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帝國的海岸線長達三千二百公里，幾乎是國界線的一半。海上貿易利潤豐厚，因此海上貿易和礦產一樣成為帝國的主要經濟來源。」

《那勒坦爾帝國紀》卷十五

☆○☆○☆○☆

「我想上甲板去走走!」葉赫蘭大聲說。「我要去海里玩玩!」

紅杏兒大驚失色：「什麽?公主，您要下海?」

「為甚麽不行?」葉赫蘭一邊說一邊向門外走。「讀書讀書，好討厭的啦!」

說看，她大踏步走出門去。

紅杏兒一看阻攔不住葉赫蘭的腳步，也就只好跟在她身後走出船艙，走上甲板。

葉赫蘭的婚船是三桅雙層艙的大船。泰瑞的造船技術在亞蘭提歐大陸是數一數二的。船隻的構造十分精巧，而且配備有精良的武器。

船上除了伺奉葉赫蘭起居的十名侍女之外，其餘都是水手，他們也是泰瑞最精良的武士衛隊，守護看公主的安全。

所以葉赫蘭一走上甲板，所有的水手都立刻向她跪下來行禮：「公主殿下!」

「不必啦不必啦!」葉赫蘭揮揮手示意大家不必多禮，大步向甲板邊走去。

水手們面面相覷：公主是想到甲板邊上去嗎?可是很危險啊!

「赫蘭，你要去哪裡?」一個聲音從葉赫蘭身後傳來。

葉赫蘭一吐舌頭，轉過身來：「二哥!」

站在她背後的人是皇太子葉清泉。

整個旅途中，葉清泉一直守候在葉赫蘭身邊。

一來顧及到葉赫蘭的安全，二來也是為了讓葉赫蘭打發漫長的旅途，不至於一個人太過寂寞。

雖然船上也有很多侍女和水手，但是身為公主，總是和平民在一起玩耍說笑，未免有失皇家的高貴威儀。

不過葉赫蘭對此從不在乎，她從小就喜歡化裝成平民溜出皇宮去玩，所以從來不會把自己當成是高高在上的皇家公主。，

可是，因為擔心下人們無意中透露給葉赫蘭「出嫁」的秘密，所以葉清泉一直都很防範下人的口舌。

其實葉清泉也很不情願這樣欺瞞他的妹妹，但是這是父皇的命令，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施行。

「赫蘭，小心一點。」葉清泉說。「甲板不是女孩子可以玩的地方。

一不小心掉進海里，你可就沒有辦法去那勒坦爾遊玩了。」

「不會那麽危險的吧?」葉赫蘭不滿地嘟起小嘴。「我就是想看看大海。吹吹風而已嘛。」

「生病了怎麽辦?」葉清泉微微皺起眉頭。「你忘記你晚上在甲板上吹海風生病的事情了?這裡是海上，連陸地都看不見，要不是船上帶夠了藥材，你怎麽能康復呢?」

葉赫蘭立刻說不出話來了。

上個月她不過是在傍晚和紅杏兒坐在甲板上看海上夕陽而已，結果就大病了一場，一連數日高燒不退。要不是船上有醫術高明的大夫，船上又帶了不少泰瑞特有的藥材，只怕真的要一命嗚呼。

從那之後，葉赫蘭才知道了海上行船有多艱難，藥材、淡水、糧食、火源，任何在陸地上看起來沒有大不了的事情，在海上卻完全不同。

「好吧。」葉赫蘭撇撇嘴。「我回船艙好了。」

看來只能讓二哥給她講故事打發時間了。不過好在二哥的故事都一個比一個引人入勝，她也就不計較啦。

葉赫蘭正要轉身走下船艙，突然看見葉清泉皺起眉頭來，看看船頭瞭望台上負責觀察海上動態的水手。

葉赫蘭看見那個水手揮動了幾下旗子，好奇地問：「二哥，他在說其麽?」

航船在海上，多使用旗語來傳達各種訊息。

葉清泉的臉色突然變了．「不好，有海盜!」

「海盜?」葉赫蘭奇怪地問。「那是什麽東西?」

「很危險。」葉清泉簡短地回答她。「你馬上回船艙去，沒有我的命令不許出來!」

隨即，他大聲命令所有的水手衝上甲板，預備迎戰他們此次航行即將面對的海盜船!

