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黃昏之際,賀伯昂帶著王蝶兒回府,他試了兩天,探出阿紫的心裡是有他的,不然她也不會氣呼呼的躲在暗處偷偷看著他們,還以為他不知道呢!
就不知道她是否頓悟出她心中的情感了嗎?
進了大門,穿過中堂,賀伯昂和王蝶兒同時間聽到嘻笑聲。
賀伯昂微皺眉,笑聲雖然不近,但聽得出是阿紫的笑聲。
阿紫?!
在賀府她很少開懷大笑,除了和他在一起外,可這女子的笑聲他確定是阿紫的沒錯,那……
他快步的走向花園,王蝶兒也隨著跟上。
來到花園,賀伯昂整個臉都綠了,阿紫坐在鞦韆上,賀伯嵩站在後頭推著,看起來就像對甜蜜的戀人。
王蝶兒哪知賀伯昂喜歡的人是阿紫,兀自笑道:「原來賀大哥跟阿紫姐姐是一對呀。」
一對?!這兩個字聽起來好刺耳。
賀伯昂沉著臉走向兩人,頓時,笑聲停止,四道目光望著他。
他強壓下怒火,皮笑肉不笑的道:「喲,什麼時候遵從禮教的大哥會逾禮的和阿紫笑鬧起來?」他的口氣掩不住酸溜。
阿紫慌忙站起來退到一旁,微低著頭。
賀伯嵩一臉尷尬,無語以對。
阿紫微抬頭,瞧一眼臉色鐵青的賀伯昂,又瞧一眼在他身旁的王蝶兒,突地,委屈湧上心頭,咬著唇,不讓淚水流出。
女孩子家心思總是細膩,王蝶兒見阿紫快哭的模樣遂道:「昂哥哥,你怪賀大哥可就不對了,在洛陽我覺見到你和許多女子打情罵俏喔。」
阿紫臉色頓時刷白。常常?那意思是說二少爺在外頭有很多紅粉知己?那他對她也不是真心的?
賀伯昂在氣頭上,一時間也沒發覺到阿紫的異狀,倒是賀伯嵩發現到她蒼白的臉色,以為她被弟弟的話傷著。
「阿紫,你是不是人不舒服?我送你回房。」
「嗯。」
佳人首肯,賀伯嵩立刻送阿紫回房。
賀伯昂見他們漸行漸遠的背影,怒哼一聲,轉身走回房,連王蝶兒也不顧。
王蝶兒則是一臉茫然,理不清到底是發生何事。
※※※※
夜裡阿紫睡不著覺,獃獃的坐在床榻上,滿腦子想的是黃昏時王蝶兒講的那句「常見到你和許多女子打情罵俏」。
原來,她只不過是他其中一位紅粉知己罷了,不過話說回來,她本來就配不上他,她在傷心什麼?苦惱什麼?
房門被輕輕推開,聽見開門聲她眼光往外飄,心怦怦跳著。會是二少爺嗎?
賀伯昂走近床榻見阿紫尚未就寢,有絲訝異。
她這麼晚了還未睡,是在等誰?大哥嗎?
乍見他,她心裡閃過一抹莫名的喜悅,可很快被怒火代替,因為她想到他的紅粉知己。
「二少爺這麼晚來阿紫房裡有事嗎?」她板著一張俏臉問。
「那你這麼晚未睡是在等人嗎?」他惱怒的反問。
莫名其妙,誰知他在說什麼?阿紫微惱地撇過臉,不搭理他。
賀伯昂眉一揚,大步一跨,握住阿紫手臂,醋勁十足的問:「你在等誰?大哥嗎?」
阿紫掙脫不了他的鉗制,生氣的轉頭瞪著他道:「大少爺才沒像你這麼卑鄙,三更半夜溜進我房裡。」
賀伯昂也回瞪她一眼,鬆了手,「我問你,我不在的時候你常和大哥玩在一起嗎?」
她揚起下巴撇過頭,見狀,他抬手扣住她的下顎,扳過來面對他。
「你說不說?」
阿紫生氣的拍打他的手,「你可以跟蝶兒姑娘出去,我為什麼不可以跟大少爺在一起?」
「你和大哥玩在一塊是為了要氣我?」
阿紫一怔,隨即明白他言下之意,怒道:「我才沒有那麼無聊,你走開,去找你的蝶兒姑娘,去找你那些紅粉知己。」說到後頭,她還是在乎他那些女人。
他一愣,她眼中有怒火,可她的口氣是酸的,臉上表情也有點像是女孩子家的嬌嗔,這是為什麼?莫非……
他嘴角微微往上揚,有絲得意,有絲喜悅。「後悔了吧?」
阿紫一愣,覺得莫名其妙,當見他賊兮兮的笑容時,剎那間她明了了,「你是故意的?」
「故意什麼?」他逗她。
阿紫本要回應說他是要氣她,可轉而一想,他為什麼要氣她?拿金四娘來說好了,他對金四娘的感覺像是好朋友,可對王蝶兒卻像是寵溺,一個男人會對女人寵溺,除了喜歡還會有什麼?
