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你說什麼?」葛月好片刻之後才問了一句,虛軟的口氣里透著深深的質疑。「我說我誤解了自己對你的感覺。」他再狠不下心說第二遍,眼底儘是對她的不舍。但他告誡自己必須這麼做。如果葛月看出他還深愛著她,一定會後悔自己結了婚。「我不相信,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她在小店裡大喊了起來,一點也不在乎周圍投來的詫異眼光。他強抑情緒,不再說話,用一種近乎訣別的眼神凝視著她的容顏。「曉雷,這不是真的,對不對?你是因為氣我拋棄了你才故意這樣對我的,對不對?」她流下傷心淚。「我沒有拋棄你。雖然我執意要跟你分手,可是我的心一直都跟你在一起,我知道我會一輩子愛你,只愛你。」「你不該再愛我。」他無法再冷靜地面對她,心痛地說了又一句違心的話,匆匆跑出小店。「杜曉雷,有位小姐找你。」他正在修車,聽見身後響起同事的話,先是一怔,接著便答道:「跟她說我不想見她,請她走吧。」「曉雷,你--你早就猜到我會回來找你嗎?」他這才回頭,看見同事身旁的女子,林靄梅。「是你?」雖然來人不是葛月,但他的心依舊一陣激蕩,不同的激蕩。「你怎麼找到這裡來了?連我姐都還不知道我在這裡呢。」聰明如林靄梅,立刻判斷出他剛才說不想見的人不是她。她只是笑笑。「你快下班了吧?」「嗯。你等我十分鐘,有什麼話我們出了修車廠再講。」他心平氣和地繼續工作。下了班才和她一起離開。她說要請他吃飯,他沒拒絕。「沒想到這家店還在。」她提議到兩人從前常來的這家店解決晚餐,他沒意見。「回來玩還是定居?」出了店才有對話。「回來不是為了玩,定居與否還沒決定。」他不回應。「我已經回來一個星期了,用了三天時間才找到你。」「找我有事?」「當面向你說謝謝。」她的態度十分誠摯。「還有,我要為自己所犯的錯向你道歉,這幾年我害苦了你。」「我接受。」他十分坦然,淡然。「你還跟葛月在一起嗎?」他側頭看她一眼,似乎正猜測著她問這句話的目的。「沒有,她結婚了。」「哦?」「靄梅,我知道你現在有什麼想法。不過我要說的是,我跟你是不可能的。你自由了,我也自由了,但是我們的自由沒有交集,再也沒有了。」他漸漸加快了步伐,她連忙跟上。「你是說,你寧願跟任何一個女人結婚也不願跟我結婚?」想了想,他點頭,並不覺自己狠心。「為什麼?男性的尊嚴嗎?因為我是富婆,而你卻一無所有?」她的口氣較步伐更急。「不是。」他試著解釋那種曾經滄海難為水的感覺,又覺不必對她多言。「反正我們兩個不可能。」「你可以重新活一遍,為什麼我不能?」「你願意拋棄自己擁有的財富嗎!」「我--」她是拋不掉。雖然那些財富象徵她罪惡的部分過往,但她仍舊舍不下。「我相信你也能重新活一遍,你可以善用你的財富,使它變得有意義。而我,也會像小時候那樣的尊敬你。你還是純潔的、善良的,需要被保護的。我不會忘記那樣的你。」他的腳步緩了下來,她也在這時感動落淚。「曉雷,我的污點太多,太大了。我好後悔、好後悔……」她哭出聲來,腳步已完全停頓,他不得不跟著停下。「在監獄里,我自殺過。本以為只要一死,我就可以將這些污點一起埋葬。可是我一想到你為我做的犧牲,又慶幸自己被救活了。