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鄧浩文為了跟伊華學繪油畫,以及根據伊華設計的時裝圖樣作修改,所以他推掉了許多應酬及宴會,一下班就駕車和伊華一同回家,這已差不多成為公開的秘密了。
東尼和安迪當然大感失望,而最為失望的人還是董麗娜,但他們都承認,鄧浩文和伊華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鄧浩文長久以來都沒有去結識,或許可以說從沒有遇到使他動心的女孩子,彷佛就是要為等待伊華的出現。
也許,這就是緣。
既然伊華屬意於鄧浩文,鄧浩文亦對她有好感,安迪與東尼自然心甘情願地退出角逐了,何況伊華根本對他們兩人全無意思。
至於董麗娜,她亦明白到自己是無法和伊華相比的,雖然她一向自視甚高,認為這些模特兒們是絕不會獲得鄧浩文的垂青,但伊華卻是個例外,她不僅美貌,身材嬌人,兼且有氣質修養,雖然是輸了,輸在伊華手上,她認為是完全心服口服,況且她對伊華相當有好感。
這並非是由於伊華曾將那一份厚禮轉送給她那麼簡單,而是伊華自有一種令她心折的氣質及風度。
董麗娜現在正在考慮應否辭職,因為她一直有這一個打算,若然有一天鄧浩文結婚,而新娘子又不是她的話,她是會離開藍月時裝公司的,她在這裡的工作,雖然很有滿足感,薪酬也相當高,但又怎能忍受自己心愛的人和別的女人結婚呢?
但說也奇怪,現在知道了鄧浩文已愛上了伊華,而且是藍月時裝公司的一份子,董麗娜現在的感覺並不覺得如何難以忍受,也許她這時候真正明白到鄧浩文一直都沒有表示過對她有意思。
一直以來,他們都只是賓主關係。
其實長久以來他都是十分欣賞董麗娜的才幹,所以他也一直禮待地,從沒有越雷池半步,這的確是十分之難得的。
也許正是由於這一點,所以當她失去了他時,也並不怎樣悲傷,因為她從來就未曾擁有過他,因此,也就不能說是失去了他,只不過是她一方面在期待罷了。
也許可以說,她的憧憬幻滅了。
直到現在,董麗娜這才明白,為甚麼她曾多次向他表示好感愛意時,他總是詐作不知,或顧左右而言他,又或是巧妙地閃避開話題,為的是他正要保持這一種純潔的賓主之間的關係,所以在他遇上真正至愛時,兩人的關係方才不會出現難堪的局面。
董麗娜想到這裡,不禁對鄧浩文又是佩服,又是感激。
所以是否辭職這一個問題,董麗娜也不需要花太多的時間去考慮,就可以決定了。
她決定還是繼續為鄧浩文效力,一個人工作除了獲得酬勞之外,工作上的滿足感,以及上司的讚賞,亦是一個很重要的因素。
當然,董麗娜繼續留下來工作,還有一個更隱蔽的原因。
這一個原因,可能連她自己也不察覺到,是一個她自己也不知道的潛在原因,是她下意識地希望仍有機會與鄧浩文在一起,能常常見到他,如果離職的話,也就再也見不到他了。
現在藍月內的職員,個個都視鄧浩文和伊華為一對,正等待喝他們這一杯喜酒呢。
初時,伊華每周只不過有一兩天到鄧浩文的家裡去教他繪畫,以及完成她為鄧浩文繪畫的那一幅未完成的晝,但後來,差不多每個黃昏與晚上都在鄧浩文家裡,連假日也是一整天在鄧浩文家中度過,一同研究設計。
鄧浩文雖然愛上了繪油畫,但仍不忘工作,他答應伊華將她設計的時裝加以修改後,然後以二人之名義將新設計的時裝推出市場。
在這一段期間,也發生了一個小風波,那是紅模特兒茱迪拿著那一枚打賭得來的鑽石指環,到處宣揚是鄧浩文送給她的,還不時加以暗示,鄧浩文是鍾情於她的。
董麗娜當時曾經說過,茱迪會趁此搞出麻煩事來的,果然不幸言中。
還好,在圈子中有許多人都知道有這一枚指環,且早巳知道個中來龍去脈,因為那個晚上參加茱迪生日舞會的人不少,而事實上,其中有些人還是有份科款買這枚鑽石戒指的。
所以,無論茱迪怎樣招搖宣揚,圈內人,特別是熟悉鄧浩文性格的人,都不會相信,大多皆不值茱迪的造謠所為,特別是藍月公司內的職員,對茱迪這種近乎撒賴的行徑大為憤慨,他們認為該登報聲明一切,又甚或以法律行動去阻止她這樣做。
對於這些,鄧浩文只是一笑置之,認為這是極無聊之事,不值一駁,更無須作任何回應和聲明。
當然,這段小插曲亦不會影響他倆的感情,因為董麗娜已經將此事的前因後果對伊華說明,而事實上,伊華能有機會成為藍月公司的職員,也可以說是拜茱迪所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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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個最理想的寫生地點,樹木密茂,鳥語花香,一道小溪輕快地流著,小溪旁邊綠草如茵,前邊是一片田野和掩映在林中的村屋。
鄧浩文和伊華架起了畫架,描畫著這美麗的大自然景象。
假日,他倆都喜歡到野外去寫生,既可以親近大自然,又可以寫畫,而且又可以兩人獨處,真是一舉數得,感情也就進展得飛快,而鄧浩文在伊華悉心指導之下,已能全面掌握繪油畫之技巧了。
他們畫了一整個上午,然後坐在大樹蔭下吃午餐,鄧浩文將一塊漂白的大檯布鋪在草地上,伊華則從藤藍內取食的東西,三文治、沙律等,這些東西都是她親手做的,還用熱水瓶載了熱咖啡。
「唔,伊華,你做的三文治越來越美味。」鄧浩文一邊食一邊讚不絕口。
「你肚子餓了吧?」
「也許是的,總之味道比不少大餐廳還要好。」
「你不會吃膩了就好了。」
「不,只要是你做的東西,永遠都是這麼美味的。」他認真地說,牽著她的手。
伊華為之笑了起來:「希望你說的是真心話。」
「我對你所說的話,全都是真話,並沒有半句虛言。」他差不多要豎起三根指頭來發誓。
「唔,那麼你是否真的有送一枚鑽石戒指給茱迪呢?」伊華乘機問,她是故意為難他的。
