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殤（四）

一陣風拂來，御風而來的芷軒腳尖落地，穩站於殿門之外，目光第一時間落在殿中纏綿兩人，嘆道：「她還是見到他了。」然而，把目光觸碰道那一個單薄脆弱的倩影時，他的心彷彿在霎那間被剜去。

「憂兒……」想必她已聽得一清二楚，看得一清二楚了吧。

隱於白紗長袖中的手緊握在一起，指甲深深地陷入皮膚里，血珠從傷口處滲出，在白袖中染上一點一點紅色的妖冶小花。

不用理會她！顏憂兒對於朕來說仍有利用價值，只要她一失去利用價值，朕便立刻廢后……殘酷的聲音縈繞在耳中，似乎在耳中烙下了印記。

下一刻，憂兒失望地垂下眼瞼，轉身跑開，只是那淚，依舊落得無聲無息。

「憂兒！」芷軒緊張地喊道，立刻緊追上去。

「皇後娘娘！」小三更是為這個心地善良的女子心疼，憤憤地跺了跺腳，隨即跟上。

仙兒，仙兒，仙兒。

不用理會她！胭脂，你只需要等一個月，顏憂兒對於朕來說仍有利用價值，只要她一失去利用價值，朕便立刻廢后，然後立你為新后，到時你與朕就再履白頭之約！

一把清脆甜美得迷人的聲音和一把一把殘酷得駭人的聲音糾纏在一起，如何讓她接受這竟是同一人？

方才眼前的男子，真是她曾經愛戀著的止殤么？

可如今，他愛的不是仙兒，更不是顏憂兒。

一切情緒瘋狂襲來，憤怒，心疼，絕望，失望，懼怕，彷彿擴展成一個無底深淵，無數黑色的枯枝朝她伸來，纏繞著她的軀體將她扯下深淵，然後萬劫不復。

明軒……

筱嵐……

父王母妃……

我該怎麼辦……

一股莫名之氣直衝咽喉，掀開她滾燙的雙唇，撕心裂肺的喊聲迸出，穿過空氣，似乎想要一鼓作氣衝破天穹。

「憂兒憂兒！」芷軒在後面緊追不捨，看著她搖搖晃晃，彷彿只要一陣風再刮過，就能將她帶入遙不可及的遠處。

忽然，眼前人一個趔趄，重重地摔倒在草地之上，然後就再也不能起來，匍匐在地上泣不成聲。

心一緊，芷軒立刻上前跪下身來，嘗試平復顫抖的手去觸碰她薄薄的皮膚。

「憂兒……」

「芷軒！」憂兒緩緩抬起臉，儘管面具遮住了半張臉，可仍看得清清楚楚她臉上的傷痛，那一刻，她就像受傷的小孩一般撲向他的懷中，緊緊地摟著他，祈求獲得些許安慰。

「不要哭，憂兒。」芷軒輕撫她柔順的長，但每一根青絲都似利刃，一次又一次地給予他疼痛，可他知道，他的痛是因為她而起，然而她的痛卻是為他人而起：「我會一直在你身邊，即使你無意，我依舊想與我相約至白頭的人是你！」

「芷軒……」憂兒詫然地抬起臉龐。但還沒來得及輕啟薄唇，一張英俊無比的臉已驟然壓了下來，鼻尖相抵，兩片溫暖的花般柔柔地拂拭著自己的唇，又似一根輕盈的羽毛，又似一汪清泉，甘甜無比。

心已傷盡的憂兒不能抗拒這巨大的溫柔，緩緩垂下眼瞼，摟緊他的腰，主動吻上他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