☆○☆○☆○☆

「海盜?那是什麽?」年輕的葉赫蘭根本不知道什麽是海盜。

泰瑞的都城——東都並不靠海，所以葉赫蘭雖然活潑好動，卻是生平第一次乘坐船隻出海，更不要說知道海盜是怎麽回事了。

「不知道。」紅杏兒回答。

「奇怪!」葉赫蘭兩手托看下巴，好奇地問紅杏兒。「為甚麽二哥很緊張呢?」

「不知道。」紅杏兒老實回答。

「而且，為甚麽所有的水手都跑到甲板上去了?」葉赫蘭心裡的疑問真多。「為甚麽還不准我們去甲板上面?」

「不知道。」紅杏兒也是滿腹疑團。

「紅杏兒，你除了說『不知道』之外，難道就不會說其他的話了嗎?」

葉赫蘭嘟起嘴巴，不滿地說。

「我確實是不知道嘛。」紅杏兒說。「不過，殿下說了，不許我們上甲板，肯定有殿下的道理。公主，我們還是乖乖躲在這裡好了。」

紅杏兒雖然沒有她的主人那麽天真，不過也同樣對海盜知之甚少。

但是她比葉赫蘭乖巧聽話得多，皇太子吩咐她和赫蘭公主進入船艙內躲避，她就立到拉著滿心好奇的葉赫蘭離開了甲板，迅速逃進了船艙。和另外幾個侍女一起，關上艙門，皇太子殿下不讓她們出來，決不出門。

☆○☆○☆○☆

船上的水手部是泰瑞的精兵，在聽到皇太子葉清泉嘴裡說出「海盜」

兩個字的時候，所有人的仍上都呈現出緊張的神色。

腰上帶有刀劍的，立刻抽出了雪亮的刀劍，沒有武器的，也馬上到武器庫去領取弓箭，做好了戰鬥的準備。

對於船上的男人而言，他們此行的唯一目標就是將葉赫蘭公主安全送到那勒坦爾帝國境內。

而現在是在公海上，既沒有那勒坦爾帝國的海上衛隊，也沒有泰瑞帝國的軍隊。

那勒坦爾的使臣乘坐的船隻，在水手人數上要少很多，因此，根本不能構成戰鬥力量。

這支由四條大船，四百名兵上組成的軍隊，就只能憑籍自己的力量和那勒坦爾的海盜戰鬥了!

☆○☆○☆○☆

「那勒坦爾的海盜真是猖獗啊!」葉清泉一邊部署士兵準備好武器迎戰，一邊感嘆。

從望遠鏡當中，他已經可以清晰地分辨出有兩支海盜船正在逼近船隊，而且對方船隻的規模絲毫不遜色於泰瑞的船隻。

「是啊，同樣是三桅船，但是海盜船的航行速度居然如此之快!

