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隱隱約約,我聽到有人說話。
「札西,真的不救他了嗎?」
「我放棄了,你們呢?」
說話的人回頭看我一眼,面無表情地宣布我的情況。
「札西?」
我不確定我是否發出了聲音,因為沒有人對我的發言有反應。
「依你看,該怎麼處理?他是你帶來的人。」
「很抱歉,給你們添麻煩,他一直高燒不退,我看是不行了。」
「你用盡辦法卻換來這個結局,真遺憾,這麼年輕還是熬不過去。」
「我早就預料到了,只要盡了全力,就沒有遺憾,我隨時有失去他的心理準備,怪只怪他不夠堅強,適應力太差。」
幾個人在我身邊不迴避、不保留地討論起來。
「平地人畢竟不行,現在送他下山也來不及了!」
「是啊!我們放牧的日子有限,沒有辦法繼續照顧他,他會拖累我們。」
「交給我處理,你們繼續前進,我隨後趕上。」
「要不要通知他的家人?讓他的家人處理。」
「派誰去呢?一來一返要多少時間?他等不到那時候的。」
「我懷疑會有人在乎他的死活,這麼久都沒有人找過他,還是讓他自生自滅吧!反正他也醒不過來了。」
不!我已經醒了,難道沒有人看看我嗎?為什麼不問問我的想法?
我努力爬起來,想要證明我的意識清楚,卻徒勞無功。
一群人踏著雜碎的腳步,魚貫走出帳蓬,我眼睜睜看著大家離開。
四周恢復一片寧靜,剩下札西一個人。
札西回到我身邊,在我耳邊低語。
「拉姆,聽得到我說話嗎?」
我拚命轉動頭部,卻說不出話。
我氣他假仁假義,他竟然想要丟下我!
大家那麼喜歡他,他若是要求,大家一定會聽他的話,才不會撇下我不管。
「你一直想知道回家的方向,你那麼想離開我嗎?」
「嗯……不是……」
我後悔沒有機會說出我的感覺,我喜歡他,想和他在一起,再也不會有人像他這麼對我了。
「我說我們是命中注定,你就不惜放棄生命嗎?我那麼不值嗎?」
「札西?」
「明天一早我必須丟下你,帳蓬的出口正對著南方,你若是醒來,直走就可以找到回家的路,若是你一直昏迷不醒,就讓這塊白布送你上路……」
札西為我蓋上白布。
※※※
「我不要!」
「拉姆!你醒了?」
「嚇你一跳吧?你沒有想到我會醒來,是嗎?」
我推開正在替我蓋被的和西,掀開身上的白布,我絕不蓋這死人布!
可是被我丟棄的不是白布,而是藏袍。
「拉姆!會著涼的,出汗讓你全身濕透了。」
札西撿起藏袍,重新裹在我身上。
帳蓬外下起大雨,雨滴打在篷而上,發出嘩啦啦的響聲。
札西的話伴隨雨聲,像是和什麼人說話似的。
「剛才還有誰在這裡?我聽到好多人說話。」
「只有我,你一直呻吟,不斷叫著我的名字,是不是作夢了?」
「作夢嗎?」
好真實,我分不清楚是真是假,在夢裡,我聽得懂藏語,一句句殘忍的對話,讓我幾乎崩潰,擔心夢境成真。
如果我不是這麼虛弱,或是我可以證明我已經痊癒,說不定就沒有人會把我丟進河裡。
我忍住頭痛,強打精袖坐起身,額頭上的濕毛巾掉了下來。
「怎麼回事?頭很痛嗎?也許是發燒的關係,沒事的!」
夢中的情境,清晰無比,牽動了我的怒氣。
「混蛋!都是你的錯,竟然讓我發燒!你是怎麼照顧我的?」我用力搥打札西。
「冷靜下來,看見你倒在羊群里,我的心都碎了,早知道我就不讓你離開我身邊,我好怕失去你。」
「說得好轉,你根本不會照顧我!我本來體力好得很!從來不生病,都是你!」
我想起剛才他們認為我會拖累他們的話,就火冒三丈!這輩子最不想的就是拖累別人,而札西就是讓我一而再成為包袱的罪魁禍首!