「唉,這件事真的是無聊透頂,難道你真的相信茱迪的話?」他啞然失笑地說。
「但你並沒有正式加以否認。」她故意這樣說。
「我認為這件事無必要正式否認,或作出任何聲明,事實上,這一件事的前因後果圈內人士都已很清楚,所以我對茱迪的無聊說話,才不屑去一駁,我也以為你應該知道這件事的來龍去脈。」
「我也聽聞過這件事,但這不過是從第三者口中得知罷了,我要你這個當事人親自對我詳細再說一遍。」她半撒嬌半認真地說。
「好,我為了冰釋你心中的疑團,我就向你詳詳細細說出這事的前因後果吧!」
於是鄧浩文將茱迪那一個晚上與朋友打睹的事說出來。
「無可否認,是我應邀出席她的生日舞會,方才令她贏得那一枚鑽石指環,後來,她要將指環即送給我,我自然不會接受,於是她硬要我說出是我將指環轉送給她,事情似是很複雜,其實是很簡單,我可以向你發誓,我絕無送甚麼東西給茱迪,你相信我吧,伊華。」
伊華這才嫣然一笑,說:「我絕對相信你,事實上,即使你不說,我從你的為人,也知道你絕不會那樣做。」
「既然你已相信我,為甚麼又要我再對你說一次呢?」他沒好氣地說。
「我就是要你親口對我說一次,並且要加以否認,我這才安心嘛!」她滿意地嗲嗲地說。
「伊華,你現在安心了吧?」
「完全安心了。」
「但我卻對你有點不大安心。」這次輪到鄧浩文表示有些不滿了。
「你對我有些甚麼不安心呢?」她奇怪地問:「你儘管說出來好了。」
「我對你不安心有兩點,且也是要你自己才可以給我解釋的。」
「好,那你就直接說出來好了,我一定也可令你感到安心的。」
「這就好極了!這樣我們才是無所不談嘛!」鄧浩文得意地說:「第一點是你虛報的地址。第二點,就是在外國念美術的高材生,為甚麼屈就在我們公司當一名模特兒?」
「唔,鄧浩文,你問很有道理,其實,儘管你不問我,我也打算向你說清楚。」她對於他的問,並不感到訝異。
「那你為甚麼不向我說出來呢?」
「嗯,這事比你送鑽石指環給茱迪複雜得多,而我也不知道如何說起好,既然你終於提出來,我也不妨坦白地對你說。」
「我洗耳恭聽。」
「鄧浩文,其實你問的兩個問題,歸根結底啊,也不過是一個問題而已,我的中文名字叫林詠淇,我是林大行的女兒。」
「啊!你是林大行的女兒?」鄧浩文又驚又喜,不過還是訝異居多。
「是的,我是林大行的獨生女兒。」
「你是千金小姐,為甚麼來我這裡當模特兒,又一直隱瞞身份?」鄧浩文疑惑地問。
事實上,他腦子裡也立即聯想到林大行一直想收購藍月時裝公司。
「鄧浩文,當你知道我是林大行的女兒,你一定認為我有甚麼不軌的圖謀了吧?」
鄧浩文點點頭,他雖然對她很有感情,但在這一刻仍然起了很大戒心,也許事情來得太突然了。
「這也難怪你有此感覺的,我之所以來藍月時裝公司求職,的確是聽從父親的指示,但我當時並不知道父親原來是有意收購你的公司。」她坦白地說出來。「若果我知道他有這樣的圖謀,我是絕對不會來你這裡工作的。」
「你不贊成你父親收購我的公司?」鄧浩文感到驚異。
「對於這些生意上的事,我一點也不大感興趣,何況,他要收購你的公司或要你合作,純是你們生意上的決定,與我毫無關係,我亦不會幹涉,但他卻利用了我,令我處於一個很尷尬的地位……」
鄧浩文聽她這麼說,稍為放心了一點,但仍然不大明白地問:「不要說你是千金小姐,僅是一個藝術學院的高材生,又怎肯來我們公司當一個模特兒呢?」
聽到鄧浩文這麼問,伊華心裡想,要不要說老實話呢?
不過,她亦明白,若果她不坦白說出前因後果,他的疑惑是不會消弭的,而她亦不希望他心中永遠有一個謎團。
於是,她將她在美國大學里失意的事和盤托出,返港之後終日鬱鬱寡歡,有時一整天將自己困在書房裡,有時一整天浮在泳池裡,連自己也不知道當時每天如何度過的,後來,接受了父親的勸告,出來社會工作以舒解抑鬱的心情,於是,便以英文名字作為姓名,以隱蔽的身份來藍月公司當模特兒。
「噢,原來是這樣的!」鄧浩文這才對一切恍然大悟。
「後來,在公司內聽到同事曾說林大行有意收購你的公司,我這才明白我是受到父親的利用,這令我的處境十分之為難,所以我也一直希望找機會說出我的真正身份,但又擔心你會誤會懷疑我。」她頓了一頓繼續說:「其實,我也不能說父親在利用我,因為他一直沒有要求我為他做任何事。」
「伊華,你父親的確是一個商業奇才,他見我不肯和他合作,又不肯將公司出售給他,竟然出動到他這一位美麗的女兒。我真不知道是應該感謝他或是被他深謀遠慮所嚇伯了,不過,他想不到的是,你竟然會將這一件事坦白地全告訴我。」
對於伊華能坦白告訴他一切,他感到十分之安慰。
伊華苦笑了一下,說:「當安迪和東尼知道我的假地址之後,我就知道不能長久地繼續對你隱瞞下去了,今天我終於能夠說出來,你知道嗎,我能說出一切真相來,連自己也覺得輕鬆得多了。」
「唔,你的男朋友為甚麼會突然移情別戀呢?難道這世上還有比你更好的女孩子?」
他不能相信有人會因為另一個女孩子而放棄伊華。
「我也不知道為甚麼他會這樣做,也許感情這一回事,是不能以常理去猜度的。」
「你現在還懷念他嗎?」鄧浩文緊張地握著她的雙手問。
「不!」她堅決地說:「相反,我倒慶幸他轉變得這麼快。」
「這也是。」鄧浩文點點頭說:「而我是應該十分感謝他才是。」
「為甚麼呢?」她不明白地問。
「如果不是他突然變了心,我又怎會有機會認識到你呢?」
他柔情蜜意地望著她。
她聽了他所說,也為之甜蜜地笑了起來。
這時候,她的傷痛早巳煙消雲散了,而且還開展了新的愛情樂章,鄧浩文又是這麼好的。
「唔,你那一位舊男朋友,他是否知道你的父親就是林大行呢?」
「唔,他應該不會知道,因為我從沒有對他提及。事實上,我是從不對任何人提及我有這麼富有的父親,這事由我念小學的時候已開始是這樣的了,一般人實在太勢利了,我不想別人用特別的目光注視我,更不希望因為我是林大行的女兒,而有甚麼特別。」
