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十章

宇文雋再次站在狂風依舊的斷腸崖上,只是這回身旁多了陸羽心。

「那日你被紅櫻硬拉下崖,我心碎地跟著跳下去,沒想到這下頭竟是一潭湖水,我潛下水中不斷找尋你,卻始終沒有你的下落,要不是義父回來,我恐怕就活不下去了。」

宇文雋將所有的事一五一十地全告訴了陸羽心,包括血案的真相。

「幸好孟伯伯回來,否則我爹就真是百口莫辯,含冤九泉之下了。」她依偎在他懷中。

「羽兒,你還在怪我嗎?」

陸羽心抬起頭,盈眸望進他的眼中。

半晌,她輕輕搖頭。

「其實,我從來就不曾怪你,甚至我還告訴自己,如果我爹真的偷了你家的寶物,那就拿我的一輩子來抵好了。」

「那你為什麼要拿剪刀自殺?」

她微愣,一會兒才想起他指的是她刺背那件事。

「我那時並不是想死,只是想把欠你的一次還清,劍譜只要一天在我身上,我就會覺得虧欠你們宇文家一天,這才會沒想那麼多,就用剪刀劃下去了。」她淡淡地說。

宇文雋心疼地摟緊她。

「傻丫頭,你可知道我那時心有多痛!」

「現在知道了。」她貼在他的胸膛,聆聽他平穩的心跳聲。

「對了!」她突然想起什麼,猛一抬頭。「你救了春情她們,為什麼沒有告訴我?」

「那時是想讓你以為她沒逃出火海,讓你難過,其實她們一直被我安置在一家客棧里。」

「真過分!害我平白掉了好多眼淚呢!」她輕戳了下他的胸膛。

「我發誓,再也不讓你掉一滴淚。」

他深情地在她唇辦上印上一吻。

他永遠也忘不了她掉崖的那一剎那,那種心全碎了的感覺。

「羽兒,別再忘了我!」他難掩激動粗啞地說。

陸羽心被他深情的神情牽動心弦。「我已經把你深深刻印在我的心板上,再也不會忘記了。」

兩人相視一笑。

******

「嗚……不管啦,你把羽心還給我啦!」白煙蘿呼天搶地地哭喊道。

朱雲截則在一旁冷汗直流,一臉苦瓜相。

「說了不關我的事嘛,人是風落看丟的呀!」

「你敢說你當時不在場?」她淚眼圓睜。

「我……」

他詞窮,因為當時他的確躲在一旁。

連風落悠哉地品著茶,冷眼瞧著他們夫妻倆反目成仇。

「我的確在場,可是……」

「哇……我就知道你是故意的!嗚……」白煙蘿含著淚控訴。

朱雲截可急了。

「我怎麼會是故意的?」

「你就是故意的!」她嘟著紅艷艷的唇。「你擔心羽心會像母后那樣寵我,會像姊姊那樣疼我,你嫉妒,見不得大家都愛我,所以你故意讓人劫定她,嗚……」

她手托著微凸的肚子,一步步向他逼近。

「蘿兒,天地良心呀,冤枉呀,你聽我說……」

「不用說了,你就是故意的!」她把頭撇向一邊,毫不理會朱雲截的解釋。

一旁的連風落壓根兒不覺得有什麼,因為他早見慣了這夫妻倆的打情罵俏。

真下知道大明子民要是知道他們的天子是如此懼內,而他們的皇后竟是這樣無理取鬧的母老虎時,還會不會對大明朝有信心?

