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當韓銳盟的長腿一腳跨進西廂房,一個冒著酸泡泡的冷哼便飄了過來。

「哼!」本姑娘很不爽喔,還不快滾過來切腹謝罪?

有太多事亟待理清的韓銳盟,早已忘卻之前如何得罪過她老人家。

他沉思著:到底柳初瑕是怎麼對這件事插上手的?

雖然她總是巧笑倩兮,但體內的確有幾根憤世嫉俗的筋脈;明眼人都可以看得出來,她雖然貴為公主,卻從不把皇室血親看在眼中;她已然失去感情的接收與放送能力。

也罷!柳初瑕不懂「家和萬事興」的道理是她家的事;不過,她若想尋人晦氣,自有一狗票王公權貴任她消譴來玩,她幹麼硬來攪他的局?

敢情那封密函很重要,先找到的就能坐上龍椅爽一爽?

「哼!」裙兒見他理都沒理自己,當下更用力地表達不滿。「哼哼哼哼哼!」

臭韓銳盟,想得那麼入迷,是在想什麼?

她的頭頂在下一刻冒出濃濃白煙,一張美人兒的嬌顏嗆得她幾乎岔氣。

他在想美女!

「裙兒?」他的焦距終於對準小人兒,就看到她隨時會噴火的人體奇觀。「怎麼了?」

裙兒用力地別過頭,不給他好臉色看。

他語氣那麼粉飾太平,是想把剛才踢她出門的惡行抹得一乾二淨嗎?難不成她長得圓圓又滾滾,見著她的人若不踢她一記就有違良心的譴責?

「為什麼不吃點心?」感應到一點不尋常的氣氛,韓銳盟打趣地睇著她。「一路上,你不是狂吃得像是馬上要鬧飢荒了嗎?」

窩窩頭也搶、肉乾也搶,到最後連少了細鹽調味的野味都要搶,活像蝗蟲似的,現在豐盛的食物擺滿桌,她倒是不屑一顧了,可見她根本是個對人不對事的小暴君!

望著裙兒那使小性子的臉龐,韓銳盟不禁嘆了口氣。

也許,他該力薦裙兒與柳初瑕結為異性姐妹,雖然段數有別,但雙姝同樣具有令男人頭疼的特質,值得培養為秘密武器;一旦蠻性發作,她們比血滴子更好用!

基本上,他是很歡迎小蝌蚪的胡攪蠻纏,誰讓她是他心頭的蜜蜜甜,但八成是犯了太歲外加流年不利,才會招惹上柳初瑕。

「吃點東西吧。」他使用懷柔政策,一點一滴融掉裙兒那算不上冷硬的心腸。

牽起裙兒的小手,帶她來到紅木桌邊,韓銳盟拎起一塊翠玉糕,扳成兩半,一塊送入她口中。一塊則拋進自己嘴裡嚼。

之前在荒地中,她吃不完的窩窩頭,咬了一口就喊飽的野果,都由他代為品嘗;現在走入繁華勝地了,分食的習慣未改,已經是一種親昵的表徵。

「嗯,這裡的茶點還是跟以前一樣好吃。」他好整以暇地評論道。

裙兒瞪了他一眼,這麼說是什麼意思?難道他以前就常常來這兒和美人品茶?

不提還好,一提她就氣,當韓銳盟伸手再取香寇酥時,裙兒翻臉啦。

「我不吃了!」每一塊都是他和美人兒的瑰麗回憶,叫她怎麼吞得下?

血液中有股橫衝直撞的衝動,大聲嚷嚷著:韓銳盟是她的,她的、她一個人專屬的權益,誰都不許搶走,不管過去或未來!

「不吃?我記得你的食量明明沒這麼小。」他的口氣飽含調侃。

「我飽了!」裙兒喊。「氣都給你氣飽了!」

「裙兒,最近你的情緒似乎不太穩定。」韓銳盟慢條斯理地問著。「剛才不是見你還樂著嗎?」

他說著,心知肚明為什麼。裙兒以為他們離開了茫渺山區俠隱派就不必被他「騷擾」;其實非也、非也,真正的危機才正要來臨。

「剛才是剛才。」嚴格來說,打從見到美人兒的金面起,她的心情就差透了。然而,她還是不知道這是捻酸吃醋,傻傻地道胸口悶得難受的。「看到你的差別待遇,我氣都氣死了!」

「差別待遇?」他感興趣地瞥著裙兒。

這隻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蝌蚪,終於也知道他待她特別了嗎?

「你知不知道,你對我很不好?」裙兒使出一指神功,猛戳韓銳盟胸口。

「不好?!」一瞬間,韓銳盟有著一口氣吊不上來的感覺。

「看你對別的姑娘輕聲細語、柔情款款,對我卻威脅加欺壓!」裙兒如泣如訴。

「別的姑娘?」哪兒來的?他怎麼見都沒見過?