「伊華,你真是一個很特別而又很有個性的女孩子。」鄧浩文佩服地說:「我很感謝上天給我這一個安排,讓我有機會遇上你,真的,伊華,我是真心的。」
他將她的手放到嘴邊吻了一下。
「鄧浩文,你不懷疑我身負特別任務,這也令我很高興。」
其實,伊華心中一直是有所憂慮的,而這時聽到鄧浩文這樣說,她的憂心也隨之一掃而清了。
鄧浩支開心地笑起來,說:「即使你真的身負特別任務,即使你要我將公司出售給你父親,我也十分之樂意這樣做的。」他說得十分之誠懇:「因為你父親這樣做,也是出於一番好意的。」
但伊華聽了,反而不安地說:「鄧浩文,若然你為了我,而去做出你不願意做的事,這是我一點也下贊成的事。」
「伊華,為了你,我甘願做任何事,只要你喜歡!知道嗎,我你在我心中比一切都重要,我現在立即就跟你回家去見你的父親,我願意無條件跟他合作,為他效勞,包括我的公司出售給他。」
「不,你千萬不要衝動,我雖然是他的女兒,但也不想令你啃虧,你以前不肯與父親合作,自然是有你的理由,又或是條件不符你的要求……」
「彼一時也,此一時也,」鄧浩文笑著看住伊華:「以前我不肯和你父親合作,主要是不想受他控制,和要擁有自己的事業,但現在既然他是你父親,那也就無所謂了。」
他就差點沒有說:「將來是一家人嘛!」
事實上,若然是在成為一家人之後,鄧浩文和林大行聯手,那就彼此皆可以有更大的發展了。
「鄧浩文,我知道你喜歡有自己的事業和獨立性,而我的父親卻事事喜歡指揮和號令一切,這一個矛盾並不容易解決,何況,我不高興他這一種處事方式,連自己的女兒也蒙在鼓裡,將我當作一個傀儡,又或是一枚策略上的棋子。」
伊華對父親也有一些不滿,主要是她的自尊心和自主性受到了損害,而這一點正是她自小就建立起來,特別是她母親去世之後,然而她母親在她十二歲那一年已因病而去世,離開了她,換言之自小她已建立起她的自尊與自主性。
「唔,其實你的性格也很像你的父親。」鄧浩文笑了起來:「你們父女倆都很有個性,都要獨斷獨行,是不是?」
「是的,我是獨生女,他一直很希望我協助他打理他的大生意。但我對這些生意一點興趣也沒有,而我自小就喜歡藝術,大學畢業之後,他要求我去美國念工商管理,但我去了念美術,他也奈何我不得。」
伊華得意地笑。
「伊華,你以為你已戰勝了他?」鄧浩文問。
她呆了一呆,愣了好一會才說:「父親雖然專橫獨斷,但他畢竟是尊重我的興趣,至少他不得不同意我去念美術,他是疼愛我的,我是他的獨生女兒,他不疼愛我還愛誰呢?」她說來滿有把握。
「但你只念了半年。」他指出這點。
「是孫迪宇誤的事。」
「是這樣的嗎?」鄧告文又反問她。
伊華的眼睛不禁眯了起來,她的眼睛本來就已很修長,現在眯起來盯著鄧浩文,那一種狐疑和詭異的美,令鄧浩文有一份驚艷之感,更為之心動又有些吃驚,這的確是一種很特別的感受。
「你這樣說,是甚麼意思?」
「呃,沒有甚麼……無論如何,我能夠認識你,的確是很感謝你的父親。」他似是扭轉了話題,但卻又似是話中別有深意。
她默然的點點頭,但隨即輕鬆地說:「我非常高興能夠經過那麼多的波折后認識了你,鄧浩文,現在主要的問題,是你要教我如何應付我的父親呢!」
「你父親有要求你做甚麼事嗎?」
「沒有。」
「他就只不過是要你來我這裡做模特兒?」
「是的,就只是這樣,別無其他要求。」
「那麼,你父親的目的已經達到了。」鄧浩文笑著說。
「但他仍未收購到你的公司。」
「收購我公司固然是他的希望,但我相信並非是他的最終目的。他要你來我這裡工作主要的目的,就是要我們成為朋友,甚至……」鄧浩文說到這裡,微笑起來,並沒有說下去。
「甚至甚麼呢?」伊華故意非要他說下去不可。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你父親是希望我們能相識,相戀,結婚。」
「但,若果我們偏偏不讓他得償所願呢?」伊華慧黠地說,而且故意瞪著鄧浩文。
「這……伊華,你為甚麼這麼說?」鄧浩文大為嚇驚地說:「這可是你父親的一片好意,你為甚麼要拂逆他的好意?而且我……」
伊華看到鄧浩文急亂得說話也有點不清不楚的那一副模樣,也就忍不住哈哈地大笑起來。
「哈,伊華,你捉弄我!」他開心地將她摟在懷裡。
「不,我不是捉弄你,我們已不是三歲小孩子了,怎能一直任人擺布的呢?我們也應該有自己的主意和主動,嗯,我們要進行一次反擊戰。」
伊華眨著那美麗的眼睛,一副小頑童的神氣。
經她這麼一說,還有她可愛的頑皮樣子,於是鄧浩文也被撩撥起了小孩子的心性,也想和伊華同心秘密策劃一項共同的行動,給予他倆一次兩心更緊扣的機會。
「伊華,我們要一同反擊你的父親?真的?」他感到興趣地問。
「是的,我們要爭取回主動權,不能常常由這老狐狸去操縱。」
「哈,你說你父親是老狐狸,我一定會告訴他!」
「你敢!」她瞟他一眼,笑著說。
「但無可否認,你形容得十分之貼切。」
「哼,原來你早已有這個看法,你壞啊,只是你沒說出來罷了。」
兩人又開心地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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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尼戴了闊邊的太陽眼鏡,坐在汽車裡等侯,苦候安迪的電話,這已是接近下班的時間了,大廈大門外汽車像車水馬龍般川流不息,有不少人在大廈門外侯計程車,也有很多的私家車來接載下班的人。
東尼已枯等了多時,而且這一部汽車並不是他自己那一部,他是從朋友處借來的,為的是不會被對方知道。
「東尼,伊華現在離開公司,你的機會終於來了,她今晚不會到老闆家裡去,看來她是會回家去的,你小心跟蹤著她,可不要讓她發現。」東尼的手提電話傳來安迪的說話。
