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太子府
夜深人靜,太子府瀰漫著一股風雨欲來的詭譎氣氛。
日前,癱瘓三年多的太子奇迹似地痊癒,就在司徒靳返回宮廷的同一天,宣龍皇帝突然駕崩了。
皇帝駕崩的消息震驚朝野,就像把一顆石頭扔入水池一樣,在朝臣之中掀起了陣陣漣漪。
太子司徒靳,滿八歲就被封為太子,就算過去幾年身染重病、搬離了宮廷,皇帝也從未撤除他東宮的名號,在皇帝駕崩后,他理所當然應該坐上龍椅。
但偏偏,太子過去生的那場怪病整整拖了三年之久,三年的時間足以讓人心改變、立場改變,原本支持太子的朝臣、也早已陸陸續續投靠其他有希望的皇子,心中有了不同的盤算。
如今皇帝驟然駕崩,司徒靳雖是名正言順,但他手邊既無實權,也末掌握住關鍵的朝臣人脈,想要順順利利登基,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送去的拜帖又給退回來了?」議事廳內,司徒靳的嗓音隱隱含著怒意。
「是,奴才該死。」奉命送帖的家僕頭也不敢抬,只能不停地磕頭喊該死。
「沒用的東西,滾出去。」司徒靳低斥一聲。
「是。」家僕急忙磕頭道謝,連滾帶爬地沖了出去。
坐在議事廳里的幾位大人沒人敢說話,只能任由沉默死寂的氣氛,在廳堂里蔓延著。
「嘿!柳正龍這個老匹夫當真想和我杠上嗎?」司徒靳冷哼一聲,咬牙切齒的開口。
龍碧皇朝的體制里,左、右兩丞相為朝廷之首,左丞相主管吏、戶、禮三部,右丞相則主管兵、刑、工另外三部。
左相的女兒貴為皇妃,她生下的皇子就是三皇子司徒毓,原本就不是司徒靳打算拉攏的對象,至於手握重兵的右相柳正龍,則是他無論如何都得拉攏的對象。
「柳家兩代為相,深受先皇和朝臣的信賴,先皇生前將四成的軍力均分給三皇子和五皇子,而絕大部分的軍權,全讓右丞相一個人握在手上。」曾經擔任太子保傅的慕容晴天語氣凝重。「換句話說,若是右丞相有心和殿下對抗……那情勢對我們相當的不利,不僅登基之路受阻……或許,還會出更大的亂子。」
若是柳正龍選擇和三皇子或五皇子站在一起,那麼他們結合在一起的力量誰也不敢小覷。
「左、右兩位丞相素來不合,至少我們可以確定,右丞相一定不會向三皇子靠攏。」另外一名參與議事的大臣開口表達意見。
新皇繼位的人選和日子至今拖拖拉拉,正是因為朝臣們心中各有主意,卻又不敢立刻表態,深怕一有動作就會引起另一方反擊,於是任何籠絡、遊說的手段都是在私底下進行,任何人在沒有十成十的勝算前,誰都不願意輕易出手。
「哼!那個混帳,難道他寧願選擇五皇子,也不願意選擇本宮嗎?」司徒靳黑眼一瞪,不自覺將手邊的茶杯捏碎了。
正因為明白柳正龍的重要性,他三番四次派人送帖子到右丞相府,但對方總是以不同的理由推託,擺明要和他作對。
「啟稟殿下。」突然,坐在議事廳始終不曾發言的一名臣子突然起身,對司徒靳說道:「有件事臣也是偶然聽說的,因為並不是很確定,但若是屬實,或許就可以解釋右丞相的態度了。」
「你聽到什麼事?快說。」司徒靳雙眼一亮。
「臣聽說,右丞相有個最疼愛的小女兒,生得是國色天香、花容月貌,聽說右丞相在她小的時候特別請了算命師過府算命,結果算命師為她批了個『鳳凰命』,說她將來必能當上皇后呢!」大臣說完后,見司徒靳並沒有喝斥自己怪力亂神、胡言亂語后,才放大膽子繼續道:「臣還聽說,右丞相的小女兒過去曾受邀進宮參加盛宴,在席間對某位皇子一見鍾情,右丞相對愛女向來百依百順,當晚就向那位皇子求親呢!當時宴席上大家都喝醉了,再加上右丞相的女兒當年才十歲,所有人,包括那位皇子都以為右相只是在開玩笑呢!」
「她在宴席上遇到的心儀皇子是誰?」司徒靳雙眼危險地眯起。
「回殿下,是五皇子司徒豐。」大臣拱手,說得更詳細了。「這雖是一件陳年往事,但現在已經經過了這麼多年,當年的小女娃,如今也已經成為一位國色天香的大美人,若右丞相對五皇子『舊事重提』,五皇子未必會拒絕啊!」
「或許,他早已經點頭了也說不定。」司徒靳雙手緊握成拳,心裡為這突如其來的消息感到震驚不已。
該死!原以為父皇駕崩后,皇帝的寶座是手到擒來,沒想到朝臣們各有私心,左丞相原就打算聯合朝臣改立太子,而握有朝中軍權的右丞相表面上是遲遲沒有表態,原來早已經和司徒豐連在一起了!
