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從早上坐下辦公到下午一點,袁至磊始終不曾離開過那張椅子,瞧他又批閱公文又打電話,時而皺眉時而沉思,簡直達到了渾然忘我的境界,一點也沒把杵在那兒的蘿娜看在眼裡,當她是個透明人。

她花了一個晚上擺的pose,好不容易選在今天那個小煞星不在的時候,偷偷從B棟潛了過來,不為其他,只盼能讓袁至磊多注意她,讓他知道有個女人自始至終都在等著他。縱然知道這可能性不大!但她打破這可能,她不願相信他是個鑽石心腸的負心人,她不願三年多來追他的苦心全付諸流水,她相信總有一天會等到他。她可沒預算把下半輩子也押進去,所以她的野心是在這一年中把自己嫁掉,說難聽點是……將自己貼張「貨物既出,概不退還」的標單推銷出去,反正她只管售前服務,不管售後保證。

蘿娜不耐他的無視,率先走近他面前,搔首弄姿,猛送秋波。

「威利──討厭!才一個月不見就另給新歡,大對不起人家了,人家好心替你頂掉美國考察,而你竟然在我回來之後間也不問、甩也不甩,你是何居心?」說著說著蘿娜就把手靠在袁至磊寬厚結實的胸肌上,整個人貼在他身上。

「蘿娜,正經點,現在是上班時間,豈可擅離職位?再說是你自個兒情願代替我,我可沒拿槍架在你頭上,所以我沒義務對你躬身行好,你要搞清楚,不要逾越才好。」他冷漠的抽開身子,誰知她卻像蛇一般愈纏愈緊。

「哎呀……人家不管啦!你從來就不曾這樣跟我說過話,我知道了,是因為那丫頭片子。好啊!那身材平板、沒胸沒腦、放蕩不羈的野丫頭也敢跟我爭?她算哪根蔥?威利,你告訴我,你不會喜歡上那丫頭的,對不?」一提到阿敏,她就滿肚子怒火,不禁妒從中來。

「不巧得很,我正鍾情於她。」為了讓他耳根清靜,至少先得把她給轟掉。

「鍾情?不可能的」這是多麼可笑的事,你連愛都不曾給過別人,你懂得愛人嗎?你愛她嗎?」蘿娜聞言幾近瘋狂了。

「愛?」袁至磊顯然被問倒了。

愛?他愛阿敏?還不可能這麼快發生吧?他只不過是衝口說出一個隨便打發蘿娜的理由罷了,他只不過是愛逗她,愛看她氣炸時的俏模樣,不喜歡看見地憂鬱、愁眉苦臉的樣子,那會讓他很不好受;他更不喜歡她離開地,那種感覺像是失去珍寶般的難受……除去這些,應該不會有什麼了吧?可他心底卻有種從沒有過的踏實感,彷彿是從那丫頭進駐他的心開始。啊!難道他的心……

蘿娜很滿意看到袁至磊困惑不解的表情。一來,她還沒有失去機會;二來,那丫頭在他心裡還算不上分量。也就是說,她大可慢慢來,欲速則不逵。她可不要平白失去到手的金龜婿,尤其是敗給那個什麼都不如她的丫頭,有失她的顏面。

「好了,好了,威利,我們不要再談那些了,我……」

她話未說完,就被破門而入的阿敏嚇了一跳,隨即示威地更摟緊貼近袁至磊,近到整個上半身找不到一點空隙。

站在原地的阿敏倏地刷白了臉。她只離開了一下子,他就那麼迫不及待的找人陪伴。說來好笑,從見了那姓袁的與那女人似乎交情匪淺,就讓她想忘也忘不掉;也不知自個兒是著了什麼鷹,竟想問清楚她與他是否真有一腿?雖然問他本人會更清楚,但不知怎麼地就是難以啟齒,尤其此刻他們兩人摟得緊緊的,讓她好生妒意。

妒意?她從小到大沒有這般吃醋的感覺呀,難不成那是人家所說的,怕那女人搶了她飯碗,沒了衣食父母,所以就厭惡她?不管了,一定是這樣沒錯。

她用從沒有過的輕蔑淡淡地瞥了袁至磊一眼,轉頭對著那女人說:「真是稀客,什麼風把你從B棟吹過來啊?不是號稱自己是『上班不言私,下班不談公』的嗎?這會兒倒是八風吹不動,淫字過江來?」她指桑罵槐。