我還是一直打他。
「你還手啊!」
在我的觀念里,生病是羞恥的,如果連自己的身體都管理不好,怎麼處理大事?但是一到西藏,我簡直像是只病貓,身體一直沒有好過。
「對不起,看你和大家相處愉快,我一時高興過頭,忘了你還在復原中。」
這時有人送來一碗東西,上面還冒著熱氣,不一會兒又消失在帳蓬外。
「現在又是什麼?」
「外面下雨,我無法生火,我請別人幫我煎藥。」
「又是葯!」我氣得睜大雙眼,就要冒出火花。
「別打翻……」
「你還想打我嗎?」
「君威,大家都叫你君威吧?乖乖吃藥好嗎?」
我邊喝葯湯,邊看他,真是怪人,現在想起我的名字,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
「等你退燒,我即刻帶你去醫院。」
「你早就該帶我去醫院的!要知道,在現代化的世界里,我自己就可以照顧自己,不用人家費神。」
「我知道。」
札西把毛巾折好,蓋在我頭上。
我把毛巾扯下。
「我在不對的地方,過著不對的生活,就像這毛巾一樣,多餘!」
「你是在責怪我留住你?」
「我說得不是你,是整個環境,你勉強我適應這裡的生活,就像把玫瑰種在沙漠里一樣,沒用的!這道理你懂不懂?」
「我明白了,你不適合這裡,不應該強留你,是我的貪心讓你受苦。」
「為什麼突然這麼聽話?」
難道他想通了?
「生氣對你沒有好處,我擔心你會有併發症,再休息一下……」
我堅持不肯躺下,我不信任任何人,連札西也不例外,雖然我的頭還在痛,但是我寧願保持清醒,我自己的命,我要自己掌握,要死也要我自己決定怎麼死,我不想不明不白的死在高山野嶺。
「你不會在這個時候丟下我不管吧?我不要一個人留在山上……」
我的舌頭髮軟,說不出完整的話,我不要一個人自生自滅的話終究沒有說出口。
「你堅持要回家,我會照辦,你還是原來的唐君威,不再是拉姆了,安心休養吧!在你平安之前,我不會離開。」
終於可以回家,讓我有種不戰而勝的感覺,卻高興不起來,才開始喜歡這裡,卻要離開,我有股莫名的困擾。
為什麼作決定的總是札西?為什麼不聽聽我的意見?
「什麼時候……」
我知道我的身體又在不自主地搖晃,我抓著札西的衣領,像是質問,其實是尋找支撐。
札西用手掌蓋住我的眼睛,讓我停止思考。
「越快越好。」
札西終於厭倦了,我們就要分開了,好快,才一兩天的事,我默默告訴自己,早就習慣這種事了,不要再自尋煩惱,還是自己最可靠。
「你好像在趕我走。」
我的眼睛失去目標,只好往前倒了下去,如果就這麼黏著札西,大概就安全了吧?我在睡著之前,都沒有鬆開我的手。
※※※
經過一整晚的調養,我的精神好多了。
晚間的大雨,來得快去得急,外頭已經是晴朗一片。
當札西拔營的時候,我一一向大家道別。
他們將往更高更多草原的高地放牧,我也即將返家,從此我們各分東西。
札西牽馬領我往反方向走。
我抬頭仰望天空,第一次發現,西藏的天空是那麼的藍。
一路上平坦的地形,我可以輕鬆地控制坐騎。
「札西,到了拉薩,你還會上山嗎?不如你來我家玩,我招待你到處走走。」我主動打破沉默。
從出發到現在,我們沒有交談過,氣氛有點沉悶。
第一天見到的札西,十分霸道,昨天的和西,高高興興,今天又換上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如此變化多端的情緒,不知道哪一個才是真正的札西。
「背包里的瓶瓶罐罐有特殊用途嗎?」札西終於開口了。
「是裝蟲草的樣品罐。」
「再往前不遠的地方,有你要的東西。」
札西帶我到潮濕的樹叢間尋找蟲草。
我踩在厚厚的植被上,尋找綠蝙蝠蛾的幼蟲,我胡亂撥弄著草叢,隨意翻看。
「你這麼翻,什麼都找不到。」
「我不知道長什麼樣子,你去找給我。」
札西給我一個臉色,走到別的地方去。
我又不是那麼想找!我們就要分開了,實在高興不起來。
我蹲在一棵樹下,一朵藍色的小花吸引了我的注意。
小花像是長期浸泡在藍天的色料里,花瓣藍得發光。
大自然真是奧妙,我不禁看得出神。
札西捧著幾個空罐及採集到的蟲草來到我面前。
「這麼快?你找到好多哦!」
「這幾個是完整的,其中有一棵已經死了,你也帶回去吧!」
那一棵的蟲體已經被蟲草菌吸乾,呈現黑色,其他的顏色稍淺,我一一裝罐。
「數量夠嗎?」
「不用太多,我又不是要拿去賣。」
札西淺淺一笑。
我看他笑,心情也輕鬆一點,我喜歡會笑的札西。
「我想記錄地點,你知道這裡是哪裡嗎?」
「怎麼記錄?標示經緯度嗎?」
是啊!怎麼記錄?算了,地方這麼大,也寫不出個所以然。
「蟲草解決了,我還想找紅景天,是我個人要的,和公司無關。」
「有什麼特殊用途嗎?」
「我想作一些治療高血壓及糖尿病的報告。」
札西把樣品罐放回背包。
「這裡沒有,往西一點也許碰得到,把你的地址、電話留給我,等我下次上山,找到後寄給你。」
「也只好這麼做了。」
我撕下一張空白報告紙,寫下我的聯絡資料。
剛才找蟲草的情景,讓我想起求學時的戶外教學,現在寫著地址,就像是聯誼結束後的資料交換,其實大家心裡都清楚,從此分別,根本不可能再聯絡,只是徒留回憶罷了。
「為了紅景天,我盡量不搬家。」
我知道我說了一句廢話。
果真,札西看也不看,將紙對摺,塞入衣袋裡。
※※※
我們走到一處空地,札西扶我下馬。
「今天到此為止,提早休息。」
「札西,什麼時候到拉薩?」
我拉著札西的大袖子,迫切地想知道答案。
結果札西揮開我的手,開始紮營。
現在天空還很亮,不知道他的打算如何,他今天一直是心事重重,怪怪的。
我走近帳蓬幫忙扶著支架,看著札西低頭固定繩索。
札西接著升火,獨自坐在火堆前喝酒。
「我身上有肉乾和糌粑,算不上美食,至少可以充饑,你吃一點。」
「我已經習慣了,不加糖也可以。」
沒有奶茶也可以,如果我這麼說,他會不會高興一點?