「如果這件事是真的……那、那該怎麼辦才好?」慕容晴天聽完后臉色一變,原以為右丞相不表態,只是還沒做出決定,哪裡知道他心中早有了選擇。
糟了!那麼他這段時間刻意的推託,並不是需要時間思考,而是──秘密在進行其他的計畫!
「殿下,若汪大人所言屬實,那我們現在的處境就危險了!」慕容晴天驚呼一聲。柳正龍手上的兵力,再加上司徒豐原本就握有的兵力,就算要起兵改朝換代,對他們來說都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啊!
司徒靳一言不發,顯然也是想到了此刻的處境,一張俊臉瞬間變得鐵青無比。
「殿下……」議事廳里的人面面相覷,但誰也提不出解決的方法。
「你們先退下,我要一個人靜一靜。」司徒靳打斷其他人的欲言又止,伸手捏了捏眉心,語氣有些疲倦地道:「現在的情況有多不利,我比各位都明白,你們先回府休息,我們明日再議。」
「是!」幾名大臣不好多說什麼,紛紛拱手離去。
司徒靳獨自留在議事廳里,像是被困在牢里的獸,焦躁的、陷入絕境般地來回踱步……
司徒靳,不能現在放棄,好不容易已經走到現在這個地步了,絕不能現在就放棄!過去三年那種生不如死的日子都熬過來了,不是嗎?我是太子,八歲起我就已經是東宮太子,皇帝的位置是我的、只能是我一個人的!
別慌!快想,如果自己是司徒豐,背後有右丞相這靠山,手上握有幾乎可以改朝換代的強大兵力,自己會怎麼做?他第一個要對付的人,是誰?是曾經拿著叛亂證據指控自己的老三,還是僅有東宮虛名的自己?
司徒豐不是傻子,如果貿然興兵向東宮,就得背上奪宮的一世臭名。他生平最愛面子,一定不會這麼做,加上他此刻實權在手,也不至於做出這等蠢事,這段日子的沉寂,必定在思索要用什麼法子將他從東宮的位置拉下來吧!
他能有什麼法子可以抗衡?聯合老三?不可能。他現已痊癒返回東宮,就算老三再怎麼遲鈍,身旁那批謀士也早該告訴他,他當初送名單給他,其實是想讓他和老五惡鬥一場,想必他現在對他是痛恨入骨,只是還沒找到機會報復。
還有什麼和司徒豐抗衡的方法……看來,目前僅存的方法,就只有從右丞相那裡獲得支持,否則自己絕不可能擁有和兩位皇弟相抗衡的力量!
但柳正龍始終避而不見,這該如何是好?眼下的情勢已是刻不容緩,沒剩多少時間了,倘若再想不出法子,原本屬於自己的皇帝位置,就要永遠失去了。
「不,一定還有法子,只要能讓右丞相轉投靠我這裡,我就還有反敗為勝的機會……」司徒靳濃眉深鎖地喃喃自語,只要能度過這場危機、要他做什麼自己都願意。「還有什麼方法能打動右丞相?能讓他心甘情願地!」
突然,他口中喃喃自語的句子,牽動了某種念頭,那意念「咻」地一聲迅速從腦海閃過,司徒靳就像是突然被閃電打到似地愣在原地,一動也不動。
心甘情願……任何交易只要是你情、我願,就是佟某願意交易的對象。
「佟老闆!」司徒靳雙眼閃過一絲狂喜。他差點忘了還有這一號人物!
水月鏡花的佟老闆,經營的雖然是一間古玩鋪子,卻有極為特殊的本領,以一瓶奇葯輕鬆治好他的怪病。就連他一直以來視為母親的女人,當年為了確保自己的榮耀,也曾和佟老闆進行秘密交易……
「交易!」司徒靳閉上眼,雙手緊握成拳,過了好一會,當他重新睜開雙眼的時候,黑瞳里浮現了毅然決然的心意。
皇帝的寶座,是他的!
