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茹茵、茹茵，我在這裡……」
麥蝓杏左顧右盼發現樓上的惡鄰沒出現之時，她才打開了鐵門，喚著她的好朋友。
「瞧瞧你那是什麼醜樣子啊，你是著了什麼魔是不是？」與麥蝓杏完全不一樣的張茹茵，外表一向都是光鮮亮麗的，她身穿著名牌的套裝、身上戴著香奈兒的飾品、長長的頭髮則是燙成了大波浪。
「不、不……快進來再說。」
「好吧。」
看到麥蝓杏這麼緊張兮兮的，她也不好再嘲笑她了。
走入了客廳，張茹菌發現了那隻馬來貘。
「天啊！你是從哪弄來這隻丑狗啊？」不僅丑，看起來還蠢極了，「看你的樣子不像是會養小動物的人啊！」
她認識麥蝓杏將近二十年了，就是從沒聽說過她養狗、養貓什麼的，難不成幾日沒見她就轉性了啊？
「我也不想啊！」她的利眼掃向了一旁無辜的馬來貘，而馬來貘則是嗚嗚叫了兩聲。「我看它還丑的挺均勻的，所以才養它。」其實她自認為對這隻狗真的是挺好的，她既沒有將它綁起來，也沒有將它給關起來，反而放任它在客廳里拉屎拉尿，她再辛苦的當個狗奴才。
「不想你為何還要養？」她不懂。
「一言難盡啊！」
她長長的嘆了口氣，原本是想說從桌上拿根香煙來抽，突然想起了桌上的那包煙，早就被焦冥給沒收了，於是她走到酒櫃從抽屜里再拿出了一包新的。
她現在學乖了，只要抽完煙之後就將香煙給收起來，免得被那個瘟神看到。
「它叫什麼名字啊？」張茹茵坐在椅子上，視線則是望著那隻狗，「狗狗過來……」
「馬來貘。」
「啐……挺難聽的名字。」
「不正配合它的長相嗎？」咦……她想到了，「茹茵啊……看你的樣子似乎挺喜歡這隻狗的，我可以送給你沒關係。」
「不要。」她搖頭，「這麼丑的狗我才不要咧。」她拒絕接受。
像她這種出入高級場所的社交名媛，怎麼可以養一隻長得像馬來貘的狗呢？要也要養馬爾濟斯還是貴賓，比較合乎她的氣質。
「對了，你剛才怎麼一副怕得要死的模樣啊？」
「其實事情是這個樣子的，你就不知道我最近走了什麼霉運，我看天底下沒有人像我這麼倒霉的了……」麥蝓杏從冰箱裡頭拿出了兩罐飲料，遞了一罐給張茹茵之後，將這幾天發生的事娓娓道來。
她那種悲戚的表情就像是死了爹娘一樣，心裡頭的痛就只有她自己知道而已。
「哇……你也真的是太沒用了，不過就是個房容而已，做什麼怕他怕成這個樣子啊！」她真的不懂，哪有房客騎到房東頭上撒野的道理。「對方太過『搖擺』就請他搬出去不就成了嗎？」
「合約一簽就是半年。」
「可憐！」她真的挺同情麥蝓杏的。
「你才不曉得他這個人有多麼專制咧。」好不容易找到人可以訴苦了，她滔滔不絕的講著，「連這隻馬來貘都是他強迫我收下來的。」
「總而言之，你現在就是怕他怕的要死對不對？」她就像是在看好戲一樣，平常墮落成性的麥蝓杏似乎是遇到剋星了，「他長得帥不帥啊？」
「你覺得呢？」她給了她一個白眼。
「應該還不錯吧！」
如果是個帥哥的話，那真的是太好了。
「如果他聽到你的話一定會很高興，覺得你這位小姐真的是太貼心了。」她大口喝著飲料。
「難不成長得很醜？與這隻馬來貘相比呢？」不過想想應該不可能是個帥哥才是，因為蝓杏討厭帥哥是出名的。
「如果要用動物來形容他的話，他像台灣黑熊。」
「台……台灣黑熊……」聽到台灣黑熊這四個字，張茹茵的嘴巴幾乎都要闔不起來了，「我相信你絕對有誇大的成分在。」不可能！她是討厭帥哥，但也不可能讓一隻台灣黑熊住進屋裡頭。
「不信？」
「不信！」她搖頭，「台灣黑熊的體型有多大啊，平常人根本不可能長得這麼大的。」
「你要是不信的話不會上樓去看看嗎？」她給了她一個白眼。
「不、不！」她一副敬謝不敏的樣子，「我光是聽你形容就嚇的半死了，才不要上樓去看咧。」
「沒用。」麥蝓杏啐道。
「別用沒用來形容我，你自己還不是怕成這個樣子。」
