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你的口齒一直這麼伶俐嗎?為何以前見了我,只會痴痴瞧著,半句話都不敢說?」韓蕎惜淡淡說道:「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昨日種種譬如昨日死、今日種種譬如今日生。」他心中一時複雜至極。
「如果是為了被休之事,那麼我可以收回休書,讓你明正言順的住下去。」「千萬不要!」她急切阻止。
「大丈夫一言九鼎、一諾千金,人無信而不立,這可是做人的根本,人不可以違背做人的根本,你說是不是?」她真的很怕他收回成命,自己又不是韓惜兒,怎麼可以跟他做夫妻?
「看你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有人不高興的勾起一邊唇角,直勾勾的看著她。
「你這是在拒絕我嗎?」
「算……算是吧!」看他好像又要變臉了,她連忙誠懇的看著他說:「雖然你可能一輩子都不會明白,不過我還是要跟你說,這是為你好,若真的收回休書,我怕以後你會後悔。」「如果說,就算會後悔,我也要那麼做呢?」他走到她面前,盯著她,炯炯的目光宛如燃著火焰,他說要收回休書,她卻避之唯恐不及,叫他如何和顏悅色得起來?
「咳咳……為、為什麼?」她緊張得咳了兩聲,忽然一陣口乾舌燥,有些狼狽的想躲開,可心湖底的騷動又是為哪樁?
「還不明白為什麼嗎?」常如玉將她逼近梅樹,挺拔的身軀毫無空隙的困住了她,低頭凝視她迷離的美眸。
他好看的雙唇就在她鼻前游移,韓蕎惜心跳如擂鼓的看著他的唇,理智忽然就消失了,明知道自己不是屬於這裡的,卻沒有阻止他低落的唇。
他深入而饑渴的吻著她,修長大手輕撫她酡紅的臉頰,逐漸加深這個吻,輾轉纏綿,又拉著她的手勾住他頸子,隨即吻得更加痴狂。
老天!她快不能呼吸了,火熱的感覺蔓延到了胸口,她整個人像醉了一樣心神蕩漾,連他什麼時候吻夠了放開她的唇,她都不知道。
「這樣呢?明白了吧?」他露出一個俊朗的笑容,大手輕輕撫著她的臉頰。
韓蕎惜眼中有著迷途羔羊般的神色,大眼一眨也不眨的看著健碩俊朗的他,愣愣的點了點頭。
「明白。」
為什麼?她的心臟為什麼跳得這麼快?這麼強烈,這麼大聲?
「休書就當沒那回事,你仍舊是我妻子。」他溫柔的說,深邃的黑眸直直望入她眼底,以唇貼在她額上,低語道:「我一直在想你說的那幾句話。」「哪幾句?」她暈頭轉向地問,她被他柔情萬千的舉動搞得心裡好亂,費解的是,她一點都不討厭被他這樣抱著、被他那樣吻著,甚至他對她的激烈熱情更讓她沉醉不已。
她現在才明白,為什麼會有人由性而愛,她一直以為有愛才有性,原來肢體的接觸威力更驚人。
「想在天空飛翔,想幸福,這些還需要理由嗎?」他將她的頭按在自己胸前,在她髮際低語,「同理,我現在想送你回去,為什麼阻止我做想做的事情?我也會為你關上馬車門。」她在他懷裡愣住了。
這……這是金社長對吉蘿琳說的話。
想不到有一天會有男人對她說同樣的話,也想不到她的心就這樣慢慢的融化了。
「雖然不十分明白話里的意思,不過我想意思應該是從心所願。」他將她摟得更緊,韓蕎惜感覺在她腰際的手忽然縮緊,他沉重的在她耳畔呼吸著。
「今晚我們……行夫妻之禮。」
原本沉醉在他懷裡的韓蕎惜倏地清醒了過來,嚇得話都快說不清楚了。
「不、不可以……」
不能在他以為她是韓惜兒的情況下與他……不,不管在他的認知里,她是誰都不可以,她是要回去的人,怎麼可以對他留下感情,也不能讓他對她……「你說什麼?」見她慌亂無措,似乎很不願意,他沉下臉來。
一直以來,他背負著常家長子長孫的身份,待人處事不得不沉穩冷靜,是她讓他知道,原來自己的熱情要遇上真心喜歡的女人才會爆發,可此刻她卻對他的熱情避之唯恐不及,讓他心中很是複雜,自責一定是自己休她之事傷她至深,她不肯輕易原諒他。
「哎……」韓蕎惜抬眸看著他那連生氣都好看的冷峻面孔,答非所問地說:「剛剛我也有不對,不應該給你反應,我們兩個都當作沒那回事……我是說……當作沒發生,就……忘了吧,我們是不會有結果的。」「忘了?那種事能輕易忘嗎?」常如玉瞪視著她。
「你有話便直說,你在氣憤我休了你嗎?」
韓蕎惜不由得嘆了口氣。
「真的不是那樣,我從未記恨你休我之事……是因為……因為我是遲早都要離開這裡的人……」「說清楚點」」他扣住了她的皓腕。
「你為何遲早要離開?」
若她遲早要離開,為何不索性跟她爹回天雪關去,為何還苦求他,讓他答應讓她暫住在常府里?
