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今年的冬天台北是又濕又冷,連日來陣雨及冷冽的東北季風總讓人有置身冰庫中的感覺。
雨勢暫歇,明月和星宿將夜空點綴得十分美麗。
在某知名飯店的頂樓,正舉行著一場盛大的慈善拍賣會,與會的人士皆是當代名氣響叮噹的人士、政商名流。
耗時三個小時的拍賣會終於到了尾聲,亦是今天晚上的重頭戲,因為咎氏企業要捐獻出一塊價值不菲的土地。
依照不成文慣例,最後土地應該由咎氏企業標回,以營造良好的企業形象,但是咎熠卻在競標過程中遇到一個強勁的競爭對手。
一再飆高的標金引來在場人士的驚呼,每個人的目光無不落在坐在最前排的咎熠和另一邊的向榮恩身上。
每個人都心知肚明向家和咎家長久以來勢不兩立,只是近來他們交手的次數可說是愈來愈頻繁,從不久前咎家由向家手中搶走跨國契約,到如今在拍賣會上互不相讓,每一次的交鋒總成為人們茶餘飯後的討論的話題。
坐在最前排的咎熠坐得筆直,臉色鐵青,沉默而不悅,又一次撇過頭瞪向坐在另一頭的向榮恩。
和往常一般,向榮恩回給他一抹充滿自信且高傲的笑容。
那抹他覺得應該要消逝的笑容竟然還掛在向榮恩的臉上!
他絕對不容許!
他必須讓向榮恩知道,他那被他玩過的身體根本不配擁有那種無懈可擊的笑臉!
台上主席手中的槌子落下,「恭喜仲邦集團的向先生標得本拍賣會中最大的拍賣物!」
主席宣告這次他們交手是向榮恩獲勝,可咎熠全沒聽進耳里,直睨向有著白皙肌膚的男子,連向榮恩亦然。
「向先生,咎先生,請你們一起讓我們拍張照吧!」
相互瞪視的兩人在記者們的起鬨下站在一起。
基於禮貌,咎熠勾起笑容,對眼前的人說:「向先生,恭喜你了。」他伸出手。
向榮恩遲疑一下,才握住他的手。「這不算什麼,大家都是為了公益嘛,我還得感謝咎先生有成就我們向家的美意。」他粲然一笑,行為舉止優雅得讓人察覺不到一絲異常,也感覺不到他心中波濤洶湧。
「請以這個姿勢讓我們拍幾張照,謝謝。」
配合記者們的要求,他們都帶著笑,維持著握手的姿勢。
鎂光燈此起彼落,一個個記者的聲音正好掩蓋過咎熠對身旁人的低語。
「你現在戴的面具還是很完美啊。」
「面具?」仍然直視著前方的記者,向榮恩臉上的笑容顯得僵硬。
「不是嗎?要是我在這裡把之前發生的事說出來,我看你還笑不笑得出來?!」
「你敢?」
眼見向榮恩瞬間刷白臉還停止笑,咎熠趾高氣揚地漾開笑,一把將向榮恩拉了過去,抱著他還拍拍他的背,塑造出代表著兩家和解的局面。
但咎熠卻又在他懷中的人耳畔說出只有他們兩人才聽得到的話。「等一下到地下停車場來找我。」
在他懷裡的人身子顫了一下,他因而有說不出的痛快。
「你可以不來,但是有件和你有切身關係的事情,我想……你會想知道的。」
向榮恩沒有反應,更像是座由名師精心雕琢的塑像佇在原地。
咎熠鬆開他,在臨去前對他使了個勝利的眼色,和當初囚禁他時一模一樣。
他眼睜睜地看著那個讓他再度憶起惡夢的傢伙被記者們簇擁著離開會場,可他竟一點反擊的能力也沒有。
事情都已經過了一個多月,他不是已經回復成原來的自己嗎?何必為了和那個人短暫的接觸而心驚膽跳的?
「榮恩?」
赫連要俯的輕喚聲使他回到現實。
「你怎麼了?瞧你的臉色不怎麼好。」
「哦,沒什麼啦!」他乾笑著,「大概是因為從咎熠的手中標下咎氏企業的土地而興奮過了頭吧!說到這……赫連大哥,你會不會覺得我這樣做很小孩子氣?」他挖苦自己。
不僅今晚拍賣會的事,還有一些生意上的事,他就像個被搶走心愛玩具的孩子,做出一連串賭氣的行為。
「一點也不,我倒覺得該給那種人一點教訓才對。」
「是嗎?」向榮恩挑起眉。
可是他卻有一個不可告人的把柄落在對方手裡啊!
