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天啊！這是什麼狀況？好多個藍瑞恩！

「啊！」狄希亞的身子突然遭到一陣猛烈撞擊，重重的躍坐在地。

幽暗的空間里，驟然聚攏而來的人影，每一個都是讓他神迷的藍瑞恩。

只見每一個藍瑞恩都以帶著戲德的深邃眼眸凝望自己，他明知這一切全是魔神變出來的，卻又無法不感到動搖。或許這是因為自己的幻想被投射出來的緣故，他心裡的確滿滿的都是藍瑞恩的身影，就這樣被殺死其是太幸福了。「你可以選擇拿起創，或者不拿。」其中一個藍

瑞恩溫柔地道。灰濛濛的淡霧在他身後忽然浮起又忽然墜落，而其他的藍瑞恩也帶著同樣溫柔的微笑，四周隱隱的青色流光並不能減低那笑容的炫眼程度。一陣失神后，狄希亞終於站起身，輕輕笑道：「一定要打嗎？」很久沒練劍了，拿著到的感覺不太真實。當他一拿起劍，霎時，十幾道到光同時揮動，就像數個鏡子同時折射所出現的景象。老實說，眼看自己時被十幾把劍刺進身體，他心裡還是會感到害怕，想像中的痛彷彿無止境擴張……可是他仍舊熱切地等待，以最露骨的愛戀眼神望著面前的藍瑞恩，像挑情似的拿劍和他一來一往比畫著。其他的藍瑞恩則淺笑地把劍揮向狄希亞。結果，被劍刺進身子或被砍傷根本沒有任何痛楚,也沒有流血。「這樣根本不會死嘛。」狄希亞蹩眉，不明白這樣廝殺有什麼意義。

「哦？那我換一種遊戲好了。」一道低沉的聲音突然出現。

狄希亞迅速轉身，一勝寒意瞬間從背脊直竄到他的頭皮！

是魔神？好恐怖的感覺！

魔神塔克絲擁有絕美的面容，可是部散發出駭人的氣息，或許這就是超乎人類所想像的黑暗之感吧！

狄希亞凝望魔神奇魁的紫眸，整個人都被恐懼攫住。

魔神塔克絲輕輕一笑。「你的反應完全沒變，總是這麼張大眼睛直直看著我。你這麼愛藍瑞恩，就算是幻覺也寧願被他殺死？」

「我……」狄希亞真懷疑自己現在是不是在作夢，魔神竟然在跟他說話？他不過是個平凡的人類，就連在人類世界里也是沒設無名、無人在意。是不是魔神可以分身到每一個犧牲者的魔法門內？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他就可以理解為何魔神會出現在這裡。

「跟我說話這麼讓你受寵若驚嗎？我是專程來看你的。」魔神冰冷的眼睛直接看透狄希亞的想法。「你讓我想起我的龍神，狄希亞，就算是失憶，你還是會再愛上藍瑞恩，嗯？」

「失憶？」狄希亞腦袋亂轟轟。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他從沒見過藍瑞恩，什麼叫作再愛上他？難道是指在他生病那段毫無記憶的時間裡，他在那時候就已經愛上他了嗎？一為了獎勵你示範人類愚蠢的愛情給我看，我就送你這個禮物。」魔神嘴角一勾，露出一抹殘酷的冷笑。

「啊，不要！」希亞驚恐地瞪大眼睛。

那一群藍瑞恩們竟然拿著劍互相砍殺！明知道那些不過是幻影，不是真的藍瑞恩，但是……「我不要看！」即使雙手遮住眼睛。狄希亞仍視聽得見、聞得到。隨著噴飛的鮮血，一陣血腥氣味瀰漫，以及不斷的哀號聲，在刺痛了他的心」。只見他們疲軟倒下的身體都在流血，有的還

