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後山的作畫人
後山的風景剛好同熱鬧的操場形成鮮明的對比。
後山彷彿享受屬於它自己的陰天,吹起冷颼颼的陰風,雖然不是很大,卻還是吹得恩雪的頭一團糟,她不時地用手撥弄頭。
她看見後山涼亭的中間站著一個人,正在寫生。
恩雪向前走了過去。
一陣酸蘋果的問道向她再次襲來,作畫的人轉過頭看著她。
「是你啊。」恩雪吃驚的問道。
作畫的男生報以微笑,「很吃驚嗎?一天居然見我兩次。」
「你又來上音樂課,又在後山作畫。那就必定是藝術系的學生了。」恩雪馬上換上老師的口吻說道。
「可以這樣說吧。」作畫人轉過頭去,繼續為畫添上兩筆。「我老大不小了,畢業了出去工作了兩年,又回到學校來。哪裡都比不上學校阿。」作畫人感嘆地說道。
恩雪聽著這話,不知道該怎麼接。她哪裡來這麼多感觸呢!她是連回憶都沒有的人,不知道自己以前幹什麼,不知道究竟自己有多大了。
「怎麼不說話?」作畫人看著她說道。
恩雪笑笑,「不知道說什麼,我沒有什麼東西可以感觸的。能讓我在學校有地方睡我就心滿意足了。」
作畫人沒有再說什麼,關上了畫板。「這裡風太大了,今天看樣子我是畫不成了。」
「你經常到後山來畫畫的嗎?」恩雪納悶的說道,自己似乎從前從沒見過這個人。
「不,我剛回學校。畢業的時候,意氣風,覺得將來一定能幹出一番大事業。在外面摸爬滾打了兩年,實在是很累。好在有點積蓄,所以乾脆再回到學校來進修。」他往上推了推眼鏡。「當然,也不是很認真地那種學習,就是回來學學藝術,畫畫,音樂之類的。」
恩雪贊同的點頭,「是啊,外面的世界應該很複雜吧!」天知道,她的內心有多麼想出去看看到底是怎麼樣個精彩法,可惜,沒有回憶的她幹什麼恐怕都是一句空殼而已。索性,也就懶得奔波,安身立命更好。
恩雪覺得這個瘦長的男生很面善,話也就多了起來。
「其實,」恩雪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什麼?」男生彷彿看出恩雪有心事,他定定的看著她。
恩雪淡淡的說道,「其實,我不知道我是誰。」說這話的時候,怎麼都輕微流露出一絲哀傷。
男生的眼裡閃現出不解。
「其實,我真的不知道我是誰。我的意思是說,我醒過來都覺得莫名其妙,不知道生了什麼。」恩雪一口氣說完這些,也不管男生究竟有沒有聽懂,一股腦的吐出來,她有如釋重負的感覺。
「我只知道你叫宋老師,可以告訴我你的全名嗎」男生雖然有疑惑,卻還是一如平常的冷靜。
「宋恩雪。」恩雪說出這個名字的時候,彷彿說的是旁人。她沒有注意到男生的指甲已經深深的嵌入掌心,他的手正難以控制的撥弄得調色盤裡的油彩。紅色的黃色的全都被肆無忌憚的攪和在一起,而她只是一味的沉浸在自己的不幸中。「我去年出了車禍,醒來的時候,什麼都不記得了。只有身邊的一本筆記本,封面寫的是恩雪。警察察看了內容,裡面提到我姓宋,他們查了全市的資料庫,沒有叫宋恩雪的報失蹤。所以…」恩雪的目光有些灰暗,「我不知道我的家在哪裡,有沒有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