「就剛才那位美人兒啊!」裙兒不滿地嘟了嘟嘴。

韓銳盟驀然摸清了她的心態,原本略顯鬱悶的心情變得開朗。

原來小蝌蚪悠哉歸悠哉,也是會吃醋的啊!

八成是柳初瑕傾國傾城的美貌讓她大犯嘀咕,開始有了危機意識,在心境上慢慢地從小丫頭蛻變成小女人,開始懂得思春。

這樣也好!否則裙兒天生少了根筋,這輩子大概不會有含羞帶怯告白的一刻,或者培養出唐朝豪放女的熱情勁兒;對於傾心於這丫頭的他,豈不是太可憐了?

他漾起一抹邪氣的笑,湊近她。「裙兒,你什麼時候喜歡上我的?」

「你在胡說什麼?誰喜歡上你了?」說也奇怪,他這話才一出口,裙兒的小臉馬上變得紅咚咚。

「你呀!」他好整以暇地繼續湊近,即便說著羞人惱人的話語,依然優雅輕笑。

「亂講亂講,我才沒有!」她大力地否認。

沒有嗎?

如果沒有,那為什麼總是被他好看的笑容迷得失了魂?為什麼總是事事巴著他,就算被他激得發脾氣、耍彆扭,也死都不肯放手?

之於她,他的存在意義是什麼?收魂的牛鼻子老道,還是……心上人?

裙兒懵懵懂懂,好像有些情竇初開了。

「如果我們之間,有誰先喜歡誰的話,那也是你,是你註定要醉倒在我的羅裙之下耶!」裙兒嚷嚷著,嘴硬得不肯先認輸。

他「醉」倒?韓銳盟大聲噴笑。「裙兒,要是我伏倒在你裙邊,只代表你乘我不注意時,用酒罈偷偷砸我而已。」換言之,要他被裙兒迷倒是比較難啦。

韓銳盟依然風流調笑地逗著她,倒是沒有料及此番語已在裙兒的少女芳心插上兩把刀。

火山倏然爆發!他就這麼看不起她的魅力?韓銳盟,你有眼無珠,簡直太可惡啦!

裙兒氣得推他一把。「去去去,去對她好!」

韓銳盟猶調戲著她。「人家姑娘長得溫柔可人、風情無限,是『正常男人』的都知道對你好不如對她好!」

他沒有說出口的是,他沾不上「正常男人」的邊兒,因為他偏好青澀的小蝌蚪擾勝於心眼多多的美人兒。

「謝謝韓爺兒的謬讚,小女子生受不起!」不知何時,柳初瑕笑意盈盈地出現在門外。

本來還在心裡逐次問候韓銳盟祖宗十八代的裙兒,一見到強敵來襲,馬上搶到韓銳盟面前,擋住!

快!全面警戒,「你找我什麼事?」她戒備地盯著美人兒,暗恨自己個兒小小,不能阻擋兩位「高」人的眼神交會。

「奇怪了,我又不認識你,我找你幹麼?」柳初瑕有趣地看著她。

這姑娘大概是從山林野地里蹦出來的野娃兒吧?直率得幾乎讓人招架不住,毫不掩飾對她的防戒。

不過,這樣也好,起碼勝過那些背地裡厭恨她又玩陰耍狠的女人多多。

「那好,你叫什麼名字?」裙兒直問。既然她要「認識」,那就給她「認識」。

「小女子柳初瑕。」她端著優雅身姿,福了一福。

「我叫羅裙兒。」裙兒爽爽快快地自報姓名,甚至抓起柳初瑕的柔荑亂晃一通。「現在我們『認識』了,我再問你一次:你找我什麼事?」

柳初瑕噗嗤一笑。「你這人也真好笑,『認識』了又怎麼樣?我是有事找他,又不是找你。」這麼戲劇化的丫頭,還真是生平首見!

「你!」裙兒氣得差點倒蹦三尺,氣絕身亡。

她她她……她被美人兒耍了嗎?

然而,她居然比較介意,她在韓銳盟面前出了丑!在她於韓銳盟面前出遍了各大天下奇醜之後,她居然非常非常介意,在他眼前著了美人兒的道!

這代表什麼?

「女為悅己者容」這句話從心底翻出來,難不成與她此時的心情有異曲同工之妙?那……她一定很在乎、很「喜歡」韓銳盟嘍?不然幹麼巴著他不放?

裙兒粉臉驀地脹紅。羅裙兒,你真是一個大笨蛋!現在想這些幹麼?

「乖乖,到一邊坐著。」柳初瑕敷衍了事地拍拍她的頰,仰起螓首瞅著韓銳盟。「我來跟你說一聲,剛剛提的那件事,我幫你辦好了,別忘了你欠我一個人情。」

說畢,便裊裊婷婷地離開。

「什麼事,她幫你辦好了什麼事?」裙兒扯著韓銳盟的大手,不停追問。

他跟柳美人有秘密,他居然敢跟別的女人有秘密!