東尼聽安迪在電話這樣說,精神為之一振,說:「放心好了,我不會讓她發覺的。」
「祝你成功!」安迪說。
「我一定會弄個水落石出的。」
東尼說完就掛了線,然後聚精會神地在盯著大廈的出口,他已一連好幾天提前下班,借了朋友的車子在這裡獃等,為的是要弄清楚伊華居住在哪裡。
他們兩人這樣做,自然並非要打伊華的主意,現在,尹華已名花有主,而這個人又是他兩的老闆鄧浩文,他們自不敢妄想,不過,他們仍不放心,他們這樣做,亦是因為想弄個明白,為鄧浩文著想。他們不知道鄧浩文已知道伊華的底細,她背後的故事。只是這兩個大男孩心中想,這個美麗的女孩子如此神秘莫測,深恐老闆會吃虧,故此他倆自告奮勇,輪流地跟蹤伊華,他們認為只要跟蹤她,便知道真正的居住地址,那麼定可以探知若干秘密了。
但一連幾天,伊華下班時都是與鄧浩文雙雙離去,他們二人自然是不敢輕舉妄動了。
直等到第四天,機會才終於來了,因為鄧浩文今晚有個宴會,非出席不可,自然在下班時候不會再一起回家習油畫了。
果然,十分鐘之後伊華就出現在大廈大門外,她在等侯計程車。
東尼立即開動了馬達,只待伊華上了計程車,便可以立即跟蹤。
她應該不容易發現他的,因為東尼駕駛了朋友的車子,又戴上了寬寬大大的太陽眼鏡,而且汽車的玻璃是茶色,所以即使她現在在他車前走過,也不容易發現是他。
只見她等了十分鐘左右,就等到計程車了,其實是她前面的一個男子讓她的,美麗的女孩子往往有這好處。
東尼不慌不忙開動了汽車,跟著那輛計程車。不過,這裡交通擠迫,要跟蹤著實不容易,但也有好處,那就是不容易為對方發現。
只見計程車往半山區駛去,路線和伊華所虛報的寶華大廈完全相同,東尼不禁暗暗為之納悶,難道她真的居住在該大廈?只不過層數不同,又或是她已發覺有人跟蹤她,所以故意這樣做而巳。
這時,他手提電話又響起了,自然又是安迪來的電話。
「喂,東尼,進展如何?」
「進展不錯,但還不能確定。」
「甚麼不能確定?」安迪大感奇怪地問:「你不是跟蹤她的嗎?」
「一如所料,她乘計程車回家,但現在去的方向朝半山區走。」
「這與她所虛報的寶華大廈去向相同。」
「呃,這倒是奇哉怪也……」
「咦,現在是朝山頂區駛去了!」東尼興奮地大叫。
「那麼快些跟蹤她,但不要被她發現。」安迪也感到振奮地說。
東尼已無暇再說了,立即掛電話,將自己的車不近不遠地與計程車保持著一定的距離,但卻要十分專註,因為這裡不少岔路,他不想太落後以致功虧一簣,失去伊華芳蹤。
終於計程車直達山頂,在一條私家略盡頭的一座獨立式三層高的別墅式房子前停下來。只見伊華走下車,往電動的鐵閘按下了幾個密碼,鐵閘就自動開啟了。
顯然,她並不是來這裡探朋友,她對這裡十分熟悉,換言之這裡才是伊華的真正居住的地方。
一個初出道的模特兒,居住在這山頂區獨立式的別墅,這的確不簡單,而這一座如許豪華的獨立房子,也沒有多少富人可以居住,這幢華廈的主人是誰,是很容易查出來的。
果然不及兩小時,安迪的電話就來了:「唏,東尼,你猜屋主是誰?」
「是誰?別賣關子。」
「林大行。」
「真的?噢!這真是有趣得很。」
「那麼,伊華和林大行有甚麼關係呢?」安迪奇怪地問。
「你認為呢?」東尼反問他。
「我不知,但看來,伊華是林大行派來做卧底的人。」
「這一點是可以肯定的,其中一定有甚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對了,林大行要收購藍月,鄧老闆不肯就範,於是林大行就動用了美人計,鄧浩文果然中計。」
安迪得了這個結論,似乎亦是很合理的推論。
「但,即使伊華是作為弄假,鄧浩文也未必真的會乖乖地將公司賣給林大行的。」
「總之,這是一個大發現,其中定有古怪,我們應否將這一件事告訴鄧老闆?」安迪問。
「嗯,這件事當然要讓他知道,不過,我認為先要弄清楚伊華是一個怎樣的人,以及她與林大行之間的關係。」
「好,我儘快去查。」安迪這才掛上了電話。
東尼也不再呆著,駕車離去,他有些後悔,為甚麼不早跟蹤伊華,那就可以及早知道她的身份了。
不過,那時他還和安迪兩人各展奇謀去追求她,及至伊華和鄧浩文共墮愛河,他們這才感到絕望,並不因為鄧浩文是他倆的老闆,即使是平起平坐的年輕人,他倆也自問絕不是他的對手。
這倒好,兩人心病沒有了,和好如初,同時為了好奇,也為了保護老闆,兩人就聯手探查跟蹤伊華,這才有這樣的發現。
當這一對活寶去追伊華與林大行的關係時,鄧浩文和伊華也就達成了一項安排,這安排除了是決定了他們的終身大事之外,同時也是對林大行作出一個小小的「懲罰」。
既然林大行對他們故弄玄虛,他們對他也故弄玄虛,這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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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華已有兩天沒有上班了,也不再繪畫甚麼時裝設計了。
她又一次憂憂鬱郁地呆在家裡。
「詠淇,你為甚麼不上班?」她的父親關心地問。
「我不再上班了。」
「你辭職了?」她的父親嚇驚地問。
「也可以這樣說吧!」她故作落寞地說。
「你這樣說是甚麼意思?」
「藍月不再需要我了,所以我還是識趣一點,自動辭職。」
「鄧浩文沒有挽留你嗎?」
「既然公司不再需要我,他又怎會挽留我呢?」伊華聳聳肩說。
「鄧浩文不是和你的感情很好的嗎?你們究竟為了甚麼事而突然鬧翻了呢?」林大行有點氣急敗壞地追問。
「你從何處得知他對我很有感情?」
「呃……他應該對你有愛意的,你下了班不是常常和他在一起的嗎?」
「爸爸,你怎知道我和他常常在一起?」她依然是冷漠地。
林大行雖然是商業奇才,而且是隨機應變,又料事如神,此刻,也為之方寸大亂,主要是事情來得太過突然,令他茫然不知所措,他心中迅速轉了千百個念頭,唯一可能性就是他倆在鬧彆扭。