曉雷,我真的很對不起你,從你為我偷錢,幫我達成那樣一個小小心愿的時候開始,你一直在為我犧牲。而我竟沒能體諒你的苦心,竟曲解你的善意,竟產生了那般惡毒的報復心態,我……」他拍拍她的肩,沒說安慰的話。他相信她已從黑暗中走了出來,就像他一樣。「曉雷,你可以給我一個擁抱嗎?」她淚眼相求。凝視她片刻,他答應了她的請求。這是一個十分感人的畫面,但看在離他們不遠處,剛追上來的葛月眼裡,卻是不可原諒的。葛月答應讓林玉婷陪自己上街逛逛,藉以散心,雖然根本無須散心,因為早已失了魂魄,在杜曉雷說了那些無情的話之後。冤家路窄,狹路相逢,她在服飾店裡無意間看見路過店門口的兩人,旋即尾隨其後,不久便看到了這般令她痛心疾首的一幕。她一直不相信杜曉雷的那番絕情話,即使是眼前的這一幕都不能說服她。她不相信杜曉雷說的,不相信--「杜、曉、雷!」她憤怒、尖銳的一喊,震住了兩人,也震住了周圍幾個路人,震住了追在她後頭的林玉婷。杜曉雷和林靄梅都應聲推開了對方。杜曉雷結結實實地挨了葛月一個耳光。沒有人來得及做什麼反應,葛月已開始破口大罵:「原來你們兩個又勾搭上了!」她轉向不知所措的林靄梅。「你為什麼也在這裡?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不繼續留在日本當闊太太呢?喔--你丈夫死了對嗎?你成了寡婦,所以就回來實踐你當年的諾言,回到杜曉雷身邊,對嗎?既然這樣,你必然也得到了龐大的遺產,那杜曉雷又為什麼要在修車廠里當工人呢?」杜曉雷才想阻止她繼續替自己製造難堪,她的手已指著他的鼻子:「是不是你還像當年一樣堅持?生意失敗了,你就從頭來起,又想憑自己的能力賺到一間房子,然後才要跟她結婚,對嗎?剛才你們大概是又為了結不結婚的事爭論不休,她氣哭了,所以你就抱著她,安撫她,對嗎?」「葛月--」他喊著激動無比的她,滿眼只有心疼。「不要叫我!」她退了好幾步,林玉婷剛好能抓住她。「杜曉雷,你沒有資格喊我的名字!」她哈哈笑了兩聲,神情卻是狼狽、難堪。「不必對我說抱歉,你還沒資格欠我!你惟一虧欠的人是她,你們繼續玩這種屬於你們兩個的遊戲吧!你說得對,你的生活的確與我無關,不過我還是要預祝你的愛情能修成正果,祝你們兩個人的故事有個完滿的結局!」她說完又笑,笑著跑開了,林玉婷緊追在後。圍觀的路人見留在現場的男女主角面面相覷,什麼反應也沒有,便逐漸散去。「曉雷,你跟葛月怎麼了?」林靄梅又能思考了,她能肯定他在修車廠里拒見的人是葛月,看起來葛月在今天之前已經找過他了。他面色凝重,心亂如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彷彿沒聽見她問的話。「她都結婚了,為什麼還來找你?」他重嘆一聲才答道:「她跟朋友一起到廠里來修車,無意間發現了我,我們才又見面的。」停了一下,他又說:「她不知道過去幾年裡發生在你我身上的事。生意失敗是我給她的解釋,她問我為什麼會在修車廠里當工人。」「她剛才為什麼氣成那樣?」因為他斷然否定了自己對她的愛。見他遲遲不作答,林靄梅著急也自責。「曉雷,都是我,是我害得你們不能在一起。她會這麼生氣一定是因為心裡還愛著你。我想她婚後過得並不幸福,否則她不會在多年之後的現在,看到你還會有這麼強烈的反應。」林靄梅的話頓時又加深了他的牽挂之情。