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她有多久沒有碰電腦了?

一次賣身,連帶也毀了她的夢想嗎?

體驗現實的醜惡原來真是讓人幻滅的最佳辦法。

晚上,大姊冷清華撥了通長途電話,口氣欠佳地命令她最好下台中一趟。

「吃了炸藥嗎?」冷清夜不解地掛上電話。

「誰吃了炸藥?」楚越越跳到她跟前。

「不是你嗎?」秋艷霜代冷清夜回答。

「我?沒有啊,炸藥又不能吃。」楚越越疑惑地望向秋艷霜。

「知道不能吃你還問誰吃了?笨哦。」秋艷霜斜睨她一眼。

「你好壞哦,明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楚越越委屈地嘟起嘴巴,「蛇蠍美女!」她瞪了秋艷霜一眼,轉身走進廚房準備做飯。

不是假日,三個女生卻全都在家,這是因為秋艷霜剛辭了工作。

「今天面試的結果如何?」冷清夜關心地問。

「很糟糕。家族企業,體制不太健全。」

「家族企業不是更好?憑你的美色,說不定可以釣個二世祖,攀登龍門也大有可能。」

「神經啊你。」秋艷霜瞪了她一眼。

「你的道德潔癖還是改善一點的好,這樣謀生比較容易。」冷清夜嘲笑地說。

「我是欠了你租金嗎?這樣損人。」

「欠是沒欠,但人總要未雨綢繆嘛。現在付得出不代表以後也能這麼順利,尤其你現在沒了工作不是嗎?」

「嗜錢狂,真想海扁你一頓。」秋艷霜嘴上這麼應道,心裡還是知道冷清夜是關心她。

「不好吧!扁了我,到時你得賠上一大筆醫療費,對你的存款會更傷,還是克制一下自己的脾氣算了。」冷清夜笑著搖搖頭,便哉游哉地踱上樓去。

☆☆☆

有錢能做的事還真不少;冷清夜這麼想著。

從前和衛宇街常常上館子的結果是,她開始變得挑食了;而且女為悅己者容,她開始注意起自己的外觀,進而會有逛百貨公司買流行衣服的笨舉動。

不能否認,墮落是高度的刺激享受,而這一切的基石是,必須有大量的金錢做後盾。

最先發現她的政變的,居然是她的「恩客」。

他一通電話約她出來,她換上一襲紗裙從容赴約。

「約在這裡不好吧!我說過了要避嫌不是嗎?」冷清夜沒想到衛宇衡會帶她來「香巢」,她還以為他賣了這個地方呢。

「你在怕什麼?」這幾個星期以來,他每周最少見她一次面,純粹找她說說話、關心她的改變。

「怕你老婆上門捉姦啊。」她俏皮一笑。重回「香巢」,她沒有太大的心情起伏,也許是她掩飾得當。

「不會的,我們又沒有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他淺笑,倒了一杯紅酒遞給她。

「現在是沒有,但這會兒你倒了杯酒給我,若是打著『先灌醉后非禮』的主意,我不就難逃你的魔掌?」

話是這麼說,她還是喝了那杯紅酒。

「對你,還不需要用上這種手段。」他嘲笑她,而冷清夜為他的話臉紅了。

廢話!和他同居一年多,哪一次他不是蠻橫地侵佔她,何曾見他客氣過?

「說吧,今天要和我聊什麼?」她轉移話題,「你好像心理醫生,每個星期都來騷擾一次。」

他閑適地牛倚在沙發上,「我只是想和你說說話,什麼時候刺探過你了?」

「找我說話?你的時間真多。」她扯了扯嘴角,揚起一個不太真心的笑容。

「其他老朋友找你聊天,你也這麼諷刺人嗎?」

冷清夜聞言一怔;是啊,她何時變得這麼尖酸刻薄?