司徒靳二次拜訪水月鏡花,他依舊換上一身夜行衣,一個隨從、死士都不帶,單獨前往位於青龍、朱雀街相接的鋪子。
舉手在門上輕輕敲了敲,不一會,身穿白衣的少年侍從前來應門,認出他是曾經來拜訪的客人,於是自動開門讓司徒靳進入。
少年並沒有像上次一樣,一路將他領到鋪子最底的閣樓,反倒在中間的地方選了一間閣樓停下腳步,少年推開閣樓的大門,這才回頭道:「老闆還有事,請公子在這裡稍待片刻。」
「多謝。」司徒靳頷首,在房間里隨意選了一張椅子坐下,沉默地看著少年奉上熱茶、點心,然後再次恭敬退下。
等到少年的腳步遠了,司徒靳立刻從椅子上站起,心裡突然泛起某種不祥的預感──深夜時分,佟老闆無法立即見客,莫非,他在其他閣樓招呼另外的客人?
上一回他在這裡的時候,皇后也是深夜來訪,更意外地揭露了他的身世之謎,那麼同樣選擇在今晚拜訪佟老闆的,又會是誰?
一想到與佟老闆坐在閣樓里談話的,若是三皇子或是五皇子,司徒靳一顆心再也無法平靜,沉思片刻,決定像上次一樣到處走走,看是不是能發現什麼秘密。
司徒靳小心翼翼打開房門,確定外頭沒人後,身形一晃、迅速溜了出去。
司徒靳憑著上一回的記憶,沿著彎彎曲曲的長廊向前走,每見到閣樓,他都會停下來觀察一番,確定裡頭沒人後才繼續。就這樣找了好一會,突然看見前方有隱約的燈火、正朝自己這個方向走來,司徒靳反應很快,一個縱身就藏到長廊外的草叢堆里,靜下心凝神細聽。
「喂!小兄弟,我說……你奉佟老闆的命令服侍我也好一段日子了,說起來咱們也算熟了是不是?」遠遠的,司徒靳聽到了男子略帶埋怨的聲音。
「李公子有什麼事嗎?」清脆的少年嗓音恭敬回答。
「既然咱們這麼熟了,我有件事想問問你,那個住在無憂閣的水芯姑娘,到底對我有什麼意見?」李善喜很直接地問了。
「李公子這句話什麼意思?」提著燈籠走在前頭的少年侍從一愣,直覺停下了腳步。
「嘖!你就別裝了。」李善喜忍不住皺眉,裝出生氣的樣子。「剛才的情況你也看到啦!不過一起吃個宵夜,有必要給我臉色看嗎?我李善喜雖不是什麼翩翩公子,但好歹長得也是人模人樣,但那個水芯姑娘,好像多看我一眼就會長瘡似的,實在是太過分了!」
少年侍從聽見李善喜的形容詞,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笑,你還笑?我嘔都快嘔死了!」李善喜哼了一聲。
正因為水芯的態度如此不友善,他每次到無憂閣就覺得特別有壓力。而他這個人一旦感覺到壓力,就會變得特別緊張、特別笨拙,以致於每次到那裡用膳不是噎到、就是被石階絆倒,再不就是差點被樹上落下的果子砸得頭破血流,或是腳步沒踩穩差點一路滑到湖裡餵魚,若不是他手腳俐落、反應靈敏,真會出人命呢!
有必要這麼辛苦嗎?每吃一次飯就搞得像在耍雜耍一樣,嘔啊!說來說去都是那個水芯的錯,全是因為她的不友善,才導致他行為失常,真氣人。
「對了,那個水芯姑娘到底是什麼人?是你們家老闆的親戚?」李善喜好奇地再問。一個姑娘獨佔無憂閣這麼大的地方,不管吃的、用的,全都是精心選過的,必定是佟老闆的親人吧!
「不,水芯姑娘和李公子一樣是水月鏡花的客人。」少年侍從微笑回答。
「一樣是客人?待遇也差太多了吧?」李善喜瞪大眼。他住的是一間房,那水芯住得可是一棟完整的閣樓,外面有假山假水,美景環繞的精緻閣樓耶!