眼前這個女人波大無腦,有瘋狂的採購欲,講究名牌卻無品味,最擅長招蜂引蝶、爭風吃醋,設計女人、勾引男人,誰要是愛上這種女人,表示自己也相去無幾了。

袁至磊推開蘿娜!用足以冰凍三尺的冷峻語氣說:「最好別再讓我在上班時間遇到你,否則難保你這工作不會飛掉。」

蘿娜站起身,忿忿地掃了一眼阿敏,又怨恨地看了眼背對著她的袁至磊,拂袖而去。

袁至磊見阿敏也正要離去二個箭步閃至她身後一把圈住她,把門給反鎖起來。

「好濃的醋意啊!丫頭!吃醋了?小女孩倩竇初開了?」他似笑非笑的盯視她。

這回她可嚇呆了,非僅如此,那臉蛋還如火燒般的通紅起來。

「你……你在說什麼?誰吃醋了?純粹私人恩怨,別把你的事往我身上攬。」她差點咬到舌頭。

誰知袁至磊二話不說便輕啄起她的小嘴,低頭瞧見那丫頭倒也不抗拒!反而羞澀的紅了臉,當下心情不自禁的又湊上去與地反覆舌戰。他吻上了癮,不覺熱烈探索,只想將她融為自己的一部分。

阿敏全沒了主張,四肢軟軟的不勝支撐身子,要不是他有力的擁住她,只怕現在她已是軟泥一片的癱在地上了。她又覺得好奇,這個吻跟以前他強行占吻不一樣,她感覺這個吻充滿柔情蜜意,一瞬間,他們的心是如此接近,不再陌生,先前的氣惱也一掃而空,她有些恍忽了……

袁至磊看著她粉嫩的瓜子臉白裡透紅,此刻正嬌羞的埋在他懷裡。

阿敏覺得兩片唇瓣正熱辣辣的又腫又痛,見他抬起自己下巴像沒事的人一般,不覺對他結出一抹絕色的笑容,惹得他痴然相視。

「咳!咳!」兩聲乾咳忽地響起。

阿敏像做壞事被逮到一樣,羞赧的偏過頭去。

「小馬,你怎麼進來的?」袁至磊皺眉沉聲問。

「聖人──你忘了我有鑰匙?」馬少瑀大剌剌地坐在沙發上。「你們也真奇怪!不是親嘴就是吵嘴,一是一,二是二,不可以不三不四,奉勸你生活至少要五音六律!不可以亂七八糟,綜合以上各點,便可以十拿九穩。」

「安排的事進行得如何了?」袁至磊才不甩他那一套。

「少昀自願委身下教,先說好,我可是隨口一提,誰知他老人家這麼熱忱?別怨恨的看我,我老弟的資質是沒話說,教個大學生都綽綽有餘了。說實在的,要他從啟蒙教育開始教起,真是埋沒人才,哈!尤其是那種比上不足,比下有餘……」

「真難笑。」阿敏瞪了他一眼,不滿地說。

「好吧!少昀的能力我最清楚不過了,就這樣決定,沒事快滾!」

馬少瑀識趣的走了出去,還不忘回頭「嘖嘖」出聲調侃袁至磊。

「丫頭,說!前幾天的廁所是怎麼一回事?」他板起面孔。

「什麼?哪有?我不過打開了馬桶水箱蓋子,看看裡邊有何寶物而已。真掃興!那裡面除了水,就是一些零零落落的玩意兒,所以我一看到那個瓶子,就把吃剩的蘋果塞進去了嘛!」她無辜地低垂著頭。

「但是我用力一壓,竟榨出蘋果汁……」本來他是要好好責備她,但看她頗有悔改之意,也不忍心再火上加油。

阿敏正想解釋原因,偷偷抬起頭瞥了他一眼,見他也正瞧著自己,不禁紅了紅臉,忙不迭地又將頭垂了下來。他做啥用這般古里古怪的眼神拿她看?她又沒壞到把馬桶坐爛,只不過讓家裡的浴室維修一星期罷了。

袁至磊回過神,見阿敏低垂著頭,一張俏臉染滿紅暈,流露十足嬌俏媚態,惹人心憐,他又豈會讓她受半絲委屈?

他凡事替她打點張羅,就只望她能活得幸福,不要離開他;尤其震驚地發現她的一顰一笑、舉手投足竟能牽動他冰封已久的心弦后,只怕將來他更不能讓她離開他,一步也不能!

***

是夜,阿敏無聊地嘗向牆上的鐘,一會兒望向深鎖的大門,一會兒來回踱步。

說好今天馬少昀要來家教,袁至磊會提早下班回家陪她,其實他是不放心讓阿敏與另一陌生男子共處一室,不是他信不過少昀的人格,實在是怕他正課不上,技著好奇心過重的阿敏到處玩耍,況且他是請他來當家教,不是來當保母的,所以他要少昀先護送阿敏回家,待他工作告一段落後再趕回去。