對葛月的,永遠的牽挂。擺脫不掉那股蝕心的牽挂,杜曉雷再次守候在路燈下。曾經他在這裡向窗口的葛月招手;曾經他在這裡講故事給她聽;曾經,他在這裡看見她和宋紹鈞帶著孩子,一路有說有笑。守候兩個黃昏,他只看過宋紹鈞騎機車載了一個不是葛月的女人回來。第三個黃昏,他終於上前和未曾正式見過面的宋紹鈞打招呼,準備伺機打探葛月的近況。宋紹鈞見到他,很是意外,客氣地向他介紹了自己的太太,驚訝地發現他目瞪口呆的反應,聽他用比自己還結巴的語氣問了些莫名其妙的問題之後,狠狠地,空前地,很可能也是絕後地發了一頓脾氣。最後是宋太太看不下去了,才要丈夫口下留情。杜曉雷在接受責備的過程里,心情起了連續變化:從心甘情願到心痛難忍。宋紹鈞當然還是把葛月的地址給了他。他當然立刻起程,回鄉下來了。葛月的地址不難找,人卻很難找到。時值暑假初期,她很可能還在台中的朋友家裡。他不知道她的朋友家在哪裡,於是只能繼續借宿鄉親家中,天一亮就守在她的門口。葛月回來了。很不幸的是,連回來的焦慮疲憊使得坐在門口的杜曉雷打起瞌睡。「葛月!葛月!你開門哪!」他驚喜的發現她時,她正趕上關他在門外。此刻,他狠敲著門。葛月是在跟宋紹鈞電話聯絡之後才決定提前回來的。她已肯定了杜曉雷的絕情話是謊言。她流完喜悅的、甜蜜的、安慰的淚水之後,決定整整這個男人,她心痛、心愛的男人。「不準再敲了,只有宋紹鈞可以敲我的門!」她在屋內,背貼著門大吼一聲。他果真不再敲門,不再喊她,安靜了好久。她也不吭聲,整個人依舊緊抵著門。「我很久沒跟她聯絡了,那天她突然出現在修車廠時,我很意外。她想當面謝謝我,只是這樣而已。我告訴她說我要為自己重活一遍,她說她也要。」葛月知道他是在講林靄梅。「她怎麼重活一遍?跟她丈夫離婚,放棄一切嗎?」終於,她問了,疑惑多過氣惱。「還是,她丈夫真的已經死了?」「幾年前就過世了。」「那她為什麼到現在才來找你?」她問罷只聽得一聲重嘆,良久沒有回答,於是她再問:「你又為什麼在這裡等我?不是說你的生活與我無關,你我不必再見面了嗎?」又是等了好久,她才聽見回答:「我會說這種話是不希望你心裡還有我,我……我以為你結婚了。」她心疼極了,但仍不假辭色。「因為你看我抱著宋紹鈞的女兒,跟他走在一起?原來在你心目中,我是這樣一個輕易就見異思遷的女孩子,原來我跟宋紹鈞永遠不會變質的友情在你心裡是輕易能夠取代愛情的;原來你不知道我愛你有多深。」「不!我知道,我一直知道。我以為你是在受不了你媽的情況下才選擇了宋紹鈞,畢竟他是值得你信賴的人。」她哼了一聲。「有一點你說對了,我是受不了我媽。所以我在半夜裡搬家,搬離了那個有我生命出處的家;所以我一個人在這六龜鄉下住了將近三年;所以我在這個有你生命出處的地方緬懷了將近三年;所以我經常一個人到那條差點淹死你的小河旁流連;所以--」她哽咽,說不出更多話。「葛月,」他再也忍不住了,決定說出實情。「過去幾年我人在監獄里。」她為這句話呆住了。「我出獄前寫了一封信給你。出獄那天我等了好久都沒等到你來,所以--」他的解釋不完整,但已足夠喚回她的意識,也使她開了門。兩張淚臉相對良久,她忽地回首衝進卧室里,把好幾個尚未拆開的包裹抱到客廳里來,過度的焦急使她拆包的動作變得十分沒效率。拆了兩包之後,她發現仍舊是些廢物。