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中午休息時間剛過，陳若婷妖艷地走進紀君凡的辦公室。

她今天刻意挑選了一件火辣的黑色低胸緊身洋裝，搭配精心雕琢的粉妝，她有自信，男人只要看見她，就無法移開目光。

『總經理，今天晚上的晚宴七點半就開始了，我們什麼時候要出發?』她把手中的文件夾放到紀君凡的辦公桌上，半誘惑半撒嬌地說道。

『我今天晚上已經有女伴了。』紀君凡沒有抬頭，仍在面前的文案上振筆疾書。

『有女伴？誰？』嫉妒和危機感同時襲來，陳若婷簡直無法相信自己耳朵所聽見的。

『若婷，』紀君凡放下手中的筆，看向她。『這次我有向你提出邀約嗎？』

陳若婷搖頭。

『那你有約我嗎？』紀君凡又問。

她一時說不出話來。

去年和前年她都是他的女伴，雖然那是她主動爭取來的，但他似乎也不討厭。所以她想當然耳，今天也是他們一起出席。

『既然我沒有約你，你也沒有約我，為什麼我不能找別的女伴？』紀君凡說完，又低頭看著眼前的文件。『如果沒事的話，我想起快完成手邊的工作，好早點離開。』

陳若婷站在原地，腦中飛快地過濾辦公室中的同事，卻仍想不出他的女伴是誰。恨恨地一咬牙，她旋風般地轉身離去，殘留下一室渡濃膩人的香水味。

紀君凡輕嘆一口氣。

以前他心無眷念，所以對於陳若婷的主動示好並沒有刻意閃避。

可是，現在他的腦海中，藏著一個扎著馬尾的嬌小身影，想抹也抹下去……

潘玲瓏僵直地坐在化妝狼埃一位男性化妝師拿著各式各樣的乳液、粉底、彩妝之類的東西，在她臉上左搽右抹，令她覺得自己好像是任人擺布的洋娃娃。

剛才她試穿了許多套美麗的晚禮服，每回從試衣間出來，一群業務小姐便圍上來，你一言我一語地評頭論足，要她轉來轉去地讓她們看看，害她不自在到極點。

折騰了快一個小時，終於選定一件細肩帶酒紅色的高腰合身禮服，搭配一條淡紫色流蘇披肩。

那些小姐說它的顏色可以襯托出她白嫩的肌膚，而它的剪裁可以修飾她嬌小的個頭。

接著，她們又拿出一串黑白相同的水晶項煉，和一副同款的耳環給她戴上。

最後，化妝師就帶她到這裎，用那些化妝品殘害她的皮膚。

『潘小姐，你的膚質很好，是怎麼保養的？』化妝師一邊工作，一邊問道。

『我沒有怎麼保養啊！』潘玲瓏回答。其實心裡想，少化一點妝，生活正常，膚質自然就好了嘛！

『那就是天生麗質嘍？』化妝師笑道。『難怪紀先生會對你另眼相看。』

『什麼意思？』她不敢亂動，怕干擾化妝師。

『我和紀先生認識快八年，你可是第一位他帶來給我化妝的小姐。而且他還細心體貼地交代我們，傣盡量你放輕鬆一些，禮服也要最好的，以免你穿得不舒適。』

他拿起睫毛夾，在她本已濃密的睫毛上用力夾兩下，立刻營造出鬈翹的效果。

潘玲瓏聽得心中甜甜的，不過沒有作聲。

『好啦！』化妝戶師呼一口氣，滿意地看著鏡中自己的成果。『潘小姐，你可以走到鏡子前面看看，我可以保證，你走到馬路上，一定會造成交通混亂。』

潘玲瓏被他誇張的說法逗笑，起身走到旁邊比人還高的大鏡子前面。

天啊！這是我嗎？她驚訝地想道。

從鏡子中回視她的，是一位粉雕玉琢的嬌小美人。