她生氣的道:「你喜歡蝶兒姑娘。」
賀伯昂輕笑。她的表情像是在吃醋,她不知道嗎?
「我當蝶兒是妹妹,那些紅粉知己也是一樣,除了你以外,沒有一個女子可以人我的眼。」
她哼了一聲,壓根不信他的話。
「我說的是真的,不然,下次你也可以跟我們出去玩玩,看我對待蝶兒是如何。」
「我才不會去。」她有絲賭氣的道。
賀伯昂賊兮兮一笑。好,他就賭她會不會跟。「信不信隨你。」拋下話后,他轉身便離去。
阿紫瞪著他的背影,她才不信他的話。
※※※※
下午,阿紫手拿花剪,在花園裡修剪花草。
蓮兒坐在階梯上,雙手支著小臉蛋望著忙碌的阿紫,她不是在偷懶,而是修剪花草這事,她幫不上忙,阿紫比花匠還會照顧花花草草。
「小姐,聽說待會二少爺又要陪王姑娘出去,不知他們又要上哪玩。」蓮兒悶得慌,找個話題跟阿紫聊。
阿紫聞言,修剪的動作突然停止。他們要去哪關她什麼事,可為何她心裡就是有點不是滋味呢?
蓮兒聽不到回答於是叫道:「小姐。」
阿紫猛地回過神,手上一顫,花剪硬生生刺進她手指頭,痛得她呼叫出聲。
蓮兒聞聲跳了起來,她衝到阿紫身旁,見她手指如泉涌般流出鮮血,她大叫一聲,慌了理智。「小姐,怎麼辦?你流了好多血!」
阿紫將花剪放在地上,冷靜下來。「蓮兒,你快去拿止血藥過來。」
蓮兒回過神,猛點頭,「小姐,你忍耐一下,我馬上去拿葯。」話落,她匆匆忙忙的奔出花園,才剛踏上迴廊,迎面遇見了賀伯昂及王蝶兒。
賀伯昂見蓮兒慌慌張張的,納悶的問:「蓮兒,你怎麼匆匆忙忙的?」
「二少爺,小姐被花剪刺到手,流了好多血,我要趕著去拿葯。」
「阿紫受傷了?她現在人在哪?」賀伯昂著急的問。
「在花園——」蓮兒話還未說完,他便快步奔向花園,王蝶兒也尾隨而去。
賀伯昂來到花園,衝到阿紫身旁,拉起她的手,見血流不止,他氣急的低吼:「你怎麼那麼不小心。」
她咬著唇,眼中噙滿著淚水。
賀伯昂見她可憐兮兮的表情,低咒一聲,拉著她走到池邊,捉住她的手往乾淨的水一按,快速洗好傷口,而水碰到傷口痛得讓阿紫呼叫出聲,眼淚再也忍不住的奪眶而出。
「怕痛以後就小心點。」賀伯昂半是心疼半是生氣的道。
「疼……」阿紫淚水撲簌簌直流,不知該說些什麼。
「活該。」賀伯昂漠視她的淚水,低罵一聲。頭一次他見她拿花剪這麼不小心,利刃刺破她的手指都見骨了。
阿紫正要開口,蓮兒在此時急忙的跑過來,手裡拿著一隻青瓷瓶子及白布巾。
「葯來了。」
賀伯昂接下蓮兒手上的葯及白布巾,細心替阿紫上了葯,包紮好傷口。
而在一旁靜靜觀看的王蝶兒,眉緊緊皺起,賀伯昂臉上心疼且憐惜的表情讓她心慌,女性直覺告訴她賀伯昂喜歡阿紫,而且是非常非常喜歡,因為他從未用心疼且憐惜的表情瞧過她。
「小姐,還痛不痛呀?」蓮兒關心的問。
「不痛,感到麻麻的。」阿紫望著自己的手道。
賀伯昂哼了一聲。「麻?待會麻的感覺消失,就會讓你疼到哭出來。」
阿紫扁扁嘴瞪著賀伯昂,她會受傷完全是因為他這個罪魁禍首。
而此時,賀伯嵩大步走進花園,見他們圍在一起笑道:「這麼熱鬧?在談些什麼?」