「水芯姑娘大約是三年多前被老闆接回來的。」少年侍從開口回答,跟著四處張望了一會,確定附近都沒人後,才壓低聲音神秘萬分地道:「我們老闆可保護她了,這三年來任何人都不能隨便靠近無憂閣,就算是為水芯姑娘送膳的侍從,也只能停留一刻鐘,這可是老闆嚴格定下的規矩,任何人都不能在無憂閣久留。」
「喔,為什麼?」李善喜也被勾起了好奇心。「如果待久了會怎麼樣?」
「李公子,這件事你聽完就算了,可不能說是我傳出去的,若是被老闆發現,我可是會抵死不認喔!」少年侍從事先警告。
「放心啦!快說快說!」李善喜急著催促。
「有一次水芯姑娘的心情似乎不好,有一名送膳的侍從一時好心,所以留下來多陪她聊了一會,結果啊……」少年侍從壓低了音量。「結果他隔天就染了病,整整躺在床上三天呢!」
「嚇!真的假的?!」李善喜瞪大雙眼。「一靠近她就會生病?這不是瘟神了嗎?有沒有這麼誇張?」
「千真萬確。總之呢!那個水芯姑娘確實有點邪門,不過我們老闆已經把她治好了。」少年侍從說起自家老闆,清秀的臉上一片驕傲。
「治好了?怎麼說?」
「如果水芯姑娘沒好,你天天上無憂閣用膳,怎麼可能還好好站在這裡?」少年侍從笑著回答。「您瞧現在多少人在無憂閣進進出出,也不見出什麼事,所以李公子您放心吧!」
「真的嗎?」李善喜聽完后,總覺得有哪裡怪怪的。
「至於水芯姑娘為何總是避著公子,我想是因為她還不習慣接近人吧!但她對公子絕對不是心存惡意。」少年侍從繼續解釋道:「我聽說她身世很可憐的,從小到大隻要一生病,附近的人也會跟著遭殃,大家都認定她是禍水、瘟神什麼的,個個都躲她躲得遠遠的,三年多前我們老闆把她接到這裡,慢慢開導她,說她只是命運特別,一個人必須承受兩個人的災厄,自然會比其他人過得更辛苦一些。」
「真的不是針對我?」李善喜再三確認。
「當然。」少年侍從認真點頭。
「那我就放心了。」李善喜鬆了一口氣。起初,他還以為水芯一眼就看穿自己的出身,所以看輕他呢!幸好是因為其他的原因。
「李公子,剛才我說的,記得要忘記喔!」少年侍從不忘再次警告,提起燈籠繼續往前走。「就算記住了,那也是其他人告訴你的,完全不關我的事。」
「喂!小兄弟,等等啊!」眼看少年侍從越走越快,李善喜隨即邁開大步追過去。「我話還沒問完,別急著走啊!小兄弟!」
不一會,兩個人已經走遠,長廊上重新恢復一片漆黑和靜謐。
司徒靳這時從草叢裡緩緩起身,一張臉因為剛才聽見的談話變得更陰沉了。
無憂閣的水芯姑娘……三年多前被佟老闆接回水月鏡花……從小命運乖舛的女子……命運特別,一個人卻必須承受兩個人的災厄……
如果不曾聽過皇后的秘密,這無憂閣的水芯,也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姑娘。但正因為自己清楚皇后的秘密,所有關於水芯奇特的命運也就串起完整的故事。
原來皇后的親生女兒在水月鏡花,好一個佟老闆,連皇后都敢騙!正因為他將水芯接到水月鏡花,將她細心呵護著,所以同命不同運的兩人才會正反顛倒,換成他不死不活地躺在床上三年。
「佟老闆,現在我可逮到你一心想隱藏的秘密了。」司徒靳喃喃自語。
憑著方才偷聽到的談話,司徒靳有自信自己的推測絕對不會錯,心裡頭,也突然產生一股想見見水芯的衝動,於是開始尋找有假山、假水,閣樓中心有湖水的特殊地方。
找了好一會,最後司徒靳終於找到類似的地方,他踩著無聲的腳步靠近閣樓,果然看見閣樓正門外懸挂著「無憂閣」的黑檀木牌子。
司徒靳站在門外,猶豫著自己應不應該進去。
住在閣樓里的水芯,算起來是他同父異母的妹妹,當年為了榮華富貴,她的母親,甚至寧願犧牲自己親生女兒,就為工讓他當上太子、穩住她皇后的位置。
同命不同運……同運不同命……他喜她悲,他樂她哀,一人享盡富貴榮華,另一人則必須背負所有的災厄。照理說,他應該感謝水芯不是嗎?托她的福,自己從小到大無病無痛,就算不小心受了傷,身體都不容易留下疤痕,而這些都是因為她為他承受了災厄。
但,一生順遂的自己怎麼也想不明白,為何三年前會惹上那場怪病,而且一躺就整整躺了三年之久,但現在他已經有了答案──因為水月鏡花,因為佟老闆。
正因為佟老闆將水芯接回水月鏡花,兩人的福禍從此倒了過來,就算事後佟老闆拿了奇葯治好了自己的病,但他也同樣將水芯安置在這間舒適的閣樓里,也就是說,他未來的福禍,全都掌握在水芯以及佟老闆手上。
「不可能,我的命運只能掌握在我自己的手裡……」司徒靳喃喃低語,黑瞳慢慢染起了冰冷的殺意。
同命不同運,一人好,一人就註定不好。那麼為了確保他的未來「一定好」,最安全的方法,就是讓同命不同運的另外一人永遠消失!
「你可別怨我,要怨、就怨你那個狠心的娘親。」司徒靳緩緩從腰間抽出一把匕首,打算親自解決水芯的性命。
就在司徒靳的手快要觸碰到木門時,他身後突然傳出了揉合了優雅與戲謔的男音,似笑非笑地說道──
「如果我是你,就絕對不會這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