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海桑田(一)
宵萱苑。
「皇後娘娘,你怎麼住此苑,聽聞宵萱苑可是冷宮之地呀。」走在庭園中,小三瑟瑟地說,目視著繚繞在院外的白霧,冷清的程度讓她總算見識到何為冷宮。
「嗯,因為我被太后打入冷宮了呀。」憂兒啜了一口花茶,笑笑說。
「憂兒,我忘了跟你說,皇兄已下旨將鳳絡宮賜予你,你已經可以離開這冷宮之地。」話才剛落下,芷軒不禁抽了一口冷氣,心裡暗暗罵道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只見憂兒微微愣住,然後嗤笑道:「我並不打算離開宵萱苑。」
「為何?宵萱苑乃是冷宮之地,你堂堂一個皇后怎麼長久居於此地?」芷軒問道。
「我不喜歡後宮,況且我只是有名無實,住在哪裡又有何區別?入宮不久,或許我已愛上此地。雖不及皇宮其處雍容華貴,顯得冷清幽深,卻比皇宮任何一處更加清幽美麗,你不覺得嗎?」
聽此言,芷軒愣住,下一刻不禁朗聲大笑,這女子,果然不凡!
「反正我住在哪裡都沒有關係,就這樣決定吧,做一個冷宮皇后對於我來說未嘗不是件好事。」
「可是這宵萱苑上下住的只是女子,或許精於針線細活,沒有太監怎能成事?」
憂兒眨了眨眼睛,然後黛眉輕蹙,小跑道井邊,挑釁地看了芷軒一眼,然後挑起扁擔,盛滿水的木桶搖搖晃晃升起。繼而穩住身子,她得意地挑起娥眉,嘴角勾起,小心翼翼地朝不遠處的芷軒走去。
「小心呀,憂兒娘娘!」小三不禁打了個寒戰。憂兒如此單薄,怎麼能做如此重活?
「安心啦安心啦!」憂兒懷著滿滿信心地笑道,一步一步走在濕漉漉的地板上。忽然,腳底一滑,憂兒驚呼一聲,摔在了地上,水桶中的水旋即潑灑而出,全部澆在了這朵鮮花上!
眾人可嚇得不小!
「憂兒,怎麼樣,有摔著嗎?」芷軒心急如焚地上前,想前扶起她。
憂兒皺著眉頭,努努嘴,站起身來。濕透的白色紗衣隱隱透出白皙的皮膚……還有那一件如雪花般白凈的肚兜。
芷軒緊張地端詳著憂兒,目光觸碰到那肚兜的一瞬間不禁愣住。
憂兒一驚,立刻喊道:「不想我給你兩個耳光,就趕緊閉上你的眼!」話落下,她趕緊跑回了屋子裡,換衣服去!要不然就給人看光光啦!
才進屋,只見桑兒正在專心地沏茶,本想輕輕地走進內室,卻沒想到桑兒已放下手中茶具,含笑著向她走來。
「憂兒,有客人哦。」
客人?!
她所識之人不過寥寥,有誰會來到冷宮探望她呢?
還沒等她反應過來,桑兒輕輕側過身去,好讓憂兒的目光剛好落在了那張笑得明媚的笑。怎麼會這樣,居然是懿瑤!
憂兒驚喜地瞪大眼睛。
「見到我是不是很興奮呢?看你,興奮都說不出話來啦?」懿瑤捏捏憂兒的臉蛋,笑笑。
「懿瑤……」憂兒皺著鼻子,險些要哭出來,道:「我好想你……我好想你……」
「好啦,傻丫頭,我以後會陪著你的。」懿瑤露出明媚的笑容,對於這個同門師妹兼摯友,她總是無可奈何,因為她知道憂兒對她來說,有如天下:「這次我來就不打算走了,而且,師傅命令我帶一樣東西給你。」
所謂的師傅,正是地府閻羅殿中的地藏王。懿瑤本是無父無母的孤兒,無所依靠的她只能以乞討為生。就在六歲那年,地藏王因事來到凡間,遇到了她,心生憐憫之情,便將她收作徒弟。可懿瑤畢竟只是凡塵俗子,來往於地府與人間已是勉強,又何來說鬼神之術呢。
而憂兒,雖是地藏王偏愛的徒弟,卻在地府未曾露面,師傅也只是命她在凡間好好照顧憂兒。
懿瑤拿出長約十尺的錦盒,緩緩打開盒蓋,一縷深幽的藍光旋即灑落在憂兒的身上。湛藍色的眸子似乎顯得更加清澈,微微左右搖晃。這是……這是魔棒滄海!
滄海月明珠有淚,藍田日暖玉生煙。
裊裊白霧纏繞在幽藍的滄海周圍,似乎因為歲月,白煙在棒身烙下的印記,一縷縷糾纏蕭然的白色在幽藍上顯得妖冶,如滔滔滄海,桑田不變,靜如海之淵深博從,動似海之激蕩翻騰。
憂兒知道,滄海乃是雨若生前至愛的武器。只是將這魔棒交給她,有何意味?
她瞟了瞟懿瑤,遲疑地朝滄海伸手,白色的霧氣隨即纏上,絲絲冷氣侵入皮膚,長驅直入,讓她不禁心寒。手指在觸碰到滄海的一瞬間,反射性地縮了回來。
好冷!這滄海恍若千年埋葬於冰窖中的寒玉,仙靈卻令人心寒。
「憂兒!」許久未見憂兒回來的芷軒還是決定進屋找她,怎知一進屋,只見憂兒與一陌生女子目不轉睛地凝視著一個錦盒之內,只是憂兒的臉上露出一絲不知名的情愫。
一聽見喊聲,憂兒慌張地蓋上盒子,回過頭來扯起嘴角,道:「怎麼了啦?」滄海畢竟是鬼神之物,還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沒事,只是好友來訪,太開心而已。」憂兒咬咬嘴唇,笑笑然後道:「這是憂兒的好友,懿瑤。這位是七皇子芷軒。」
「民女參見七皇子。」
「初次見面,懿瑤姑娘,你叫我芷軒便可。」芷軒笑笑。今日實在大開眼界,這世間,美麗女子真是多不勝數啊。
只是,有些美,並不能用外貌言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