海恩和保羅身邊移開,不料保羅卻突然抬起頭來掃了奧立維一眼。
只一瞬間,奧立雒就僵直了身體。
那雙水藍色的眸子中,此刻流露出的竟然是從來不會在保羅身上看到的無助、迷茫和恐懼!
奧立維的心被保羅的眼神震懾了,他從來沒有想到,朝廷上那個態度冷漠、高傲、不苟言笑的保羅。貝斯爾,居然會有如此悲傷、無助、可憐的時候!
那種眼神,簡直和自己在母妃葬禮時一模一樣呢……
奧立維正在遐想萬千,卻發現保羅在和自己的目光相對的一刻,眼中的憂傷情緒迅速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警惕和冰冷!
有些人,是一輩子也不能和解的!
奧立維恨恨地想。
葬禮一結束,奧立維就要離開,海恩卻攔住了他:「奧立維,我們陪保羅回家去如何?我想保羅一個人回去會很孤單的。」
奧立維看看哥哥熱切希翼的眼神,卻淡淡地說道:「晚上不是還有宴會嗎?哥哥,我們到時候再去也是一樣。」
言外之音,就是說身為太子,過多接觸臣於未免有點過分。
海恩為難地想了想,說:「那麼晚上我們一起去參加宴會吧?」
那勒坦爾的習俗,葬禮之後要舉行盛大的宴會,一方面是慶祝逝者升天進人瑟諾大神的宮殿獲得天上的榮耀,一方面是希望生者能夠忘卻死亡的痛苦。
奧立維不置可否地點點頭,他一點也不想參加什麼宴會,但是既然海恩親自要求他去,他也只能參加了。否則,被人誤認為兩兄弟不和反而糟糕。
海恩用帶著一點興奮的口氣對奧立維說:「奧立維,你是我弟弟對不對?
無論我做其么事情你都會支持我的對不對?「
奧立維丟給哥哥一個懷疑的目光:「海恩,你又要做其么?難道丟下政務出門旅行?」
海恩熱愛由旅行已經不是甚麼新聞,甚至有人說,如果海恩身邊沒有個性嚴謹的保羅勤力輔佐,這位王太子殿下早就跑去遊山玩水,常年不歸了。
也正因為如此,保羅的存在,對於海恩以及太子身邊的人來說,簡直是不可缺少的機關中樞。
奧立維沒有海恩那麼散漫,加上寶拉的死訊對他是個莫大的刺激,所以奧立維一直也是對工作盡心竭力,除了社交場之外,奧立維的時間都分配給了辦公室。
在這一點上,奧立維雖然不情願,但還是聽說了很多自己和保羅被相提並論的事實——因為往往他和保羅的辦公室的燈光,都是到深夜才熄滅。
「不是。」海恩故作神秘地笑了笑:「奧立維,現在我還不能告訴你。
過幾天,你就會知道了。「
奧立維聳聳肩:海恩雖然辦事果斷善於決策,但是至今還是有些孩子氣。
他也不想追問,反正大不了再一次聽說海恩丟下工作跑出王城而已。
晚上的宴會照例是賓客如雲。奧立維和保羅明顯沒有誠意地寒暄了兩三句之後,餚了一圈沒有找到和自己比較熟的人,也就拿起一杯葡萄酒,樂得躲到小客廳去休息了。
一走進這問小客廳,奧立維就有種特別熟悉的感覺。說起來,這還是他第二次拜訪宰相府呢。
上一次,他在這裡遇到了十歲的寶拉——奧立維心頭湧起苦澀的回憶。
他所做的一切只是讓所有人都認為他已經忘記了童年的女孩,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時問並沒有沖刷掉寶拉在自己心中的記憶。
不是沒有美麗的貴族少女向他示好,奧立維和幾個少女都保持著若即若離的關係。
但是,寶拉的面容,特別是她美麗的水藍色眼睛,已經深切地烙印在奧立維的心靈深處了。
奧立維情不自禁地仔細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小客廳,西牆上交叉掛看一對長創作為裝飾,東牆上除了幾幅風景畫之外還有一扇門,他信步走過去,推開門,發現隔壁是一間書房,一排排高大的書櫥佇立,簡直是一個小型的圖書館。
空氣中散發著油墨的香氣,書房正中偌大的書桌上,堆無數的文卷和書籍。
不知道寶拉在世的時候,有沒有機會使用這間書房呢?