「阿敏,拜託你坐下來好嗎?專心把眼光調回課本上,別三分鐘就站起來繞桌子一圈可不可以?」

馬少昀他早就從他老哥那兒打聽到阿敏的一切!包括身世、奇遇,現在他更佩服這奇女子了。要不是他有先見之明,跟老哥提起過他遇上個怪胎,再讓老哥全盤托出,然後運用腦筋串連一下,便得知整件事的來龍去脈,不費吹灰之力便幸運地踏出成功的第一步;但他也僅守本分,上課歸上課,下課便是他靈活運用的時間,這一點他倒是比阿敏更清楚。

「說好一下班就回來的,到現在連個影兒都不見,八成忘了要回來了……」阿敏抱怨的咕噥著。

她不明白為何她的思緒老愛在袁至磊身上打轉?她應該是很討厭他才是,至於為何應該討厭他,她心底也摸不出個準兒、說不出所以然來;總之,如果不是喜歡!那就是討厭了。她才不管他待她好或不好,但回想起幾天前他擁吻著她,她的臉蛋就忍不住泛紅……

雖然她不明白為何自己不若先前那般厭惡他,反正就是會擔心他,這只是出於朋友的關心嘛,可是為什麼不若地和那群兄弟們的感情呢?他為什麼總會出奇不意的撼動她?不管了,關心還須要有理由嗎?

馬少昀靜靜地沉醉在他自己的世界里,他愛看她變化多端的表情,可以一下子臉紅,一下子生氣,一下子又沉下臉來,他看得正出神,卻被她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

阿敏正在解他胸前襯衫的鈕扣,沒經過他的允許便大膽的動了手。

馬少昀一雙眼剩得凸凸的,帥氣的臉上寫滿訝異。

「你……你在幹什麼?」他好奇地問,並不阻止。

「你有眼睛自己不會看,當然是幫你脫衣服嘍!」

「為什麼?」他輕笑。

「因為……」阿敏忽然抓住他領子,惡聲惡氣說:「你還欠我一場脫衣秀,怎麼?想要賴?告訴你,別看我一個弱女子好欺負,男子漢大丈夫言出必行,接下來該怎麼做你自己知道吧?」

他真是佩服得五體投地了!難不成她不顧男女授受不親?瞧她一臉認真的,她當真不知男人全身脫光會是在什麼時候?她大天真無邪、大善良無害了吧?平常只消他看一眼女孩子,就會讓那些女孩子哇哇大叫,大喊三天睡不著覺,害羞地躲在一旁偷笑,豈料這小丫頭竟不吃他那一套?

「你到底脫是不脫?」阿敏不悅地扁扁嘴。

「好!要我脫可以,但只有我一個人表演是不夠精採的,有沒有興趣一起玩?」他利誘兼拐騙。

「怎麼玩?」她兩眼晶亮了起來,高興地抓著地的手。

「我們來猜拳,輸的人就得脫一件,直到脫光為止,如何?」他嘴角浮起一抹邪笑,心想:諒她也不敢。

「好啊!好啊!太刺激了!」她拍手叫好。

「好……這可是你說的,願賭服輸。」

馬少昀兩、三下便脫了第一件上衣,樂得阿敏又拍手又叫脫的,根本沒個女孩子樣,聖女貞德要是地下有知,肯定會跳上來大罵她的潑婦行徑。

雖然沒幾下馬少昀就脫得精光,但後面阿敏可就輸得一敗塗地,要不是她先賒著,只怕她還欠他一層皮。

「丫頭,前頭是要你開心一下,暫時讓你佔上風,現在你可欠我一屁股債了。乾脆點!全部脫下來吧!」他哈哈大笑。

「別笑得那麼淫蕩,誰教你要老千,我出布,你就故意出剪刀,害我全輸。」她故意拖延時間。

「少來那一套,兩個人玩,沒有其中一個人輪,哪還叫遊戲啊?你是要我動手,還是自動自發?最好不要讓我動手,否則我可不敢保證不會把你的衣服扯們。」他愈說愈起勁。

阿敏知道自己逞英雄的後果是什麼下場了。她無可奈何地脫下了第一件,到了第二件,她抬起頭,不好意思地問:

「打個商量,你把頭側過去一點點,可好?」

「不好。我都示範過一次了,你還磨蹭什麼?」馬少昀忍住笑,緊抿著嘴不想壞了好事。

見他一點商量的餘地都沒有,阿敏氣憤地脫下來,直到只剩最後一件,她還存著希望的瞄了瞄他。

他挑了挑一雙劍眉!嘴角眼底全是笑意,雙臂環胸半靠在沙發上,那表情可比他哥哥更「搞怪」!現在的他可真真正正是馬少昀,不是馬少瑀。她現在可搞清楚了,馬少瑀沉穩內斂,又多了分熱忱、誠懇;而馬少昀意氣風發、桀驁不馴外,還多了分特有的輕佻。瞧他一臉饞相,流口水還勾芡,真是一隻道道地地的色狼!

