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終於肯認我了嗎?」黑川瀧直直地看著她的眼,彷彿要望進她的靈魂深處似。
「我……」朱夏正要開啟的唇被黑川瀧用拇指按住。
「你真是個令人又氣又愛的大笨蛋。」不好聽的話語從黑川瀧的口中說出,不過聽起來是疼惜多過於責備。
他氣她將所有要承擔的事情全往身上攬;他氣她自以為是的以為她會造成他的負擔;他氣她不知道他對她的愛足以讓他為她犧牲一切。
但他最氣的是:她這個太過堅強的傻丫頭,光復健就已經夠辛苦了,還堅持不讓任何人陪她!不要說她跌倒的時候沒有人扶她一把,就連一句安慰的話她也得不到。
她難道不知道她每摔一次,他的心就傷一次;她每掉一次淚,他的心就痛一次嗎?
所以,今天他再也忍不住了。
有些話他一定要當面跟她說清楚,至於她是不是要繼續裝作不認識他,他已經不在乎了。
他只知道如果再繼續放任她這樣鑽牛角尖下去,他如果沒有氣到腦中風,肯定也會心痛的心臟病發。
「我,要結婚了。」黑川瀧決定下一劑猛葯。
「什……什麼?!」朱夏一時反應不過來。
黑川瀧拿下墨鏡讓她看清楚他的眼。「你車禍住院的時候,我才驚覺原來一直待在我身邊的『她』對我是這麼的重要。」
她?什麼她?哪一個她?朱夏的眼中出現慌亂。
「她雖然不是十全十美的女人,卻是我深愛的女人,所以我決定向她求婚。」黑川瀧眼中閃著溫柔的光。「最重要的是,我想要跟她說『我愛她』。」
他故意不去看朱夏眼中的驚慌與無措,繼續說:「從你車禍那天開始,我一直懊悔著為什麼沒有對她說過我愛她,為什麼這麼簡短的三個字我卻一直沒向她表白!」他深吸了一口氣,「這一陣子我常常在半夜驚醒,害怕我對她的愛她不明白,害怕我對她的愛說得太晚。」
怎麼會?!怎麼會……
朱夏眼神渙散地搖著頭,被她貝齒緊咬著的嘴唇都快滲出血來了。
怎麼會這樣?!在她為了他好,狠心不去認他、不去煩他的這段時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你覺得我應該什麼時候告訴她『我愛她』呢?」黑川瀧用拇指抹去她臉頰上的淚痕。「現在是最好的時機嗎?」
「我不知道,我不認識她。」朱夏痛苦地閉上眼,突如其來的變數讓她整個人都亂了。
「來,站起來。」黑川瀧伸手將她從地上抱起,讓她的背靠著自己的胸膛。「我介紹她給你認識。」
「不!」朱夏痛心地喊著,「我不要,我不想認識她,你好殘忍,好殘忍!」她轉過身崩潰似的用手捶著黑川瀧的胸膛。
他沒有閃躲也沒有開口,只是靜靜地、緊緊地抱著她,任她的拳落在自己身上。
等她打累了,發泄夠了,他才輕輕地將下巴靠在她抽搭起伏的肩膀上。「她是個美麗、勇敢、善良又聰明的女人。」
沒等她有反應,他又在她耳邊輕聲地說,「和她在一起時,我很輕鬆、很快樂、很自我,我很喜歡跟她在一起生活,因為她說過,和她在一起的我,可以自在的做我自己。」
說到這裡,懷裡的朱夏明顯地僵了一下,微笑悄悄爬上黑川瀧的臉。
「我原本並不相信一見鍾情,但遇上她之後我卻明白這種事了。」他鬆開緊擁著她的手臂,並讓她面對著牆上的鏡子。「也許從她跳上我們家的圍牆那天開始,就註定了我們之間的緣分了,是吧?朱夏。」
「嫁給我好嗎?」他看著鏡子,對著鏡子里的朱夏說著,「嫁給我,讓我擁有你、照顧你、疼惜你,讓我可以好好的愛你。」他伸手輕輕地撫摸著她的臉龐。
那溫柔的手動、憐愛的眼神,以及他緊張的失序的心跳,一再地衝擊著朱夏的眼與她的心。
她哭了。
忍不住地啜泣聲從朱夏的唇溢出,一聲聲地傳進黑川瀧的耳里。
「你哭得這麼傷心是因為要拒絕我嗎?」黑川瀧故意逗她道。
「才不是。」
黑川瀧因為她中計而笑了。「反駁的這麼快,那就是巴不得想趕快嫁給我嘍?」
「對。」朱夏毫不扭捏的坦白反而讓黑川瀧楞了一下。
他還以為女人碰上這種事應該會害羞、臉紅,然後欣喜地點點頭,沒想到朱夏卻爽快地回答了他!