「明天我會帶你去有餐廳的地方,住一晚之後,第二天到拉薩。」
「如果再快一點呢?」
「我比你更想快!你看看你自己的情況!動不動就發燒,根本快不了!」
他這麼不高興,可能是巴不得我馬上消失。
我心裡明白,沒有人會喜歡一個老是生病的人,生病就算了,還醫不好,被遺棄也是應該的。
我隔著火,坐在他對面,不去惹他。
「喂!我開始吃了!」我故意提高嗓門大吼。
家裡最大的哥哥比我大二十歲,我上幼稚園的時候,他們有些都成家立業了,父母雖然疼愛我這個么兒,但我偶爾也有被當作出氣筒的心理準備,所以只要有人心情不好,我一定是第一個發現並且逃跑。
家家自掃門前雪,莫理他人瓦上霜,獨善其身就是我的處世原則。
我結束晚餐,鑽進帳篷,開始盤算公司的事,決定不再管札西。
我現在應該是失蹤人口,到了拉薩,我得先到辦事處一趟。
不知道辦事處在哪裡,我到馬背上打開背包找地圖。
在背包旁邊,我發現寶貝了。
那是一個玻璃瓶裝的小酒瓶,是札西的備用酒,怪不得他可以喝個不停。
札西曾經說,我有高山症,不能喝酒,可是喝一點應該沒有關係吧?
我把酒和背包一起拿進帳篷,喝上一小口。
「耶?有點酸味。」
和我常喝的不一樣,像水果酒又缺少甜味,像啤酒又會嗆喉,總之,不好喝。
我喝酒要看氣氛,最好有漂亮的水晶杯配合大塊冰球,若有似無的輕音樂,還有異性相伴,除此之外,我還偏愛調酒。
喝酒嘛!只求微醺不要喝醉,為了喝酒失態就划不來了。
要我就著瓶口喝酒這是頭一回,也可能是最後一回。
原因很簡單,就是不雅,不合我的格調。
我專心看著地圖喝著酒,沒有注意天色已經漸漸昏暗。
「你做什麼?」
「啊?」
札西提著油燈照著我,我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出現的。
「哪來的酒?」
札西一把搶走我的酒瓶,拴緊蓋子,搖晃間我看到酒只剩下半瓶。
札西激烈的動作,讓我笑了出來。
「我喝過你的酒了,沒什麼好神秘的,不過是酒而已,你很小氣喲!」
「等你身體全好了,要浸在酒缸里,我也不管!」
「原來是擔心身體,沒事了!我整天都在吃藥,現在是百毒不侵了!」
「真的沒事?」
札西皺著眉頭盯著我看,昨天我對他大打出手,可能嚇壞他了。
「我平常也喝的。」
我藉著油燈的微光指著地圖,想把辦事處的地址指給他看。
咦?地圖突然移動了。
我單手壓住地圖,嘗試再指一次,這次成功了。
「到了拉薩之後,我想先到這裡,這個地方你知道嗎?我失蹤這麼久,學長大概已經備案了。」
「這些事我會處理,你最好多休息,別累壞了。」
札西拿走我的地圖,在我身邊躺下。
酒精漸漸在我體內作用,全身暖暖的,舒服極了。
我坐起來,脫下藏袍蓋在身上。
「君威?」
「沒事!沒事!你繼續睡,不用管我。」
我還是覺得熱,乾脆脫掉鞋子算了,可是又力不從心。
「君威?你是不是醉了?」
醉了?多刺耳,我可沒有喝醉過。
「黑漆嘛烏的,我找不到我的鞋!」
「鞋不就在你的腳上嗎?」
「是啊!所以我才要找我的腳!」
聽起來怪怪的,但是又說不上怪在哪裡。
「算了……我幫你。」
「你若是不耐煩,就別幫了。」
「你給我躺好!青稞酒的後勁很強,你根本是醉了。」
「你又來了!一副壞脾氣!」
札西跪坐一旁,輕鬆地丟掉我的鞋。
「還有哪裡不舒服?」
「讓我想想……」我調整睡姿,隨意伸展四肢。
「好了,都舒服了,你走開吧!我要睡了。」
札西沒有聽我的要求,他還是坐在老位置,一動也不動。
「你是不是有事啊?一直坐著不說話,真奇怪。」
「君威,我有話要說,雖然你醉了,我還是要說,不然就沒有機會了。」
札西扶我坐起來,讓我和他面對面。