她暗嘆自己遇人不淑,看破地一顆一顆解下鈕扣,沒待解完,一個怒吼聲響徹雲霄。這人不是誰,正是開門剛進客廳的袁至磊。

「這是幹什麼?」他憤怒的看著散落一地的衣物,再抬頭看光著上身和衣著不整的阿敏,那股怒氣更提高千萬倍,氣炸得瞪著對視而坐的男女。

阿敏倒也識時務,一溜煙跑到袁至磊的身後,對馬少昀又擠眉弄眼又吐舌扮鬼臉的,但馬少昀在這情況下,哪還笑得出來?

阿敏開始哭喪著臉,指住臉哽咽道:「他……他想欺負我,把我身上衣服剝光,幸好你回來了,要不然……」她哭得更凶了。

「馬少昀……」袁至磊眉頭糾結,拳頭緊握,眼底泛起肅殺之氣。縱然少昀是自己哥兒們,但要是敢動阿敏一根寒毛,他才不管對方是不是天王老子,他一概六親不認,他絕不會讓對方好過,但看在他是自己哥兒們!也許會考慮讓他留個全屍。

「老哥,拜託!是什麼蒙蔽了你的判斷力?你進來時沒看到她正自動解著鈕扣嗎?要是我強行佔有,她哪還會完好如初?她全身早已傷痕纍纍,衣服破破爛爛了。對了,你有沒有興趣觀看本年度最下九流的脫衣秀啊?」他穿好衣服,不忘調侃一番。

「少昀你先回去。記住!不準再玩這種把戲,不然可別怪我沒有好好『友愛」你。」袁至磊雙目炯然的盯視著阿敏,看來她少不了一頓皮肉之苦。

「老哥,不要對阿敏動粗,是我不好?不該拖她下海,你就……」他不忍心的說著。

「不送了,門在那邊。」他還是盯著阿敏,馬少昀說的話,他一句也沒聽進去。

馬少昀看了阿敏一眼,愧疚的走了出去。

他打開車門,百思不得其解,為什麼老哥這麼在乎阿敏呢?打從他認識他開始,就沒見過老哥跟哪個女人扯上過關係,老哥大可在女人堆里處之泰然,應萬變而自個不變,他也可以不理會那些女人,但偏偏就特別重視那丫頭。他身為男人,當然也知道自己的女人被人欺負了是什麼滋味!而他老哥剛剛都快把他給宰了,若不是與他建立深厚的友誼及良好的修養下,恐怕他今天不會活著走出這幢房子。老哥為何收留阿敏呢?他有待查證,目前,他最害怕的是與自己哥兒們搶女人,他是有心想追求她的,他從沒那麼認真過,那麼他要如何不使友情變質而奪得愛情呢?他頭痛了……

袁至磊怒目噴火的盯著阿敏,散發的怒氣讓她不寒而慄。地暗自兄叫衰,千怪萬怪,都怪那馬少昀害她偷嘗禁果,現在卻由她一人受罪,他竟夾著尾巴逃走,氣死人了!

本以為會挨一頓鞭打,所以她閉著眼睛很勇敢地道:「來吧!但你要打輕一點。」長病不如短痛!她認了。等了一會兒,久久不見亂拳落下,她睜開一隻眼,看見他正脫下外套,不解地問:「你也想玩嗎?」語畢,她後悔脫口而出的話,瞧他正狠狠地用眼睛罵她無知,但一件大衣還是細心的披在她身上。

阿敏不由得羞愧的低垂著頭,好歹她也知道不好意思。

「你真讓我不能放心,我才有事耽擱了一下,你就給我『紅杏出牆」,你難道不知道你全身光溜溜後會發生什麼事?這對男人的自制力是多麼艱鉅的考驗啊!今天還好是少昀,換做是別的男人!恐怕你就逃不了了。我簡直無法想像你剛才的行為是多麼不莊重!你知不知道我看了有什麼感覺?我誤以為少昀欺負了你,誰知你也參與其中,玩得不亦樂乎?」袁至磊黯然啞聲道。

阿敏知道是她錯了,他是真的很生氣了,但是有什麼事比回家還重要的?八成他又找借口搪塞,她倒要問問。

「可是,你自個兒答應過我,一下班就回家的,還好意思讓我獨守空閨、對窗獨望。」她不滿的嘟嘟小嘴。

「好的不學,凈學些亂七八糟的辭。接著,你不會是想告訴我,你無聊到只能彈彈琴、刺刺繡、種種花、養養鳥吧?做錯事還敢理直氣壯!嗯?」

「君子無入而不自得嘛!」她的國文造詣可是她這幾天勤加練習的,指望有朝一日能與他一爭長短,比個高下。

好啊!這丫頭倒是先聲奪人,可以,要對對子,他也不是泛泛之輩。

「女人無胸不能育兒!」袁至磊揚揚眉,故意往地雪白的頸項瞟去,賊賊地笑了起來。

阿敏不甘示弱的回了一句。

「男人無能不能養兒!」管它什麼羞恥心,反正她打小就開始乞討,也沒有男女性別之分!何來害躁矜持之說?