他還以為自己可以看到她嬌羞的可愛模樣,卻忘了他的朱夏本來就不是一般的女人。
黑川瀧驀然發現,帶著眼淚、說著堅定承諾的她,竟然比任何時候的她都還要令他心醉。
心一動,顧不得還有其他人在場,他一把將她拉進懷裡,深深地、徹底地吻了她……
朱家的食堂還是一樣的熱鬧。
一樣是兩張並排長桌,一樣是你爭我奪、狼吞虎咽,只不過今天這爭食的長桌上多了一個新成員——黑川瀧。
他終於能坐在這長桌上吃飯了。
這種驚險刺激的用餐方式與用餐的愉快氣氛,在他第一眼看到時,他就想要參與了。
「大小姐,你大病初癒,不能吃這麼多啦。」負責做拉麵的師傅,哀叫地看著被朱夏搶走的漢堡。
「誰規定的?」朱夏嗤之以鼻,大口將漢堡咬下。「就是因為大病初癒,更需要補充體力。」
「喂,瀧,這塊燒肉留給我啦,我還沒吃到耶!」壽司師傅一時不察,他面前的燒肉已經不翼而飛。
「抱歉,我要負責照顧朱夏,很需要體力。」黑川瀧臉上掛著毫無歉意的笑容。
「瀧,你才跟我們家大小姐在一起多久,怎麼她的狠勁你全學會了!」壽司師傅不甘心地抱怨著,「在這樣下去還得了!」
「是啊是啊。」負責生魚片的師傅附和道,「以前光大小姐一個人我們就很難應付了,現在又多了一個瀧,這不是存心要我們餓肚子嗎?」
「怎樣?」朱夏站了起來,雙手掐著腰。「搶不過人家就告狀啦?」她斜眼看了黑川瀧一眼。他在飯桌上的表現,的確讓她刮目相看。
看他這麼的融入他們朱家的「搶食」文化,她的心裡有著說不出的開心。
看著眼前的慘狀,甜點師傅也開口了,「瀧,你不是向我們學了不少料理的做法嗎?我看以後大小姐的早餐都由你負責,你們小兩口甜甜蜜蜜的在房裡吃就好了。」千萬不要再出來跟他們搶食了好嗎?嗚,他要哭了。
「這樣好,這樣好極了!」眾多師傅同聲叫好。
「不好。」朱夏投著反對票。「不和你們一起搶東西,東西怎麼會好吃呢!」
「噢!」失望聲此起彼落。
見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黑川瀧突然放下筷子站了起來。「今天我想當著大家的面,拜託師傅一件事。」
「咦?」每個人都停下吃東西的動作看著黑川瀧,當然也包括朱夏。
黑川瀧在大家的注視下從容地走到朱大德面前,躬身行禮,「師傅,請您答應將朱夏嫁給我。」
「哇!」眾人驚嘆著,原來是在上演求婚戲碼啊。
「瀧?!」兩個人同時喊出瀧的名字,一個是驚喜滿面的朱大德,一個是嬌羞滿面的朱夏,他們兩人都沒有料到黑川瀧會這麼做。
「沒有父母陪同前來提親,只有我一個人這麼唐突的請求,實在對師傅與朱夏感到抱歉。但是我發誓,我一定會好好對待朱夏,好好愛她一輩子的。」黑川瀧立誓般的說道。
看著這一切、聽著這一切的朱夏,眼眶忍不住又紅了。
奇怪了,人一旦戀愛了就特別容易感動、特別愛哭嗎?朱夏努力不讓眼淚溢出來。
她走到黑川瀧身邊,伸手與他交握,而他則回她一個溫柔深情的眼神。
「朱夏是我的寶貝女兒,我一直都以她為傲。」朱大德有感而發地道。
「老爸?」慘了慘了,聽到老爸的話,朱夏的眼淚快忍不住了。
「雖然她不具有當別人家好媳婦的美德,也總是讓我對她能不能嫁出去這件事傷透了腦筋……」
「老爸!」朱夏不悅地低嚷著,什麼感動的淚水一下子全消失了。
「噗哧!」席間有人不斷偷偷笑著。
朱大德不理會女兒的抗議繼續道:「你的出現不但解救了我,也拯救了朱夏,所以……」他停頓了一下,臉上漾著滿意的笑容。「她以後就拜託你了。快將她帶走吧,這樣我也輕鬆不少。」