「好了,不要再談那個人,搞得大家心情都不好,我還是早點送你回去,你也好早點休息。」
「嗯……」向榮恩眨眨眼。「不了,不麻煩你了,我想到有件事我必須去處理。」他搖搖頭。
他明白剛才咎熠的話分明是在威脅他,即便不想赴約,還是得去搞清楚那件和他有切身關係的事是什麼。
他們來到了電梯門前,「你還有事?可是天恩要我好好照顧你啊,還是……你要去哪兒?我送你去吧!」赫連要俯說道。
向榮恩的身子一顫。
天恩?他察覺到什麼嗎?他應該偽裝得很好啊!
「赫連大哥,是我臨時想到的,我自己一個人去就可以。」在赫連要俯還沒來得及反應前,他立即閃入電梯,且迅速關上電梯門。
隨著電梯一層層下降,向榮恩的心情也跟著盪到谷底。
在電梯中來來去去的人們全然沒太注意他,他只是默默地站在電梯內的一角,一雙水眸直睇著儀錶上的數字。
他覺得自己好比生命走到盡頭的人,在為自己做最後的倒數。
電梯終於來到一樓,擠在電梯里的人一鬨而散,而向榮恩也開始猶豫了。
走出去啊!如果真的不想見那個人的話,他大可以跟著人群走出電梯啊!別再自欺欺人了,以為自己能夠忘了那些事,現在……還來得及!
千頭萬緒在他腦中飛快掠過,可他連一個步伐也沒踏出,只是木然地看著電梯的門再度關起。
因為他太了解咎熠,知道別希望他會對自己的敵人仁慈。
只有他一個人在電梯里,以他現今的心情,寬敞的空間也能令他不寒而慄。
驀地,電梯停止下降,向榮恩不由得深呼吸。
電梯門緩緩的開啟,向榮恩記憶中的那輛銀色跑車也跟著映入他的眼中,宛如有著致命吸引力,牽引著他走出電梯,走向眼前的車子。
坐駕駛座上的人看向他,揚起邪佞的笑容。「嘖,我還以為你不來了呢!」
冷冷地望著咎熠一眼,向榮恩沒有說話,只是默默的坐入車內。
在這時刻,他鄭重地告訴自己,身為向家的新一代掌門人,就算賠上這條命,他也不能做出有辱向家聲譽的事!
向榮恩跟在咎熠的身後,走進一幢現代感十足的公寓,寬敞的空間、明亮的室內設計、奢華的擺設,他全無心欣賞,目光只定在眼前的男子身上。
咎熠卻把他當成透明人般,將他晾在一旁。
慢條斯理的脫下西裝、從容不迫地脫下皮鞋,咎熠就是連瞧也不瞧他一眼。
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向榮恩不耐煩的說:「你不是說有一件和我有關的事要告訴我嗎?有什麼事就快說啊,我可沒有那個美國時間和你在這兒乾耗!」
咎熠終於看向他,仍是一派優閑,之後搖搖頭嘆息。「唉!真想讓那些記者看一看你藏在面具下的真面目。」
「別跟我說什麼面具不面具的,我為人坦坦蕩蕩,幹嘛還要戴面具?」向榮恩寒聲說道,眼底有著怒意,握緊的拳頭指甲深深嵌入手心裡。
「難道不是嗎?在人前你還可以故意和我處處作對,但是……」他靠近向榮恩,揚起不懷好意的笑,「現在只剩下我們兩個人,你別以為我看不出來你怕我。」他抬起手,撫著他咎熠曾經觸碰過的臉龐。
向榮恩陽花馬上拍掉他的手,「如果你找我來只是為了這些事,那我們沒什麼好談的了,再見!」他作勢要離開,可咎熠的話卻讓他停下腳步。
「你要走沒關係啊,我不會攔你,只不過……如果你不介意自己被侵犯的事被我公布出來,那你大可以離開這裡。」
「你……」向榮恩強忍住怒氣,怕自己真的會一拳揍向榮恩咎熠的笑臉。「你到底想怎麼樣?」
「沒什麼。」咎熠聳聳肩,來到電視機旁的柜子,「我想你好歹是片中的主角,也應該知道當時在我別墅時所發生的事都被針孔攝影機給拍下來了。」他打開抽屜,拿出一片光碟。
「也包括你在床上時……那令人銷魂的妖嬈模樣。」他刻意掃視著向榮恩的全身上下。