「今天怎麼有空來找我啊？是不是遇到了什麼有趣的事情了？」平常張茹茵是鮮少出現在她家的，不過只要她一出現，就代表有新奇的東西要帶給她玩。
「你最近工作還順利吧？」
「當然！還是一樣吃不飽也餓不死。」她說道。
「其實你這個人就是太懶了，一個月才畫六張的圖稿，你要是狠狠的一個月給他畫個十五張的話，你很快就發達了。」
她真的搞不懂麥蝓杏，她自小就很有美術的天分，尤其是在畫人物畫上頭，只不過她就是太懶了，不然她相信以她的能力一定可以月入十萬以上。
「你確定我很快就可以發達了嗎？」
「當然。」她點頭，「我相信你。」
「真的是太感謝你這麼看得起我了，我覺得一個月畫十五張，我很快就可以升天了。」
「屁！」
「喂……這句話要是出自於我的口中，一點都不會讓人覺得稀奇，畢竟我就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可是你要想想耶，你可是全身上下都是名牌貨，像你這樣高格調的上流名媛，是不該說這種話的。」
其實她有時候真的搞不懂張茹茵在想些什麼，她可以吃得差，但是全身上下就是一定要穿戴名牌，她說這是她結識上流公子所必須付出的投資。
不過對她來說，她無法想象信用卡負債十幾萬，但還是如此追求名牌。
「沒關係，沒有外人。」
「是喔……要不要來一根？」她拿出了香煙遞了一根給張茹茵。
「不用了。」
「是你自己不要的，別怪我小氣。」
她點燃了煙快樂的抽著，她現在連出門都不敢帶香煙了，就怕被焦冥給遇到，只敢躲在家裡頭偷偷摸摸的抽。
叮咚、叮咚……門鈴聲突然在這個時候響起。
咳……咳……麥蝓杏一聽到門鈴聲，便被吸入的煙給嗆著了，只見她的臉色發白。
媽媽咪啊……她樓上的惡鄰怎麼這麼神啊，她才剛點了火而已電鈴就響起了。
「誰？」
「十之八九是我樓上的。」
「他常常來按你的門鈴嗎？」她懷疑的問道。
「嗯……」她點頭，「基本上我認為他是個挺無聊的人，所以有事沒事才會來按我家的門鈴。你去開門吧！如果說要找我就說我出去了。」
「這樣好嗎？」張茹菌蹙起了修的十分漂亮的秀眉，「萬一被識破了怎麼辦？」
「你的演技有這麼遜嗎？你若連這點小事都辦不好的話，你以後也不用來了。快去吧！否則他一定會一直按著門鈴。」
「那你……」她去開門她要做什麼？
「我先躲起來，趁這個機會，你可以看看那隻台灣黑熊的長相。」
也許對方是對蝓杏有意思，所以才會常常來按她家的電鈴呢，張茹茵在心裡頭想著。
看麥蝓杏已經躲起來，她嘆了口氣連忙去開了門。
「你好，找哪位？」張茹茵的個頭比較嬌小，當她抬起頭見到焦冥的模樣之時，幾乎要被他給嚇了好一大跳。
她長那麼大第一次見到這麼魁梧的人，麥蝓杏沒有騙她，他真的長得像台灣黑熊。
高大魁梧的身材伴隨著那種濃濃的壓迫感，幾乎快要令人喘不過氣來，此時的她真的是很佩服麥蝓杏，能每天被嚇還可以活得好好的。
「呃……請問你找哪位？」她再次的問道。
「你是誰？」焦冥看著眼前這個嬌小的女人，她與麥瑜杏是完全不同的典型。
「我是這家主人的朋友！」哪有人一開口就問你是誰的，好奇怪的人！
「原來如此，蝓杏在嗎？」他問道，「我燉了一鍋牛肉，不知道她要不要上樓一起享用。」
「這樣啊……可是她剛才出去了，我是來幫她看家的。」
「你——」
「怎麼了？」難不成他是想誇她長得美麗，還是想追求她嗎？
她長得美她從小就知道的，她打從念小學到現在，身旁總是有許多的追求者，還有個不錯的封號叫「萬人迷」。
不過……憑他這隻台灣黑熊也想釣她這隻美麗的天鵝，那是不可能的事！她絕對不可能看上他的。
焦冥還沒有說話，張茹茵便在心裡頭想了一大堆，她也在心裡想好了台詞要如何的拒絕他。
例如：電視上很有名的男性洗面乳廣告，女主角酷酷的告訴想追求的男主角她結婚了，當然了，她是不會說她結婚了，她會說她已經有男朋友了。
張茹茵對焦冥露出了嬌艷的微笑，四處放電是她的嗜好之一。
「你的身上有煙味。」沉默了許久之後，焦冥打破了沉默說道。
