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程驛,你放我下來、放我下來!被程驛意外扛上肩的千帆,驚慌失措地倒掛在他肩上大叫。
程驛不理會她,繼續往前走。
他實在太生氣了!哪有人家這樣對待自己的女兒,伸手向她拿錢,還讓她傷心不已?
他想起這些日子以來,千帆光從口頭上不小心溜出「我在服飾店打過工」、「我在披薩店當過外送員」之類的話,就不知有幾十句。有一回,他好奇地問她,以前一天最多兼過幾份工,她居然回答五個。五個!這種為錢變身成拚命三郎的程度,他聽了差點暈倒。
千帆太苛待自己了,他無法忍受!
就算因為她愛護家人,肯任勞任怨為他們賺賭資與酒錢,甘願作牛作馬,他也絕不坐視她蠢到這種地步。
程驛扛著雙腳亂踢的千帆,走出蘇家后,決定回到馬路上開車子,先離開這裡再說。
可是剛走出蘇家時,他還找得到正確的路來走,但當第二個三岔路出現的時候,他就發現自己對這裡複雜的小徑沒轍了。
他停下腳步,東張西望,想找出之前的印象。
「程驛——」被他倒掛著的千帆,面對著他的壯背大叫。「這裡的路很亂,你認不得的,放我下來,我才能告訴你該怎麼走。」
「你保證,不再跑回你那個烏煙瘴氣的家?」程驛深知這種可能性高得離譜。
「我家並不烏煙瘴氣!」千帆大聲的抗議。
「我們不必在路邊爭論你家到底是怎麼樣的,我只需要你的保證,你不再跑回去?」
「……我保證。」千帆遲疑了一下。
「以人格保證。」
「走啦。」千帆覺得血液都往頭部集中,難受死了。
程驛想了想,這樣倒掛的姿勢,她也不舒服;再說已近傍晚,萬一在這堆小路中迷失,那就不是什麼有趣的事了。
他輕輕地將千帆放下。
頭暈暈的千帆被放下來之後,腳都還沒站穩,就回頭準備往蘇家跑去。
程驛一把抓住她的手。「喂!小姐,你的人格保證呢?」
千帆心裡還牽挂著那筆一萬二的新債務。老實說,她要是有「人格保證」的話,也早就拿到當鋪去換錢了。
千帆求他:「我想回家去,我要更進一步了解情況才能安心。」
「剛才的情況已經很明了,很夠讓人放心了。」程驛道。他很清楚,賭鬼與酒鬼,有著人世間最懦弱的性格,要叫他們真干起架來搏命,那是不可能的事。
再說,這兩個老賭鬼與老酒鬼剛才都已經承認了,他們沒事,只是對切香腸的刀法有點意見不合而已。
而香腸呢?只怕早就吃光光了!
「你那麼擔心做什麼?」程驛很不高興。
「他們不是你的家人,難怪你會這麼淡然,我沒辦法像你一樣,說走就走。」千帆使力想掙開他的手。
「如果我不放手,你是絕對不可能跑得掉的。」程驛蠻橫地說。本來已經夠生氣了,現在為了面前這一頭頑固的驢子,他更生氣。「別亂動,當心把手扭傷。我說不準回去就是不準!」
「程驛,你好可惡!」千帆也被他惹得理智全失,難得大吼。「到這裡之前,你很理性、容易溝通,就算生氣也讓人覺得情有可原。怎麼到了村裡來之後,就像變了個人似的?」
「你不也一樣?我本來以為你只是孝順、樂於分擔家裡的負擔,怎麼知道原來你是擇「惡」固執,還自任苦情女主角,有苦有淚自己吞?」程驛諷刺地道。「針對雙重人格這一點,咱們倆是彼此彼此!」
「我沒你那麼離譜,我只是想回家看看情況,看完了、覺得沒事,我自然就安心了。」
「是嗎?我賭你這一回頭,不但會更難過,還會被剝掉一層皮去還錢。」他之所以拉她走,就是因為不想見到她落難、慘兮兮的模樣,她到底懂不懂啊?
「那是我的事。」千帆撇開臉。
程驛被她氣死了,甩開她的手,咆哮道:「我終於知道,在你的心裏面,「家」是占著如何重要的地位了。去去去,去抱著你的家人。你喜歡當苦情女主角、喜歡看著自己辛苦賺來的錢被糟蹋,那你就去,反正那不關我的事。去啊!」千帆揉著發紅的手腕,程驛一不阻止她,她反而猶豫了。
程驛的反應是過度了些,但他也沒有錯!