「你們最近是不是吵嘴?」
她只是聳聳肩,不作回答,繼續收拾衣服,將之放在旅行袋內。
「詠淇,你幹嗎要收拾行裝?」林大行嚇驚地問,抓住她的手。
「返美國,繼續念書,我要完成我未完的學業。」她語帶無可奈何地說。
「不!不……我不准你離去。」
「為甚麼?我在這裡已無事可做了!」她嘆了一口氣,語帶幽幽地說。
她這一副落寞的神態令她父親也為之心酸,他以鷹般銳利的眼光盯著他女兒,過了好一會,說:「你和他之間,一定是發生了一些甚麼事,你坦白告訴我,也許我能夠為你想辦法,我也知道你是愛他的,你騙不了我。來,告訴我到底發生甚麼事?」
伊華沉默了一會,說:「爸爸,我也不知道發生了甚麼事,我承認鄧浩文對我頗有好感,但說不上愛上了我吧,近來他對我十分冷淡,並且對我說公司不需要長駐式的模特兒,並且鼓勵我向外發展,又說實在請不起我,在這樣的情形下,我還能厚著臉賴著不走嗎?」
「真是豈有此理!你為她的公司工作,實在是大有貢獻,他竟然不識抬舉,鄧浩文這渾賬小子簡直是豬油蒙了心!」林大行忍不住破口大罵。
伊華為之苦笑了一下:「大概原因在這裡了,你認為你的獨生女兒為他工作,是抬舉了他,但很可能他已經得知我的真正身份,所以才對我起了戒心,最後索性請我離開,縱使我不辭職,他最終也會辭退了我的。」
「唔,看來這就是主要原因。」
這個精明的老頭子也得出這一個結論,事實上,這亦是唯一的解釋。隨即他那道濃密的眉毛一揚,頗為不忿地說:「鄧浩文這小子竟然連你也看不上眼!」
她又苦笑起來,說:「爸爸,在你眼中,女兒自然是天下第一美女,任誰都比不上,但其他的人可並不如你所想,現在事實已一再證明,孫迪宇和鄧浩文都把我視如敝屣,這也難怪,他們兩人都是頂尖一流的人物,他們看不上我也是大有理由的。」
「鄧浩文是第一流人物,我絕對同意,但是孫迪宇,哼,他連一個小尾指兒也說不上!」林大行不屑地說。
「爸爸,鄧浩文是商界人物,和你同聲同氣,所以你才看得起他,事實上,在我心目中,孫迪宇才是一個奇才。他才是真真正正的男子漢。」
她提及孫迪宇的名字時,故意充滿了柔情蜜意。
「哼,孫迪宇這個人在藝術上可能有些造詣,這都是根據你所說的,但是他的為人嘛……呸,不說也吧!」
「爸爸,你又沒見過他,又怎知道他的為人呢?」她奇怪地問。
他這才知失言,忙將說話岔了開去。
「詠淇,你說你要回美國學校去念書,繼續你未完成的學業,但看來這並非是你真正的目的,是不是?」
「那你認為我真正的目的是甚麼?」
「你現在失望及傷痛之餘,又一次要逃避,甚至乎希望孫迪宇會回心轉意,是不是?」林大行在分析他女兒的心理和行為。
伊華故意沉默不答,但亦不加以否認。
「但正如你所說,孫迪宇已和另一個女同學結了婚,」他特彆強調第一句話:「你還有甚麼希望呢?」
她也聽得出父親最後一句話是頗有幸災樂禍的意味。
伊華心念一轉,隨即說:「將來的事誰能預測呢?說不定孫迪宇現在已經對他的妻子厭倦了。她根本就此不上我!」
她說來故意滿懷憧憬。
林大行聽到女兒這麼說,心下更是為之焦急,說:「詠淇,我早就知道你對那個甚麼藝術家余情未了,那人的品格卑劣,不值得你對他如此傾心,詠淇,你千萬不要再見他。」
「他的品格怎樣卑劣?」她緊張地追問。
「好吧,我揭露他的真面目給你看吧!甚麼藝術家清高,他絕對稱不上,他就是為了厚利,才和那個叫何燕燕的女孩子結婚。」
「爸爸,你怎知道他的妻子的名字?」伊華感到奇怪驚異。
雖然,她曾對父親說過,孫迪宇是和她的同班一個女同學結婚,但她並沒有說過她是誰,叫甚麼名字,除了沒有這個必要之外,她也著實不想提及這一位情敵的名字。
林大行冷笑一聲,說:「坦白告訴你,當你和那個姓孫的小子共墮愛河時,為了你的終身幸福著想,我就曾經對他加以考驗。」
他頓了頓再說:「我派人查得有一個叫何燕燕的女孩子,也是十分之喜歡他的,她雖然也長得不錯,但又怎比得上你,幸而你並沒有對他說出你是我的女兒。所以我由第三者對姓孫的動以厚利,條件是只要他和何燕燕立即結婚,就可以獲得一百萬美金。他果然將你棄如敝屣,立即和何燕燕結婚,何燕燕自然求之不得了,而他更誤會以為何燕燕的家庭十分之富有,是何燕燕的家人暗中為愛女出此巨金來成其好事的。」
「原來是這樣的。」伊華聽到父親自爆出內幕,又是氣憤,又是悲哀,她一直不明白為甚麼孫迪宇會突然移情別戀,並和另一個同班女同學結婚,原來是自己的父親搞的鬼。
「爸爸,我想不到你竟然會使出這種手段。」
「我承認這手段並不光明正大,但只有這樣做才能使那個姓孫的小子露出其真面目。」
「一百萬美元並不是一個小數目,世間上有多少人能抵受得住誘惑呢?爸爸,你這樣去考驗一個人似乎並不公平。」
「一個有高尚品格的人,是絕不會出賣自己的,無論有人出多高價錢!如果他是人格高尚,端正不阿的話,我自然樂於招他為女婿,那麼,他獲得的利益又豈只是區區的一百萬美金呢!可惜此人量小氣狹,給他一百萬美元,已是便宜了他,其實,詠淇,你本人已是無價之寶了,他得到你的垂青,竟然不懂得珍借,一個如此貪財的人,你還對他念念不忘?」
在父親一輪搶白急攻之下,伊華也無話可說,不過,她為了掩飾對孫迪宇的厭惡,又繼續收拾行裝。
「詠淇,現在你已知道這姓孫的人品,還要去見他?」
「爸爸,我是回去念書,不是要再見他。」她平靜地說。
「我只怕你見到他時,又心軟了,說不定為了討好他而說出你是億萬富豪之女。」他擔心地說。
伊華雖然一直在演戲,但這時也忍不住說:「爸爸,你以為你的女兒是一個這樣沒骨氣的人嗎?」
「詠淇,我完全了解你的為人,自幼就很獨立,絕對不會以家庭財富去驕人,但正如某詩人所說,愛情是盲目的,我擔心你被那個卑鄙小人所欺騙,我完全是擔心你。」