「老爸,哪有人這樣說話的!」朱夏氣得跺腳。「好,既然你這樣不給我面子,就不要怪我無情無義。」她朝朱大德伸出手,「把我的嫁妝拿來!」
「什麼嫁妝?」
「老爸,你有健忘症嗎?那麼容我替你恢復一下記憶好了。」朱夏清清喉嚨,模仿著朱大德的聲音,「如果你真的嫁得了像瀧這樣優秀的男人的話,不要說道歉,你要什麼樣的嫁妝,老爸一定想辦法幫你達成。」她得意地望著朱大德,「怎麼樣,猶言在耳、記憶猶新吧?」
哈哈哈,老爸,這下你死定了,看我不榨光你所有積蓄才怪。
「……」朱大德可悶了,他好像真的說過這樣的話。
「你需要什麼嫁妝?我替師傅準備。」黑川瀧將朱夏拉回身邊問道。
「對對對,有事弟子服其勞,瀧說得對極了。」朱大德開心地道。
「不行,我就是要跟老爸要。我想想要什麼好呢……」
「要什麼?我把你養得這麼大,養得這麼漂亮,讓你找到這麼好的丈夫,不就是最好的嫁妝了嗎?」朱大德賴皮地道。
「喂,大丈夫怎麼可以說話不算話!」
「怎麼樣?我是你老爸,難道你想來硬的嗎?」朱大德決定耍賴到底。
「你是我的徒弟,來硬的你也打不過我。」朱夏也不是好惹的。
「是嗎?你大病初癒,體力與身體的敏捷度都還沒有完全恢復,誰輸誰贏還不知道呢。」
「哇,來下注來下注,師傅與師祖的大對決耶,誰會贏呢?」一旁看戲的人全都賭起來了。
「朱夏。」黑川瀧笑著搖搖頭,將朱夏拉入懷中,用他的雙臂將她緊緊抱著。「你害師傅傷透腦筋了。」
看來,以後這種場面應該會常常上演吧。
「瀧,你怎麼現在就開始護著老爸了,那以後還得了。」朱夏的唇噘的可高了。
「怎麼,連老爸的醋你也要吃啊?」朱大德像小孩子似的怪叫道。
朱夏一聽,秀眉揚了揚,「瀧是我一個人的,我幹嘛吃你的醋!」她故意將雙手環上黑川瀧的脖子,臉還親密的貼在他的胸膛上,獨佔意味十足。
她親昵的宣誓舉動讓黑川瀧的心暖洋洋的,全身充滿了幸福的感覺。
「看來,我來得正是時候。」門口傳來的男人聲音,讓這場父女相鬥暫告一段落。
所有人的視線在一瞬間全部轉移了,黑川瀧帶笑的臉龐也自然地望向門口。
「大哥?!」
黑川瀧獨自站在長廊上,手上拿著一個文件袋。
他那孤獨的背影,讓她彷彿又回到了她初次見到他時的模樣,朱夏在心中為他感到不舍。
她悄悄的接近他,從他身後抱住他,給他溫暖,給他所有她能給予的愛。
「發生什麼事了嘛?」朱夏將臉貼在他的背脊上,聲音有些含糊。
從他的背上傳來的暖度,一下子驅走了在他身上滯留的冷寒,讓他原本擒著一抹冷笑的嘴唇瞬間變為只為她而溫暖的微笑。
「這個給你。」
「什麼?」朱夏從他的背後探過頭來,看著他選給她的文件。「結婚證書嗎?」
聞言,他用文件袋輕輕敲了一下她的腦袋。「如果是結婚證書,我會將它裱框掛起來。」
「喔。」朱夏摸了摸頭,乾脆繞到他面前,抱他腰的手並沒有放開。「你拿給我看。」她不想放開她的手,因為她不想看到他眼中有任何孤單。
如果她的存在可以替他趕走孤寂,說什麼她都不會離開他的。
看著緊緊依偎著他的她,他唇上的笑容多添了一抹幸福的色彩。他當然知道她會這樣粘他,是因為他知道他希望她這麼做。
黑川瀧將袋子打開,取出裡面的文件給她看。
「房子的權狀?」朱夏看見上面的所有權人是黑川瀧。「這所房子在哪兒?」
「你每天『借過』的那一間。」他永遠都不會忘記他與她的相遇。
「那棟豪宅真的是你的?」朱夏瞪大了眼。
「是我們的。」黑川瀧大的語氣有些複雜,「父親送給我們兩人的結婚賀禮。」
「這麼大的賀禮?」
拜託,他們這些有錢人難道不知道那豪宅知多少錢嗎?竟然可以這樣隨隨便便的送出去!
