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她萬萬沒想到這一趟海上之旅居然會讓她認識了加斯東,一個比陳世美還要狠心的負心漢!
倏地,一股強烈的復仇火焰猛力燃燒她的心,她憤恨地拍著床,「我一定要為海蒂討回公道!」
門上傳來輕輕的敲門,頓時驚嚇住沉湎在仇恨中的石海棠,她連忙拍拍臉頰故作泰然地來到門邊,面帶微笑拉開門——
詎知房門一開,門外站的居然是禹鍾赫。
「是你。」俏臉瞬間一垮,對他,她根本不需要笑容。
「看你的樣子,好像很失望。」他一個勁的冷笑,閃亮的眸子冷靜地注視著她。
石海棠神色不變,慵懶地掃了他一眼,「我說過了,我已經很累了,我想休息。」她故意拉長聲音一個字一個字道。
禹鍾赫故意充耳不聞,逕自推開門走進房,拉了一張椅子坐了下來,一派優閑地伸長腿。
石海棠怔愕地看著他,一雙黑眸睜得圓滾滾,「你這是幹什麼,我又沒請你進來,別以為你是這艘船的主人,就有權擅闖客人的房間。」
看她一副得理不饒人的悍樣和呶呶不休的小嘴,他啼笑皆非地看著她,「基於關心合伙人的精神狀況,所以特地過來瞧瞧,沒有一絲的惡意。」
石海棠沒好氣地回瞪他一眼,「我很好。」
禹鍾赫詭譎地笑了笑,半眯著眼睨視著她,「但是有件事情一直困惑著我,我只是想弄個明白,我不想在我們合作中途出現任何差錯。」
「什麼事?」石海棠一臉疑惑的看著禹鍾赫。
「就是你和加斯東……」禹鍾赫故意頓一下話,審視目光須臾不移她的嬌顏,和顏悅色、小心翼翼問著:「你和加斯東之前就認識嗎?」
石海棠心頭一驚,但幸虧她深信自己的應變能力,「不認識。」
「真的嗎?」禹鍾赫緊追不捨逼問。不過,他真佩服她的處變不驚,說起謊來眼睛眨也不眨一下。
石海棠半開玩笑地看著他,「禹先生,你做事向來就是這麼鹵莽、開門見山嗎?」
「老實說,不會!」他的雙眸緊盯著她一翕一合的紅唇,他倏然發現她的紅唇真是美極了,令男人忍不住想一親芳澤。
「那就好,不然我會對這一次的合作感到憂心忡忡。」石海棠懊惱地說著,彷佛故意轉移話題。
她欲轉移話題可似乎更改不了他原有打的主意,他冷笑一聲,索性直接切入問題的核心:「最好是你和加斯東之間沒有任何的心結,因為他將會是第一個目標。」
「咳,你說加斯東是我們第一個目標?」石海棠微微吃驚顫抖,她早就該想到,像加斯東這等頭號財主,禹鍾赫一定會將他擺在第一位。
「沒錯!所以有些疑點我必須要釐清,我可不想第一個目標就遭滑鐵盧。」禹鍾赫繼續觀察著她臉上的表情。
「不、不會的。」石海棠神經無來由地緊繃起來。
雖然她一點都不驚訝禹鍾赫的決定,她也應該以刮光仇人身上所有的財富為樂才是,但是此刻她的心緒是一片紊亂。
「你真的一點都不感到奇怪,為什麼船上那麼多有錢人不先下手,而偏偏要先從最富有的加斯東下手呢?」禹鍾赫凜冽的神情儼如中古時期的海盜。
「這有什麼好奇怪的,因為他的身分已經標明了他的身價,他成為你名單上的頭號目標,我一點都不覺得奇怪。」石海棠嘴一撇若無其事的說。
禹鍾赫一個箭步來到她的面前,手指勾起她的下巴,聲音極為輕柔:「其實是我故意的,因為我想知道你和加斯東的秘密。」
「我和加斯東之間並沒有任何秘密。」石海棠的眼睛立刻睜著好大,聲音卻像風在嘆息。
「你堅持不說,沒有關係,我相信到了明天,我一定能探出些許端倪。」禹鍾赫銳利的眸光中綻出幾許興味。
石海棠登時臉色一白。看來眼前這傢伙不僅是難纏還頑固透頂,她忿忿地將頭一甩,「無聊!告訴你,我和加斯東之間沒有秘密就是沒有秘密。」她沖著他不耐地嘶吼。
禹鍾赫不發一語,雙眼一瞬也不瞬地注視著她,盛怒的她朱潤的雙唇微微顫動著,宛如風中搖曳的玫瑰花瓣,莫名的吸引力牽引著他。她的神秘和閃避問題、她變幻莫測的情緒,在在勾起他的好奇。
「你幹嘛一直盯著我看?」石海棠被他端詳得渾身感到不自在,因為他彷佛要看穿她似的,讓她感到有些惴惴不安。
禹鍾赫眨眼間拋開心中的質疑,露出一抹冷笑,「若是真的沒有秘密,為什麼怕我看你?」他身子往前傾,貼向她的嬌顏,「莫非真有怕我知道的秘密……」
又來了!真是個惱人的傢伙。
石海棠蹙起雙眉,一雙眸子閃著怒火直視著他,「就算有,我也有權決定該不該說出來,你甭想從我身上挖到你想知道的事。」
