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宮(四)
「桑兒,這裡有食物什麼的嗎?」
「有啊。」桑兒笑笑,道:「我在庭園裡種了許多蔬菜呀,水果呀,不過沒有肉……真是苦了您了。」
「沒關係呀,反正我本來就不喜歡吃肉。」憂兒笑笑道:「桑兒,我剛才進來的時候聞到一股茶香,你泡的是什麼茶呀?」
「這個?是花茶,我用庭園中的梨樹開的花泡的花茶。」
「啊?這個庭園也有梨樹?」
「對呀,一大片呢,都成了樹林呢。」
憂兒挑眉,梨樹怎麼在這皇宮裡這麼受歡迎,不過這些被困在冷宮之中的梨樹應該不是皇上的至寶了吧。緩緩,勾起嘴角。
桑兒還有活兒要干,只有憂兒來到庭園中。
一進入庭園,一片銀白已鋪天蓋地地覆蓋住她的視線。
好漂亮的梨樹呀。這些梨樹茂密成林,交織成一片,比方才御花園那棵獨尊的梨樹要漂亮多了,恍若是鏡崖邊上的那一棵梨樹,真正被譽為神界仙樹的梨樹。
憂兒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氣,享受著花香,邁入林中。
白色的花兒密密麻麻交織城一片,把微弱的陽光擋在外面,所以周圍不免一片昏暗,但卻不失雅意。平坦的黃土地上鋪滿了白色的花瓣,一片一片,一抹一抹,彷彿踩在了天穹上的浮雲。
在眼前的不遠處,一個熟悉的影子深深地吸引住憂兒的注意。
走近一看,那是紫檀木製成的七弦琴,和她在室州凌顏王府內撫的七弦琴一模一樣。熟悉之感如海浪般襲來。她笑笑,在琴前坐下來,雙手撫上琴弦,彈起來。
動聽的琴聲頓時飄揚起來,繚繞在花兒之間,枝頭之上,茂林之上,一直飄灑。
在宅內的桑兒聽到琴聲,不禁一驚,眸子里閃爍著柔柔的光。
皇宮裡的人隱隱聽到了琴聲,陶醉在內,想要尋找聲源時,卻頓時失去方向。那琴聲,飄渺得恍若由天上傳來。
一個人影隱沒在銀白之中,紫衣飄浮,恍若御鶴而歸的謫仙。黛綠色的眸子暗藏歡愉的悅意,卻也繚繞著揮之不去的憂傷。
「何人是也,聽琴不須藏頭露尾,公子欲愛,民女為你彈便可。」憂兒抬起眼瞼,嘴角掀起,湛藍色的瞳孔里離蘊含著靈敏的慧黠。
「小生並非刻意藏身,只是不想打擾姑娘興緻罷了。」頎長的身影闖入眼前,一襲紫衣隨風輕擺,臉容清秀俊雅,腰配白玉,實是人中龍鳳。
「聽此解釋,尚可,只是,此地為深處冷宮,為何公子會出現這裡?」手指微微顫抖著。
「聽琴而來。」
「好一個聽琴而來,只是敢問,公子是否長居皇宮,人中龍鳳。」
「姑娘不也一樣,冷宮囚寞妃,只是小生從未見後宮有如此一人,敢問姑娘從何而來。」
手指緩緩抬起,顫抖的琴弦在風中被撫平,琴聲銷聲匿跡。
「本名為顏憂兒,公子已瞭然,那請公子回答問題。」
「小生芷軒,御兮國七皇子見過皇後娘娘。」芷軒咧嘴笑開來,磨去了方才乏味的禮數,腳步輕盈地踩在雪白的梨花花瓣上,御雲而來。
「如你所說,失寵之妃,怎能受七皇子如此大禮?」
「叫我芷軒即可,我們都是一家人,禮數太多會傷感情啊。」
「一家人……」憂兒不禁垂臉,低聲喃喃道,這天大地大,還有可以容納她的家么?
「憂兒嫂嫂,敢問你方才彈的是什麼曲子,實在動聽。」芷軒眨了眨眼睛,笑宛如陽光般傾心動人。他俯身細眼凝視著七弦琴,黛綠色的眸子映出一條條銀色絲線,埋浸在濃濃的懷戀之中。
「那是母妃的至愛。我什麼都不會,只能彈得這一手琴,讓你笑話了吧。」
「不是不是,我更是羨慕嫂嫂能彈得這一手好琴。」
「那謝過芷軒誇獎,芷軒光臨已久,我還不懂得請客入屋,真是失禮了。」憂兒笑笑,這個七皇子給她感覺不錯,聽聞七皇子芷軒與皇帝感情甚好,權力傾天,卻淡泊名利,只愛雲遊四海,逍遙自得。
「謝過皇後娘娘。」芷軒微微頷,粲然一笑,隨著憂兒走進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