她的頭髮被盤在頭頂，上頭還使用一些深咖啡色的鬈曲假髮加強效果。

小巧的臉蛋上有淡淡的彩妝，眼部塗著銅色和淺綠色搭配的眼影，粉紅色的唇彩混合著加有光澤的唇凍轅，使得櫻桃小嘴看來格外令人垂涎欲滴。

完美的妝、禮服、到水晶配件、和她的氣質整體搭配起來，真是說下出的清新動人。

『看，我說得沒錯吧！』化妝師出現在她的身旁，說道。『紀先生看到你，一定會驚艷不已。』

此時，外頭玻璃門上的風鈴響起。

化妝師探頭往外看，然後轉回來對她說：『說人人到，是紀先生來了！你在這邊等一下，我請他進來，給他一個驚喜。』

說完，便興沖沖地跑出去。

潘玲瓏乖乖站在原處，聽著紀君凡越走越近的腳步聲，她莫名其妙地開始心跳加快，手心潮濕。

不知道今天的晚宴會是什麼樣子？她會不會讓他沒面子？

一會兒后，紀君凡在化妝師的陪同下走了進來。

看到他乍見她時，那種眼睛一亮的驚艷表情，她不禁覺得這兩個多小時的折騰是值得的。

她朝他羞澀的一笑。

他今天也是帥呆了！：

鐵灰色的西裝合身地包裹住他修長完美的身材，裡頭是淺紫色的襯衫搭配深缸色系的花領帶，使他看起來英俊尊貴。

『好看嗎？』她明知故問。

『我今天一定要好好守在你身邊，免得別的男人搶走我的女伴。』紀君凡直直盯著她，眼睛眨也捨不得眨一下。

她好美！美得令人屏息。美到他想衝過去擁住她，咬一口她那果凍般的唇。

他一直藏在背後的手伸出來，手上拎著一隻珍珠串成的小提袋，造型簡單高雅。

『這個給你拿著，錦上添花一番。』他說。

『好漂亮啊！謝謝！』潘玲瓏高興地接過。『這麼多珍珠，一定價值不菲。』

『我們可以出發了嗎？』

潘玲瓏微笑點頭，伸手穿過他的臂彎，輕輕勾住他。

忽然，她不再擔心今晚的晚宴，因為有他伴著她。

墨綠色的跑車在某家五星級飯店前停下，站在門口的飯店小弟立刻迎上前，替潘玲瓏拉開車門。

她小心翼翼地跨下車，深怕被長長的裙擺絆倒。

才剛剛站穩，紀君凡便已出現在她的身旁，殷勤地伸出手，讓她勾著他。

潘玲瓏抬頭對他微笑，深呼吸一口氣，伴著他踏上厚厚的紅色地毯，往飯店內走去。

隨著會埸愈來愈接近，她也愈來愈緊張。

就說她沒見遇世面好了，只要一想到裡面的人都是社會的精英份子，她怎麼能不緊張？

『別一副從容就義的樣子，不過就是吃餐飯而已，不要緊張。』紀君凡感覺到她的僵硬，俯身在她耳邊小聲說道。

他溫熱的氣息鑽進她的耳朵，一種酥酥痒痒的感覺閃電般地從她的頸背竄下。

『好癢喔！』潘玲瓏俏臉發熱地稍微閃躲開來，露出又羞又窘的表情。

紀君凡忍不住收緊臂彎，把她往自己更拉近些。

她到底在他身上施了什麼魔法？看見她剛才嫣羞的模樣，他只想把她拉到懷中，好好地吻一遍。

她並不是美艷火辣、可以輕易挑起男人慾望的那種型，可是現在的她卻讓他如此渴望。

『你別這樣看我！』潘玲瓏抵不住他隱含熾烈的眼神，別過俏臉說道。『這樣害我更緊張了！』

紀君凡努力壓下心中的騷動，保持臉上溫和的微笑，打趣道：『你這麼說，真是讓我傷心。』溜玲瓏沒有回他的話，因為他們已經走到宴會廳的門口，有不少有紛紛好奇地往他們這邊看來。