「好、好、好,算我的錯!」朱雲截無奈地陪罪。

「本來就是你的錯!」白煙蘿的淚水馬上止住。

她轉而詢問連風落:「連大哥,你說帶走羽心的是狂囂島的島主?」

連風落點點頭。

「截哥哥,我給你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

「什麼?」他一頭霧水。

「帶我去狂囂島!」

「啊?」

連風落和朱雲截一同驚呼出聲。

******

宇文雋為了補償陸羽心,不但加緊籌備婚事,還帶著她游遍狂囂島。

陸羽心在他的帶領下,真正的見識了狂囂島的美與野。

翠綠的山巒,險峻的奇峰異嶺……到處部有他們倆的足跡。

「雋哥,還記得這裡嗎?」她問道。

「當然。」這裡是屬於他們倆的小水潭。

「這是我們兩個相戀的地方。」

「不完全是!」

「哦?」陸羽心輕啟檀口。

宇文雋溫暖的大手包裹住她的,勾人心魂地一笑,「早在落葉山莊的藏書閣初次見到你,那時我就被你奪了魂、偷了心。」

她紅了雙頰,嬌瞠道:「我才不信呢,何況那時候我又沒看見你,你又怎麼能厚臉皮的確定,我就一定會愛上你呢?」

他露齒一笑,霸氣地說:「我就是確定!」

「真不害臊!」她笑罵道。

宇文雋看著她的笑容,氣息不禁濁重起來。

他勾起羽心的下巴,變黯的眸對上她如星般的瞳。

兩人的唇緩緩貼近——

「少主!」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驟然靠近。

是于飛。

陸羽心個性保守,趕緊推開他。

「什麼事?」

宇文雋板著臉,不怎麼高興好事被打擾了。

「影奴來報,有陌生船隻靠近狂囂島。」

「我立刻回去!」

******

宇文雋在積玉堂處理公事,陸羽心便回到凄情居。

「小姐,喝茶。」

春情遞上一杯香濃的蓮花茶。

陸羽心捧起茶杯,輕輕吹開熱氣。

「小翠!」

她驚喜地喚著站在門口的女子。

「這些日子你跑哪去了?」她拉著小翠坐下。

「先是沿著太虛湖找你,後來得知你沒事,又接了任務。」

「難怪我回來那麼久,都沒見到你,還以為你被紅櫻給……」

「小姐,你忘了,我是影奴,沒那麼容易死的。」她一笑。

「是啊,我老足忘記你是影奴,那你的真名不叫小翠羅?」

小翠點點頭。

「我叫翠環,小姐,你不怪我嗎?」

「怪你?我為什麼要怪你?」

「我一直在騙你,隱瞞著影奴的身分,在你身邊卧底……」

陸羽心漾出甜笑,「我怎麼可能為這種事去怪你,要不是你,我早死在紅櫻手裡了!」