帳蓬內,兩個大男人坐在當中,在油燈的微光下,顯得非常局促。
我突然笑了一聲。
「我們好像是躲在被窩裡的青少年,做著不可告人的事,你要告訴我什麼秘密嗎?」
「君威,我是認真的,我今天一定要讓你了解我的心意。」
「明天不行?以後也不行?」
「我擔心,一旦我說出口,你會真的離開我,我不想這樣。」
「何必依依不捨?以後要見面有的是機會。」
「我是個平凡的男人,生長在小康的家庭,可是我捨棄普通的生活,選擇自由,這幾年我以為我很滿足,直到你出現……」
我聽不出來他想要說些什麼,我勉強撐開雙眼,鼓勵他繼續說下去。
「君威,我對你的感情定發自內心的,你可不可以不要離開我?」
札西停頓下來了,我耐心等他說下一句,結果他真的不再說下去了。
「晤?說完了嗎?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你還是叫我拉姆比較習慣。」
我好像真的醉了,眼前的景物都在晃動,地面也像是浮動著,我努力保持平衡。
「拉姆!看著我,我說我愛你,我要和你在一起,永遠在一起!」
札西握著我的肩膀,喚醒我的注意力。
「你早就說過了,別再搖我,我們不是已經發生過一夜情了嗎?」
「我們不是一夜情,一開始就不是!」
「幾夜情都一樣,我也不想離開你啊!我習慣的生活很無趣,可是有趣的生活又會生病……」
我的嘴巴像是上了發條一樣,自己會動,心裡想的全說出來了。
「我會好好珍惜你,決不再讓你生病。」
「嘖!真討厭,你醉了嗎?哪有人不生病?最後你還是會像昨天那樣趕我走……」
「我的確曾經想要讓你回家,可是我做不到,我無法想像和你分開的生活要怎麼過。」
札西用力把我抱進懷裡,不停地在我耳邊低語,想要說服我。
「喜歡上一個一夜情的對象,真是墮落。」
我捧著札西的臉,看準目標,深深吻住他的唇。
「我不是誰都好的,我是第一次主動吻一個男人,你懂了嗎?」
「你喜歡我?」
我大大的點點頭。
札西像是受到鼓勵一般地對我又摟又抱。
「拉姆!只有你能讓我心動,明天,我們先去醫院,等你好了,我們就留在西藏,一起生活。」
「我還是要回家!你不了解,要不了多久,你就會開始後悔愛上我,像大家一樣丟下我。」
「我永遠都不會後悔!」
「那又怎麼樣呢?我是男人啊!」
「只要心意相通,我們可以克服一切。」
我推開他,讓他離我還一點,札西發瘋似地胡亂承諾,回答的話也沒有經過大腦。
「說再多也沒用,我有我的專長,不可能留在山上放羊。」
「留下來不一定要放羊,我帶你遊山玩水,雲遊四方。」
我雖然醉了,但是並不笨,我可以發揮所學,有所貢獻,何必遊手好閒過一生。
「你的腦袋裡只知道玩嗎?」
再爭辯下去,就沒完沒了,我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
「你準備好要開始說秘密了嗎?」
「什麼秘密?」
「你不是有件今天一定要說的事?要說快說,趁我還想聽的時候。」
我用額頭貼著札西,讓彼此的鼻尖互相碰觸,想像一股念力傳入札西的腦波。
「拉姆……」
札西不為所動的看著我,顯然我的法力無效。
「不說嗎?真不好哄,女人就會說了。」
我放開札西,再也撐不下去,我困的眼皮都睜不開,打了個呵欠,倒頭要睡。
「你那個秘密是不是可以讓我變成女人?這樣我們就可以在一起了。」
「拉姆,你不用變成女人,我們也可以在一起。」
札西貼在我身後,緊緊抱著我,我感覺好安心。
「好吧!你去想辦法……」
最後我到底說了什麼也不知道,只隱約聽到細小的迴音。
「我有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