今天的晚宴探自助式，十人共坐一張圓桌，共有五十多桌。

『總經理，你身邊這位美麗的小姐是誰啊？』兩、三個站在門口聊天的男人帶笑地問道，眼中有毫不掩飾的欣賞。

『秘密。』紀君凡故弄玄虛地說，還不忘對潘玲瓏眨眨眼。『我們先進去了。』

一說完，他帶著潘玲瓏直直往最前頭的那一桌走去，一路上不斷回應別人的招呼。

登時，他們成為整個會場的焦點，每個人都停下談話，往他們這邊瞧過來。大家都想看看走在紀君凡身邊的女人是誰。

陳若婷當然也是其中之一，但她的眼中除了好奇之外，還有濃濃的嫉妒和憤怒。乍看之下，她並沒有認出潘玲瓏，只覺得有些眼熟。

直到她們的眼神交會，潘玲瓏禮貌性地朝她微笑點頭，陳若婷才猛地想起她是誰。

該死，怎麼會是她？

總經理竟然邀請那個醜小鴨？陳若婷驚怒交加地想道。她只不過是個該死的國小老師，有什麼資格參加公司的晚宴?

潘玲瓏看出她眼中的敵意，連忙移開視線。

事實上，當那麼多人都在看她時，她有種寸步難行的感覺。

所以才會在看見陳若婷時對她微笑，姑且不論喜不喜歡她，至少她是個熟面孔。

『你每次出現都會引起這麼大的騷動嗎?』潘玲瓏低頭看著地板，小聲地問身旁的紀君凡。

『引起騷動的是你，不是我。』紀君凡笑道。『大家想看的是我身邊的美麗小姐。』

『那是因為我站在你旁邊的緣故。』潘玲瓏不甘示弱地回敬道，不過仍沒有左右張望的勇氣。

『大概再十五步，就會到達我們的位子，所以你可以把頭抬起來了。』紀君凡的聲音中帶有笑意。

潘玲瓏抬頭嬌嗔地橫他一眼。『我不習慣變成眾人的焦點，你還在一旁說風涼話。』

紀君凡故作無辜地聳聳肩，然後拉著她入席，並且指著席間其他人說道：『我來介紹一下，這幾位是我們公司的董事。』

『各位好。』潘玲瓏淺笑打招呼,心裡不禁感到訝異。

看這些人頂多不超過五十歲，竟然已經當到董事，真是厲害。不過話說回來，紀君凡不也年紀輕輕就成為十大精英?

