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把話說清楚!」
「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
樓梯響起一陣踩踏聲,梁飛亞、阿常、楊尊的手下石青鐵等等都跑上來,他們之所以都在,是因為約好要去打籃球。
看到這麼多人,楊尊也不好再僵持下去,只得放她走。他想,之前嫌棄她的初戀男友說得沒錯,只要有她在,身邊的兄弟們都會被她吸引過去。
他心生疑惑,自己的感覺為什麼不是怪她比他有魅力,而是生氣他在她這樣出色剛烈的女人眼裡竟然是跟那些男人一樣的?
但他也不懂,那樣的一樣和不一樣重要嗎?有意義嗎?
他為什麼這麼想讓自己在這個女人眼中看起來不一樣?
偏僻的小漁村,身穿名牌套裝的陶怡岑露出嫌惡的表情,坐在破舊的小屋裡,只想儘快交差了事,哪知這個挺著八個月肚子的孕婦就是嘴硬。
「我只是一個漁夫的老婆,對你所提的人名和鐵盒子聽都沒聽過,我才覺得奇怪,你和你的男朋友開車撞我,我都還沒告你們,你們竟然敢找上門來!」張雪梅隨意拿了報紙煽風。
「給你兩個選擇,一個是按照德清被上面吩咐的命令,讓殺手對你開槍,寶寶跟你一起死……還是你把秘密告訴我,這筆錢封你的嘴,讓你這輩子都別對第三人說起你曾經把鐵盒子的下落告訴我們?」陶怡岑把一隻信封放在她的膝上。
張雪梅打開信封,拿出一張填有巨額數字的支票,莫名的笑了,笑到差點動胎氣,還哀號幾聲痛。
「你笑什麼?找死?」陶怡岑很不悅。
「你以為我那麼笨嗎?如果我知道什麼鬼盒子的秘密,告訴了你,難道你真的會留我活口?哈哈哈……」張雪梅將那張支票撕毀。
陶怡岑倏地站起身,甩張雪梅一個耳光,這也是給偽攝影師的暗示,原來她假借採訪前陣子發生的車禍而進屋,攝影師是殺手假扮,他冷血的亮槍扣扳機。
砰!槍聲響起的同時,門被撞開。
不定時會來探望張雪梅的丁熙虹聽到屋裡有衝突,立刻衝進來,撲倒張雪梅之際,撞翻了書報櫃,她還不忘當張雪梅的墊背,瞬間看見張雪梅的肚子上有紅光,來不及細想,她又一個翻身,用自己的身體去擋。
「啊!」
丁熙虹感覺到自己的腹部一陣劇烈的灼痛。
倒了一堆雜物的地板上有一把水果刀,她強忍著劇痛,努力分辨殺手的位置,抓起水果刀便向門外射去。
殺手的小腿被刺傷,摔倒地上,但害怕久留會遺下血跡,仍然拔腿逃跑。
「陶主播,除非你敢把我殺了,否則你要是在這幾分鐘之內對張雪梅怎樣,我絕不放過你!」丁熙虹滿身冷汗,忍痛追了出去。
什麼鐵盒子?什麼蛇洞老大?嚴德清不是開車不當,原來是要撞死張雪梅,但可能後來察覺蛇洞老大很怕張雪梅手裡的鐵盒子,嚴德清便想要黑吃黑,打算從張雪梅手中取得鐵盒子,反過來壓制蛇洞老大。
鐵盒子跟蛇洞老大有什麼關係?只要追到這個人,就能讓楊尊正在查的毒品案找到源頭,甚至找到全世界最險惡的蛇洞所在嗎?只要能維護世界正義,只要能讓毒品消失於世上,只要能幫楊尊查案,她受傷又算什麼?
她愈追體力愈不支,喘著氣,倒在地上,腹部血流如注。
再次抬頭,她發現那個腿被刺傷的殺手顯然是要趕盡殺絕,他站在那裡舉起槍,槍口瞄準她。
砰!槍聲再次響起,子彈落在她身後。
這時才趕來的楊尊凌空撲倒殺手,隨即坐到那人身上,一手用力扼住他的喉嚨,一手持槍抵住他的眉心,無論力道和眼神都是冷絕而銳狠,大聲喝問:「誰派你來的?」
「嚴……德清……」倒地被脅持的殺手無力的說。
「不是他,嚴德清上面還有一個。」
「沒有了……」
楊尊絕不留情的用槍柄重擊殺手的頭,敲得他頭痛欲裂、鮮血直涌,對於這種連孕婦也下得了手的惡徒,他是不需要考慮輕重的。
「再問你一次,嚴德清上面是誰?」楊尊加重扼住他的喉嚨的力道。
「哼哼……」那人冷笑幾聲,口吐白沫而死。
楊尊一怔,心知有異,連忙掰開殺手的嘴,舌根顏色變深,看來是服毒自盡了。
線索追到這裡又斷掉,他心裡的沉痛可想而知,想他菁英小隊第一班二十七人便是在一次剿毒行動被蛇洞人全數害死,讓他從此誓言與惡勢力為敵,還有另一個重要的原因是,世界各地的道上都在流傳,令人聞風喪膽的蛇洞老大便是昔日修羅門的伍剛,那個身為掌門人養子還能六親不認、殺死掌門人的無情男人。
想要抓伍剛,或是想證明那不是伍剛,楊尊都弄不清楚了。
「老大,救護車在半路拋錨,杜大哥說已重新派了三輛,分別走不同路線趕來……」石青鐵抱著昏迷過去的丁熙虹,大聲的說。
救護車慢了一步,怎麼辦?