第一艘船已經和我們很接近了!」水手長憂心忡忡地說道。

葉清泉繼續觀察片刻，說道：「也許海盜們對船隻進行了改造，所以他們的船隻航行速度才如此迅速。」

「海上作戰，速度快就是優勢。」水手長說。

「不必如此擔心，護衛艦上的兩位船長都是經驗豐富的海軍將領，對付兩條海盜船應該是綽綽有餘。」葉清泉頗有自信地回答。

今天的天氣不是很好，天色陰沉，天空中一直堆積著雲朵，看起來是要有一場暴風雨的樣子。

這樣惡劣的天氣當中，海盜的船隻突然出現，難免令葉清泉有措手不及的感覺。

不過葉赫蘭船隊的護衛艦上都是由久經沙場的海軍將領帶兵，而且對於那勒坦爾的海路也相當熟悉，因此雖然海盜來襲，葉清泉還是相信他們已經足夠應付得了。

原本船隊分成前後兩列行駛，前二後四。由兩條護衛艦和海盜對陣，其他的船隻都停在戰場之外觀戰。一旦戰事吃緊，也可以作為援軍加入戰團。

☆○☆○☆○☆

不過——

「看來這群海盜不是什麽簡單的角色。」水手長說。「他們作戰經驗十分豐富，而且訓練有素。」

葉清泉點點頭：「沒有想到海盜當中也有能將兵法戰略運用得如此巧妙的人物。」

兩條海盜船上大約有七八十人，身穿花色斑爛的衣飾，手持彎刀、盾牌、弓箭等武器，參差不齊。

看起來彷佛是游勇散兵，但是當雙方交戰在一起，就馬上可以看出，他們十分具備戰鬥力。

泰瑞的護衛船上使用的武器除了刀劍之外，就是弓箭。刀劍適合近身肉搏戰鬥，遠距離的戰鬥則只能依賴弓箭。

現在雙方距離尚遠，因此泰瑞的水手們紛紛站在船頭，彎弓搭箭，箭矢雨點般向海盜船射去。

海盜船一邊用盾牌抵擋，一邊佔據速度的優勢，迅速逼近泰瑞船隻。

同樣以弓弩手打頭陣，用射程極遠的強硬弓弩，射殺泰瑞的水手。

第一隊弓弩手陣引出弩箭之後，就立刻退回到盾牌後面，然後第二隊弓箭手迅速頂替第一隊的位置，射出弩箭。

兩隊的交又換位、換弓、搭箭，盾牌掩護，都極為整齊劃一，乾凈利落，簡直和正規的軍隊不相上下。

「海盜使用的弩箭，是西部大陸特有的武器。」水手長解釋給葉清泉聽：「弩比弓小，用機括髮射，射程長而且精準度高。」

葉清泉憂心忡忡地看著雙方的戰況：「應該不會被海盜攻到船上去吧?」

海盜的船隻運作靈活快速，他們試圖儘快接近泰瑞護衛艦，從而讓弓箭失去功能，進而佔領船隻，展開肉搏戰。而後者則更是海盜的強項。

雙方都有傷亡，被投石器砸中的海盜們和被弓箭射中的士兵們，慘叫聲不絕於耳。

水手長的臉色突然變得鐵青：「太子，請看他們船頭的標誌!」

葉清泉聞聲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果然，在海盜船的船頭，雕刻著一隻巨大的黑色大鳥圖案。

「那是什麽?」葉清泉好奇地問。

「那是海盜霍華德的標誌！」水手長几乎是呻吟著說。

葉清泉看了看水手長——他也是第一次出海，遭遇了海盜，而且是來到那勒坦爾這樣遙遠的地方。對於海盜霍華德的名字，葉清泉還是第一次聽說。

「海盜霍華德是最近這幾年西部大陸最著名的海盜。」水手長解釋。

「他對於西部大陸的海上航線瞭若指掌，活動區域極大，特別是繁忙航線。西部各國都對『海盜霍華德』之名十分頭疼。懸賞捉拿他的賞金，已經高達一千個金幣。」水手長在葉清泉耳邊低聲講述。

「有這麽厲害?¨"葉清泉驚疑地問。

「是的。」水手長點點頭。「據說他手下有幾千人的海盜隊伍，幾十條船，而且專門喜歡搶劫規模龐大的商船隊，甚至是各國的官方運輸船隊。整個西部海岸的商船隊沒有一家不遭到霍華德的搶劫。不過……」

「不過什麽?」

「也有傳聞說他實際上是一個俠盜。據說，西部大陸有些特殊航線，專門航行販賣婦女、嬰兒的蛇船。這些航路也曾經遭到他的搶劫。而且他們還將船上的婦女和嬰兒送回港口。但是一直到現在，西部各國都不曾抓捕到霍華德。」

「難道他想搶劫我們的船隊?」葉清泉驚疑地說。

「不好，海盜們挨近我們的船隻了!」水手長還來不及回答，海盜們已經發起了犀利的攻擊。

「不能讓海盜們登上船隻!」葉清泉蹙起眉頭，堅決地說。

「但是護衛艦原本是在兩點鐘方位的，現在因為雙方都在尋找最適合防守和攻擊的位置，因此本來並排的兩條船已經漸漸分開，一條朝向四點鐘方位，一條則朝向十點鐘方位了!」水手長快速推斷著戰鬥狀況。

眼看看兩條船上的海盜都已經慢慢接近了泰瑞的船隻，其中一條船的海盜們甚至已經架起舢板，一邊揮舞著雪亮的長刀，一邊向泰瑞的船隻爬了過來!