『君凡，你到哪裡找到那麼美麗的女伴？看得我們都眼組嘍！』其中一名較年輕的董事開玩笑道。

『請各位容我保守這個秘密，事實上，我的女伴對於她受到太多矚目，還有所抱怨呢！』紀君凡體貼地替潘玲瓏拉開椅子，調侃地說道。

『等會兒餐宴結束，會把桌子撤掉，讓大家跳舞。』那名年輕的董事說道。『不知道可不可以請小姐留支舞給我？』

『跳舞？』正在褪下披肩的潘玲瓏一時慌了手腳，看看旁邊的紀君凡，才尷尬地說：『抱歉，我不會跳舞耶！』

『或許我有這個榮幸，可以教你跳舞？』紀君凡很快地說道，不給別人任何機會。

『呃……好吧，如果你不擔心你的腳會被我踩斷。』潘玲瓏把披肩掛上椅背後，勉為其難地說道，卻把大家都給逗笑了。

『真可惜是君凡先遇上你，否則我一定會追求你。』那位年輕的董事直截了當地說。

潘玲瓏分不清楚他是否在開玩笑，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反應，只能無措地笑笑。

倒是紀君凡充分表現了他的佔有慾，伸手輕輕搭在潘玲瓏裸露的香肩上，說道：『不好意思，這個是先搶先贏的世代。』

她並不習慣他們這種似真似假的調情方式，但紀君凡的反應卻讓她有種醺醺然的感覺。

晚宴很快地開始，大家紛紛離座拿菜，氣氛熱烈。

紀君凡一直陪在她身邊，連去拿菜時也一樣。

偶爾，遇上好奇的詢問時，潘玲瓏總一逕保持微笑，讓紀君凡全權處理。

飯店的工作人員手腳俐落地撒去所有的桌子，燈光－暗，只剩四周牆壁上昏黃的點點燭光作點綴，音樂從音響流瀉出來。

在董事長與董事長夫人開舞后，其他人也相約踏入舞池，隨音樂起舞。

『跳支舞好嗎？』紀君凡向潘玲瓏伸出手，邀請道。

『你真的跟你的腳過不去，是嗎？』潘玲瓏把手放到他的手上，偏頭笑道。

『你那麼嬌小，就算真的被你踩到，大概也沒什麼感受。』紀君凡笑道，領她走進舞池，一手牽起她的手，另一手環住她的纖腰。

『現在我要做什麼？』潘玲瓏問道。

『放鬆身體，跟著音樂擺動，感覺我如何帶領你。』紀君凡領著她翩翩起舞。

起初，潘玲瓏的動作僵硬笨拙，怕一不小心踩到他的腳。

可是，在浪漫的氣氛和柔和的音樂感染下，她越來越能夠掌握舞步的訣竅。

她開始放鬆，感受他放在她腰部的手所傳來的熱力。

他帶領她轉了一個又一個的圈子，一手穩穩地接著她，讓她感到無比的安全。

紀君凡停止讓她轉圈，將她拉近自己。

他們兩人貼得好近，潘玲瓏抬頭望道他的黑眸，放縱自己沉醉在他專註的眼神。

『玲瓏……』他在她耳邊輕聲低喃。

潘玲瓏低著頭，視線定在他的肩膀，俏臉早已紅透。

他是在追求她嗎？又送她花，又約她當他的女伴，然後又教她跳舞……近來的日子美好到讓她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為什麼不肯看我？』紀君凡顯然不想輕易放過她，問道。

潘玲瓏抬起嫣紅的俏臉。『有沒有人告訴你，你有時候很咄咄逼人？』

『有。』紀君凡笑開了俊臉。

潘玲瓏著迷地看著他英俊的笑，竟然忘記原本要說什麼。

此時，一曲完畢。紀君凡捨不得地放開她。

『我想去一下化妝室。』潘玲瓏說道。她必須找個地方平息她激烈的心跳。

『好，我在這裡等你。』紀君凡說道。

潘玲瓏走到洗手間前洗手時，發現陳若婷雙手環胸，靠在門邊的牆壁上，來者不善地看著她。

『陳小姐。』她一邊打開水龍頭洗手，一邊點頭道。

『真沒想到醜小鴨也可以靠服裝變漂亮。』她冷冷地笑道。『這衣服，應該是總經理幫你張羅的吧？』

『如果你要說的只是這些，那就到此為止，我不想聽更多了。』潘玲瓏從洗手抬上抽出兩張擦手紙，把手擦乾，轉身準備離去。

『你給我站住！』陳若婷盛氣凌人地喊道。『你以為醜小鴨換件衣裳，就可以飛上枝頭當凰凰？自己看看鏡子，看清楚你到底是什麼貨色，論學歷，我是哈佛的企管碩士；論外表，我不知比你強幾倍，你憑什麼跟我比？』

『我並不想跟你比，也不想繼續聽你無禮的話。』潘玲瓏悄悄地握起拳頭。

『總經理不過對你感到新鮮，可是你永遠沒資格進入我們這個圈子，因為你只是個再普通不過的國小老師，你和總經理根本是兩個世界的人。』陳若婷冷哼道。潘玲瓏心中一剌。

她可以不理她的侮辱和無禮，可是她卻無法否認，她跟紀君凡的確是不同世界的人。

猛一咬牙，她逼回淚水，奪門而出。

她平凡無奇，不是她的錯！她是個國小老肺，也不是什麼丟臉的事！她根本不需要因為陳若婷的鄙視感到難受。

可是，陳若婷卻打碎她在心中偷偷編織的夢，夢想著紀君凡也愛上她。

潘玲瓏小跑步地奔出宴會廳，往飯店大門前進。

她現在不能面對紀君凡，不然一定會在他面前哭出來。

在宴會廳內的紀君凡瞥見潘玲瓏往外跑去，又看見陳若婷從化妝室走出來。

他皺起眉頭，連忙拿起她掛在一旁的披肩追上去。

是不是若婷跟她說了什麼？她為什麼連招呼也不打，就往外頭跑？

紀君凡腦中浮起一堆問號，穿過人群，跑出宴會廳，搜尋她酒紅色的嬌小身影。

終於，他在她即將踏上計程車的那一刻趕到她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