「你這個卑鄙小人!」向榮恩氣得全身發抖。
「呵,我倒覺得我是個聰明的商人,以你向榮恩的名氣,這片子肯定會非常暢銷,只是,可惜了那些和你有關係的人,唉!將成為別人的笑柄。」他邊說邊將光碟片放進DVD機。
「不!我不會讓你得逞的!」
才剛被放入DVD機的光碟被向榮恩搶了過去,但咎熠並沒有阻止他。
「你要的話就送你啊,反正那片是拷貝的。」咎熠哼笑出聲,「只要母片在我手上,我要拷貝幾千萬片都可以。對了,我記得你家的老爺子不是正在環遊世界嗎?現在是到了哪一國啊?要不要我寄一片去給他看看呢?」
「你究竟想怎麼樣?」對方呼在他臉上的鼻息令向榮恩感到十足嫌惡。
咎熠望向他,目光變得深沉。「你應該知道我想要什麼的。」他的笑容很深,一手摸上向榮恩的小臉。[幸福花園]
向榮恩在他的觸摸下微微顫了一下,原本充滿自信的模樣因此改變。
咎熠滿足的哼了一聲。總算明了向榮恩能為他帶來前所未有的興奮感。
「不要碰我!」他全身僵硬地佇立在原地,言語中表露出強忍著怒氣。
「不準碰你?」咎熠挑眉,冷冷地說:「我想你是還沒認清目前的局勢吧?」他收回手,離開向榮恩身邊,坐上在旁邊的單人沙發。
「我勸你搞清楚現在的主導權是在誰手上,又是誰該向誰求饒。」他一手撐著下巴,冷峻的笑道:「你可以不把我的話當一回事,不過你也曉得拒絕我會有什麼後果。」
氣氛詭異得令人快要窒息,咎熠的目光有如千萬支針扎入向榮恩的全身。
咎熠說得沒錯,他非常明白自己如果轉身離開會有什麼樣的下場,就算他可以對別人的嘲笑視若無睹,但他不能賠上歷代向家祖先和部屬門所建立的名望及聲譽。
兩樣東西同時放在天平,不容置疑的,孰輕孰重他分得出來。
「你保證不讓那張片子外泄?」
「我咎熠向來說話算話。」
「哼,是嗎?」他不予置評的呼了一聲。
「好了,你也考慮夠久了,要走還是要留也該有個答案吧?」咎熠雙手環胸,宛如高高在上的王者。
向榮恩沒有回答,可他沒有動作的舉止已經說明他的選擇。
「很好。」事情完全照咎熠的計劃進行,他的眼裡透出奇異的光芒,「現在……過來!」他勾了勾手指。
「唔——」向榮恩抿緊嘴,不讓自己惱羞成怒的咒罵出聲。
那傢伙叫他像在叫條狗!
他僵在原地,深邃的眸子燃起熊熊烈火,握著的拳頭用力到關節僵硬、以疼。
「我叫你過來,你耳朵是聾啦?」
咎熠的低吼聲在打雷聲的合音下,顯得極具威嚴,閃電冷絕的光芒,映照在深不可測的臉孔上。
被逼迫的向榮恩不甘願地邁開腳步,只是每一步走得恁地艱難。
短短的一段距離,向榮恩花了不算短的時間才走到咎熠面前。
「把衣服脫了。」
咎熠命令的話語傳入他的耳中,他愣了一下,來不及做出反應。
「快一點!你是聽不懂國語啊?」
「你!」
再也無法忍受,向榮恩揚起拳頭想揍向咎熠,可咎熠挑起眉警告著他。
他收回手、深呼吸,開始動手解開西裝外套上的鈕扣、襯衫上的扣子,纖細的雙手不由自主地輕顫。
最後一件衣服拂過他柔細的肌膚滑落到地板上,咎熠毫不掩飾貪婪的目光,像在看戲般直盯著他。
「褲子呢?」咎熠開口。
向榮恩狠狠地瞪他一眼,但還是照做——以極慢的速度解開長褲的拉鏈。
就此停住,他再也沒有動作。
「快啊!」心中的怒火燃起,咎熠不耐的說,等不及要讓向榮恩臣服在自己的身下,欣賞對方既然憤恨又懊悔的神情。
他等不及想快點重挫向榮恩的信心。
有意和他作對假裝的,向榮恩只是怨恨的睇著他。
他再也按捺不住心裡的慾望,一手粗暴地將向榮恩拉近,蠻橫地扯下他身上最後一件遮蔽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