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她沒生病,她是一一自殺。」護士假裝在手腕劃了一刀,還神秘兮兮地壓低了聲音。「她割腕自殺,劃得好深,還吞了安眠藥,幸好及時送來,所以撿回一命。」
「割腕?」她又吃驚又慌亂。
這是意料之外的答案,梁珊瑚是天之驕女,擁有了一切,怎麼會企圖自殺?
「她被送來那天好精彩,你老公和她老公在這裡打了一架,一開始我們還以為她腳踏兩條船,有兩個男朋友呢。」護士唯恐天下不亂地八卦著。
貝詠橙的眼睛睜得大大的,一眨也不眨地看著護士。
護士在說的是她老公呂靖原嗎?呂靖原和梁珊瑚的老公闕子傑打架?他們不是朋友嗎?
「為什麼?他們為什麼要打架?」她覺得口千舌燥,心裡一團混亂。
這已經起過她的想象了,她是想過他有了女人,可是梁珊瑚……
他跟她結婚的目的不就是為了忘掉梁珊瑚,如今卻為了梁珊瑚跟闕子傑大打出手,這算什麼?他是要搶別人的老婆嗎?
「好像是你老公在怪她老公沒好好照顧她吧。」護士悄聲地說:「她老公外遇了,所以她才會想不開。」
護士的說辭令貝詠橙大大一震,她像挨了一棍。
原來如此,原來是闕子傑外遇了,所以呂靖原等到機會了是嗎?他巴不得他們婚變,梁珊瑚離婚,然後走到他身邊……
那她呢?她怎麼辦?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怎麼辦?他都不在乎她和孩子嗎?他們母子對他一點意義也沒有嗎?
她的心,一陣又一陣地痙攣著,痛楚拉動了她全身的每一根神經。
「小姐,你老公好像很熱心哦?」護士有意無意地說:「現在病房只有他們兩個,這幾天,她老公沒再來過,你老公除了搶救那晚陪了她一夜,隔天又守了她一天,這幾天,他天天來報到,不過,別人的老婆,他卻比正牌老公還緊張,我們都不知道原來他已經結婚了。」
貝詠橙閉了閉眼,緊緊地咬了一下嘴唇。
「謝謝你,麻煩不要說我來過。」她的聲音低得像耳語,機械化地去搭電梯。
到了一褸,她拿出手機打給他。
第一通沒接,第二通也沒接,她腦海里迅速稃起他們兩個在病房裡相擁的畫畫。
第三通,他終於接了。
「你在哪裡?」她沙啞地、顫聲地問。
呂靖原遲疑了一下。「我……在公司。」
他又在騙她了,她痛苦地閉了閉眼,感覺到心臟一陣絞痛。
為什麼不告訴她,梁珊瑚自殺住院,身為朋友的他來探病,就只是探病而已……為什麼不坦蕩蕩地告訴她?為什麼?
「怎麼了,有什麼事嗎?」他問,語氣聽起來小心翼翼。
她慢吞吞地說:「對,我身體不太舒服,你可以回來嗎?」
「你不舒服?」他緊張了起來。「哪裡不舒服?肚子嗎?」
聽到他那急切的語氣,她安慰了一些。
至少他還是擔心她的,就算他只是在擔心孩子也好,他不是全然不在意。
她深吸了口氣,平靜地說:「對,我肚子不舒服,你可不可以回來……」
驀然間,她聽到鏗鏘一聲,一陣玻璃碎裂的聲音傳來。
他匆匆說道:「詠橙!我現在走不開,我會派人過去,你有什麼問題就跟她說,先這樣了,我掛電話了!」
他掛了。
她愣愣地拿著手機,好半晌才感覺到內心深處,有陣尖銳的痛楚在心頭擴散開來。
她慢吞吞地走出醫院,漫無目的往前走,自己也不知道要去哪裡。
轟隆一聲雷響,下雨了。
她越走越快,到最後甚至在雨中小跑起來。
她的老公,她愛的男人正在陪伴另一個女人,對他而言,那個女人比她這個老婆重要多了。
貝詠橙,你不是婚前就知道了嗎?為什麼還會這麼難過,這麼痛苦?為什麼內心深處會這樣痛楚,這樣撕裂著她?
「小姐一一」有個撐花傘的女人迫上了她,好心地說:「你在流血,是不是那個來啊?」
流血?