雖然明知父母不曉得她打工賺錢的辛苦、雖然明知父母的逃避只因為還處在情緒低潮期、雖然明知他們總有一天會振作起來,但是……看著自己賺的辛苦錢被輸掉、喝掉,那種感覺還是很糟糕!
不過,程驛何必這麼生氣?心痛的人又不是他,是她啊!
千帆滿腔想跑回家的衝動突然被心痛的感覺打消了。她一轉身,熟悉地竄進一條岔路,她現在需要一個安靜的地方,理一理亂紛紛的思緒。
她跑過幾條巷子,來到小池塘邊。這裡人煙較少,周圍又有半人高的草堆擋著,很隱密,以前她還沒考上A大、還未離開寧遠村的時候,一有不開心的事,總是一個人跑到這邊來哭泣、發獃。
她站在小池塘邊,發現自己跟幾年前一樣,還在為同樣的事煩心,依然感覺孤單、依然沒有倚靠,她的生活好像是靜止的水,一直都沒往前流動過。
「千帆!」程驛很快便追了過來。
千帆沒轉過身來,也無言。
程驛急了。「我說過,要是你有意見的話,不準埋在心裡,要老實告訴我!」
千帆轉過頭來,神情彷彿在控訴他多大的罪行。「我不喜歡你對我家人的態度,他們都是樸實的庄腳人,哪裡勝得過你的咄咄逼人?」
「難道你就喜歡看到你辛苦賺的錢,讓他們這樣揮霍完嗎?」程驛死咬著這點不放。
「……」
「還有,你那個是什麼鬼弟弟?眼睛脫窗不說,看到你大老遠給他帶了衣服回來,還在一邊嫌「舊的」……」
「千葉那不是在嫌你!」千帆用力反駁,千葉的確不是貪慕虛榮的人!
「是,他不是在嫌我,但我聽了就是不爽!」程驛冷哼道,覺得不只是千帆,連他的好意都被糟蹋了。
「……」千帆含著淚眸看他。
「有意見就說啊!」
「他們是我的家人,他們不會有錯,起碼在我眼中是這樣。」
程驛翻了個白眼。「就因為是家人,所以才不能不把你的付出當作一回事。」
千帆護家心切。「你不要說得好像我的家人都在奴役我。」
「我本來不覺得,但是到寧遠村這兒來開過眼界后,我現在是這麼感覺了。」
「你怎麼感覺是你的事,總之我自己相信,總有一天他們都會從現在深陷的泥沼中爬出來。」千帆依然信心滿滿地說。
這個女人!他為她大動肝火,她居然視而不見地說「你怎麼感覺是你的事」,程驛差點氣絕身亡!
他步步進逼地問:「那你覺得「總有一天」是哪一天?」
千帆充滿自信的臉突然像泄了氣的氣球般。「你不要再問、不要再說了,好嗎?」
「為什麼不能說?他們的確有可議之處!」
「可是我不喜歡聽。」
「你是不喜歡聽,還是害怕聽到我這樣說?」程驛突然發現問題的癥結在哪裡。「事實上,你口頭上說:他們不會有錯,但你心裡明白他們是不對的,也明白他們對錢的需求是個無底洞,是不是?可是你情願選擇忽略,告訴你自己,只要賺得到錢、寄回家,所有的問題就不成問題!」
千帆拚命搖頭。「我才不是這樣想!」
「你是,而且你在縱容他們更依賴你!」
「好吧,就算我是這樣好了,但那也不關你的事!」除了失望與傷心,她都無所謂了,他幹麼氣成這個樣子?