啊？她呆愣住了。
她以為他要和她說什麼呢，原來是要告訴她她身上有煙味！
「你剛剛有抽煙嗎？」焦冥再繼續問道。
「我……沒有……」她搖頭，突然想起了麥蝓杏剛剛在客廳裡頭有抽煙，她若是說沒抽的話，那就代表著煙是麥蝓杏抽的，基於朋友之間的道義，她是不能這麼害她，「不，我有抽。」
「嗯哼。」
他點點頭，對張茹茵不想多說些什麼，不是麥蝓杏，他不想管人家這麼多。
「若是蝓杏回來的話，麻煩你轉告她一聲，叫她上樓來吃牛肉。」他說完，轉身便上了樓。
張茹茵闔上了門，發現自己連轉身都覺得困難，她的兩腿幾乎都在發軟。
用台灣黑熊來形容他真的是一點都不為過。
「蝓杏、蝓杏……」
「怎麼了？」聽到了張茹茵的呼喚聲，她連忙的跑了出來。「你走路怎麼這麼奇怪？」
「是啊，我全身僵硬了……」好不容易她走入了客廳裡頭坐下，「你樓上那隻台灣黑熊我真的是見識到了，他好恐怖。」一想到他，她真的全身都會發毛。
「是哦，我一點都沒有誇張對不對？」
「沒錯。」她點點頭，「不過你不是說他不喜歡別人抽煙嗎？」
「對。」她再用力的點頭，「他好像非常的討厭煙味耶。」
「那這樣就有一點很奇怪了，他聞到我身上的煙味竟然沒說什麼。」
「咦……」麥蝓杏的眼睜的大大的，這算什麼啊！差別待遇嗎？平平都是人為什麼就只管她而已，「你一定是在開玩笑的，焦冥很雞婆耶！」
「不。」張茹茵搖頭，「他剛剛只問我有沒有抽煙而已，我回答他有之後他就沒說什麼了。」
「這樣啊……」真的好奇怪唷，她從他搬過來到現在，一直以為他是幫助別人戒煙的義工。
「我想只有一個可能吧，如果我沒有想錯的話。」
「什麼？」
「我的穿著比較符合我的實際年齡二十七歲，而你的打扮則是邋遢不已，看起來就像個小妹妹，他可能認為你年紀小所以才會這麼管你。」
雖然她的個頭是比麥蝓杏矮了一點，不過她們兩人站在一起，別人都會認為她的年紀大了一點。
「啥咪？」青天霹靂，「你的意思是說，他也許是認為我年紀小不能抽煙、喝酒什麼的？」
「沒錯！」
「可惡啊——」她咬牙切齒著，「他這樣太過分了，下一次遇到他我要大聲的告訴他，我二十七歲了。」這樣他就可以不要管她這麼多了吧？他應該就沒有立場可以管她了吧！
「下一次？」張茹茵眨了眨嫵媚的雙眼，「親愛的蝓杏，你若是想要大聲的告訴他，你已經二十七歲了，你現在就有機會。」
「為什麼？」麥蝓杏不解的問道，「你論什麼用那種風騷萬人迷的表情和我說話啊，我是女人……你那一招對我來說是不管用的。」
「人家台灣黑熊剛才叫我轉告你，他燉了一鍋牛肉，希望你也一起上去享用。」
「呃……不、不……」
她是要和他說她已經二十七歲了沒錯，但是絕對不是現在，她還沒有做好心理準備。
「我不喜歡吃牛肉，我看……還是下次吧！」
「哈哈，膽小鬼！」她取笑著。
「別這麼說我，你自己還不是一樣，看到台灣黑熊佇立在你面前時，一樣兩腿發軟。」
「這……可是我沒有像你這麼受到台灣黑熊的垂愛啊，人家他可是對我不屑一顧呢！」張茹茵說著風涼話，「剛剛的燉牛肉，我也只聽到他說要邀請你上樓去享用，一點都沒有提到我。」
「想吃哦？」她給了她一個白眼，「何時變得這麼貪吃了？」
「不！我想那隻黑熊只要坐在我的面前看著我，我應該會沒什麼食慾才對，對了……說了這麼多，我這才想起來我來找你做什麼耶！」
「做什麼？」
「今天晚上有一個很熱鬧的Party，你要不要參加？很多許久沒見面的同學都會去。」
「為什麼之前不講啊，這種事不是很早就約好了嗎？」
幸虧她今天晚上剛好沒事，要不然她不就去不成了？她是個很典型的夜貓族，十分喜愛台北的夜生活。
「你這是怪我之前沒告訴你嗎？」說到這個張茹茵就有氣，「也不想想你家的電話這麼難打，根本就打不通，手機也不開，我根本就聯絡不到你。」要不是因為這樣，她根本就不用親自到麥蝓杏的住處，告訴她這件事。