剛改行的前半年,她收到的包裹里還有些雜誌,書籍什麼的;漸漸地,宋紹鈞寄來的東西對她而言,差不多已是廢物,他連廣告宣傳和贈閱的報紙都寄了過來。所以她到後來連拆包都嫌累,乾脆堆在一邊放著。她終於順利地拆開最後一包,顫抖的手終於翻到一個只有收件人地址,沒有寄件人地址的標準信封。她這才轉頭看著一直杵在門外的他。「是這一封,對嗎?」她認得他的筆跡,這麼問他、看他,是因為她沒有勇氣拆信,她沒有勇氣知道自己錯過了什麼。她抱著頭坐在地上,遲遲不願拆信。「葛月,這是我第一次寫信。本來一入獄我就想寫信告訴你,我自由了。」他進屋了,停在離她兩步遠之處。熾熱的眼神給了她勇氣,她緩緩地、慎重地拆開信封。打開信紙,她看見了他剛才說的那句話。她連忙抹去淚水,以便看清下面的內容。他接著就把自己最後一次去日本,在柏原家遭遇之事說了出來。她吞著淚讀信,速度和他的聲音同步。「本來我那趟去日本的目的,就是想跟她把話講清楚,沒想到最後竟如此收場。不過這樣也好,因為我不再欠她。原諒我,我一直沒告訴她我們相愛,是因為怕她會傷害你。不料我這麼做卻先傷害了你。我最後還是告訴她了,我對她說,雖然我們分手了,但我還是愛你。」他停了停。「到現在才寫這封信,是因為我到現在才有勇氣告訴你,我是因為要減輕她的罪名才坐牢的。你會怪我嗎?另外,我覺得自己不該強迫你為我做什麼。我怕你知道我坐牢的事之後會為我難過傷心,我怕你等我。我不是不希望你等我,但我不該那麼自私。」葛月不斷的哭泣使他停了下來。她繼續默讀著:再過一個星期我就可以出獄。我雖有了勇氣寫這封信,但我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勇氣把信交給我姐,請她替我寄出去。她明天會來看我,如果我把信交給她,那麼我可能要經歷人生中最大的一次失望--你也許不會來接我。如果你不能來,我也無權怪你。這表示我沒太早寫信給你,是一個正確的決定。我的文筆不好,請你包涵。寫到這裡,我覺得心好亂。就此擱筆。曉雷看見信紙下端的日期之後,葛月泣不成聲。他在一個月之前經歷了人生中最大的一次失望。她將信紙貼在胸前,除了傷心哭泣,什麼也不能做。直到他在她面前蹲下時,她才把滿腔心痛的感覺埋進他的懷裡。「原諒我……原諒我……」她想說自己不該錯怪他,不該對他不聞不問,不該連他為她做了那麼多事都不知道,他坐牢是為了要換取他倆的明天,而她卻搬家了,她讓他經歷了人生中最大的一次失望……她只是不斷地說:「原諒我。」他緊抱她在懷裡,宣洩了所有對她的思念和不舍,當他深深地吻過一回,又一回。「葛月,我愛你,對你的愛從不曾間斷,你相信我嗎?」「我相信。」她還流著淚,但臉上已浮現如花的微笑。「我們走吧。」她拉著他一塊站起,再把她剛才背進門的背包交給他。「去哪裡?」「台中。」她推他一起出了門,鎖上門再拉著他下樓。「我們回台中同居到暑假結束。」「同居?」「你在台中總有住的地方吧?」「有。」「那就對了嘛。你要工作,我在放假,當然是我跟你回台中同居嘍!」「這房子是你租的?」一隨他進屋她就打量起兩人的愛巢,頓時溫馨滿懷。「嗯。很亂,你受得了嗎?」「我喜歡這種亂中有序的感覺。」她眨眨眼。「有條不紊會抹殺我的創造力。」「可是你現在住的地方看起來很整齊。」「那是不得已的。我在你的母校教書,當老師總不能太過分。」「想過繼續寫作嗎?」「現在可以考慮了。」