「怎麼不關我的事?」程驛激動不已。千帆實在太遲鈍了,如果不關他的事,他怎會一路氣到底?程驛微傾上身,用力地吼:「我在為你心疼啊!」
程驛此言一出,兩人都愣住了。
「你……你說什麼啊?」千帆心臟霎時飛跳。
程驛這才發現,他用一句很貼切的話,完整地形容了他今天一天面對千帆的心情,尤其是到過蘇家以後。
他定定地再重複道:「我說,我在為你心疼。」
「為什麼會為……為我心疼?」氣氛一下子變得很奇怪,似乎染上私密告白的色彩。千帆局促不安地低下頭。「這本來就是我私人的事,與你無關,你不必……心疼。」
程驛輕輕抬起她的螓首,篤定地望進千帆的水瞳中,發現一件更震撼的事——
是了,不會有錯。他之所以覺得蘇家人可惡、不可饒恕,為千帆心疼個半死,還為了她大發脾氣,不斷撻伐她的家人,歸根究底,是因為他……喜歡上千帆了。
獨一無二的「喜歡」——一個明明是愛,卻不想把這麼露骨的字眼掛在嘴邊的男人用的代用詞。
喜歡千帆!聽起來不像很久以前乍聞初想時,那麼教人抗拒了,程驛甚至是沒有任何異議就接受了。
「你真的不懂「我為你心疼」這句話的意思嗎?」他湊近千帆,火氣煙消雲散,眼中漾著詭譎的波光。
「懂什麼?」他的靠近,讓千帆呼吸急促起來。
「這個。」程驛突然俯下頭,印上她的唇,輕輕吸吮。
千帆呆住了。天哪,一個吻,一個她跟程驛之間的吻!
程驛淺啄數下,便離開她。看到千帆眼睛一直都瞪得大大的,緊盯著近在眼前的他,眼珠子都快盯成鬥雞眼,不禁笑了。
「千帆,接吻的時候,要閉上眼睛!」
「哦。」她慌亂地把眼睛合上,徹底順從他的指令。
程驛本來打算淺嘗即止,就此打住,但是見到她無言的邀請,忍不住又湊了上去。
千帆的粉瓣柔柔的,別有一股清新的味道,有些荏弱、有些無助,讓人既想淺嘗,又想緊摟著、狂掬她的純凈清甜。
試過了蜻蜓點水,這次程驛毫不猶豫地選擇掠奪。
他展露出想要就毫不客氣的本色,輕易地突破千帆的防線,在她的芳唇內登堂入室、興風作浪。程驛過往經驗是不多,但吻自己喜歡的女人宛如是種本能,憑著熱情與本能,他火辣辣地探索千帆口中每一個未曾開發過的角落,予以烙印。
千帆被他的大膽嚇住了,程驛不安分的舌頭在她嘴裡……動來動去,這太刺激,也太讓人羞赧了。然而程驛的風暴絕不容她退縮,千帆很快就拋開這一切,唇舌不自覺地與程驛嬉戲共舞了起來。
兩人都陶醉在熱吻中,連身旁的草叢中有沙沙異響,都沒有發現。
稍稍饜足之後,程驛鬆開了千帆,輕擁著平緩心跳,才分開彼此。
「你……」千帆哭了一天,眼睛鼻子早就紅通通了,經過這一吻,嘴唇雙頰也紅成一片。「為什麼這樣做?」
「因為我喜歡你,非常非常喜歡你!」程驛不隱瞞,坦承表白,也不怕嚇到千帆。
「喜歡我?」千帆覺得心臟快要爆炸了。程驛說喜歡她?怎麼可能?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怎麼事前一點預兆都沒有?