她微微一愣,看了眼自己。
長裙下,有道血水緩緩順著大腿流下……
她瞠大了眼睛,呼吸急促了起來。
天啊,孩子,她的孩子!
呂靖原用最快的速度趕到醫院。
在電話里他被告之,貝詠橙流產了,就算他當時可以立即飛奔到她身邊也於事無補。
然而,就算他有十張嘴也無話可說,是他的錯,她說她不舒服,他卻沒有第一時間處理,是他害死了他們的孩子,是他!
「詠橙!」他喘息著推開病房,急急地、喑啞地喊她,焦灼與關懷寫在臉上。
貝詠橙動也不動地躺在床上,正看著窗戶,看起來非常平靜。
他心痛地走向她。
婚後,他們一起編織了許多關於孩子的美夢,等著孩子出生后一一地實現,如今卻得被迫中斷了。
「詠橙……」他俯身過去看她,她的臉色好蒼白,眼睛好黑,他用手撫摸她的額頭,他的唇揉著她的發
和耳垂,急切地握住她冰冷的手。
她抬眸看著他,深黝黝地看著他,一眨也不眨。
如果她沒去跟蹤他,就不會發現實情,就不會受到刺激而流產。
都是她的錯……
或許,是老天有意要他們結束這段一開始就沒有感情基礎的婚姻,要他尋找他的幸福。
「你不要難過,我們還年輕,還可以再生。」他吻她的唇,擁緊了她,事已至此,他只能這樣安慰她,也安慰自己。
她的眼神空洞,低聲地說:「不會了,我們不會再生了。」
他放開了她,眼裡寫著愕然,迅速地駁斥地的說法,「你不要胡思亂想,等你身體調養好了,我們找個度假小島二度蜜月,懷一個蜜月寶寶……」
她眨也不眨地看著他。「太遲了,我要離婚。」
「你在說什麼?」他的呼吸急促了起來。
「我說我要離婚,我們離婚吧!」雖然已經在心裡檳練過一百遍,但真正要說出口還是這麼難,但她畢竟說出口了。
「老婆一一」他懇求地輕喚她。「你怎麼可以說這種話?你已經是我生命的一部分了,我絕對不會和你離婚。」
貝詠橙看著他,臉上一片堅決。「但是我要,孩子沒有了,我們已經沒必要在一起了,你可以去找你要的,我一一也可以去找個愛我的男人。」
「我知道了,你在生氣!氣我沒有馬上回家關心你!」他緊緊握住她的雙手,急急地說:「我保證不會再發生同樣的事,今天是因為公司有件很緊急的事,我才會派張秘書過去看你,以後真的不會了,你相信我!」
她的心為之一沉,她默默瞅著他,平靜地說:「你不必再編理由騙我了,我都知道了,我發生事情時,你不是在公司,你在醫院裡,你在照顧你心愛的女人一一梁珊瑚。」
呂靖原渾身一震,不由得鬆開了手。
「你……怎麼會知道?」就因為怕她胡思亂想才會對她有所隱瞞,沒想到她全知道了。
「很抱歉我跟蹤了你,我親眼看到你進入梁珊瑚的病房,護士告訴我,她自殺當晚,是你送她去醫院,你還爭風吃醋地和闕子傑打了一架,這幾天,你天天去陪她,而闕子傑卻不見人影,還要我說更多嗎?」
「什麼爭風吃醋?老天,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你聽我解釋,因為子傑太過分了,竟然帶著那個女人去醫院刺激珊瑚,我氣不過才會對他動手……」
「你憑什麼氣不過?」她眨也不眨地看著他,明明告訴過自己沒必要生氣,卻還是失控了。
「詠橙……」他苦惱又哀求地看著她。
他沒想那麼多,看到子傑帶著那個女人過來已經讓他無法置信了,珊瑚好不容易從鬼門關回來,一看到他們又氣得拔掉點滴,他真的快氣瘋了才會跟子傑打了一架。
他以為他只是站在一個朋友的立場,難道不是?
他可以對天發誓,當時他真的只是在為珊瑚打抱不平,因為子傑實在做得太過分了,他沒有一絲一毫心疼珊瑚的意思,有的也只是同情,覺得她很悲哀,幾年的感情換來這樣的下場,讓人不勝唏噓。
「如果你愛的人是我,就會在我身邊,而不是在她身邊。」她的眼珠一眨也不眨。「甚至,那晚她打電話給你時,你也不會去,因為你知道她明明還有很多人可以求救,她又不是無父無母的孤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