「因為我……」看來他是一定要個說法了,她潤了潤嘴唇,低著頭飛速地說:「因為我喜歡的人是?聽到自己喜歡的人親口說喜歡別的男人,他不想放下也得放下吧,這是男人的面子問題。
「你喜歡端木秋?」常如玉聽了十分詫異,臉色霎時變得雪白。
「是端木大哥。」
韓蕎惜輕輕地扯了扯嘴角,「嗯……」
事實上對於端木秋,她只有大哥般的感覺,沒有絲毫火花,今日也是萬不得已才會拿端木秋逃避常如玉的告白。
「我知道了。」常如玉複雜的目光在她身上一掃而過,驀地放開了她,眼神之中滿是冷意,轉身背對著她。
「你走吧!」
「那你……你呢?」她小心翼翼的問道。
她是真心關心他,他那隱忍著怒意的背影令她膽戰心驚,氣成這樣,她真的很擔心他會不會做出什麼衝動的事來。
「不要你管,你快走!」他不領情的驅趕她。
韓蕎惜看著他的背影,唇瓣微微動了動,欲言又止,最後她嘆了口氣,決定把或許他只是需要一個人靜一靜,好好整理思緒…但願如此。
【第六章】
「這是兩萬兩的銀票和隨時可從常家銀鋪支領銀子的令牌,不管要支領多少銀子都可以,是少爺要給惜夫人的。」安總管恭敬的把銀票和令牌擱下之後便退下了。
小菱疑心頓起。
韓蕎惜也有片刻的獃滯。
「小菱,常如玉他以前並不怎麼喜歡我對吧?」不好講太明,小菱吞吞吐吐地說:「是如此沒錯……以前姑爺根本不看小姐一眼。」是啊,他分明是不喜歡韓惜兒的,這點連她也感覺得出來,第一次見他時,他冷漠得好像北極寒冰,但現在……想到他是真心喜歡上自己了,她不由得愣然地看著那銀票和令牌,心裡亂成了一團。
昨夜她都說自己喜歡的人是端木秋了,他為什麼還要對她這麼好?不但給她鉅額銀票,還讓她隨時可以支領銀子,這簡直跟有一張沒有上限的信用卡一樣。
一下子收到這麼一大筆銀兩,照理說,她應該開心死了才對,但她不但沒有喜悅的感覺,反而一顆心揪在那兒,提著也不是,放下也不是。
這樣可不行,既然拒絕了他的心意,她就不能收他的錢,她也沒立場收他的錢,不然好像在利用他似的,她更不好受了……夜已深沉,但她也不管了,帶著銀票和令牌衝到摘星樓,婢女們看到她都很驚訝,屋裡的主事丫鬟梅芳迎了出來,略略吃驚地看著她,「惜夫人,怎麼這時候來,有什麼事嗎?」「少爺呢?」韓蕎惜也不知道自己在心急什麼,都已經到這裡了,難道還會見不到人嗎?但她就是焦急,心裡亂糟糟的。「少爺病了,在睡。」梅芳嘆了口氣。
「不知怎地受了風寒,蔘湯不喝,也不肯讓人請大夫來瞧瞧,奴婢們現下也不知怎麼辦才好,正苦惱呢。」韓蕎惜焦急地問:「病了?很嚴重嗎?」昨天人還好好的,怎麼會說病就病?
梅芳一臉憂心。
「都沒法起身了,只有少爺自己覺得沒事,可急煞我們這些奴才了,回頭老爺夫人若問起,不知怎麼交代。」「我去看看!」她說著就要往內室里沖。
「惜夫人留步……」梅芳攔住她,為難地說:「您還是不要去比較好,少爺他可能……呃,不想見到您。」「那是以前,他現在鐵定想見我!」怪的是,她也想見他,聽見他卧病在床,她心急如焚。
「奴婢還是認為不妥,恕奴婢直言,若是讓您進去,奴婢等會不一定還會被少爺給責罰,請惜夫人不要為難奴婢了……」韓蕎惜衝口而出,「我跟你保證不會,他會見我,人在生病的時候最脆弱了,都會渴望心愛的人在身邊……」梅芳張口結舌的看著她,一時無話可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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