賀伯昂起身,不發一語轉過身面對兄長。
阿紫起身向賀伯嵩一福。「大少爺。」
賀伯嵩本是笑容滿面,在瞥見到阿紫手指包著白布巾,立刻疾步走近她,關懷問:「受傷了?」
阿紫點點頭,「不礙事,二少爺幫我敷了葯。」
「小心點。」
「我知道。」
賀伯昂冷眼望著兄長對阿紫的關心,心頭充滿醋意,他強壓下不悅,扯出笑容問道:「大哥,這時候你不都在書房啃書,怎會突然過來這?」
賀伯嵩不在乎弟弟略微諷刺的話語,笑道:「我看書看到悶得慌,想出去外頭走走。」他眼光望向王蝶兒。「又想起蝶兒姑娘在我們賀府作客,所以想邀蝶兒姑娘及你一同去泛舟。」
阿紫一聽到泛舟,她想也不想的脫口而出:「我也要去。」見到大夥懷疑不解的神色,她羞愧的低下頭。
其實她不是真想要去泛舟,只是想見見賀伯昂真的是把王蝶兒當作妹妹看嗎?
賀伯昂滿意的笑了,他敢斷定阿紫的心是在乎他的。
賀伯嵩望著阿紫的羞顏,取笑道:「伯昂,你帶阿紫下了趟江南,倒把她的心帶野了。」
賀伯昂望了兄長一眼,撇嘴一笑,不發一言,其實阿紫天生就是活潑女孩,只是住到賀府後才改變性情。
王蝶兒不著痕迹的瞪了阿紫一眼,接著笑容滿面偎近賀伯昂的身軀。「昂哥哥,你要去嗎?」
賀伯昂挑眉看一眼阿紫,笑答:「好啊。」
賀伯嵩轉看蓮兒,交代道:「蓮兒,你過去告訴老夫人一聲,我們出府去。」
蓮兒領命點點頭。
賀伯嵩一笑,領著大夥走出府。
※※※※
金烏漸漸西沉,日光照射湖面上泛著淡淡暈黃,幾葉小舟行走在乎靜的湖面上,遠遠看去就像是一幅美麗的畫。
賀伯嵩兄弟倆站在船頭,欣賞落日美景,王蝶兒和阿紫則站在船尾,眺望湖面好風光。
阿紫閉起眼,讓涼爽的微風輕撲在臉上。
王蝶兒面色陰沉的打量阿紫,雖然賀伯昂從未對她說過他喜歡阿紫的話,可她之前曾聽過賀伯昂提起阿紫,那時候的他神采奕奕,當時她不懂,今日見到他對阿紫的態度,再仔細瞧他看阿紫的眼神是充滿愛意,這才知道賀伯昂原來喜歡的是阿紫,不是她。
「阿紫姐姐,你喜歡昂哥哥嗎?」她壓低聲音問,怕被船頭兩個男人聽見。
阿紫因王蝶兒突如其來的問話,驀然睜開眼,微轉過頭望著她。
「阿紫姐姐,你還沒回答我的話?」王蝶兒不死心追問。
「我不知道。」阿紫誠實回答。坦白說,二少爺雖曾說過要她當他的新娘,可是也不知道他是否是真心的,再說,她的身份……她配不上二少爺。
「我喜歡昂哥哥。」王蝶兒坦白無諱說出自己的心意。
阿紫一愣,不懂為什麼當王蝶兒說喜歡賀伯昂時,她的心竟徽微一痛。
「那又如何?」她淡淡反問。
王蝶兒面色一凜,她討厭阿紫淡然的態度,嫉妒之心油然而起,狠狠瞪著阿紫。
阿紫別過臉,不在乎王蝶兒瞪視,應該說是她不敢看著王蝶兒。
老夫人告訴過她,王蝶兒是洛陽米行富賈之女,是家人的掌上明珠,她的身份足可和二少爺匹配,哪像她,是個無依無靠的貧女。
阿紫心中又被自卑填滿,臉上也顯現出幽怨。
王蝶兒不知道阿紫心思,她見阿紫幽怨的神情看起來楚楚可憐,只要是男人都會為她心動,她心裡一怒,也沒多想抬起手就要將阿紫推入湖中,可或許是老天爺不容壞人胡作非為,湖面莫名起了一陣風,小舟一個顛簸,王蝶兒身子沒站穩,要推人反跌進湖中。