「怎麼說?」「我們有的是時間可說,不急。」她推他。「你去洗澡。」「你先洗。」「你先洗,我要寫信。」「給誰?」「給你。我收了你一封情書,當然要回饋一封給你。」「喔,那我就先洗澡了。」她發現他的臉紅了。《羞澀的修車工人》。她決定利用這個暑假寫幾篇短文,第一篇就寫他。他洗得很快,一出浴室就接到情書。「這麼快就寫好啦?」他自嘆弗如。惟一寫過的一封信花了他整整三個鐘頭。「嗯。現在換我洗澡,你寫信。」「什麼?我還要寫嗎?」「不要也可以,等我洗好了聽你用講的。你考慮一下,看是要寫還是要講。」「喔,你去洗吧。」為了爭取時間,她一進浴室他就拆閱情書--難怪她會寫得那麼快,原來只有一句話:你什麼時候再向我求婚?她洗得比他還快。他的床只是一個床墊而已,他已佔據了大半邊,不安地盯著光禿禿的天花板。「你寫好了嗎?還是打算用講的?」她一躺上床就再沒空位了。「我可以等買了房子之後再向你求婚嗎?」他看都不敢看她。「那我還要等多久?!」她霍地坐起。「你可能要花一輩子的時間才能買到一間房子。曉雷,我已經不是TommyGire了。」他沒忽略曾經蹉跎的歲月。「付得出自備款就算有房子,可以嗎?」他坐了起來,用一雙乾淨而粗糙的掌心輕撫著她的面頰。「那也需要好長的時間。」她沒躲掉那觸摸,只不過高噘起嘴。「如果我現在就有這筆錢,你同意我使用嗎?」「現在就有?你中大獎啦?」她不解。他搖頭。「林靄梅回日本之前,堅持要我收下一張支票。她說該還的我都還了,該要的我也不能不拿。她說即使當年我不當她表弟,單憑自己的勞力工作賺錢,經過那麼多年,也該有一點積蓄了。你覺得她說的有沒有道理?」「算她做對了一件事。」她點點頭。「那些是你的血汗錢,本該還你的。任何人都有權使用自己賺得的錢,身為一個現代人,你也有權預支明天的錢來圓今天的夢。」她握住他的雙手。「很少有人買房子不必貸款的。」斗室里安靜了很久,葛月漸漸聞到了夜的芬芳。「你願意嫁給我嗎?」他虔誠地望著那如花微笑的臉。「請再慎重考慮一遍,因為,你可能要幫忙養家。」她重重啄了下他的唇才回答:「我願意。家是你我共有的,哪來所謂的『幫忙』?」「你媽會反對嗎?我已不是從前的杜曉雷了。」「當然不是。你從現在起就是完全屬於我的杜曉雷。」她掩不住張揚之情,卻是低下頭問:「今夜我們會做愛嗎?」「會。」「那我媽就是想反對也沒用了。」他滿足地點點頭,熄掉屋內所有的燈。月光於是穿透窗帘,爬上了床。他們聽著彼此的心跳,輕吐著感傷又甜蜜的渴望,享受著擁有未來的幸福感覺。於是,他們聞到了彼此最真實的味道。芬芳的夜。「曉雷,總有一天我會把我們的故事寫下來。」「好。」「你說,這是兩個人的故事,還是三個人的故事?」「本來是兩個人的。」他抱得她好緊。「演繹中的悲劇因為第三個人的出現而產生了轉變。是你,葛月,是你改變了我的故事,改變了我的命運。」「所以,這是三個人的故事?」「嗯。我的女主角是你。」他終於回答了她初次在他的總經理座椅上問的問題。「你是我惟一的選擇。」「謝謝男主角的厚愛。我會記住不讓你在故事裡愛錯人,還會讓你跟女主角一輩子相愛。」「你想怎麼寫都好,只要不搞得天下大亂,我都配合你。」一陣笑聲過後,愛的樂章再度飄揚。芬芳的、纏綿的夜。-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