「你若少說一句會很有品德。」

「抱歉得很!無法打折……」她叉腰挑釁道。

袁至磊思忖著:這丫頭,愈來愈伶牙俐齒,膽敢表明向他挑釁,她是史無前例,僅此一個。若她生來不是乞討命,說不定憑她如此慧黠刁鑽也不難有一番傲人的成就。那尖嘴薄舌當下讓他佩服得很!雖然他有意要栽培她,但並不急著讓地跳入這社會的大染缸。

就在她快要睡著的時候,突地頸項傳來一陣冰涼,霎時驅走幾分睡意。她勉強睜開快黏上的眼皮,只見頸上不知何時多了條企鏈子。她將那墜子仔細一瞧那是一塊雕成心型的墜子,上頭嵌著晶瑩無瑕的月光石,旁邊點綴著水滴狀的碎鑽,閃亮得令人睜不開眼。她滿臉疑惑的朝他眨了眨眼。

「喜歡嗎?」袁至磊滿意地看著相當適合她的墜煉,淡淡的笑開來,讓她快點到地上的頭枕在他肩上。

「嗯,喜歡得無地自容……」她乾脆把他溫暖的胸膛當枕頭,舒服的打了個哈欠。

也不知她是真喜歡還是假安慰,看她用錯形容詞的囈語著,姑且假設她喜歡吧!

「丫頭!別睡,等我說完再睡。」袁至磊握住那墜煉,翻到背面,上頭刻了個「敏」字!他拿近讓阿敏看個清楚。「(口若),瞧見了嗎?這上頭到了你的名宇哪!我今天之所以晚回來,是繞道去銀樓拿鏈子的。你知道月光石的含意嗎?傳說在遠古時代,一對相愛的戀人在月下私定鴦盟后,男的卻意外死於橫禍中,那女的常思及那男子,每到滿月時便跑到當時他們共坐的大石上遙望星空!訴說她的相思之苦,後來那塊石頭愈來愈有光澤,只要經月光一照,便會發出光亮與月光相互輝映。當時我經過那銀褸,一眼便喜歡上那月光石,今天聽了那故事,愈覺它的不可思議……」他沉浸在浪漫的故事裡,低頭瞧見睡得正甜的阿敏,輕推了推她。「丫頭,答應我它是屬於你的,別把它弄丟或是送人,我會生氣的,僅嗎?」他語氣極至寵溺。

「好……可以讓我安息了吧……」她又被周公召去。

這只是其一,其二便是掛上了這墜煉,就表示她是袁至磊的人了,也必須同樣守住月下鴦盟口口非卿不娶,非君不嫁。正好今天是月圓……他輕輕地在她的頸項烙下吻痕,立誓訂下鴦盟,見她「嗯」地一聲輕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甜蜜滿足的微笑,他呵護的更將她擁進懷裡,一切盡在不言中……

月光灑滿窗前,映照在這對儷人身上,彷彿剛剛的宣誓得到准允,萬物同鑒,月光為證。

風輕輕地吹,呢喃著無限祝福;袁至磊帶著笑意,擁著佳人」也沉沉地睡去了……

***

翌日,阿敏睜開眼,小打了一個呵欠,靠在暖暖的枕上,竟想永遠賴著不起來,不過,那是在看清眼前景象之前。

她用力的揉了揉眼睛,循著「大枕頭」往上看去……她忽地嚇了一跳……「大枕頭」上有一張臉,那張臉有一雙懾人魂魄的深邃眼眸,正玩味地欣賞她驚嚇的表情,那該死的嘴角浮上一抹輕笑,手上還把玩著地的頭髮,似已醒了許久,看他精神好得很。

「死了,死了!我怎麼一覺醒來就下了地獄,還伴著一個牛頭馬面?」她拉了拉臉頰,確定自己還有知覺后,才吁了一口氣。

袁至磊輕輕一扯她的頭髮,讓她倒向他的懷裡,不客氣地說:「歡迎光臨極樂世界!聽著,昨晚的事不準再發生,若是再讓我遠著……一次就夠我受的了……」他那模樣活像一個丈夫告誡妻子必須要遵守三從四德。

阿敏不明白何以他如此生氣,她又沒有做錯什麼?見他不言不語似在深思,一時覺得無趣,用大眼四處溜轉時,這才發覺原來自己還半卧在袁至磊的身上。

可別瞧她平日大而化之的,雖然以往乞討時根本沒有男女之別,她還是有一點點道德觀念。在這兒吃白食也有好些時日,這期間地限制她可愈來愈嚴謹了,做什麼都要經過他的批准,連上廁所都要他簽名蓋章寫證明,還不時叫馬少瑀監視她,不準地東奔西跑、偷雞摸狗,簡直是非人的待遇。思及此,她不由得氣憤,當下用力推開他,可是,看他這般身強力壯,要推動地半分倒也是雞蛋碰石頭──白費力氣,倒不如自己走下來還比較實際一點。