咚!好大一聲聲響,震驚了小舟上的三人,賀氏兄弟還來不及反應,就見阿紫躍進湖中,如花蝶般游向因溺水而頻頻拍打湖面的王蝶兒。
賀伯昂見狀,立即掌槳將小舟往前划,和兄長同伸出手拉起阿紫及王蝶兒。
王蝶兒在小舟上坐定,因喝了幾口湖水,此刻猛咳起來。
阿紫不顧自己衣裳濕透,她輕輕拍著王蝶兒的背,溫柔問道:「蝶兒,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王蝶兒氣息稍順,抬起頭來望著真心關懷她的阿紫,對剛剛想推她下水的歹念感到又羞又愧,哇的一聲的哭了出來。
阿紫不明事因,只道王蝶兒是嚇到,她輕擁著她。「不哭,不哭。」
「我想,蝶兒姑娘是受驚了,我們快回庄吧。」賀伯嵩見王蝶兒哭哭啼啼的遂提議道。
「也好。」
王蝶兒落水,他們也失去去遊玩的興緻,於是賀伯昂掌著漿,快速划向岸上。
沿途上阿紫細心溫柔的照顧著王蝶兒,根本就不知道她曾想害她。
※※※※
回到賀府後,賀伯昂親自從廚房端了碗薑湯走向客房。蝶兒是他的客人,雖不知她怎麼會跌進湖裡,可他也沒盡到保護她的責任,心裡不禁有些愧疚。
他才剛拐個彎,兄長迎面走來,他停下腳步。「大哥。」
賀伯嵩瞄一眼弟弟手上的薑湯。「端給蝶兒姑娘的?」
「嗯。」
「她沒事吧?」
「應該吧,現在阿紫在照顧她。」
賀伯嵩了解的點點頭,突然道:「沒想到阿紫游技精湛。」語氣中的諷刺一聽便知。他和阿紫生活了十年,今天才知道阿紫會游泳,真出乎他意料之外,難不成他認識阿紫還不夠深?
賀伯昂凝望著兄長好半晌,嘴角勾勒一抹得意的笑容。「我想有很多關於阿紫的事是大哥不知道的。」
聞言,賀伯嵩訝異的蹬著弟弟。「你這是什麼意思?」
「沒啥意思。」賀伯昂不以為然道。
「伯昂。」賀伯嵩口氣中有了怒意。
賀伯昂不在乎的笑笑。他看得出兄長喜歡阿紫,可他不會為了手足之情而選擇退讓,將阿紫交予兄長手中,在他眼中他比兄長更適合阿紫,大哥個性雖溫和,卻僅守古老嚴謹的道德禮俗,阿紫跟著大哥是會幸福可不會快樂的,大哥是位好丈夫,但他的好會令阿紫失去很多她想要做的事,例如下江南至百花庄,大哥根本就不會讓阿紫去,只會讓阿紫平空遙想。
「大哥,你了解阿紫嗎?」他突如其來的問。
賀伯嵩睨望弟弟,不解他莫名其妙的問話。
「大哥,你還沒回答我。」
「當然了解。」
「喔。」對於這答案賀伯昂只有挑挑眉。「那你覺得阿紫待在我們賀府快不快樂?」
「當然快樂。」賀伯嵩肯定的回答。
賀伯昂的笑帶著一抹譏諷。聽聽,他的猜測果然沒錯,大哥根本就不了解阿紫,他沒用心去體會阿紫的感覺。
他不再多言,從賀伯嵩身旁走過。
賀伯嵩無法接受弟弟漠然的態度,他低呼道:「伯昂!」
賀伯昂停止步伐,片刻后才一字字的道:「大哥,你若真關心阿紫,你就可以發現她待在我們賀府一點也不快樂。」話落,他毫不遲疑大步離去,沒再多做停留。
大哥是不配得到阿紫的!