她見到父親這麼擔心她會對孫迪宇舊情復熾,更是正中下懷,不過,乘機諷刺他說:「爸爸,你雖然身在香港,但你的線人甚多。我在美國念書都可以受到嚴密的保護的,你又何必擔心呢?」
林大行聽了為之苦笑了一下說:「但你離開之後,就更沒有機會和鄧浩文見面了。」
「哼,爸爸,既然鄧浩文已對我有了戒心,又暗示要我辭職,你以為他還會再見我嗎?」
「總之,你留在這裡,那我自然就有辦法。」
「不,我不想你做出犯罪的行為。」她搖頭急說。
「我會做出甚麼犯罪的行為?」他大感驚異地問女兒。
「我擔心你會將鄧浩文綁架。」她故作認真地說。
林大行為之啼笑皆非,最後還是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說:「即使我能將這個不知好歹的小子綁架回來,但我也不能用手槍指著他和你去教堂呀!」
「虧得你還笑得出。」伊華嬌嗔地說。
「唉,其實我苦心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和鄧浩文,但這小子竟然不領情,我本以為一切都依我的策劃所發展,但想不到反把事情弄僵了。」他懊恨地說。
「爸爸,你的收購大計不成功了。」她也表示惋惜。
「其實,我收購藍月,最終目的還不是要為你找一個好丈夫,其次則是要讓你們兩人一同去打理我的公司,這樣我就可以安心退休了!事實上,我的年紀已不小,難道要工作至死在辦公室嗎?」
嘆了一口氣,他再說:「坦白說,我實在不放心將整間機構交給你獨自一人去打理,尤其是你的藝術家脾氣,對生意又完全不懂,我不想由我建立起來的龐大商業王國敗在你手裡,另一方面,我又十分關心你的歸宿,一個太美麗而又太富有的女孩子,找對象是並不容易的,終於我發現了鄧浩文,他的為人、人品、才幹皆是無懈可擊的,何況他的外表也著實很英俊,很具吸引力,我認為只有他才配得上你,亦能夠接手打理我的公司,並且能夠將之拓展,鄧浩文可以說是我希望之所寄,一舉而解決了我心中懸慮已久的兩個大問題--你的婚姻大事及我的接班人。」
「爸爸,你既然那麼欣賞鄧浩文的為人,為甚麼不坦白對他說呢?何必要兜這麼一個大圈子,而且更以一種侵略性的方式,收購他的公司來進行呢?」
「哈哈,你以為你爸爸林大行是一個怎樣的人?我是慣於指揮和發施號令,要我去懇求他人?我萬萬做不到!難道我要卑躬屈膝地走到他面前,低聲下氣地說:『鄧浩文先生,請你接收我那美麗與智慧並重的女兒,還有我的全盤生意吧!』」
伊華聽了也忍不住為之笑了起來。
「詠淇,這一點也不好笑。」他嚴肅地說:「即使我真的是這樣對鄧浩文這樣說,以他的個性他也未必會樂意接受,他不是一個能動之以利的人,其次,還有你,以你的所謂藝術家脾氣,你會乖乖與鄧浩文接近,然後虛心地了解他的為人嗎?」
伊華也不得不點點頭,說:「所以你才破壞了我和孫迪宇的感情,然後要我到鄧浩文的公司去工作,好讓我們能接近的?」
「是的,事情已是這樣,詠淇,你明白我的苦心就好了。」
這時伊華才明白為甚麼鄧浩文對她只念了半年多美術就回來頗表懷疑,由此可見當時鄧浩文知道孫迪宇變心時,就想到是她父親乾的好事,只不過那時在無法證明之下,不可妄加推斷罷了。
「可惜爸爸的苦心巧安排是弄巧反拙了,鄧浩文對我雖然有好感,但已起了戒心,主要是他知道你要收購他的公司,所以才覺得你是不懷好意,結果,連對我這一絲好感也消失了。」
「唉,鄧浩文這小子真的是渾球,是個有眼無珠的獃子。」他又是惱恨,又是惋惜地說。
「其實,你安排得很不錯,但也該適可而止,不能一直玩弄計謀下去,當我進入藍月公司之後,你就應該去對鄧浩文說出一切,相信那是可以和氣收場了。」
「我以為你倆會雙雙墮進愛河,然後結婚,我就萬萬大吉。」
「於是,你就可以完全將鄧浩文控制住了。」伊華語帶諷刺地說:「當然,這也包括我在內。」
「但到我退休時,還不是將整間機構交給你們?」
「可惜你功虧一簣了。」
「不,詠淇,只要你留下來,機會依然是有的。」
「有甚麼機會呢?爸爸,你跑去對鄧浩文道歉,然後說明原委嗎?你肯這樣做嗎?」
他搖搖頭。
「爸爸,即使你肯這樣做,鄧浩文也不會相信的,一個犯人事前坦白懺悔,和被人發覺后才認罪,法官判案自然大不相同了,爸爸,這就是你不肯以誠待人之結果了。」
林大行是一個心高氣傲又目空一切的人,聽到女兒這樣冷嘲熱諷,再也按捺不住,勃然地說:「我又不是罪人,為何要我懺悔認罪?鄧浩文這小子不識抬舉,又有眼無珠,像你這樣的一個十全十美的女孩子也不要,那是他的福薄。詠淇,你等著瞧吧,我要將他的生意盡數搶過來,把他的公司打垮,好為你出一口烏氣。」
「很好,我就回美國學校去靜候你的佳音好了,我衷心盼望你能早日搶走他的生意--以正當的商業手段。」
「詠淇,你真的要走嗎?」
「是的,我要乘今天晚上的班機。」她將行李袋的拉鏈拉上。
「這裡沒有你留戀之處嗎?」
她沉默地搖搖頭。
「哼,這真諷刺極了,你為了遠離傷心地,這才由美國跑回來,現在卻因同樣的理由由這裡回美國去念書。」
「這都是拜爸爸精心妙計安排所賜。」
他聽到愛女這麼說,真的是心如刀割,內疚不已。
「好吧詠淇,你喜歡怎樣做就怎樣做好了,但我要提醒你,甚至乎可以說是父親求你,千萬不要再對那姓孫的舊情復熾,他是一個貪財的無恥之徒。」
伊華默默不語。
「詠淇,我送你到機場去吧!」
「爸爸,你還是多些休息吧,由司機送我到機場去好了。」
「不,我要多些機會和你在一起。」他痛惜地說。
伊華忍不住流下了淚,投入父親的懷中。
林大行還以為女兒感情受到了很大創傷,抱歉地說:「對不起,詠淇,都是爸爸不好,令你感情一再受到傷受。」
伊華在感動之餘,幾乎要說出真相來,但還是硬住心腸忍住了。
「詠淇,我知道你現時的感情很脆弱,但到達美國回到學校去之後,不要再被孫迪宇所欺騙,何況他已結婚了,不過,當他知道你是我的女兒之後,我擔心他會對你打主意。你一定要小心!」
「爸爸,我已不是小女孩了。」她模稜兩可地說。