楊尊看著子彈還卡在腹部、大量失血的丁熙虹。
「等等……這個顏色、味道……」他心一驚,「子彈有毒!」
石青鐵愕然。這可怎麼辦才好?非得立刻挖齣子彈不可!
張雪梅走了出來,連忙開口,「快把她抬進來,烤刀消毒好止血,你忘了嗎?」
楊尊抱起丁熙虹,走進屋裡,將她放到床上。
張雪梅找出一根蠟燭,迅速點燃。
楊尊用酒精擦拭隨時攜帶的匕首,看著昏厥過去的丁熙虹,心想,若是在她血肉模糊的腹部切十字,不知她能否承受得了這種痛楚?而且,也不知傷口有沒有細菌?
「把酒精潑上去?」張雪梅問。
「不!那會很痛……很痛的……只能消毒,不能麻醉。」楊尊憂心。
張雪梅看著他,「你何時會怕別人痛了?」
因為那是丁熙虹,因為她是一個很好的女孩子,她願意將自己的一輩子拱手讓給他,只要他有令,她一定生死相隨……楊尊的眼神既傷心又溫柔。
忽然,他想到身上有一壺好酒,是丁熙虹那日在網球場跟梁飛亞拗來的,而他又耍詐硬是誣賴梁飛亞,打著送鑒定科的名義給污走,本來幾天前就跟丁熙虹約好,她先來找張雪梅,他後到,再一起分享,但是後來他們吵架了,所以分開前來。
早知道那天在她家就不要莫名其妙的跟她吵起來,他楊尊何時會跟女人吵架了?要不就是將女人當作瘋子,要不就是謝謝再聯絡,他為什麼要跟她起爭執?
百年好酒可以麻醉又能消毒,真是再好也不過,他打開瓶蓋,立刻滿屋酒香。
「只能聞,不能喝,唉!」他禁不住喃喃。
「到現在你還只顧自己享受,不顧我的死活?」丁熙虹忽然無力的睜開眼瞪著他。
「你還活著?既然你那麼期待,我趕快倒。」他將烈酒傾倒在她血肉模糊的傷口上。
「你什麼意……啊,啊……好痛……啊……該死的你!」她含恨大叫。
石青鐵等人不忍的撇開頭。
原本幾乎昏迷的丁熙虹痛得恢復意識,哼了一聲,呼吸變快,感覺腹部象是被火燒,咬牙轉頭,看見楊尊把刀子放在火上烤,然後移向自己,她連忙伸手阻擋。
「你……你想幹嘛?」她顫聲問道。
「把卡在你體內的子彈挖出來。」他面不改色的說。
「沒人性啊你……」她想哭,卻全身失了力氣。
「我是為你好,如果不挖齣子彈,便不能幫你止血,而你會一直痛下去……」
「等救護車來不行嗎?」她痛得直咬嘴唇。
「第一輛救護車在半路拋錨,現在有三輛朝著這裡趕來。」他不疾不徐的陳述。
「也可以就近送別家醫院啊……都什麼時代了……還挖子彈咧?」
楊尊不想讓她知道子彈有毒,可能會侵入血液的事。
「別家醫院不受理這種麻煩事,我們只能在聖夫綜合醫院的醫生到來之前,自己解決掉了。準備好了沒?講這些話的時間,老酒應該已經產生麻醉效果了,深吸一口氣,憋住……」
丁熙虹連反駁的時間都沒有,只能照著他的話,憋住呼吸。
楊尊手上燙熱的刀尖在她的傷口劃了個十字,血涌得更凶。
張雪梅知道這樣的痛楚有多麼難忍,但也只能揪著心,拿布條幫忙止血。
丁熙虹痛得齜牙咧嘴,臉色發白,額頭不停的冒出冷汗。
石青鐵等人壓住她的雙手雙腳,不讓她亂動。
滿心怨恨和撕裂劇痛無處發泄的丁熙虹,只好緊咬著張雪梅塞進她嘴裡的毛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