「喂!少得寸進尺,男女……嗯……男女親不得,要是讓你的蘿娜知道你背著她偷腥,肯定你沒有好日子過。」她氣呼呼道。

他忽地臉色一沉,語氣中隱含著不悅,「丫頭,你很不喜歡這種方式?」

不喜歡?她自個兒若知道喜不喜歡就好了,就是不曉得怎麼搞得,只要他一有親匿的行為,她就會軟趴趴的無力抗拒任由他擺布,還莫名其妙的心跳加速、腦門充血,就像是突然發高燒那樣;不過,她把它歸類於「後天雌性失調症候群」,買罐運功散吃吃就不礙事了啦!

「不管你喜不喜歡,你註定逃不開我的視線……」他頓了頓,握住她頸項上的墜練,半認真半威脅道:「人在物在,你最好是物不離身,要不然……」

她低頭一看。「啊?我的脖子何時多了條鏈子?」她嚇得不輕,驚呼了一聲。

「笨蛋!我昨晚說了那麼多!你竟當放屁!」

「你怎麼這麼容易生氣?我記得你說什麼月石的,我有聽啊!瞧,這背後刻有我的名哪,」雖不知昨晚他到底還說了什麼,但看他生氣的樣子,她只好拚命找證據掩飾。

半晌,她看他的雙肩竟抖動起來,一下子更不知所措,她又沒安慰人家過,也不知該從何啟口,只好偷偷把小手伸到前面,遞張面紙給他。

「男人有淚……有淚不要彈,我……我很喜歡這鏈子,瞧這石頭要光不光的,很……有點奇怪,總之我很喜歡,你就別哭了……」天啊!這是何等的爛辭,不哭也被地氣哭了。

阿敏趁機跳到他前面,想要嘲笑一番,誰知袁至磊是哭了沒錯,但,是笑得遏不可止而哭了出來,害得她拚命找辭安慰,結果卻被戲弄,真是去你的好心!

「你敢騙我?從來只有人家被我騙的分!我打……」

她拿起一粒抱枕就丟了過去,誰知袁至磊身形靈敏的一閃,就給閃過去了。沒關係,丟完抱枕還有拖鞋,拖鞋丟完還有課本,再來是電話,大不了是檯燈……呼呼,真喘!能丟的都丟得差不多了,她還沒惡劣到搬沙發砸他,要是砸死了還要替他收屍,大麻煩了。

袁至磊眼睛眨也不眨,一派悠閑,像個沒事兒人似的。

「氣消了,丫頭?十分鐘后收拾好。」他言簡意賅的撂下話,接著轉身離去。

阿敏心有不甘的叫住他:「既然我已免你一死,還不趕快謝主隆恩,擺出一副很幸福的樣子。」她順了順氣。

「我幸福的表示就是叫你收拾客廳。」說完后,他人早已消失在樓梯口,留下乾瞪眼的阿敏。

哼,送個金鏈子就趾高氣揚,有什麼了不起,還不是那副倒了會的衰樣,真是倒楣,一大早就掃到颱風尾。

她迅速收拾好客廳,跑到房間隨便梳洗一下著了一身輕便,還是老套……一件T恤,外加一件背心;不同的是,以前都穿牛仔褲,這次是一條長牛仔裙。這可會讓袁至磊嚇一大跳吧!她開心的想著,順手將長發綰在腦後,看來既清爽大方,又不失純真優雅。

想她這十七年來,從不曾穿過裙子,一點女人樣也沒有,只要是破衣、破褲就可過一年四季了。她想都不曾想過今天能有吃、有住,且一打開衣櫃就有滿滿的一堆衣服!雖然她窮怕了,但要一下子就享受奢侈,她可是不能適應!所以她總不喜歡袁至磊每一個星期就帶她去大肆採購,她什麼都有,什麼都不缺,最缺乏的是……她的兄弟們。

她經常想念他們,好幾次想偷跑出去找他們,但,一來,她是個大路痴;二來,袁至磊似會讀心術,她愈是想念他們,他愈是緊迫盯人,深怕她真的會溜掉。她也知道,他是真的怕她逃走!只要她一閃念頭,他就會緊張兮兮;更好笑的是,他會出奇不意的找娛樂讓她忘了在想什麼,漸漸地她想念兄弟的次數就減少了,只會在夜闌人靜、仰望星空時偶爾想起。事隔至今也有月余時間,想來真快,她記得好像是昨天發生的,怎麼一轉眼……