最後,他還是親自將愛女送到機場,這才依依惜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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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麗娜,請為我訂一張往義大利和羅馬的機票。」鄧浩文透過對話機對董麗娜說。
「噢,浩文,你要出外旅行?」董麗娜有些訝異地問,因為事前他從未提及。
「是的。」
「你要訂哪一天的機票?」
「最好能夠是即日。」
「即日?」董麗娜更為訝異,差點是叫了起來。
「能夠辦得到嗎?」
「嗯,讓我試試看吧!」
鄧浩文剛放下電話,就有人敲門了。
「請進來!」
門被推開,是東尼和安迪,只見他們兩人又是興奮又是緊張。
「你們早!」鄧浩文向他們招呼,看看腕錶,九時還不到,於是笑著問:「噢,今天你們這麼早就上班,真是難得。」
鄧浩文並不是取笑他們,因為他們兩人的工作範圍與一般職員的工作不同,而且常是不定時工作,所以他們是絕少在上午準時上班的,當然這是得到鄧浩文的默許,以及他們的工作不成文的「特權」。
「浩文……」東尼欲言又止,鄧浩文一直以來都十分鼓勵員工直呼他的名字,所以他是全無架子的老闆,能和員工打成一片。
「你們有甚麼事?直接說出來吧,不必吞吞吐吐,希望你倆不是要求加薪吧!」鄧浩文笑著說。
「浩文,我們擅自對伊華進行跟蹤調查,希望你不要見怪。」還是安迪先行說出來。
「哦,你們曾偵查伊華?」他微微感到有些訝異。
「是的,我們知道這不大對,事前沒有通知你,但為了你及為了公司,也只好膽大妄為一次了,皇天不負有心人,我們果然查到伊華的真正身份!」東尼說來十分興奮。
「伊華的身份是誰?」鄧浩文不動聲色地問,心裡則暗暗感到好笑。
「你猜?」安迪大聲地問道。
東尼住口不提,他們兩人此刻皆要向鄧浩文賣個關子,他們認為是天大的發現,應該是大有功勞的。
「你們要我猜伊華的真正身份?」鄧浩文依然淡然地問。
「浩文,你想破了腦袋也猜不到她是誰。」安迪得意地說。
「嗯,這也不難猜測。」鄧浩文笑了一下說:「伊華是林大行的獨生女兒,是不是這回事?」
「噢!」這兩個活寶齊齊大叫,他們期待鄧浩文大表驚異的表情,卻想不到這一種表情卻一同出現在他們臉上,同時又有一種頗為失落之感,因為他們原來所刻意製造的懸疑性和高潮,一下子還未出現就消失了,所以大感不是味道。
「原來你早巳知道了?」他們又異口同聲問。
「是的。」鄧浩文平靜地說:「所以我請她自動離職。」
「呵,伊華已經辭職?」安迪的嘴張得大大的。
「怪不得這兩天不見了伊華。」東尼又有另一種失落感。
其實,伊華已多天沒有在藍月出現了,只不過她的工作同樣是不需要每天依時上班,所以才不被發覺到。
「但……但你和她不是很要好的嗎?」安迪的驚異久久未能平復。
鄧浩文作了一個不置可否,及模稜兩可的姿勢,說:「正如你們所說,為了我也是為了公司,最好的辦法是請她自動辭職。」
他們似懂非懂地一齊點頭。
最後,還是東尼說:「也只有這樣做,才可以避免被林大行有機可乘。」
但安迪卻有另一個更切身的想法,只見他的臉孔逐漸有如一朵花那樣燦爛地展開了,高興地說:「那麼,我有機會了!」
東尼也心有同感,事實上,這也是他們初步反應,無暇去細想其他的問題了,但細心想,只要鄧浩文退出,他們就會還有一線希望,他們兩人怎會不萬分雀躍呢?
這時,對話機響起來,他們也就退了出去,對講機傳來董麗娜的聲音。
「浩文,找到機位了,今天有飛機往歐洲,但不是直飛羅馬。」
「不要緊,請旅行社立即將機票送過來吧!」鄧浩文知道有了機票,十分之高興。
「唔,浩文,要不要替你訂酒店、汽車?」董麗娜又問。
「不用了,到了歐洲我自有辦法。」
「浩文,到底是甚麼事,你行色這麼匆忙?」董麗娜感到奇怪。
「麗娜,待我回來之後才對你說吧!」他喜不自勝地說。
「看來一定是好事。」她從他的語氣中聽出他心意來。
「那是天大的好事。」
「但……為甚麼只訂一張機票呢?伊華不和你一同去嗎?呀,對了,好像已有好幾天沒有見伊華了。」
「噢,她已經辭職。」
「伊華已經辭職?」
董麗娜比安迪和東尼兩人更感到驚訝。
「是的,對不起,我忘記告訴你。」鄧浩文抱歉地說。
其實,這幾天的鄧浩文實在是太高興了,特別是昨日他收到伊華寄給他的錄音帶,這卷錄音帶是伊華由美國速遞迴來的。
原來,伊華在離港去美國時與父親的談話,已被她暗中偷錄了下來,現在的科技十分之先進,她只要將一部性能卓越的小巧錄音機藏在身上就行了,她和父親的對話,也就可以一句不漏地錄了下來。
鄧浩文並沒有要求她這樣做,是她自己的主意,即使鄧浩文對她父親還有任何疑慮的話,這卷錄音帶的對話,足以將之消除有餘了。
伊華本來想在上機的當晚寄給鄧浩文的,但她父親執意親自送她到機場去,那麼她就沒有機會在離去前寄給鄧浩文,而要在美國速遞迴來。
她沒有在事前對鄧浩文說及這一件事,這亦是她聰明之處,因為她事前也不知道自己的父親對鄧浩文有怎樣的看法及評價,若然「內容」不大好的話,這卷錄音帶自然是毀滅算了。
當伊華抵美國之後,原本計劃給鄧浩文長途電話,告訴他在第二天轉飛往羅馬,以及將下榻哪一間酒店,等他前來相會。
當然,伊華並非真的回到學校去,不過,計劃是略有點改變,她叮囑鄧浩文要收到了她以速遞方法由美國寄回來的「禮物」,才好前去相會。
但這一份「禮物」遲了一日才到,不,應該說是半日--昨日下班前才收到,原來這一份神秘禮物是那一卷錄音帶。
他不知道伊華弄甚麼玄虛,回家聽了錄音帶這才明白。
儘管他早巳猜到林大行之用意,但聽到了林大行親口說出來,還是大喜過望,恨不得連夜前往羅馬,但,他心焦急是他自己的事,旅行社可沒有廿四小時營業服務的呢!