千般疑問最後變成了一句:「為什麼?」
「哪有為什麼?」程驛對這個問題感到好笑,他以一派的理直氣壯說道:「喜歡就是喜歡啊!」
不是喜歡,是討厭吧?「可我是窮人……」
程驛覺得莫名其妙。「喜歡你跟窮人有什麼關係?」
「你剛剛在我家時才說過,你討厭窮人,貪錢又不知上進……」聽了就教人難過。
「我那樣說,是在說別人,又不關你的事,你別搶著認罪名好不好?」程驛啞然失笑,根本不把千帆記在心裡的話當成一回事,他三言兩語就撇開了。「總之喜歡你就是喜歡你,管你是誰,我都喜歡。好了,從現在開始,不要再哭了,當心把眼睛哭瞎!」
半晌,千帆才從程驛迷人的告白中清醒。一陣和風吹來,兩頰涼涼的,她伸手一摸,發覺自己又掛了兩行清淚。這是受寵若驚、不敢置信的淚水吧?不過眼睛是真的開始刺痛了。
程驛替千帆抹掉淚。「走吧。」他很自然地牽起她的手。
「去哪裡?」
「天快黑了,我們開車到市區去找間飯店,先住一晚吧。從昨天折騰到今天,你不累,我都累死了,有事明天再過來處理。」
千帆立即搖頭。飯店?又是一筆開銷哪!「我不要住飯店,我回家裡睡就好了。」
「然後一整個晚上都被麻將聲吵得睡不著覺,甚至還得被挖起床來做宵夜,是吧?」程驛堅決地搖頭,在這件事情上頭,他打算獨斷獨行到底!「我絕不容許這樣的事發生。反正你家已經沒事了,我也保證憑你父母懦弱的個性,絕不敢真鬧出什麼事來。你繼續留在這裡,只是會被榨得更干而已。不如等睡飽了,明天再來對付他們也不遲。」
「我的家人絕對不會「榨乾」我,而我也沒有必要「對付」他們。」千帆仍執著「家人至上」的論調,慷慨陳詞:「程驛,不許你這樣說我的家人!」
「不說也行,那就跟我走吧。」程驛邁步開走。
他在千帆身上學到一個寶貴的經驗:不要跟女人爭論她們執拗的事,順著她,然後積極進行自己的行動就好了。
千帆還在猶豫,雙腳踩在地上,不情不願地拖延著。
「走吧!」程驛一把拉走她。
***
也許是因為確知了家裡沒事,千帆在甜甜的夢鄉里,逗留了將近十二個小時之久。
第二天中午,太陽已在簾幕外放射出萬丈金光,千帆才醒來。她先在床上打了個很不淑女的呵欠,像只小貓般伸伸懶腰後起身,然後砰一聲,又倒了回去。
這聲震響,引來了房裡另外一個人的注意。
「早!」愉悅的男聲向她打聲招呼。
「早。」千帆反射地回應。
等一下!她驀然睜大雙眼、彈跳起身。男人,她的房裡有男人?
「怎麼了,你忘記自己身在何處啦?」程驛突然闖進她的視界,由上而下俯視她,眼中有戲謔的色彩。「我們在台南,記得嗎?」
記起來了!
千帆滿臉紅雲地把靠過來的程驛推遠一點。
她想起昨天程驛與她下南部、回寧遠村去看過她父母的情形,然後他們來投宿飯店,偏偏房間被某學術研討會議的會員瓜分得只剩下一間套房而已,同樣一夜沒睡又折騰一天的兩人只好將就點,湊合著住。然後,她自願睡沙發、把床讓給程驛……她睡沙發?
「我怎麼會在床上?」千帆坐起。躺在床上懶懶地跟程驛說話,氣氛似乎太暖昧了。
「昨晚你才躺下沒多久,就咚一聲從沙發摔到地上,不把床讓給你睡行嗎?」程驛本來就想趁千帆睡著時,偷偷把她移到床上來,她跌下沙發只是提前了他的行動而已。
「那你……」千帆吞吞吐吐,不好意思問出口。
「我睡沙發。」程驛答得很爽快,其實內心不然。
他昨晚發現,千帆的睡姿很可愛、睡顏很美,他忍不住想摟著她睡覺。但想起光是一個吻就把她嚇呆了,這下要是同床共枕,就算他們什麼都沒做過,千帆發現后,大概也會當場嚇成木頭人吧?