賀伯嵩獃獃站住不動,不解弟弟所言,等他回過神轉過身去,賀伯昂早就走得不見人影。
※※※※
阿紫坐在床沿,耐心等著王蝶兒蘇醒過來。
坐了不知多久時間,床上人兒嚶嚀一聲,阿紫關懷的出聲喚道:「蝶兒。」
王蝶兒緩緩睜開眼,映入眼帘是阿紫溫柔的笑容,所有的記憶蜂擁進腦海,她要推阿紫下水,反而是自己跌進湖裡,而阿紫則跳下湖去救她。她快速坐起身,眼淚自然盈在眼底,她望了阿紫一眼,毫無預警的撲倒在阿紫懷中哭了起來。
阿紫起先一愣,接著回過神,輕輕拍著王蝶兒肩膀安撫著,雖然她不知道她為何而哭,不過,她想王蝶兒可能是尚未從掉進湖裡的驚嚇中恢復過來。
「蝶兒,沒事了,別哭了。」
王蝶兒嗚嗚咽咽的,淚流不止,阿紫耐心輕拍著她的背,沒有絲毫不耐煩。
此時,賀伯昂端著薑湯走進房,來到床邊的見到就是阿紫安慰王蝶兒的情景。
他將薑湯放在床鋪旁的桌几上,取笑道:「蝶兒,羞不羞,這麼大的人了還哭得跟三歲小孩沒兩樣。」
王蝶兒止住淚水離開阿紫懷裡,羞惱的嘟著嘴瞅著賀伯吊。
阿紫微撇過頭,心底的自卑蓋過他和王蝶兒嬉鬧所生的怒火。
賀伯昂毫不在意王蝶兒的瞪視,他笑得好像無事般。「蝶兒,將薑湯喝下,祛祛寒。」
阿紫替王蝶兒從賀伯昂手中接過薑湯,輕輕吹氣,待熱度稍退,她遞給她,輕笑道:「蝶兒,快喝下吧。」
王蝶兒接過碗,乖乖的一口一口喝下肚。
阿紫起身。「二少爺,蝶兒交給你,我先下去。」話落,她不待賀伯昂有反應,旋即走了出去。
賀伯昂也跟著追出去,他快一步的趕上阿紫前頭,大手按住房門,不讓阿紫出去。
她嚇了一跳,怒目瞪著賀伯昂,嚴肅的道:「二少爺,請讓路。」
他撇嘴一笑,俯下身,靠在阿紫耳旁,低低的道:「戌亥交會時刻,端些小菜到後山等我,不準失約。」
阿紫瞪著他沒答應,怒火被他挑起,一時間也忘了自卑。
他深深凝著她好一會兒,又低下頭在她耳邊說:「如果你不來,我就到你房裡找你,鬧得你不得安寧,讓全府都知道我們夜晚還偷偷見面,讓你的名節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他故意使壞道。
阿紫瞪著他,心中暗罵可惡的男人。
賀伯昂不以為然一笑,站直身子,側過身,看著阿紫氣呼呼的離去,待阿紫走得不見人影,他轉身走到床邊。
「蝶兒,好點了嗎?」
「好點了。」王蝶兒將碗放同桌几上。
「你是不是太調皮,不然怎會跌進湖呢?」
王蝶兒不語,根本就不敢對賀伯昂說實話。
他以為她還很疲累,遂道:「瞧你臉色白成這樣,再多休息一會兒,晚膳我要下人端進來。」
王蝶兒聽話的點點頭。
賀伯昂一笑,寵溺的揉揉她的頭髮后,轉身離開。
雖然她很氣阿紫,可她救了她,她該找機會謝謝她才是,王蝶兒思忖著。
※※※※
戌亥交會時刻,阿紫果真乖乖帶了小菜來到後山,她提著籃子,爬上樹,走進樹屋,她滿臉不悅的走到賀伯昂面前,重重將籃子放在小桌上。
「二少爺,這是你要的小菜。」她口氣不甚好。
賀伯昂不把她的怒氣當作一回事,嘻皮笑臉道:「謝謝。」
阿紫咬著下唇,不知該怎麼說,對一個不知不要臉是何物的人,說什麼也沒用,反而只會讓他笑。
「坐下來陪我聊聊天。」他的眼神自她進來到現在都沒移開。