其實她不是一個喜怒形於色的人,偏偏碰上一個喜歡激怒她的人,他不僅是輕易就能激怒她,還讓她的思緒亂成一團。
就在一瞬間,禹鍾赫毫無徵兆地以強而有力的雙臂環住她的腰,結結實實地吻住她的唇。
這是他第二次毫無預警下強吻她,要是在平時她一定會推開他,甚至賞他一記火辣辣的耳光,但是面對他,她發現自己渾身突然使不出力,更甭說是推開他或者是賞他一記耳光。
他看起來威嚴赫赫,說起話來森冷又直截了當,但是他的吻卻是如此的溫柔、火熱,幾乎要融化她。她喜歡這份狂熾,還有他擁抱她的感覺,她的雙臂不由自主地主動摟住他的脖頸,閉上雙眼享受輕易被勾起的快gan……
她真的好甜,甜美的唇瓣像玫瑰花瓣那麼柔軟,他深深忘情啜飲,溫柔甜蜜、熾熱狂野,他們的吻完全交融在狂喜中。
剎那間禹鍾赫感覺自己即將失控,她已悄然地挑起他蟄伏許久的寂寞和熱力,他感覺到全身有股銳不可擋的熱流在體內流竄,他愕然從絢麗的沉醉中驚醒。
「我現在能感覺我們倆在一起不但不會引發第三次世界大戰,而且還會是一對最登對的戀人。」他的聲音極為輕柔。
石海棠錯愕地看著他,「和你談戀愛?」
「怎麼,我這主意不錯吧,我現在發現其實男人的善變比女人的善變更迅捷,你不妨考慮一下,做我的情人還是不錯的。」禹鍾赫驀地饒富興味又狡猾地賊賊一笑,隨後走向門口。
「你作夢!」石海棠不假思索地嘶聲反駁。
「作夢?可是剛才那記香吻還留在我的唇邊。」禹鍾赫促狹的伸出舌頭舔著自己的唇瓣,鬼祟的神情儼如偷腥的貓一樣。
石海棠臉色瞬間大變,她簡直快被他氣炸了,隨手抓起一個枕頭憤怒地擲向他,「該死的傢伙!」
禹鍾赫倚在半開的門邊,低頭看著躺在腳邊的枕頭,眼中掠過笑意望著她,
「發飆了?聰明的男人是絕不會做女人的出氣筒。」語畢,他立即轉身跨出她的房間。
石海棠氣得全身止不住的猛打哆嗦,她不知道自己今年到底是犯了什麼煞,居然會遇到這個令人氣得牙痒痒的惡霸。
加斯東慘綠著一張臉加快腳步回到艙房,一直守在房間沒邁出房門一步的阿滿,詫異加斯東臉上的驚色,簡直儼如活見鬼似的狼狽。
「夫君,你……」阿滿體貼關心趨近加斯東。
加斯東不領情大手一揮,憤然叫吼:「離我遠一點!」他斷然拒絕阿滿的關心。
阿滿一臉惶恐無助地退了一步,「夫君……」
加斯東深抽口氣炯炯目光直盯著她,目光中隱含著悲憤的怒火,一臉風雨欲來的寒著聲道:「都是你!」
他的聲聲指控她的表情真像魑魅,阿滿不由得膽戰心驚往後退,直到身子緊貼在冰冷的牆上,很無奈地問:「我是哪裡做錯了?你為什麼一進門就不分青紅皂白的指責我。」
加斯東沉默須臾,他走到沙發上神情頹喪地將自己塞進沙發里,手指用力揉著太陽穴,他是還無法證實石海棠和海蒂之間是否有關係,但是不可否認地他從石海棠的眼中看到一抹憤恨,如果石海棠和海蒂之間真的沒有關係,他為什麼能感覺到她渾身所散發出來的恨意?
海蒂也姓石,海蒂與石海棠的名字只差一個字,再笨的人都會將她們聯想在一起。海蒂……一個令他心碎傷痛的名字,一個讓他痴痴不忘的女人。
阿滿戰戰兢兢地捧著一杯茶遞至加斯東的面前,「夫君,請喝茶。」
加斯東嫌惡地瞄她一眼,「拿走!」
阿滿忍氣吞聲,顫問:「你出門時還高高興興的,為什麼回來就……」
加斯東狠瞪她一眼,彷佛在責怪她逾越一個做妻子的本分,冷冷的開口:「去拿酒來。」
阿滿不敢再挑釁他的怒火,連忙依著他的指示幫他拿了一瓶酒和一隻空杯,加斯東抬頭瞄了酒瓶一眼,一把搶下酒瓶猛然朝嘴裡灌。
「夫君——」阿滿驚慌開口想要制止。
加斯東手握著酒瓶朝阿滿揮舞,「你嘴巴閉起來,不準說話!」繼續將酒灌進嘴中,他現在只想狂飲大醉一場,至少酒精能麻醉他思念海蒂之苦。
「海蒂!海蒂!你回來呀——」
他對著空氣揚聲嘶吼,聲音中帶著他的痛、他的悲還有無盡的思念。
阿滿只能在一旁眼睜睜看著加斯東飲酒嘶叫著另一個女人的名字,她有著撕心裂肺之痛。為什麼同樣是女人,石海蒂能緊緊攫住加斯東的心?不僅如此,當她獲悉石海蒂為愛殉情,曾暗自慶幸,至少一個死人無法再跟她爭男人。詎知,加斯東自從得知海蒂溘然長逝的消息,一場歡喜忽轉悲,他的心就從那一刻如死灰。
她才知道她錯了!