「叭!叭!」汽車喇叭聲將她的思緒拉回。

她不見袁至磊下樓來,好奇的跑到落地窗前窺探。

兩排灌木叢擋住她的視線!她乾脆開了門往花園走去,穿過園子進入前院,彎過一條健康步道,經過一座鏤空的小拱門才來到大門,她按了按鈕讓大門由日動推開。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輛白色敞篷車,接著便是一個男人戴著墨鏡走近她,那男人摘下墨鏡道:「阿敏,我順道接你去公司。」摘下墨鏡的眼睛滿是誠摯,讓人不好拒絕。

他打量著眼前的可人兒,五官精緻而明媚亮眼,像玉琢般的人兒;尤其她今天這身不同的打扮,像換個人似的,落落大方像朵清綻的白蓮,閃耀著一雙光采瞳眸。唉,好一個不食人間煙火的女孩!

她看了看他這般誠懇,又看了眼早已替她打開車門,只等她坐進去的手不住地冒汗,她忍不住噗詠一聲笑了出來。

「你真是白痴!小馬,怎麼有空過來?你不是有個外號叫『工友』嗎?跟袁至磊共事很辛苦吧?看他混得真兇,把什麼事都丟給你做,勸你看開點早些辭職,否則誤的人是你。」

馬少昀笑容立時僵住,他是要拆穿身分,還是繼續演下去?可是,瞧她跟哥哥在一起時,是如此談笑風生、輕鬆自若,倘若說出……

袁大哥年齡也不過二十七,可這二十七年來卻不曾有過能讓他看上眼的女孩。想這丫頭還未出現時,袁大哥曾信誓旦旦的說道:能讓他看對眼的女孩,不是已羽化成仙,便是尚未投胎。至今……少昀笑了笑,只怕屆時非跌破眾人眼鏡不可,就是不知那「麻薯」……

「開車專心好不好?要找死別拉我下水,想我既沒保障又沒買保險……喂!紅燈,啊……嚇死人了!你急著去投胎呀?」阿敏又叫又嚷,看他開車像玩命,有九條命也不夠死,真是的,她撫了撫差點休克的心臟。

「對不起,讓你受驚了,我們找個地方吃早餐,好不好?」他一時想得出神,竟忘了自己正在開車。

「喲……小馬,何時良心發現了!要請我吃早餐?你除了掛著一張『生人勿近』的臉之外,還有一顆慈悲為懷的心嘛,想來一定是老謀深算!我先聲明,我可不要一頓鴻門宴。」所謂笑裡藏刀,人心叵測就是這樣,搞不好她被賣掉了還替人數鈔票!

話雖這麼說!但她願意被騙一次,就當做是死前的補償吧!反正要綁票也找不上她,她沒錢、沒才兼沒志氣,會拐她的人不是亂視,便是近視。

阿敏想奢想著,他倆早已坐在一家早餐店裡。

馬少昀看著對面的小女人用手扒東西吃,讓他又驚又敬。這小女人從來不在意別人投注過來的驚愕眼光,只顧著把東西塞滿肚子。哈!真稀奇,他對她可是愈來愈感興趣了。

走出早餐店,阿敏胡亂抹了抹嘴,睜著星眸問他:

「小馬,為什麼剛剛我問老闆:你的店是不是開不久!他就怒氣沖沖的?」她不解,無辜的看著地。

他真是敗給一個文學智障。「我實在不確定你問這樣是什麼意思?人家才開張不久,當然還想開很久啊!看來我得增強你的語文能力了……」說到後來!倒成了他自言自語。

「什麼?」

「沒……沒什麼。」他露出迷人瀟洒如陽光笑容。

她奇怪地瞅著他的笑臉看,這笑容好像從某人身上出現過,那人……「對了,你不是有個孿生兄弟?你是哥哥吧?說到你那個敗家弟,那可真是變態得可以。他看來土裡土氣、傻傻獃獃的,卻集全人類的劣根性於一身,哼!說什麼他是個戒酒戒色、奮發向上的有為青年,我呸!我看他是好酒好色、敗家毀國的紈挎子弟。」她說得好亢奮。

「你,很討厭我,呃──我弟弟?……

「討厭是不敢講,痛恨倒應該是。」

「我.….很抱歉……」

「你為什麼要道歉?我又沒怪你,有錯的是你弟弟!你湊什麼熱鬧?」

「我代他向你道歉,請你務必接受,還有,你千萬不可以討厭痛恨他,他絕不是有意要陷你於不義,請你……」他心慌。

「我心領了,賣你面子,不追究了。」

阿敏開始覺得不對勁,馬少瑀幹嘛這般慌張?還急著要求她不可以怪罪於馬少昀?如果她沒記錯,馬少瑀從沒這麼心浮氣躁,是兄弟情深,亦或……不同一個人個性會有所差異,但他們是孿生,姑且不論相貌、身長、說話語氣,光是思想會相同嗎?之前與馬少昀相遇……她若有所思。