「抱歉。」她認錯。

他卻揚揚眉,「也許真有必要分析一下你的行為;以前你不是這麼難相虛的,會不會是……」

「是什麼?」她好奇死了。

「欲求不滿。」

她瞪向他,「你性騷擾啊!」

他低笑,又為她倒了杯紅酒。

「別這麼緊張,放輕鬆點。」他誘哄著。

「給你三分顏色,你就開起染坊來了。」她氣嘟嘟地一口飲盡半杯紅酒。

他蹙眉,「會喝醉的。」

「那不正好順了你的心?」她的面頰已呈緋紅。

「你的脾氣真的愈來愈糟了。」他搖搖頭。

「那你得檢討了;為什麼我對其他人還是一派客氣,對你就做不到?」過多的酒精使她覺得全身燥熱難當。

「原來只有我才能勾起你的反應。」他故意扭曲她的話。

不過冷清夜已經顧不得回嘴了。

在衛宇衡的瞪視下,她開始解開領口的鈕扣,而且一顆接一顆。

「清夜?」該死!他原先不是這樣打算的,讓她喝酒不過是為了讓她放鬆而已。

「你不熱嗎?」她困惑地瞪向他,脫去蔽體的長裙,接著來到他身前,動手脫他的襯衫。

這種情形真的很尷尬;心愛的女孩裸身伏在他身上為他寬衣,讓他不禁想起兩人以前曾在床上度過的美好時光。

他瞄了一眼周圍的環境,沙發不是很寬,但對於密合的軀體是足夠了。

於是,衛宇衡很下流地由被動轉為主動。

是冷清夜先動手的,怪不得他。

☆☆☆

「哈啾!」好冷哦!為什麼摸來摸去,就是摸不到棉被?該不會是被她踢下床了吧?冷清夜睡眼迷濛地朝地上摸了摸;咦,她的房間何時鋪了這麼厚的地毯?