「小姐……」

「來!我跟你介紹,這是春情。」她拉著翠環來到春情面前,熱情地為她倆引見。

「羽心!」

一聲熟稔的呼喚傳來。

「蘿兒!」她瞪大雙眼。

今天真是太多驚奇了。

「羽心!」白煙蘿抱著陸羽心尖叫。

「蘿兒,你怎麼會來狂囂島的?」

「羽兒,那艘不明的船隻,就是他們的。」宇文雋定進門,後頭還跟著朱雲截和連風落。

「原來如此。」

陸羽心小鳥依人地偎進他懷中。

「羽心,聽說你恢復記憶啦?」白煙蘿問道。

「嗯。」

「真是太好了!」

「大哥。」陸羽心笑著同朱雲截打招呼。

朱雲截瀟洒一笑,「收你這義妹可真值得,我早就想認識認識狂囂島的主人了。」

狂囂島雖然從未與朝廷為敵,殺的也全是大奸大惡之輩,但日漸壯大的聲勢,不免讓他擔心。

今日見到宇文雋,他已寬心,再加上他與陸羽心的這層關係,他完全放心了。

******

風雨在窗外呼嘯,一身灰衣的白髮老人站在窗邊,無視從窗外打進來噴濕他的雨水。

「黑光。」粗啞的嗓音,在這閃電打雷的暗夜聽起來,顯得格外詭異。

「是。」瞎了一隻眼的黑光,跪俯在地上,碩壯的身體競在打顫。

「你說宇文雋已經得到盤天劍譜了?」垂下的眼泛起異常光亮。

「是。」

黑光連頭也不敢抬。

歐陽鴻死後,他拼著命逃出生天,偷了一條船逃出來,眼睛也在打鬥過程中被弄瞎。

原以為告訴歐陽義他的獨子已被宇文雋打死,他應該會大怒並且前去報仇的,怎麼……

「好,好極了!曠世奇書終於還是現身了!」

「莊主,您難道不想為少莊主報仇嗎?」黑光眉頭一皺。

這和他所想的大大不同。

「那個沒有用的東西,死了也罷!」

歐陽義眼中閃過貪婪,嘴角泛出一個垂涎詭譎的笑。

「盤天劍譜終於出現了,十八年,我足足等了你十八年!到最後還是註定要落到我歐陽義的手裡,哈……」

他瘋了!

黑光畏懼地瞪著他。

歐陽義倏地停住狂笑,眼神狂惡地瞅著他。

「知道這件事的人,全都得死!」

黑光連喊救命的機會都沒有,腦漿即進溢慘死在他掌下。

******

朱雲截和白煙蘿的到來,正巧成了陸羽心婚禮的上賓。

一身艷色鳳冠霞帔、堵紅羅綉織長裙的陸羽心,臉上自然的幸福紅暈,輕點上的脂紅,細細的描眉,更顯出她的細緻出塵、脫俗卓絕。

同樣穿著紅袍的宇文雋亦是相同出色、俊美無儔,與陸羽心並立,真是一對璧人。

在花舞紛飛的露天台上,在白色、紅色和淡紫色花辦的環繞下拜堂。

「一拜天地!」於南得意地喊著。

這可是他和平叔擠破了頭才搶到的好差事呢!