好不容易等到天亮,回到公司后,立即要董麗娜訂即日機票,但這一天安迪和東尼也一早上班,急不及待地要將偵查到的「重大發現」告訴他。
下午五時半,鄧浩文就乘飛機往英國,再由英國轉機到羅馬去。
伊華早巳在一間五星級酒店下楊,等侯著他前來相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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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星期之後,林大行接到愛女寄來的一封信,信中說她已找到了一位如意郎君,並且已結婚了,希望他能原諒她沒有事先徵求他的同意。
最令林大行嚇驚的,是她請求他以寬宏大量來對待她的夫婿,那是要原諒他及祝福他,否則她是不敢帶她的夫婿回來見他。
林大行收到這一封信,氣得暴跳如雷,他並不是要怪責女兒連婚姻大事也不先徵求他的意見,使他更為惱怒的是,既然已結了婚,連丈夫的名字也不對他說,又說要父親原諒她的夫婿,莫非這個男人就是那個孫迪宇?
林大行想不到自己的女兒在知道了孫迪宇的為人之後,而且這人已和何燕燕又結了婚,仍然是非他不嫁,林大行真的是欲哭無淚,他想不到費了那麼大的人力財力,仍然是阻止不了這段婚姻。
看來,女兒對這個孫迪宇的確是死心塌地般深深愛著,儘管他的為人卑劣,也還是願意投其懷抱,由此可見,愛情真的是盲目的,無理可說。
他憤怒地將信紙揉成了一團,握在掌心,彷佛要將所有憤怒盡泄在紙團上,低聲吼叫:「我絕不會原諒他!更不會祝福他!」
儘管是這樣,他對女兒的愛是濃厚的,他握著那團揉搓一團的信,仍然捨不得拋掉,重新將之攤平,再一次細讀一下。
他考慮到女兒這樣做是故意向他報復,她惱恨父親派人監視她在外國生活的一舉一動,又以鉅款令她心愛的人移情別戀,然後勸她回來,又著她到藍月公司去做模特兒。
為的是要她和鄧浩文相識相愛共墮愛河……
這一切巧妙的安排,可以說全都成功,但當鄧浩文發現她的身份時,竟然對她起了戒心,疏遠她,並且要她辭職,令他功虧一簣,而林詠淇也就帶著一顆再次破碎了的心回學校去……
可以說,詠淇兩次感情受到了創傷,也都由他一手造成的,這也難怪她為了要逃避痛苦,或帶有報仇成份而嫁給那個貪財的卑鄙小人。
在她離港前夕,林大行曾一再苦勸她不要再和那姓孫的扯上關係,她就偏偏要這樣做。她只要向孫迪宇說出了她真正的身份,她是億萬富豪林大行的獨生女兒,那他還不立即拋掉何燕燕而和她結婚,何況,他的而且確是深愛著她的,娶何燕燕,也只不過是為錢,現在人與錢同時可擁有,不答應才怪。
想到這裡,林大行的怒氣也就平復了一點,他深知女兒事事要求獨立自主的性格,當她發覺原來自己一直受到父親的監視及擺布,並且因此而一再遭受感情上的挫折,甚麼獨立自主,簡直是個笑話,她因此而起了報復之心,這也難怪她了。
何況,現在也不是意氣用事的時侯,他必須好言撫慰她,要她回來再說。
於是林大行根據信紙上的電話--那間羅馬大酒店,打電話找女兒,可惜,找不到女兒卻只由接線生替他留下口訊。林大行只得留下口訊,告訴她,父親很高興知道她的婚訊,並且祝福他們百年好合,永結同心,更希望她儘快帶夫婿回家和他見面。
這之後,林大行一直在等侯女兒的迴音,但過了好幾天了,也不見女兒覆電話,又或是電傳消息,他實在忍不住了,再一次給她電話,但得回的消息是客人已於三日前離去。
林大行又是苦惱又是擔心,一周之後,他終於收到女兒的清息,說是會在十五號那天,下午的班機,到達時約是下午二時半左右,將帶同新婚夫婿向父親請罪云云。
林大行方才轉惱為喜,這時他再也不計較她下嫁了誰,只要她肯回來,就已是萬事大吉,萬事可商量,不再有問題了。
到了當日下午,林大行準時到達機場,去迎接他那個寶貝女兒和女婿,在人群中伸長了脖子東張西望。
偏偏這班機又比原定時間遲了四十五分鐘,這也是常有的事,但林大行實在是太心急了。
當他看見女兒親熱地與夫婿走出來時,情不自禁大叫:「詠淇,詠淇,我在這裡!」
「唉,爸爸,想不到你會親自來接我,你真好!」
「詠淇,你終於肯回來了。」林大行高興得流下淚來,他這個獨生女兒實在是他心頭肉,是他的心肝寶貝。
但這個寶貝卻常常不愛聽他的,更不肯依從他替她安排的路,一直以來她都有自己獨立的主見,常使他擔心不已。
「爸爸,我們是回來向你老人家請罪的,爸爸,讓我介紹我的丈夫給你認識,不過,你也許不用我介紹了。」
林大行萬二分不願意伸出手來,只見面前一個高大的男子摘下頂草帽,一邊和他握手,一邊說:「林先生……唔,現在應該叫爸爸……」
林大行這才發覺這人並不是別人,更不是甚麼孫迪宇,他就是鄧浩文,只不過皮膚變得有些黝黑,但更為健康及英氣勃勃,看來他們蜜月期間逛遊了整個羅馬。
「鄧浩文,為……為甚麼會是你?」林大行看見鄧浩文真是驚喜交集。
自然,他心頭大石放下來了,既不是孫迪宇,更不是個從未見過面的陌生人,他想不到會是他,這個心目中的最佳女婿--鄧浩文,這份喜悅實在是難以形容。
「爸爸,他就是我的新婚夫婿了,希望你不會怪我們吧!」伊華笑著說,嬌嬌怯怯地靠在鄧浩文身邊。
「唉,你們已結婚了!好極了,好極了,你們為甚麼不早點對我說呢?」林大行高興地說,一手牽著伊華,一手握著鄧浩文的手。
「我不是早巳在信中對你說了嗎?」伊華帶著狡猾,頑童似地笑著跟她父親說。
「爸爸,你不怪我拐走了你的女兒吧?」
「拐得好,拐得好。」林大行樂不可支地說。看看面前的女兒與女婿,真是難得的一對璧人。
林大行心裡盤算著如何為他們補行一個盛大的婚禮,他希望所有人都能分享他的喜悅。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