還有,她是睡在什麼地方?為什麼身下熱熱的,而且還凹凸不平,耳邊還隱隱傳來心跳的聲音……

「不要亂動!」一個低沉的聲音從她頭上傳來,語氣中有五分慵懶,五分哄人。

「可是會冷呢。」她回了句,然後倏地瞠大眼睛。

「你……為什麼……」

「為什麼?這該問你吧。聊天聊到一半,你突然在我面前脫光衣服,還惡劣地強暴我,我才該問問你這是怎麼一回事呢。」他撐起身體,雙手仍環緊她的腰。

因為習慣了和他裸裎相對,所以冷清夜沒有任何抗拒的念頭。

「我『強暴』你?應該是反過來才對吧!」她戳戳他的胸膛。

而他居然跟著照做,伸出手指戳抵她的乳尖。

「先動手的是你,所以你才是『強暴犯』。」

她嚇得深吸口氣,趕緊雙手護胸,「壞蛋!」

「不跟你說了。事情是你做的,你居然還無恥地賴到別人身上。」他起身走到浴室準備沖洗自己,她緊跟在他身後,打算把話說清楚。

「怎麼,還要再來一次嗎?」他狀似不解。

「你……你太惡劣了,就算是我『強暴』你,你也可以抵抗啊!論力氣,我根本不是你的對手。」

她不滿的奪去他手中的蓮蓬頭,開始沖洗自己。

他自背後環住她。

「就當是做好事啰。你不是『欲求不滿』嗎?我想,偶爾讓你『得逞』,應該可以改善你的脾氣。」

他何時變得這麼狡獪多計的?她扳開他的毛手毛腳,堅持一切「自己來」。

他笑了,身子倚在牆上,目光大膽地盯著她的胴體。

「我不介意。」他沒頭沒腦地說了句。

「什麼?」她問,絲毫沒發覺自己又中了計。

「你知道的,就是剛才發生的事情啊。如果你有『需要』的話,我可以配合的。」

「就當做好事?」她問,眼裡有殺人的光芒。

「沒錯。」他點頭。

「謝謝你的大恩大德!」她咬牙切齒。

他蹙眉,「沒必要這麼『用力』地感謝我吧?」

她的雙眼噴出熊熊怒火,「滾出去!」

☆☆☆

這會兒可好,她的墮落似乎永無止境——先是賣了自己,現在還當起衛宇衡婚姻的第三者。冷清夜眉心緊鎖,路過「小雅」,乾脆進門大肆「血拚」一番。

衝動之下的結果是,當她回家時,手中的大袋小袋嚇壞了楚越越。

「這麼多衣服!?天啊,你簽中了六合彩嗎?」小女孩在她身邊團團轉。

「我不介意替你分擔一些。」秋艷霜興緻勃勃的回應,冷清夜買的都是高檔貨呢。

「是有一些要給你和越越。」冷清夜把幾袋衣服扔給她們。

「哇,好棒喔!」楚越越高興地抱著衣服沖回二樓的房間。

秋艷霜則在看清楚衣服的標價后。不贊同地看向冷清夜。

「這太誇張了,一件衣服比我一個月的房租還貴!先說清楚,我是不會為這些衣服付錢的。」她很小人地先說分明。

「我很清楚你的存款餘額。反正這幾件套裝適合上班穿,只要你找個好工作,確保下個月還能付租金給我,那就萬事OK了。」冷清夜也不在乎。

「笑話,買得起這些衣服送人,你會在乎我那一點點房租?」秋艷霜可不是楚越越那個小笨蛋,那麼好說服。

「多少可以彌補我的荷包啰。老實說,衝動過後,現在我很後悔呢。」冷清夜整理皮包裹的收據,大嘆花錢容易。

「要不要談談你的賺錢方法?我也希望自己有本錢『衝動』。」

冷清夜笑了,「那還不簡單!教會你的話,你的收入會是我的十倍不止。」

「到底是什麼?」秋艷霜感興趣地問,沒錢難生活嘛。

「『賣』啰。怎麼樣,做得到嗎?」

「開我玩笑嗎?真低級。」秋艷霜揮揮手,不相信她說的話。冷清夜那身乾淨的氣質,根本不像墮落的女人。

「我是說真的。」冷清夜若有所思地低語。

「別騙人了,你以為那些有錢的男人不挑的嗎?」秋艷霜笑道。

「我有那麼差嗎?」冷清夜好奇地問。若要論外貌,她的確比不上秋艷霜,但也沒人規定情婦必定是妖嬈多姿、風情萬種的吧。

「你看起來就是那種宜室宜家的好女人,男人見了你只會想娶回家疼。」

「我想這是讚美。」冷清夜微笑。

「尋常花花公子要風流的話,絕不會找你這種貨色,因為這類女人容易認真,到時玩出個差池的話,弄不好會上社會版的。」

「我可沒這麼歇斯底里。」冷清夜的眉心打了個結。

秋艷霜繼續道:「所以他們會找那種做『黑』的,大家銀貨兩訖,又沒有情感負擔,分手也很方便。」

「這是你的經驗之談?」

「不是『經驗』。」秋艷霜白她一眼,「而是書上寫的都是這麼回事。」

「書?」冷清夜好奇地問。

「我喜歡看小說,上頭都是這麼說的。」

冷清夜笑道:「你真的相信?」

「為什麼不?人家說的有道理啊。」

「有道理的事情不一定合乎事實。」

「你又知道了?」

「猜的啰。」冷清夜攤攤手,沒有多說什麼;她還沒對秋艷霜及楚越越說明自己的工作,所以兩個女孩都不知道從前她是以搖筆桿為生。

「我相信大部分作者在下筆前,應該都有做些功課,不然何以能寫得出這麼多的奇聞怪事?」秋艷霜的某些想法還很純真,和成熟冷艷的外表極不相稱。

「大概吧。」冷清夜揮揮手,結束這個話題。

☆☆☆

晚飯過後,三個女生坐在客廳看電視。

電話鈴響,楚越越首先跳過去拿起話筒。

「喂?」

「我找冷清夜。」

「清夜,找你的。」楚越越將話筒扔給冷清夜。

冷清夜蹙眉抱怨了一聲;才交代越越她不接電話的,這小女生的記性真差。

「什麼事?」她問得直接。

「怎麼知道是我打的?」衛宇衡笑了。

「不是每個朋友都喜歡沒事來電騷擾人。」她還沒忘記上回自己「強暴他」的事。

「要不要出來?想帶你去個好地方。」

「何不帶你的新婚妻子去呢?」她擺明了沒興趣。

「帶她去過了,這回就帶你去啰。」他不怕死地說。

「你……你真惡劣!」她算是領教到男人的劣根性了。

「我在門口等你。」他笑著切斷電話。

冷清夜不敢置信的瞪著話筒;她又沒答應!