「馬少昀?」她試探。

「什麼?」馬少昀專註的開車,很自然地回答。

「沒什麼。」她若無其事的瞭然。

車子駛入地下停車場,熄火后,她不等馬少昀幫她開門逕自下了車,走了幾步回頭正色說:「下次別再搞這種把戲了,否則我不管你是哥哥或是弟弟,我誰都不睬。」她的音尾消失在合上的電梯門。

地楞了楞,迴音還余留在空蕩蕩的停車場。天啊!他又弄砸了,該死!

「該死!你跑哪去了?」

袁至磊在她后卿才著地,不等她解釋便忿忿甩上門,臉上表情複雜得說不出是擔心、關心或是怒氣,但見他緊抿的唇線訴說著暴戾,臉部冷硬的線條訴說著不快,一雙鷹眸洞悉般的了著她。

從她想起她人已在公司時,才「順便」想起袁至磊這個「監視器」,本來還想跟他打個招呼,若無其事的走進辦公室,誰知她才剛推開大門」就乍見地倚在辦公室門旁等著她,看來心情似乎不太好,擺著一張具餿臉,一動也不動的等著她走近,但她這個人就是火燒屁股了還不會著急;她想,最聰明的人就是先立好遺囑,訂好棺材。嘖,八成這男人的「更年期」到了。

「我憑什麼得承受你的怒氣?你又是什麼人,得讓我時時向你報告行蹤?我只不過是你的菲律賓女傭,供你使喚啊!」她氣不過,加上剛才那個大騙子馬少昀。她不懂是她大好欺負了,還是每個人都想「調戲」她一番方才罷休?

袁至磊抓住她手臂,急急地說:「是!你是不該受氣,但你曾想過你給我的……讓我無時無刻不挂念著。我雖連你的監護人都扯不上,但你卻是我最重要的……但憑以上兩點,足足可讓我有發脾氣的權利。我不希望你受到傷害,人心險惡,我多想在你身旁保護你。」這可是他最露骨的表白了,雖然仍有所保留,是怕她一時負荷不了,但他極有耐心等她開竅。

說者有心,聽者無意。阿敏根本是一頭霧水,頭尾接不起來,但她隱約感覺他們經過這次,似乎更親近!不再生疏,可那感覺是什麼?

她直言不諱:「我不懂你的意思,我們並沒有時間和堆積感情事件而發生關係,我們有的只是金錢往來的關係,你是老闆,我是夥計,就這樣。」她的腦子只理得出這簡單的程式。

只能這麼說,她的頭腦簡單,不會拐彎抹角,卻滿腦子古靈精怪,卻都用壞地方;擁有一副玲瓏身材,外表風情萬種,內在天真無邪,她簡直是天使與魔鬼的化身,但不是雜種。

袁至磊無奈的嘆了嘆氣,非常認命地敗在她手上,首先示弱的放柔了聲音,以充滿磁性的嗓音在她耳邊響起。

「阿敏,告訴我,你到底去哪了?我下樓時找不到你,緊張之餘前前後後卻找不到你蹤影。到了大門,發現門已大開,想想,你不可能步行上班,因為你沒那種辨路能力,又是個運動白痴,最後我的結論是你被擄走了……」他頓了頓,等著她解釋。

「那色狼叼走我了。」

「誰?」袁至磊溫和深邃的瞳眸定定的看著她。

「馬少──昀。」她想到就光火。

他也不搭腔,只把眼光鎖在她身上,若有所思,一下皺眉,一下眯眼,像在思索如何啟口,終於……

「晚上有個酒會,你……」他說話時表情亂古怪的。

「在家等你?」她早猜到他一定會這麼說。

「不,我要你跟我一道去。」他急急說道。

他怎麼能說他不放心她一個人在家?他怎麼敢讓馬少昀再帶走她?他又怎麼說他不讓蘿娜隨行執意要她?雖然蘿娜的身分最具資格,但他不願他樓著的舞伴不是阿敏。他更不知怎麼地,愈來愈把持不住自己!明明可以推掉的應酬,他卻接了下來,只因莫名其妙的想增加他與阿敏相處的時間,他只希望每時每刻都能看到她綻放那美麗的笑靨。唉!這是他唯一一次如此放縱自己,毫無預警的亂了他整個生涯規畫的一次。他摸不清,也想不透,他究竟哪裡出錯了?那是他從來不曾有過的深刻感受,彷彿激起了他內心裡不曾有過的保護欲!他只想將這小東西納入他的羽翼之下……挺奇怪的念頭;坦白說!是不怎麼好受,但他可不打算否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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乞丐灰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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