「不要,太晚了,我該回——」她話未說完,就被賀伯昂一個拉扯,穩當的坐在他雙腿上。「二少爺!」
「我說過陪我聊天。」他霸道的再宣示一次。
「二少爺,你別為難阿紫。」他要是嫌悶不會找蝶兒嗎?他們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陪我聊天會為難嗎?」他眼眸一黯,看似孤獨極了。
阿紫接觸到他寂寞的眼神,善良不由自主的冒出頭,低柔道:「二少爺,你想聊什麼,阿紫陪你。」
賀伯昂心中有著得逞的得意。阿紫還是和以前一樣好騙,只不過,她的好心有用在其他男人身上嗎?一想到這,他臉色一沉,表情令阿紫一驚。
「二少爺,你怎麼了?」她見他臉色突地鐵青,煞是奇怪,不由得小心翼翼問。
他搖頭不語,拿起桌上酒瓶,替自己及阿紫倒了杯酒。「陪我喝一杯。」
阿紫望著酒杯,遲疑著該不該喝,可瞄見他不開心的神色,她也不敢多說什麼,只好點點頭,她輕輕拿起酒杯。「二少爺,阿紫敬你。」
賀伯昂一笑,一飲而盡。
阿紫瞄一眼杯中酒,吞了吞口水,一口氣喝下,本以為會像上一次一樣辣氣嗆鼻,卻出奇的甜美好喝。
「這酒……」
「和上次不同,這是四娘去年釀的,她說這是果酒之—的石榴酒,很適合女孩子喝。」他一聽四娘這麼說,遂開口向四娘討了一盅,就是要帶回來給阿紫品嘗的。
「真的嗎?那我可不可以多喝幾杯?」她雙手捧杯至賀伯昂面前,動作既稚氣且可愛。
賀伯昂被她的動作逗笑,笑問:「你不怕喝醉嗎?」
阿紫睜大眼直勾勾的望著他懷疑的問:「會醉嗎?」這酒喝起來甜中帶酸,且一點酒味也沒。
賀伯昂笑而不答,替她倒滿酒。
阿紫開心的一飲而盡,不知不覺喝了十多杯,此時的她開始感到腦袋有絲飄飄然。
她輕搖了搖頭,想搖去異樣的感覺,卻把扎住髮絲的金簪搖松,她不理,任由烏黑秀髮蓋住她半邊臉,她臉蛋一直往下掉,她只好一手撐著半邊香腮,星眸半閉瞅著賀伯昂瞧。
「二少爺,你不是要我陪你聊天嗎?你想聊什麼?」
阿紫無心的動作令他眼睛瞬也不瞬的凝望她,心微微一動,大掌不由自主的撫上她的臉頰,輕輕的替她拂去蓋在臉上的髮絲。
阿紫感到臉上有些癢,她嚶嚀一聲,勉強睜大眼望著賀伯昂,笑問:「二少爺,你在做什麼,怎麼離我這麼近?」
賀伯昂淡淡一笑,知道她醉了,她微醺的模樣煞是迷人,三分帶嬌,三分帶羞,四分帶俏的,幸好上次她沒喝醉,迷人的模樣沒讓四娘他們瞧見,往後他不會再讓她在外人面前喝酒免得醉了,他要把她酒醉迷人的模樣藏起來,只讓他一人欣賞。
他身子微傾向前,腦中突閃過一個念頭。真是天助他也,或許他可趁她酒醉之餘,問出他想知道的事。
他將她的身子拉向他胸膛,低聲問:「阿紫,你以前最愛跟著我,為何這幾年總是躲著我?」
因酒醉的關係,阿紫沒經思考就道:「因為我的身份不配跟在二少爺身旁。」
「胡說。」他低斥。
「我才沒胡說,你是有錢有勢的少爺,而我是無父無母的孤兒,要不是老夫人疼我,我哪配和你平起平坐,和你享有共同待遇,我實際上只該是位婢僕,供人差遣。」
賀伯吊一怔。阿紫怎會這麼想?難道……她變得逆來順受是因為自卑感作祟?
唉,他的阿紫怎會這麼想呢?就算她是孤兒,他也不會因此而嫌棄她呀!