「你傻了嗎?電話是用說的,眼睛瞪得再大也沒人會理你。」秋艷霜挪揄道。

「你把我當越越啊?」冷清夜瞪她一眼,接著掛上電話。

「為什麼扯到我?」楚越越的視線齣電視螢幕移向兩個大女生。

沒人理她。

「我要出去一趟。」冷清夜連皮包也不帶,直接走向門口。

「晚了我會鎖門。過了十一點回不來,你就在外頭自己找個地方睡吧。」

秋艷霜提醒她。

「遵命,『舍監』。」冷清夜頭也不回地說著,跟著關上大門。

「艷霜,這樣不好吧!把清夜鎖在外頭,她又沒帶皮包,你叫她上哪去呢?」楚越越一臉納悶。

秋艷霜睇了她一眼,「『賀小美』開始了。」

楚越越立刻把視線調回電視螢幕,忘了方才討論的話題。

☆☆☆

坐進車子里,衛宇衡馬上伸手替她扣上安全帶。

「我還以為我這種女人是見不得光的。」她沒好氣地說。

「你這種女人?什麼意思?」他一邊發動引擎一邊問道。

「情婦啰。這樣低賤的身分,沒有男人會帶出去給人笑的,就只有你,結了婚還沒事來騷擾人。」

「你不是我的情婦。」他正色道,車子轉上了高速公路。

「你花錢買了我,不是嗎?」

「我承認我用了手段逼迫你。但出發點是因為我想和你在一起。」

她靜默不語。

「給你那些東西,是希望你能安心地跟著我,不用分神去料理生活瑣事。」

冷清夜不贊同地搖頭,「你的『好意』慣壞了我。瞧我身上的衣服,這些從前我連聽都沒聽過的牌子,現在卻穿在身上。你也明白由奢入儉難的道理,這樣下去,我怕自己哪一天坐吃山空,卻連基本的謀生能力都喪失了。」

他瞄她一眼,「我不會讓你落到那個地步的。」

「所以你要繼續養我?」她笑,將之視為「義氣」。「你真好心。」

「我喜歡照顧你。」

「我可不想變成菟絲花。」

他嘆息一聲,他的表白總是被她曲解。

來到海邊,將車子停在路旁,兩人牽手於沙灘上散步。

「真漂亮!」冷清夜望著海上的明月。

「偶爾發現了這裡,就急著帶你來。」衛宇衡笑著握住她的手。

不知道為什麼,冷清夜想起衛宇衡也曾帶他的妻子來欣賞這方美景,心裡有點不舒服。

「你很博愛。」她說,沒發現自己愈來愈愛和他針鋒相對。

他挑挑眉,等她繼續說下去。

「除了你的妻子和我,你還有幾個女人?」

「怎麼會這麼問?」他停下腳步,轉身凝視她。

她煩躁地瞪著大海,「不知道,就是突然有這種感覺。」她回眸望向他,「不是每個有錢的男人都懂得討好女人,而你成功地做到了,想必是有過不少經驗才是。說不定除了我和你的妻子,你還有別的情人。」

她覺得他帶她來海邊,是為了討好她嗎?衛宇衡笑了,因為冷清夜開始感受到他的用心。

「老實說,我只帶你一個人來這裡,這樣的說法會不會讓你好過一點?」

「你的話前後不一,我怎麼能相信呢?」冷清夜啐道。方才他才說過曾經帶妻子來這裡的。

衛宇衡搖搖頭;一時和她開玩笑的話,沒想到成了砸自己腳的石頭。

她掙脫被他牽住的手,脫下鞋在淺水處踢水。

夜風微涼,她打了個噴嚏。他蹙眉,自己也沒帶外套出來。

「過來。」他朝她張開雙臂。

想了片刻,冷清夜還是乖乖躲回他的懷抱。

「好舒服。」她嘆息一聲,早就習慣了他的胸膛和體溫。分手之後,她倒是挺想念在他懷裡的時刻,尤其冬天時思念最甚。

衛宇衡低頭親吻她的發梢,「累嗎?」

「幾點了?」她突然問道。

他蹙眉,「才十點而已。」

「該回去了。」她拉著他的手朝車子走去。

「還這麼早。」他原想帶她去吃消夜的。

「別忘了你有老婆。」

「偶爾忘記一次沒關係。」

她白他一眼,虧他說得出口!

「不成。我現在才想到你是個名人,跟你出來,萬一被那些記者拍下照片,登在雜誌上,我老爸會從台中殺過來的。」

「都出來這麼多次了,現在才擔心不是太慢了嗎?」

「以前是僥倖,現在我可不敢再賭自己的好運氣。」她很認真地說。

衛宇衡是個已婚男子。

她重新意識到這背後的意義;那表示在她之後,衛宇衡也擁抱過他的妻子。

現在想起來,覺得有點……噁心。她不該再縱容自己說什麼「朋友」之類的渾話;根據上回他和她不小心「上床」的情況看來,這樣曖昧不清的姿態會傷害到很多人的。

首先就是他的新婚妻子。

萬一是她的老公才結婚三個月就有外遇的話。她肯定會承受不了的。將心比心,她不能再因為衛宇衡想「聊天」,就隨性地答應他。

可是……冷清夜側過頭,望著開車的衛宇衡;她有預感,他絕不會喜歡她的閃避。

所以,她最好採取漸行漸遠的策略,或者……再找另一個男人。

她知道衛宇衡會受不了這點,但眼下也只能這樣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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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月情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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