畢竟,這裡曾經是她的家啊。
奧立維胡亂想看,順手掩上自己走過來的那道門,將大廳的燈火和喧嘩都隔絕在了書房門外。
窗戶半開看,奧立維閉上眼睛,懶懶地將自己的身軀放倒在沙發上,深深地呼吸看空氣中玫瑰的香氣,彷佛,就是他曾經剪下的那第一朵月光玫瑰的氣息。
「寶拉……」彷佛是囈語的聲音輕輕地在房間里回蕩。
昏暗的房間,芬芳的花香,似曾相識的熟悉氣息,奧立維幾乎開始昏昏欲睡——然而另外一個聲音卻將奧立維從回憶中驚醒!
「寶拉,我是認真的。」
寶拉?
是誰?是誰在呼喚寶拉的名字?!
奧立維立刻敏銳地豎起了耳朵。
隔壁的房間隱約傳來語聲,透過被奧立維虛掩上的書房門,奧立維可以清楚地聽出那是一個男人的聲音!
「寶拉,我都知道啦。」男人誠懇地說看,「還記得卿的父親臨終前的奏摺嗎?父王當時十分悲傷,所以並沒有立即閱讀,而是讓我批閱的。」
「家父說了什麼,殿下?」另外一個清冷的聲音響起。
「當然就是卿的秘密了。」男人的聲音帶看一點點笑意,「不過,也真是難為卿了。如果不是宰相大人向父王坦白一切,也許我到現在還不知道卿居然是寶拉而不是保羅呢。虧得我這些年來同卿共事,居然一點都沒有看出來!寶拉,卿的保密功夫真是高明呢。」
這個聲音,這個口吻,不是當令的王太子海恩還會是誰?
「殿下,家父臨終前大約神智不清,希望您不要當真。」。清冷平靜的聲音是那麼熟悉,然而卻又如此陌生!如果不是保羅。貝斯爾,那又是誰?
「寶拉,」海恩的聲音充滿真切的情愫,「宰相大人的奏摺中,已經將所有過失都坦白承認了。當年不幸墜馬身亡的本是保羅,而他擔心因為失去繼承人而失去家族在朝廷中的地位,一時糊塗,竟然命令卿代替保羅長達十年之久。
難道,卿要說宰相的話都是胡言亂語嗎?「
保羅沒有說話,大概也無法反駁。
海恩繼續說道:「如果卿承認自己是寶拉,那麼我們相識已經有十年了啊。第一次在保羅的生日宴會上見面,卿給我的印象就十分深刻。
還記得那個晚上嗎?我去神廟看望當時還在做學生司祭的卿,而卿當天晚上就被家人接走去了巴普納。我可是一直很遺憾地目送卿的馬車遠去呢!「
是的是的,那個晚上,奧立維也記得那個晚上,那個他帶著白色的月光玫瑰,卻沒有迭出的晚上!
「那之後,無論是你還是保羅都沒有回來,而當保羅回來的時候,卻告訴父王,寶拉已經墜馬身亡了!寶拉,你不知道我當時多麼傷心!對了,還有奧立維!他也一直很喜歡卿吧,所以才會在不知道真相的時候差點私闖城門,要去南方找卿呢!」
奧立維的心「撲通撲通」地亂跳:是的,他曾經被保羅告知,寶拉留在了巴普納,他也曾經被保羅告知,寶拉已經墜馬身亡—一可是,眼前的人是誰?