被切成數塊，可是最教他心痛欲狂的是，每一個藍瑞恩都在看他，以不同的眼神看著他，突然失去生氣的、激動的、愛慕的、憤恨的……其中一顆滾動到他腳邊的頭顱，有著他最喜歡的俊美面容，而沒有被血沾染的臉上，黑眸中分滿恐懼、痛苦……「求求你！魔神，停止。」＿「你真的很難過啊。」魔神面無表情地道。「不要這樣，我不想看！」緊握拳頭，狄希亞哭；紅了雙眼，蜷著身體蹲下，再也承受不住這樣殘虐的畫面。那哀傷的黑眸一直望著自己，他移不開視線。

好難過。

藍瑞恩，不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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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狄希亞張開眼睛，虛軟無力的感覺慢慢湧進他的意識里，身於彷彿都不再受自己控制般。不過，由於深陷在柔軟舒適的被褥中！反而讓他有種溫暖與被保護的感覺。

「咦，我沒死？」金黃色的陽光從窗外射了進來，原本純白的天花板印上一抹溫暖的顏色，而一看見這天花板，他就知道自己身在哪裡。當時他與藍瑞恩歡愛時，幾次難耐激情地仰起脖子，看見的就是這片天花板。這麼說，他果然愛藍瑞恩愛得不得了，連魔種都願意放過他？唉！真是沒用啊。狄希亞又閉起了眼睛。沒想到兩天就可以發生這麼多事情。原本以為自己必死無疑，誰知道會遇見一個奪走他的心的魔法師。而魔法師為了幫助他，甚至答應他的要求和他發生關係，就這樣，他真的如魔法師所預期的活了下來。可是魔法師並不知道，沒有他的愛，他寧願從此死去。

「醒了？」

突然傳來的低沉聲音輕易地奪走狄希亞的呼吸。

隨著床鋪的一陣下沉，狄希亞晃動了下。

「我真的通過考驗了？」

狄希亞抬眼，看見藍瑞恩正溫柔地俯看自己。

咦？

藍瑞恩的模樣好像有一點不一樣。

「恭喜你。不管怎麼說，活著就有驚喜可以期待，你以後別再消極度日。」藍瑞恩笑道。雖然藍瑞恩臉上出現的仍是他喜歡的柔和笑容，但他的眼眸深處有些他不明白的光彩，是什麼呢？那種凝重的、帶有一點遲疑的，彷彿在思考什麼……和之前不在意他的藍瑞恩完全不同。狄希亞忍不住漫天亂猜。藍瑞恩是不是在同情他？或者他覺得他活下來會帶給他麻煩，因為自己太愛他了？