石海蒂的死不但沒能拉回加斯東的心,反而開始她漫無止境的苦難。
倏地,神情狂亂的加斯東站在阿滿面前,大手用力緊抓著她的肩膀,一雙不知是酒精還是怒火染紅的眼睛,惡狠狠地瞪著她:「我說過,阿拉真主一定會為海蒂報仇的,現在就是你遭受報應的時候。」他隨後仰聲大笑。
阿滿不禁震驚地看著加斯東。幾年了,他只要一想起石海蒂,就會沒有一絲憐愛毫不猶豫地詛咒她。她肝腸欲裂地看著他,眼眶裡隱隱泛著淚光。
「夫君,請你不要再折磨我了,海蒂的死與我無關!」
「與你無關?」加斯東泫然欲泣的譏諷狂笑,「要不是你,我的海蒂會捨得離開我?」
「夫君,我會勸海蒂離開你,是為她好也是為你好,你知道家族的規矩……」阿滿極力辯駁。
毫無預警下,啪的一聲響起,從阿滿的臉上傳出一陣清脆的聲響,她錯愕又驚惶地看著加斯東,手按在一陣辣辣麻麻的臉頰。以前不論他如何的發怒,他是不會動手打女人,而今他……
「夫君,你……」她的心隨著一巴掌而碎了。
加斯東對她似乎真的沒有一絲憐愛之情,他憤恨地瞪著她,「你可知道我為什麼每一次出門,都將你帶在身邊嗎?」
阿滿抑鬱地望著他,難道不是他對她還有一點點的憐愛?
他的眸子很冷,冷得彷佛令人墜入終年冰封的北極,「我只是不想錯過觀賞你的報應,我要睜大眼睛看著你得到應有的報應!」
她呆住。
原來他將她留在身邊,不是因為她的愛,而是不想錯過目睹她的……報應?
加斯東終於醉倒了,對他來說,一場酒醉勝過好夢千回。
他安然地沉醉在夢鄉里,阿滿懷疑他今晚的失常,趁他醉得不省人事之際,悄悄地詢問一直跟在加斯東身邊的隨扈,根據隨扈的描述,加斯東是在回艙房來的途中遇到船主禹鍾赫和一位美麗的女人之後,臉色就瞬間有著怪異的變化。
難道所有的問題都出在禹鍾赫和那個女人的身上?為了一探緣由,她決定親自去見禹鍾赫。
阿滿臉上蒙著面紗,神色匆匆地來至禹鍾赫的房門前,躊躇地站在禹鍾赫的門前,不知該不該敲下這個門。
禹鍾赫剛從石海棠的房間回來,他站在不遠處望著駐足在他門前蒙著面紗的纖纖儷人,整艘船上會以紗巾蒙臉的除了阿滿夫人之外絕無第二人。
「阿滿夫人,你找我有事嗎?」
一道低沉富磁性的嗓音驀地從阿滿的身後響起。
她驚愕地緊揪著面巾轉身迎視禹鍾赫,「對不起,我是有點事想……」倏地她覺得說不出口,突地噤聲。
「有什麼事,請儘管吩咐。」禹鍾赫一如平日親和的態度對待。
「我想……」她不禁猶疑,貿然詢問不知是否會泄露不該讓外人知的秘密。
「你想什麼?阿滿夫人。」禹鍾赫的臉上始終掛著愉悅的笑容,畢竟是生意人,若沒有笑容最好不要做生意。
阿滿思索半晌,最終決定是不想多問。「沒什麼,我還是回去好了。」她低垂著頭,神情嗒然若喪。
她欲言又止的舉動無端再度引起禹鍾赫的好奇心,他連忙出聲:「加斯東呢?怎麼沒陪你一起出來。」
阿滿抓著面前的紗巾,苦澀微笑,「他喝醉了,現在正在睡覺。」
「加斯東喝醉?我們才分開沒一會兒的工夫,他就能將自己灌醉?」禹鍾赫揶揄地笑了笑。
阿滿倏然回想起,剛才加斯東刻意將自己灌醉后所說的每一句話,他所用的每一個字宛如刀般,一刀刀地刺著她的心,他是不知其疼痛,一點都沒考慮過她的感受,思至此,她忍不住淚水盈眶。
禹鍾赫察覺到阿滿驟變的神色,他大步來到她的面前,他知道中東國家的禮儀,他雙手插進褲袋裡,絕不會去輕觸她毫釐,溫和地詢問:「願不願意到我的房間里談一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