吐出來、吐出來!他非把秘密吐出來不可!

韓銳盟眼色複雜地望著裙兒,不發一語,知道那些亟欲出手的大內高手已經暫時收隊,誘捕密函賊盜的舞台將由他一個人登場。

在即將到來的夜晚,戰鬥就要開始了!

清風習習,月輝滿地。

一條瀟洒剪影從鴻欣客棧中竄了出來,足尖點地毫無足音;他小心地合上門扉,側耳傾聽左右有無聲息。

就在他要縱身離去之時,一雙固執的小手扯上了他衣擺,伴隨著急咻咻的喘息聲,在他後頭作怪。

夜行者可能已經猜到了身後是誰,他頹然地收回腳步,轉過健軀。

「裙兒,我不是叫你乖乖去睡覺了嗎?」他無奈地抹了把臉,沒想到眼前竟忤著一顆絆腳石。

「你要去哪裡?」裙兒沒理會他,執著地問道。

自從發現自己很「不幸」地喜歡上韓銳盟之後,裙兒的樂觀神經立刻發揮作用;這一次,沒人耳提面命,她倒是很合作地乖乖待在情網裡,不掙扎也不亂動。

反正她向來是率性而為,喜歡就是喜歡了,雖然有點糗到,但誰怕誰?

不過,眼前情敵美得會冒泡,為了避免被比下去,先把韓銳盟抓得牢牢再說。

「你為什麼不肯乖乖聽我的話?」他也懶得回答,一逕地質問。

好吧,大家都來雞同鴨講吧,誰怕誰?「你是不是想去找柳美人?你們約好今晚幽會?幸好我徹夜守在這裡,不然也不會知道你翻牆去偷情!」

徹夜守在這兒?她可真有心!

韓銳盟仰天長嘆。他還記得,這隻小蝌蚪貪吃貪玩還貪睡,每晚不到戍時便睡得口水鼾聲一起來;就算勉力撐著,也只是一副「行將就木」的賴皮樣。

沒有想到,她居然可以為了防止他瀟洒偷情去而撐到這個時候。這證明了兩件事:第一,她很在乎他,程度與他不相上下;第二,她潛力無窮。

趕明兒露宿荒野,她的閨名肯定被排上守夜輪值表,大家有難一起當!

「裙兒,別鬧了。」他眺望天際銀暉。「你會耽誤我的事。」

「你就這麼急著去見她,還怕我『耽誤』?」她渾身上下像在鎮江醋桶里泡過,酸得讓人想流淚。

至此,兩個人的話題才有交集——

「我沒要見她,這總行了吧?」韓銳盟試圖扯回衣袖。

她不依,繼續巴著他不放,意思已經很明顯了,只是韓銳盟不想面對現實。

「裙兒,放手,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待辦。」

她定定地望著他,眼眸比夜星更亮。

「你到底要我怎麼做?」第一次,他有著被裙兒反將一軍的感受。

「你要是不想讓我跟的話,可以點我的昏穴、劈我的後頸,甚至拿盆栽砸我啊!」換句話說,要獨個兒離去,非得撂倒她就是了。

然而,裙兒大眼溜溜瞧的模樣,已經是在變相警告他,最好別照著做。

韓銳盟嘆了一口氣。

因為柳初瑕的驟然出現,不知不覺地啟發了裙兒的女性本能,她領悟得最好最妙的一招,就是醋勁大發。

雖然瞧她的模樣,也許她還是搞不太清楚自己在做什麼,但他早已樂在其中。

因為她切切的在乎,滋潤也膨脹了他的男性自尊。

有個小女人,很在乎很在乎他,不惜為他拼上一切——

如今,他得為這份近乎虛榮的快樂付出代價。

「你保證,你會乖乖聽話?」拗了半天,他終於舉白旗投降了。

裙兒大力地點頭,眼眸清亮得像是只剛出生的小狗狗,讓人好想好好疼愛;但那眸里的光芒也讓人好生煩惱。

雖然她急切地想要保證,她會是個優秀的夥伴,但他總覺得會出什麼事;第一次,他有種出任務前沒先膜拜關帝爺、請求保佑的不安。

韓銳盟漠視這種感覺,把心一橫,擁著裙兒翻上屋檐。

一樣的清風習習,一樣的月暉滿地,只是腳下的屋檐從鴻欣客棧轉換到了火曜別館。

「我們還要在這裡待多久?」裙兒小聲地問道。

「噤聲。」他低聲制止她,大掌握在她腰間。

站了大半晌,裙兒覺得好無聊。一路上,韓銳盟也不告訴她,此趟前行是為了什麼,就只見他到這裡來站崗。幹麼?還想泡美女嗎?