「怎麼了？這樣看我？」

藍瑞恩又恢復成之前的他。

「沒有。」狄希亞微微一笑，他知道一切都結束了。藍瑞恩說過，等通過魔神的考驗，他們便不會再見面，他不想再跟自己有牽扯。

「一百名犧牲者中，你是六個倖存者中的一個，看到你的身體突然出現並躺在魔法門前時，我真的很高興。」

藍瑞恩表情嚴肅，狄希亞不禁一陣臉紅，連忙找話說；「我已經記不起來進去之後所發生的事，不知道考驗是什麼樣的形式……」

靜靜地凝視害羞的秋希亞一會兒，藍瑞恩才又開口：『既然要重新開始生活，不記得也好。現在已經過了中午，你肚子餓不餓？要不要我弄一點東西？」

「啊……不用麻煩，我應該回家了。』狄希亞慌張地起身，掀開棉被就要下床。

「別這麼客套，我們都已經發生過關係了不是嗎？」藍瑞恩邪氣地勾起嘴角，伸手就將狄希亞推回床上。「你再歇一會兒，我去買吃的。」

狄希亞獃獃望著他。

藍瑞恩笑了笑，在走出房間那一剎，神情微變。

沒想到自己竟然會照顧人啊，他自嘲地想著。

雖然曾經告訴自己，不論結果怎麼樣，都不可以再對狄希亞有一絲的在意，不能摻入更多，可是，看到狄希亞活下來時，他真的好高興就算此刻回想當時，他仍覺得能夠救活一個人的生命是多麼可貴的一件事。而狄希亞能活著，就也代表他真的非常愛自己。知道自己被人深深愛著時，大概都會有一股虛榮感，所以狄希亞的存活才會讓他心裡有異樣的感受，一直到現在他都無法平靜。一不過，對於他沒有陪狄希亞進去魔法門的罪惡感倒是因他的存活而被消除，只是，那時為什麼神官特別要自己進去？原本已經打算回答的神官最後卻又因為魔神的指令而必須禁口，看來，他以後的行動要更小心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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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悶悶不樂的？你真的覺得活下來不好嗎？」藍瑞恩見狄希亞低著頭吃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於是輕笑道：「活下來你就可以常常見到我，不是很好嗎？」

狄希亞迅速抬起頭，不敢置信地看向藍瑞恩。「你不是說過不想再見到我嗎？」他的意思是他可以再來找他嗎？

藍瑞恩伸手支著臉，微傾著頭。

「其實我也不知道該拿你怎麼辦，你很可愛，而且是我讓你愛上我的，如果就這麼不管你，好像很殘忍。」

狄希亞眉頭一蹩，胸腔怒火騰騰，連呼吸都急促起來。又是施捨！他什麼話都沒說，更沒有搖尾乞憐求他愛自己啊，

藍瑞恩微笑了下。「你說，你希望我怎麼做？我是絕對給不起愛情的，這樣的話，你是想繼續保持聯絡；還是從此一刀兩斷呢？」

他這是什麼意思？

忍住淚意，狄希亞低頭不看他。「你好殘酷。」

「狄希亞，我把自己敞開讓你看見，因為我不想騙你，我希望你能自己做出決定。」藍瑞恩難得出現認真的表情，表現他誠懇的一面。過去不是沒有惹人憐愛的對象懇求自己答應常見面，但他從來沒有像現在這般，願意依順對方的心意。他一直不讓自己被任何人牽絆住，可是現在，為什麼狄希亞就可以？他不知道。他就是沒辦法不管他。

「我大概做不到一刀兩斷，或許會忍不住來找你。」

狄希亞自嘲地抿了下唇，在這個男人面前，他根本就不必在意自尊的問題，他早就徹底的被他看透。

「你如果想來就來吧。」說完，藍瑞恩隨即又附帶了一句：「來之前，最好先通知我，免得白跑一趟，有時候我會出差。」點了點頭，秋希亞心裡突然一痛。他知道他已經讓自己陷在黑暗的深淵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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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希亞心不在焉地推開家門，進入客廳，這才驚覺家中尚有另一場風暴在等著他。

「你去哪裡？」隨著怒吼的詢問之後是一記巴掌聲。嚇了一跳的狄希亞撫著臉，半晌都說不出話來。「你在想什麼？為什麼辭職？完全不跟我們商量就做出這種事，你真是太讓我失望了！」

父親的話讓狄希亞退縮了下。他還是讓父親失望了，從小他就一直努力選從父親所謂的倫常道德規範，但最後終究還是不行。

「騙你媽說應酬睡在同事家，結果連續兩天沒回來，你究竟去哪裡？不說一聲就在外面過夜，這像什麼話！』父親氣得臉紅脖子粗。「這是一個擔教職的人應該有的行為嗎？」

「我已經辭職了。」狄希亞不知道自己怎麼有膽回話。

果然，又是一掌襲上臉頰。

「你這畜牲！我已經拜託學園讓你回去，你以後給我好好教書，再出什麼差錯，他們就不會這麼簡單讓你回去教書，」已經去拜託了？父親的人際關係果然妥當可靠，可是他不想再接受父親的安排。