「電話線被我給拔掉了，手機沒有電不想充。」那時會辦手機就是因為有趣，可是卻發現沒幾隻小貓會打電話給她，所以她也就不想充電了。
「幾點啊？」
「晚上七點準時在『樂翻天』見。」
＊＊＊
麥蝓杏時間一到就出現在約好的場台裡頭，樂翻天是一間KTV，除了中庭是供客人用來跳舞、用來High翻天之外，還提供一些私人的小包廂。
吵嘈的音樂聲及刺眼的霓紅燈，讓麥蝓杏的心神High到最高點，她最喜歡來這種地方了。
「這裡、這裡……」張茹茵向麥蝓杏招了招手，「我們的包廂在這裡。」
她穿過了層層的人牆，好不容易移向她。「哇……這裡人這麼多啊！」
「嗯。」她點點頭，「這裡的生意一向很好。」張茹茵帶著她走入了包廂，「外頭跳舞的很多都有嗑藥，所以我們還是在包廂裡頭比較安全。」
「這是一間搖頭店嗎？」
「也不算是啦！不過有這種電子舞曲的地方，一般都會讓人情緒比較亢奮，在這種情形之下，有些人就會帶一些葯來吃。」
「這樣不太好耶……」她雖然喜歡來這種地方，可是對於嗑藥她就敬謝不敏了，「我看我們還是離開好了，不然遇到警察臨檢就麻煩了。」
「放心、放心，安啦！」張茹茵拍拍麥蝓杏的肩膀，「你在怕什麼啊，別人嗑藥我們不嗑不就得了嗎？而且我們是在包廂裡頭不會有事的，至於警察臨檢都是在凌晨一兩點，現在才七點而已。」
「嗯。」聽到張茹茵的話，她這才放心了下來。
「坐坐……其他的人等一下就來了。」
＊＊＊
「焦冥，你一定從來沒有來過這種地方吧？」戴稟謀對焦冥說道，「你這個人就是太嚴肅了一點，工作這麼忙碌偶爾也要放輕鬆啊！」他可是硬將焦冥由電腦前拖出來的。
「我一向不喜歡這種地方你又不是不知道，烏煙瘴氣、煙酒味又重。」這令他覺得很不舒服。
「告訴人家三十二歲的人沒有來過這種地方，可是會被人取笑。」
「有人會這麼無聊嗎？」
「有啊！只不過你沒遇到而已，反正今天就帶你出來開開眼界，運氣好的話你還可以釣到漂亮的妹妹，來個一夜情。」
這種艷遇戴稟謀遇過幾次，他的長相本來就不錯，對於女人嘴巴又甜，通常只要他下手很少會有不成功的。
「一夜情？」他挑眉。
「怎麼樣、怎麼樣？有沒有興趣啊？」他可是十分的有興趣耶，寄情於工作固然是很好，但是戴稟謀認為，若是焦冥一直只專心在工作，沒有做一些男女之間的「運動」，可是會很傷身的。
「你出入這種場合有多久的時間了？」
「兩年多。」
而在這兩年多發生的艷遇，可是讓他數都數不完耶。
「很高興你還沒有染上什麼病。」他說話的語氣含有很濃厚的諷刺音調在。
「喂……我們是朋友耶，你做什麼這麼詛咒我啊，我得了病一定會想辦法傳染給你。」他既然這麼壞心的話，也別怪他無情了。
「我想你應該沒有那種機會。」
「為什麼？」
「除非你的性癖好由女變成男，而我也正巧喜歡男人，我才有可能被你傳染那種病。」
他的性癖好由女變成男……戴稟謀的腦中很自然的就浮出，四隻交疊的毛毛腿，想到那個情景他的頭皮都開始發麻了起來。
「這輩子是不可能了，看看下輩子會不會。」
「你會我也不會。」
「吱……就算我是同性戀，別以為像你這個樣子我會看一眼。」
「我長得怎麼樣？！」
「挺恐怖的。」戴稟謀說出了實話，「我知道忠言一向是逆耳的，不過希望你能聽得進去。」他看到焦冥頻頻的打著噴嚏，覺得他可憐極了，「不然我們進包廂好了。」
進包廂也未必不能釣妹妹啊，他三不五時走出包廂外，看看有沒有漂亮的妹妹這樣就行了。
「包廂？」
「我覺得包廂比較適合你，畢竟裡頭應該沒有你討厭的煙味。」
「包廂裡頭有洗手間嗎？」焦冥再問道。
「沒有，還是得走出來，這一點就不是很方便了。」反正只是來這裡玩玩的而已嘛，忍一下就過去了。
「我不想在這裡待很久！」
「朋友，別說那種話，說不定到時是我怎麼拉你你都不走。」向服務人員要了一間包廂之後，戴稟謀及焦冥兩個人一同走入三一八包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