那好歹也去拿管長簫來吹吹,來一段月下彈唱、抒詠情懷嘛,幹麼默不作聲地呆立著?是想裝痴情,還是他想嘗嘗當稻草人的滋味兒?

這時,七條人影從牆外翻了進來,潛入火曜別館。

「那、都是……」裙兒驚訝低呼。

聽說江湖人士的怪行頗多,啊,她知道了,七條人影加上韓銳盟,剛好可以湊成兩桌打八圈,原來他們約在這裡打麻將!

「乖乖在這裡等我。」韓銳盟飛快地在她唇上啄了一下。「不準亂動,也不許摔下去。」

他要出手,瓮中捉鱉的行動開始了!

「幹麼又吃我?想吃消夜啊?」裙兒低叱,臉兒紅咚咚,心裡卻喜孜孜,這感覺……好親呢啊!

他低笑了一聲,使出輕功,以優稚的姿態翔馳至地面,消失在主居。

裙兒愣愣地看著他離去,詭異的氣氛在堆積,讓她有些明白不宜大呼小叫。

她只是暗暗納悶著:最近她不太乖嗎?怎麼每個人跟她說話前,都要加上「乖乖」兩個字?

開玩笑!乖又沒糖吃,她幹麼為難自己?裙兒翻了個白眼。

瞧,她就是太「乖」了,任人擺布,所以才會被韓銳盟擺在屋檐上,當美化環境的裝飾品,不能重溫「腳踏實地」的感覺。

隱隱約約的,兵器交戰聲傳開來。

「糟!中計了!」雄達的男子嗓音略微驚慌地響起。

裙兒覺得有些耳熟,連忙小心探出身子去看。

「兄弟們,撤!」一陣雜沓的腳步聲從火曜別館的主居往外沖。

「哪裡逃!」嬌叱聲響徹雲霄,飽含著縷縷英氣。

柳初瑕!鼻尖被酸氣一嗆,裙兒馬上認出她的聲音。那美人兒怎麼會在這裡?

果然是韓銳盟在騙她!這對野鴛鴦根本是約在這裡幽會,還敢誆她說沒有!

裙兒將拳頭捏得喀嗤作響,恨不得縱身躍下,先渾打他一頓再說。

「柳初瑕!」雖然早就知道她不可能罷手,但追出來的韓銳盟還是詫異不已。

「你在這裡做什麼?」

「我?」纏鬥已經開始,柳初瑕挑了兩個蒙面賊盜,縴手揮劍。「我就是送密函的人!」成串銀鈴般的笑聲流瀉出來。

韓銳盟一蹙眉。他就知道!柳初瑕一定不會忘記給自己安排個好位置,插手兼看戲;只是沒有想到,她居然就是皇上派來的密使。

不消說,這個任務自然是她央來的。

「初瑕公主!」賊盜大叫,終於明白除了韓銳盟外,還惹到一個難纏的女人。

「正是。」柳初瑕笑道,挽了個劍花。「本公主免你們叩拜之禮,給我劃下道兒來!」

眾人齊聲挺上,交擊的劍尖擦出火花。

「啊!」裙兒掩嘴輕呼,神經終於搭上線——

原來韓銳盟是來堵盜密函的人!如此說來,這就是個陷阱嘍?

裙兒雖然小事迷糊,但大事還不至於太離譜;略一思索,馬上就聯想到了前因後果。

這些人就是密函大盜嗎?那她可要睜大眼晴看清楚,把這些人不是伏虎寨好漢的特點都記下來!萬一韓銳盟不濟事,讓賊盜溜了去,她也好搖頭晃腦地跳出來辟個謠。

不過,瞧啊瞧,心可是很酸很酸喲!瞧他跟柳初瑕兩個人,在月下揮劍對敵,柳美人兒縴手挑兩個、韓銳盟沉肘抬腕杠四個,兩人的身姿翩翩若飛,像一對神仙眷侶共舞情人劍,在月下泛出旖旎光暈。

真讓人嫉妒啊!裙兒多麼希望,自己能頂替柳初瑕。

咦……慢著!兩個?四個?

她記得當時好像有七條人影一齊躍入,那……另外一個在哪裡?

裙兒打直腰板,趨上前觀望,渾然忘卻自己正在屋檐上;倏瞬之間,她踩鬆了一片瓦,整個人往下打滑,一長竄的琉璃瓦都被她的小腳兒挑起。

「啊——」地震了嗎?為什麼她喀喀喀地劇震不停,而且還一、直、往、下、掉?她扯開大嗓尖叫。「韓銳盟,救我——我——我——」

琉璃瓦清脆的摔撞聲助長了攻勢,是晚,裙兒「真人不露相」的「高招」,成了最最驚人的秘密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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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羅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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