孟陽笑呵呵的,看著這一對新人拜天地。

「哈……老夫來得真是時候啊!」

孟陽臉色驟變,「是歐陽義!」

一陣狂風襲來……

「小心!是狂風掌!」孟陽喊道。

眾人頓時一亂,宇文雋護著陸羽心,朱雲截和連風落圍住有身孕的白煙蘿。

歐陽義蒼老的身形,無聲無息地立在上風處。

「孟陽,好久不見!」

孟陽咬牙怒斥,「歐陽義你這惡賊,居然也敢隻身闖我狂囂島!」

「哈……」又是一陣狂笑,他眼中進現勢在必得的光芒。「只要能得到盤天劍譜,任何代價也值得!」

「包括你的命嗎?」

宇文雋冷冷地看著眼前這滅族的仇人。

他本已答應羽心放下恨,不主動尋仇的。

可這樣看來,歐陽義始終不曾放棄。

歐陽義眯著眼仔細一瞧——

「宇文家的孽種?原來你真的沒死!當初我倒真沒料到宇文承德和孟陽有交情,這才讓你多活了十八年的,怎麼?憑你就想跟我斗?想當年你爹他們三人都打不贏我了,就憑你?」

朱雲截一凜,向前對宇文雋低語:「妹婿……」

「義兄,這是江湖恩仇,更是宇文家的血海深仇,可否讓我自己解決?」

「這……好吧!」

皓月山莊滅門血案在當年喧騰一時,朱雲截雖然年輕,卻也有所耳聞。

狂風再起,歐陽義運掌一推,手部周圍環上金光。

「把劍譜交出來!」他睜著布滿血絲的眼怒喊。

宇文雋接過於飛遞上的劍,眼神冰寒冷冽。

「于飛,保護少夫人。」

「是!」

「雋哥,小心!」

「臭小子!不交出劍譜就得死!」

歐陽義仗著深厚的內力擊出一掌,字文雋旋身一閃,輕易地躲過。

那一擊打中泥地,將地上打出一個凹洞。

宇文雋氣息絲毫未亂。

「歐陽義,你以為擁有上乘內功,就能打遍天下嗎?別忘了人外有人。」

「住口!」他怒紅著臉。

接下來的每一招,宇文雋總是可以輕鬆抵擋,逐一破解。

漸漸的,歐陽義的攻勢變得紊亂無章。

「喝!」他運起十成功力,冀望這一擊為他帶來完全的勝利。

「你為何如此執迷下悟呢?」

「呀——」

歐陽義暴吼一聲,全力擊向他——

一道烈光直撲宇文雋……

「雋哥!」

陸羽心嚇得花容失色,要不是于飛拉住她,她早就街上前去了。

宇文雋雙腳一蹬,躍飛凌空,毫不困難地躲過歐陽義致命的一掌。

剎那間——

他回身一轉,長劍一挑,使出一個俐落凌厲的招式,一劍刺進了歐陽義胸口的死穴。

歐陽義一臉無法置信,他低頭看著插進他胸前的利劍,猩紅的血水不斷從傷口噴流而出。

「這是……」他瞪大眼睛,蒼白無血色的唇溢出鮮血。

宇文雋平靜地看著他,眼神不再充滿仇恨。

「這就是你一直想得到的盤天劍法中的一式——龍飛西天。」

「龍飛……西天?」

歐陽義被血染紅的唇,顫巍巍地扯出一笑,兩眼倏然一瞪便斷了氣。

他……終於見到了盤天劍譜了。

孟陽上前查看,確定他已經死了。

「唉,這惡人終其一生,費盡心思,壞事做絕,為的就是盤天劍譜,如今他死在這劍法之下,也算是死得其所吧。」

「雋哥,你沒事吧?」

陸羽心奔至他身邊,抱著他緊張的問。

「羽兒,我沒事。」

******

白煙蘿因為太過緊張和興奮,稍稽動了胎氣,讓朱雲截氣得拿出男兒本色,硬是把哭啼不休的她綁上船,押回京城去了。

「少了蘿兒,狂囂島好像變得沉寂許多。」陸羽心百般無聊地說。

宇文雋摟住她,「要是你覺得悶,我們就出去逛逛。」

「真的?」

「當然!」

******

陸羽心開心地收拾簡單的包袱,帶著春情和翠環,愜意地跟著宇文雋遊山玩水。

這一夜,她與宇文雋飛上一處花亭屋頂賞月,倆人並膝相偎。

「雋哥……」

「嗯?」

「我好想家。」

她的語氣中有些許落寞。

「想家?那我們明天就回狂囂島。」他輕嗅著她發問幽香。

「不是那個家啦,是落葉山莊。」

「落葉山莊?那你想不想回去看看?」

「回去?」她仰頭望著他,一會兒又垂下頭。「算了吧,都讓我一把火給燒了,沒什麼好看的了。」

宇文雋無語。

他的薄唇勾出笑,耐人尋味的眼神似乎藏著什麼秘密。

******

「雋哥,這是……」她美眸含著晶瑩淚光。

一座樸實的莊院立在她眼前,正門上的匾額題的是——落葉山莊。

「你怎麼會……I她哽咽道。

宇文雋寵溺一笑。

「我知道你承諾過你爹,要好好守護這莊院的。」

「小姐!」

周嬤嬤和一些下人全都出來迎接。

「你們……」

周嬤嬤笑眯了眼,「是姑爺重新蓋好落葉山莊,還把我們找了回來。」

「雋哥,我……」淚水模糊了她的眼。

「這麼做足要你開心,可不是要讓你傷心難過。」

他用手抹去她的淚。

「雋哥,我遲早會被你給寵壞的。」陸羽心淚中帶笑。

宇文雋挑眉輕笑。

「十八年前,你爹把你許給我,從我倆命運相連的那一刻開始,我就註定要一輩子寵你了,寵壞你,值得!」

夕陽西斜,雁兒歸巢,餘暉照在這對多情的儷人身上,化作綿綿的祝福。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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恨紅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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