「趕緊營救左邊的船!」葉清泉下令。「旗艦迅速靠近!命令船上的人拚死祗抗，不許海盜登上船隻!」

「恐怕已經晚了!」

一個響亮的聲音突然在船尾出現，將在船頭上發號施令的葉清泉嚇了一跳。

☆○☆○☆○☆

甲板上所有的人都轉過身去看說話的人，卻看見了一個高大陌生的男於突然出現在船尾!

他的棕色頭髮在腦後束成一束，眼睛是藍色的，一把絡腮鬍子遮住了大半張臉，幾乎難以辨認他的五官。

他身上穿看帶花紋的襯衫，黑色的長褲長靴，手中揮舞餚一把雪亮的長劍，劍尖上還滴落著血跡，整個人看起來又兇殘又邪惡。

「遠來的客人，留下你們的財寶吧!」

男人大聲宣布，黝黑的鬍子當中，露出雪白的牙齒，看起來格外的恐怖!

葉清泉真是大吃了一驚：旗艦一直防衛得十分嚴密，剛才只是因為全體士兵和水手都集合在船頭，因此船尾一時疏於看守。

但是因為旗艦背後就是那勒坦爾使者的坐船，所以葉清泉一直認為會很安全。可是居然就在悄無聲息之間被海盜登陸了旗艦!

這人是如何登上船的?這種事情怎麽會發生?

葉清泉掃了一眼甲板，立刻明白了……

甲板上有幾個被殺害的水手，身上流看鮮血。顯然，是被眼前這個邪惡的男子無聲無息地殺害了!

「你是什麽人?」雖然心中充滿疑竇，葉清泉嘴上卻也不甘示弱。

「我是海盜霍華德!」高大的男子大笑看說出自己的名字，大步走了過來。

他說的是亞蘭提歐大陸上通用的亞蘭語，不是那勒坦爾語，因此葉清泉完全可以聽懂。

船上的水手士兵迅速將葉清泉包圍起來，保護他的安全。雪亮的刀鋒全部指向霍華德。

霍華德卻毫不在乎地說：「你們這些東方來的人居然不知道嗎?」

葉清泉倒吸一口涼氣：「你就是海盜霍華德本人。」

「當然。」霍華德冷笑。

「我們是泰瑞的船隊!」葉清泉與水手長對視了一眼，然後大聲回答。」我們是來造訪那勒坦爾帝國國王的!如果你們膽敢冒犯，勢必受到大陸聯合法律的懲罰!」

沒有想到，葉清泉的威脅非但沒有起到任何作用，反而令霍華德發出了一陣囂張的狂笑聲：「泰瑞的王子嗎?沒錯啊，我們就是來搶劫泰瑞的財寶和公主!」

葉清泉倒吸一口涼氣：公主?海盜怎麽會知道這條船上有泰瑞的公主?

顯然泰瑞和那勒坦爾聯姻的消息早已經傳遍了整個亞蘭提歐大陸，海盜霍華德的目標，並不是泰瑞稀有的財寶，而是泰瑞的公主，那勒坦爾的太子妃，葉赫蘭!

「不錯，這裡是有泰瑞的公主，那勒坦爾的太子妃!」葉清泉毫不畏懼地回答。「你竟然敢搶劫未來的那勒坦爾王妃嗎?」

「霍華德的習慣就是搶劫最富有的人!」霍華德人笑著宣布。「以及最高貴的女人!所以，你們早就成為我的目標了!」

葉清泉正要開口，卻突然發現，霍華德背後，居然又陸續出現了幾個海盜，他們剛剛從船尾爬了上來!

難道，難道是——

葉清泉看不到船尾的形勢如何，但是他馬上知道，海盜們乘坐小船接近了旗艦，然後藉助某些工具，悄無聲息地登上了旗艦!

不知道此刻站在小船上，企圖強行登陸旗艦的還有多少海盜?

想到這裡，葉清泉幾乎驚呆了，他死死地盯住了海盜霍華德，而霍華德也毫不示弱地盯住了他!

甲板上一時安靜無聲，雙方對峙著，誰都知道。這將是一場生死戰鬥!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一個聲音突然晌了起來!

「二哥，你們在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