是保羅還是寶拉?到底哪個是真實的?
海恩又道:「寶拉,卿如果是擔心卿和家族的安危,那麼我現在就可以向卿保證,我會向父王求情,不會讓卿和卿的家族受到懲罰。」
保羅終於開口了:「殿下,臣多年來在朝中冒名頂替,沒有對王上和殿下說明真相,已經是欺君之罪。早已罪無可赦,臣唯有請王上和殿下治罪。」
「卿不會罪無可赦的。」海恩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如果欺瞞王上是罪過,那也是宰相大人的過錯。可是宰相已經過世,而且又在臨終前主動坦白了所有的事情。父王不會追究卿的過失的。「
「這不可能。」保羅的聲音平靜得很,彷佛早已經預料到了今日的結果,「欺君之罪,唯有一死,這是本國的律法,不可更改。」
海恩笑了笑道:「律法是先王制定的,但是執行律法的人,如果不能隨機應變,那麼律法也就失去了真正的意義。所以寶拉,卿完全不必擔心這一點。
父王和我一直很欣賞卿的才幹。與其為了遵守律法,我寧可選擇讓卿這樣能幹的人留下來為國效力,或者,也可以叫作戴罪立功?「『海恩輕鬆的口吻,讓生死攸關的大事變得輕鬆起來。
「臣多謝殿下法外開恩,臣永誌不忘。」保羅此刻也許叫寶拉。貝斯爾更加適合——的聲音還是一貫的疏離,合乎禮節。
從奧立維的角度看去,寶拉似乎是要施屈膝跪禮,但是被海恩攔住了,海恩握著她的手,溫柔地問道:「卿不必如此!寶拉,卿是否願意恢復女兒身呢?」
「殿下……」寶拉遲疑著。
海恩嘆了一口氣:「寶拉,從三天前我看到宰相大人的奏摺起,我就在想這件事情了。」
「殿下,您有什麼計劃嗎?」
海恩輕快地說:「寶拉,不愧是同我共事了多年的人。是的,我有一個計劃,能夠讓此事圓滿解決。」
「殿下請指教。」寶拉困惑地看著海恩。
海恩笑道:「這難道不是一個解決我和卿的問題的好機會嗎?」
寶拉還是一臉迷惑的神色。
海恩笑若讓寶拉在沙發上坐下,自己卻坐在沙發旁邊的小椅子上,這樣他就等於坐在寶拉對面,但是因為椅子比沙發矮的緣故,海恩需要仰視寶拉。
海恩就這樣將寶拉的手放在膝蓋上,自己的手蓋住了寶拉的手,露出誠摯的表情看著寶拉:「卿聽我說,如果父王宣布你是貝斯爾家的女兒而不是長子,那麼貝斯爾家族必然要失去宰相的世襲官位。這就是宰相大人當年命令卿冒名頂替的理由。」
寶拉沒有閑話,只是低頭看著自己的手。
「宰相大人對此事非常悔恨,認為他的一時糊塗讓卿終生無法恢復女子的本來面目。也因此在臨終奏摺里向父王認罪悔過,希望能夠讓卿恢復女兒身,從而還卿自由,並且懇求父王保護卿的安全。而這樣做的後果,就是貝斯爾家族必然要失去宰相的官位。寶拉,卿是因為這個而不敢公開自己的身分嗎?」
寶拉還是不說話。
「我想卿就是這樣擔憂的吧。」海恩笑了笑,「卿放心,我有一個辦法,可以讓卿和卿的家族繼續維持原有的一切。」
寶拉微微皺起眉頭:「殿下,您有什麼辦法?」
海思想了想才道:「卿應該知道,我對我的婚姻是沒有太多自主權的。上個月卿不是已經向父王提議過我的婚事嗎?這樣一來,我還不知道我將來會娶哪一國的公主或者是重臣的女兒呢!」
「殿下,這是您身為太子的責任。」寶拉淡淡地說道。
「是啊,我知道。」海恩無奈地說看,「可是現在不同了。」