程驛一哂。其實她剛起床傻獃獃的模樣,已經很像木頭人了。
他擰了千帆的臉頰一把。「先去刷牙洗臉!」
千帆聞言照做,一會兒走了出來,這時程驛已經在書桌上操作起特地帶下來的筆記型電腦了。
「程驛。」
「嗯?」
好好睡過一覺之後,千帆神清氣爽,已能好好思考。針對這次南下的事,現在她可有精神,也覺得有必要跟程驛談一談了。
「程驛,謝謝你帶我坐飛機趕回來。如果你今天還有別的事要辦的話,你先走一步,我可以自己搭車回寧遠村。」千帆腦子一清醒,思緒就面面俱到。「關於雜務助理的工作,我想先跟你告假兩天,遲點再回北部。謝謝你這麼好心,陪我回來。」
程驛的雙手快速地在筆記型電腦的鍵盤上躍動,還不時參考著旁邊搜集的書面資料。
千帆以為他沒聽見,正想再重複一遍的時候,程驛突然停下動作,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拉下千帆的臉一啄。
上次被吻的記憶重現,千帆的臉蛋熱辣辣地燒著。
程驛見了很有滿足感,繼續埋頭工作。「誰告訴你,我是專程陪你下來的?」
千帆被他突如其來的吻嚇住了。
「我跟你一起到寧遠村來,純屬巧合。程驛重重往鍵盤上的ENTER鍵一敲,所有的工作暫告一個段落。
他站起身,沖著千帆笑。
千帆往後一避,怕他又做出驚世駭俗的舉動。
程驛對於她的逃避,露出「如果我想要,你根本擋不住我」的輕視笑容。
「我這次來,主要是皇達地產有個收購計劃,要收購寧遠村整村的土地。」
「嗄?」千帆驚訝地嘴一張。程驛輕易地彎身又偷到一個吻。「哪有這麼巧的事?」
「就有!千帆,如果說皇達地產要收購你家的土地,你願不願意?」程驛參考她的意見。「價錢保證公道,而且能讓你現在的負擔減輕許多。」
「你問我?我的意見做不得准。」她只負責經濟負擔,決策大小事可沒有她的分o
「只是做個意見調查而已。」他想知道那兒的居民心裡大概是怎麼想的。
「我想……應該會吧。」千帆有些肯定地說道。
光是可以減輕負擔這一點,千帆就覺得很令她心動了。
想起程驛昨天的態度,雖然她對程驛向她的家人發脾氣的事很不高興,但她曉得自己多少是有此護短心態在作祟。事實上,程驛說得沒錯,她明知不管是誰沾酒狂賭都不對,但她總是在縱容,以為滿足了家人就沒事。
如他所言,她心裡的確有個隱憂,怕不管再怎麼努力賺錢,還是填不滿家裡這個需索無度的耗錢坑。也許程驛所提的收購計劃,會是一個解決方法也說不定。
總之,她很心動!
「既然你都這樣表示,那我想,等會兒送你過去時,就去找村長伯談談。」程驛說道。
千帆想起幾天前他曾對一位王太太又吼又叫、狂發脾氣,使得「台中美術館土地收購案」功敗垂成,不禁擔心地道:「你對村長伯說話要客氣點,千萬不要跟他吵架!」
程驛對於千帆忽然憂心忡忡地蹦出這句話,有點訝異。
他雙臂環抱胸前,好整以暇地問:「為什麼對我這麼說?」
「因為……村長伯是我的鄰居、長輩,我不喜歡你對他們太凶。」
類似的語氣句型,他這兩天不知已經聽過多少遍!
不滿猛然爆上程驛的心,他恢復昨天在談蘇家人的刻薄尖酸。「哦,你的家庭愛已經擴大成鄉村愛、鄰里愛啦?」「你在說什麼?我不懂!」千帆再傻也聽得出程驛的心情變差了。
程驛沉默下來。到過寧遠村后,他才深深發覺千帆有很嚴重的保護欲!他不喜歡她總是像只母雞似的,拍張著脆弱的翅膀,一下子護著這個、一下子護著那個。
她,其實應該躲在他壯碩的羽翼之下才對!
才想著,程驛彎下腰來封住她的唇,用行動來宣告他的想法。自從第一次吻千帆之後,他似乎吻上癮了,千帆的身上有股純潔清新的味道,始終吸引著他。
長吻過後,千帆差點喘不過氣來。她嘶啞地說:「程驛,你可不可以別動不動就吻我?」
她一直以為,吻是很親密的行為,代表相屬的情意、無言的承諾。可是程驛對她……可能嗎?千帆懷疑又懷疑。「當然不可以。」程驛予以不能拒絕的「拒絕」。
「為什麼?」
「因為我喜歡你。而且我知道,你也喜歡我。」這還需要懷疑嗎?程驛理所當然地道:「要吻你,有這個理由就夠了。」
千帆驚愕地瞠大眼睛。她的懷疑,怎會如此輕易地就被程驛「想當然耳」的態度給擊潰了?
程驛漾起自信滿滿的笑容,挑高單邊眉毛,看起來像個深具魅力的大男孩。
他知道,她也喜歡他?
天哪!這是什麼論調?該不會是因為他太有自信的態度,讓她也覺得喜歡程驛是件理所當然的事了吧?
喜歡程驛……這主意聽起來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