他吃了口氣又問:「阿紫,你討厭我嗎?」
「二少爺,你要聽真話還是假話?」她俏皮的問,渾然不覺賀伯昂正一點一滴侵蝕她的心。
「當然是真話。」要想聽假話哪還需趁她酒醉時迷迷糊糊盤問。
「要我說可以,不準生氣喔。」阿紫抬起小臉,有絲傻呼呼。
「嗯。」
「你呀,對我講話既刻薄又愛欺負我,理論上我應該是非常討厭你才對,可是不知為什麼,每次跟你談完話后,我心裡就好開心,什麼煩惱的事也沒了。」
這個答案差強人意,他尚可接受。他又問:「那大哥和我你喜歡誰?」
阿紫搖搖頭不答。
「你搖頭是什麼意思?是不知道。還是不肯答?」
「你們兩人都對我很好,我誰都不討厭呀。」
「那好,你告訴我,我和大哥在你心目中是如何?」
「大少爺個性溫和善良,和他在一起好像是如沐春風般,至於二少爺你嘛,脾氣雖然是怪了點,嘴巴是不饒人了點,可跟你在一起,我緊繃的心總是能不由自主的放下,沒有任何壓力壓著我,和大少爺比起來,我比較喜歡跟你在一起。」她老實道。
「真的嗎?」他語氣帶著驚喜。
「當然是真的。」怕賀伯昂不相信她的話似的,她猛點了好幾次頭。
「阿紫!」他低喚,緊緊摟住她。她內心深處是有他的!
阿紫被他緊摟得無法呼吸,她舉起手想推開他才發現自己沒力氣,她勉強睜大雙眼,卻感到天旋地轉的。「二少爺,你的臉怎麼變得好幾個?」
賀伯昂鬆開手退離身子,輕笑說:「你喝醉了。」
「醉?我沒醉,倒是這石榴酒好好喝,我想再喝一杯。」
「不行,我現在要把你送回房。」了解他一直疑惑的事後,接下來他該好好盤算要如何奪取她的芳心。
「我不管,我要喝。」她耍賴起來。
賀伯昂嘆口氣,挨不過她的撒嬌,遂替她再倒一杯,可是,阿紫醉得連酒杯也拿不穩,他只好拿起她的酒杯,免得她將酒撒了一地,浪費了金四娘辛辛苦苦釀造美酒時的精力。
酒一被搶走,她不依的嚷嚷道:「我要喝,我要喝嘛。」
賀伯昂對她的耍賴態度頓感無奈,突地,靈機一動,調皮心一起,他一手抱著她柔軟腰肢,空出另一手飲下酒後定住她後腦勺,俯首壓上她的紅唇,將酒送進她口中。
阿紫感到唇上灼熱,酒緩緩入她喉內,她下意識的吮住熱力來源,殊不知,她的舉動無疑是讓賀伯昂理智失控,唇瓣緊緊的吻住不放。
賀伯昂低吼一聲,將阿紫壓倒在床榻,他翻身上床將她壓在身下,低下頭,再度吻上她的小嘴,不過這次是溫柔的。
阿紫頭昏沉沉,整個人輕飄飄的,她自己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賀伯昂的嘴從她唇邊滑過耳際,突地含住她小巧耳垂,細細逗弄,禁不住輕吟出聲,「阿紫……」
因他的吻,她全身戰慄起來,呼吸氣息已紊亂,壓根不清楚他已經在侵犯她。
「二少爺……」她聲音低軟無力,聽起來反像是在催促他的情慾。
賀伯昂分寸已失,他不打算就此放了她,反正她最後還是他的人,只是時間早晚罷了。
既有此念頭,他放任慾念作祟,抬高她的雙手,輕輕壓住她手腕,俯下身,時而輕柔時而霸道的吻落下她的臉、她的脖子、她的鎖骨,他輕輕扯脫她外衣,露出紫紅肚兜,再將她稍微翻身,以嘴扯下她肚兜上的結,再順勢吻上她肩頭至雪白雙峰,他強而有力的腿同時撐開她雙腿,整個下半身埋進她腿間。
「阿紫,喜歡嗎?」他聲音低沉的問。
阿紫沒搖頭也沒點頭,整個腦子亂烘烘的,只感到全身火熱難耐,身子不由自主的向上弓,緊緊貼住他的身軀,任憑著原始慾望主導一切。
賀伯昂對於阿紫的主動反應則是低低一笑,他的阿紫即將成為他的妻子。
就在今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