「不要，我不想再回去。」狄希亞吶吶地說。他再也沒有辦法裝出親切的笑臉去對待學生，就算被父親打死，他也不想回去。「不要？你究竟在想什麼？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窩囊，是不是覺得工作太辛苦所以不想做？你不知道現在的世道怎麼樣嗎？你放著好好的教職不做，那你要做什麼？」「是啊，狄希亞，你就別再任性，是不是有什麼委屈？跟你爸講，你爸會幫你的，還是回去教書吧！」狄希亞的母親一臉擔心地勸道。「就是因為你這麼寵他，他才會這麼任性的。他會有什麼委屈！一定是他自己懶惰，沒出息。」

狄希亞苦笑了下。「爸，我愛上了一個男人，所以我覺得自己不配教書，你一定也覺得這樣的我不適合去帶壞人家的小孩吧？」

「你說什麼？！」

狄希亞的父親聞言，驚得倒抽一口氣、喘息不已。他竟然會這樣說出口？狄希亞自己也不敢相信，他居然殘忍地對養育他到大的父母承認自己的畸戀，狠狠毀滅他們對自己的幻想和期待？這樣的勇氣究竟是從何而來？望著父母親驚愕的表情，狄希亞既覺得悲哀，卻又同時感到解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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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來幹什麼？」藍瑞恩開門，眉頭隨即皺起來。平常他不會這麼露骨地表現出自己的不滿，不過，如果對象太過難纏的話，他也只有來硬的了。

梭韋克輕輕一笑。

「怎麼？裡頭有人，不方便我進去？」毫無笑意眼眸銳利地往門內瞄去。

「沒有。你有什麼事？」藍瑞恩雙手環購，背貼靠在門旁。

「沒有？你那個可愛的犧牲者呢？你昨天不是把他帶回家了。」

梭韋克不相信藍瑞恩的話，他昨天親眼瞧見他緊張地抱著那個昏迷的犧牲者離開，可見他們之間一定有什麼。

「他回家了。我說過，如果你一直逼我，我們就連朋友也做不成，你忘了嗎？」藍瑞恩冷淡地說。梭韋克咬了下唇，然後才相當不甘心地道「我又沒有逼你。我只是很好奇，因為你對那犧牲者太好了。」

「我是為了救他的性命。」

「那你不喜歡他嘍？」梭韋克緊迫盯人地問道。

「我不會喜歡任何人的。」

「你真是全世界最殘忍的男人。」梭韋克滿意地笑了下，隨即身體往前貼上藍瑞恩的胸膛。

「我好想你。」

「我們昨天才見過的不是嗎？」藍瑞恩輕輕拉開他。「你知道我的遊戲規則的，而你已經犯現了。」

「我沒有。」梭韋克臉色一沉。

「回去吧。」藍瑞恩面無表情地道。

抿著唇，梭韋克瞪視渾身泛著寒氣的藍瑞恩好一陣子，才深吸了口氣，轉身瞬間移動。

「你可以出來了。」梭韋克的身影一消失，藍瑞恩便開口叫喚一直站在暗處的狄希亞。狄希亞毫不訝異，他慢慢走到藍瑞恩面前，對他淺淺一笑。

「你的麻煩真多。」當然，自己也是他的一個麻煩。

藍瑞恩聽了只是慵懶地揚起嘴角。

「怎麼？才回家又跑來，這麼待不住家裡？」

「我被我爸掃地出門，身上也沒有錢，只好來投靠你。」忍住羞澀，狄希亞咧嘴一笑。「只是一陣子而且，你別擔心，等我找到工作后我會搬出去，同時我也會遵守你的遊戲規則的。望了狄希亞毫不勉強的笑臉一眼，藍瑞恩轉過身。「進來吧。」

他雖然對大難不死的狄希亞竟然會被趕出家門一事感到奇怪，不過他會等他主動說出經過。光是看他臉上的紅印，他可大略猜出他經歷過怎樣的衝突。當他像個落魄的小動物出現在門口，他很難不去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