黑川瀧將下巴靠在她的肩膀上,雙手擁緊了她。「也許是因為知道我計劃將千代家倂下來,所以先拿這個來籠絡我吧。」
「黑川皇是這麼傳話的嗎?」朱夏安撫拍著他的背,他語氣中的失落她可是聽得一清二楚。
「不,大哥說,父親知道我一定會娶你,而且應該不會再踏進東京的家一步,所以將離你最近的房子送給我,讓我們結婚後有地方住。」
「那你為什麼不開心?」朱夏安撫著他的臉開心的問。
「父親做任何事情都是有目的的。」黑川瀧眼神一黯。在那個家長大的他,太清楚父親的作為了。
「誰不是這樣呢?」朱夏輕輕拍拍他的臉,「不論是誰做什麼事情都有其目的,如果沒有目的就沒有做的動力了。」
朱夏輕按他的唇不讓他開口。「像你住進我家,目的就是要接近我;像我每天都對你又親又摟的,目的就是希望你能每天愛我多一點。你看,大家做事,不是都有目的的嗎?」
「父親他不一樣。」黑川瀧輕吻了一下她的唇。每次跟她面對面說話,他總是不自覺的被她誘惑。
「哪裡不一樣?」朱夏也踮起腳尖回吻他,這幾乎已經變成她的習慣動作了。「在我看來,就是一個做父親的希望自己的寶貝兒子過的好所表現出來的父愛。」
「你真的這麼認為嗎?」黑川瀧眼中有著猶豫。
「你知道嗎?其實你很愛你的父母親的。」朱夏好玩的用手指沿著他的好看的唇形畫著。
「你怎麼知道?」黑川瀧心一震,這一直都是他心中的秘密。
「我這麼愛你,我當然知道。」她的手指點點他的心窩,「如果你不愛他們的話,就不會任他們擺布這麼多年了,那不是真實的你願意做的事情。」
「朱夏……」黑川瀧無聲的笑了。她真的非常非常了解他。
「接受他對你的祝福吧。」她也對他笑了。「這樣你才會過得快樂。」
黑川瀧點點頭,沒有多說什麼,不過朱夏知道他已經釋懷了。
他們兩人靜靜地相擁著,心意就這麼相互傳達著。忽然,黑川瀧將她攔腰抱起,在階梯上坐了下來,將她摟抱在他懷中。
「我們是不是應該要開始列宴客名單了?」他真的好想趕快將她娶進門啊。
「真這麼著急著要娶我啊?」朱夏的眉眼都笑彎了。
「因為,說不定你的肚子里已經有小寶寶了。」
「瀧!」朱夏緊張地捂住他的嘴。那夜的種種激情,她只要一想起就會臉紅心跳。
他向她求婚的那一天,他們以最快的速度回到黑川瀧住的飯店,然後關在房間里整整兩天沒有出門。
他們瘋狂地做愛,盡情地渴求著彼此,不分白天黑夜,只為著對方而燃燒。而這樣縱慾的結果,是他的背上多了好幾條抓痕,她的胸口多了好幾個吻痕。
她永遠也忘不了他們心、身、靈結合的剎那那種美妙的快感與銷魂的滋味……
「瀧?」朱夏又被黑川瀧抱了起來。「你要抱我去哪裡?」
「回房。」他的步伐又快又堅定。
「回房?」朱夏愣了一下。「現在?要做什麼?」
「等一下你就知道了。」他曖昧的語氣讓朱夏的心口一熱。
他該不會是要……
「你不是說要列宴客名單嗎?」朱夏整張臉已經羞紅了。
「我要請的人不多,待會再列。現在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他故意貼著她的耳說話,刻意碰觸她的敏感地帶。
「你……」朱夏輕顫一下,連耳朵也紅了。「現在店裡正忙,我們應該要去幫忙的。」
「幫忙?」黑川瀧將她抱進了房間,關上了門。「先幫我的忙吧。」
「瀧……嗯……」原本想要說什麼的朱夏,最後只剩下呻吟與嬌喘了。
屬於戀人的戲碼,現在正熱烈上映著。
只是大白天的,這樣好嗎?
去,誰管得著啊!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