他眼中閃出欣喜的光芒:「寶拉,如果卿恢復了女兒的身分,卿就是貝斯爾家族的長女。」
「是……是的。」寶拉猶豫地看看海恩。
海恩直視看寶拉的眼睛:「寶拉,我說過了,我一直很喜歡卿。當年保羅和我也是很好的朋友,而當卿以保羅的身分回到王城之後,我們也一直共事得十分愉快。我想,如果卿做一國的王妃,也不會埋沒卿的才幹吧?」
「殿下,您說什麼?」寶拉明顯驚訝的聲音。
「卿想想看,與其讓我以後娶一個我本不認識、不熟悉、不愛的陌生女孩子為妻我還不如娶卿。畢竟,我了解卿的個性,卿也同樣了解我。
如果我們成為夫妻,大概也可以相敬如賓一生了吧!「海恩微笑著建議。
「而且這樣一來,卿也可以繼續以王妃的身分治理國家了。雖然王妃和宰相有些差別,但是,以卿的才幹,應該是可以勝任的吧!」
寶拉沒有說話,似乎已經被海恩大膽的設想震懾住了。
海恩看看無言的寶拉,想了想突然道:「卿是不是已經心有所屬了?
所以才不肯回答我?「
寶拉彷佛受驚似的連連搖頭:「不,沒有。」
海恩同意地點點頭:「卿這些年來一直假扮男人,也不可能有機緣同男人交往吧。我想如果卿嫁給我,卿不但可以繼續發揮才能,還可以得到父王和我的保護,又不會讓家族遭受損失,而且還圓滿地完成了宰相大人的遺願。寶拉,卿說這是不是一個十全十美的好辦法呢?」
寶拉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興奮的海恩,素來冷靜的頭腦失去了分析的能力。
她和海恩共處幾年,多少也了解這位太子的個性,雖然冷靜睿智有之,但是也有爽朗隨意、不按牌理出牌的個性。每每有極其出格大膽的作為,讓周圍的人頭痛不已。
此刻,他提出的建議——為了讓自己恢復女兒身分,為了保護自己,保護家族,為了有一位能幹的王妃,為了完成父親的遺願——在被迫接受父親的要求,以「保羅「的名字和身分生活的這些年中,寶拉幾乎從來沒有想到過自己可以結婚這件事情啊——而眼前的王太子,那勒坦爾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王太子,難道真的是在向自己求婚嗎?
被海恩點破身分已經讓寶拉驚慌不已,而海恩的結婚提議簡直就是讓寶拉完全無法思考了看著寶拉停滯的目光,海恩忍不住微微拾起身,貼近了寶拉的臉頰,微笑著道:「卿是否贊成我的提議呢?」
寶拉感覺到了海恩的氣息,她怔怔地看看海恩,不知道該說什麼,或者該做什麼。
「寶拉,卿再不說話,我就當卿是答應了哦」海恩微笑地看寶拉的眼睛。
寶拉瞪大了眼睛看看眼前的海恩,彷彿完全沒有意識到他在做什麼。
「寶拉……」海恩喃喃自語,微微嘟起嘴唇,在寶拉的唇上輕輕一吻。
寶拉整個人都僵住了。
海恩微笑看退開一點,看著寶拉僵硬的表情,輕聲低語道:「寶拉,卿是美貌與智慧共有的女子,卿願意嫁給我嗎?」
寶拉怔怔地看著海恩:她曾經在這個男子面前發下臣子的誓言,終身效忠於他,跟隨於他;她曾經設想過自己會在這個男子麾下成為一代名相,輔佐他成為明君。
而此刻,這個男子卻向自己求婚,將自己送上那勒坦爾的太子妃之位——多少女人夢寐以求的王冠和地位啊,可是為甚麼,自己卻不能說出一個「好」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