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東方先生,您還真是鍥而不捨。」
「我只是想知道夏桀現在過得如何,這次手機沒關機,這是否意味著他打算和我好好談一談?」
「我代替夏先生和您談。」
「他一定在旁邊,為什麼他不自己和我談?」
「也許他是認為沒有這個必要。東方先生,別再試圖找夏先生了,他不會再和您見面,也不會接您打來的任何一通電話,從今而後,你們再無任何瓜葛。」
「尹先生,就算是情人分手,你不認為也該讓當事者自己把話說清楚嗎?」東方岩的耐性顯然已屆臨界點。
「東方先生,我們手中確切掌握有您非法拘禁夏先生的證據,如今夏先生已平安歸來,我們打算大事化小、小事化無,你們兩人之間的瓜葛也就此一筆勾消,如果您不同意還執意糾纏不清,我們就法院見。」
「我們不會在法院見,我很快就會弄清楚是不是有人膽敢耍我,而我向來饒不了耍我的人,請夏先生等著吧!我們即將見面,很快。」
尹耀南抬頸看著夏桀,東方岩已將電話切斷,電話中的內容透過擴音器清楚得能讓整涸辦公室聽見,他相信夏桀當然也聽見了。
「夏桀先生?!」
夏桀站在窗邊,凝視著窗外的車水馬龍,從二十二樓往下看,人就和螞蟻沒什麼差別——人真是渺小得幾不可辨,但是他不同,他是站在頂端操控一切的王者,他和那些微不足道的螞蟻不同,他是王!
「停止計劃吧!」尹耀南推著金邊眼鏡,發出好似喟嘆的聲音。
夏桀一動也不動地繼續看著窗外,尹耀南明白自己的規勸根本沒能說進他的耳里,他不確知接下來的場面是否會腥風血雨,他只知道絕對不可能平和善了。
事情怎麼會走到這一步?
辦公室的門突然沒預警地被人用力打開,夏桀驚詫得一抬頭,就正好對上東方岩帶笑的臉龐。
「總經理,對不起,我沒能攔得住他。」女秘書慌慌張張地垂著頭。
「我是以『飛騰企業』的名義混進來的,要見你還真難,連老同學都得拜託上才得以見你一面。」
東方岩輕笑了一聲,他是以不甚高明的手段威脅了昔日同學,讓他能以飛騰企畫部員工的名義進入夏氏。
「總經理,需不需要請警衛上來?」女秘書戰戰兢兢地問著。
「不用了,不過從明天開始你可以不必來上班了。」夏桀冷冷地看著連人都攔不住的廢物秘書。
女秘書捂著嘴,面如死灰地離開總經理辦公室。
「這樣的懲罰會不會太重了?」東方岩像是完全不知自己是陷她於此境地的兇手,還一派天真地和夏桀討論起來。
「夏先生?!」站在夏桀身旁的尹耀南低頭詢問著夏桀,他想知道接下來該怎麼做,是請警衛呢?還是……
「你先出去,我想我們得花點時間好好溝通、溝通。」
「有任何事請按桌上的呼叫鈴,我會一直待在自己的瓣公室里。」
夏桀頷了頷首,目送著尹耀南離開。
東方岩正狀似悠閑地打量著辦公室。
辦公室的正中央是一套為招待訪客用的沙發,而他現在正坐在沙發上,沙發后是夏桀的辦公桌,它就置於窗前,而兩邊的牆上則擺滿了名酒,相信它的功用不謹是為接待客戶,也是主人的愛藏之一。
酒的主人應該是夏振邦,他的好酒在社交界是出了名的。
東方岩轉而凝視著夏桀,只見他正拿出煙盒,從盒裡取出一根煙,再慢條斯理地為自己點上。
「來一根嗎?」夏桀嘴邊叼著煙問著。
「不用了。或許你可以從你為什麼避不見面說起,我想知道是不是我做錯了什麼,以及你到底……還愛不愛我?」
「東方先生,」夏桀緩緩地吐出一圈接著一圈的白霧,「你的語法有問題,如果我從來不曾愛過你,又何來『還愛不愛』可言?」
從見到夏桀以後都一直保持神色自若的東方岩終於變臉了,他不敢相信自己聽見了什麼?
是他的聽覺出了問題,還是夏桀說錯了什麼?
「你問我你做錯了什麼?其實,從一開始你就錯了,你錯在不該綁架我,讓我錯失了三件已唾手可得的生意,而任它們拱手讓給我那幾個愚蠢的堂兄弟,讓我父親再次將我定位於置公事不理的混蛋,讓我不負責任的事迹又多了一項。
「你錯在不該強暴我,不該讓我開口求你,你將我男性的自尊踩於腳底,讓我的自尊破碎成千萬片,你讓我的人生留下了不可抹滅的污點,從你強上我的那一刻起,我就發誓絕不讓你好過,我要你後悔一輩子!」
陰狠的神采自眸子中射出,他等待打擊東方岩的這一刻已經很久了。
東方岩握緊了拳頭,他猜想自己的臉一定慘白了,他從不知道在外表柔順可人的夏桀心裡,竟藏了這麼多詭變的思緒,難道連他對自己的溫柔多情也是虛情假意?
「那麼後來你對我的那些……」他發現自己的語音已承受不住劇烈的打擊而變得顫抖不已。
「要成大事之前,總得受點屈辱,只要想到你現在的表情,再大的屈辱我都能容忍,只不過是假裝被你上得很爽,我想這麼一點演技我還應付得不錯吧?」夏桀唇邊綻出一抹邪惡的笑。
東方岩無力地閉上眼睛,沒想到事情的真相如此不堪,他虛弱地開口:「這個局你布得很久吧!」
「早在你綁架我的一個星期俊,我就能和外界聯繫了。」夏桀再吸了口煙。
「還真是沒人能逃得過你的魅力。是那名女傭吧!而你為了湮滅證據,還故意讓我發現她對你圖謀不軌,你才有好借口趕她走。我早該想到的,尹耀南的精明業界有名,沒道理我綁了你這麼久他還沒發現,原來我只是被耍了。」東方岩自嘲地笑著無知的自己。
「再留下來是為了揪出出賣我行蹤的人,我對我僱用的人百分之百的信任,司機絕對不可能出賣我,而你卻能綁架我,可見出賣我的人來頭不小,不揪出他我實在寢食難安,結果那個該死愚蠢的東方雪竟然自殺,激得你硬是強暴了我。
「於是計畫改變,我不給你一個迎頭痛擊我就不叫夏桀,我要你愛上我,死心塌地、無怨無悔地愛上我,然後再讓你發現這一切都是個騙局,怎麼樣?從天堂掉至地獄的滋味不錯吧!」
東方岩嗤笑了聲,「你還真是用心良苦。」
「的確費了我很大的心血,我得先讓耀南說服他的女友在你面前嚼舌根,讓你為我的過去動容進而同情我,這一招向來無往不利,沒有人能逃過這招的威力。」夏桀嘆了口氣續道:
「再來我得對你恨之入骨,讓你內心愧疚不已,加深你對我的愛意,一直到我故意自殘而你救了我,我就確定你已愛上我了……
「但那樣還不夠,我要你愛我至深、無法自拔、離不開我,從那一天你瘋狂找我我就確知你已深陷了,到此計畫完成了絕大部份,而到今天才算是功德圓滿。」
「要尹耀南警告我有人慾對你不利,也是計畫中的一部份?」
「這計畫是針對那個膽敢出賣我的背叛者,我要耀南放出我已經平安回家的消息,自然就會引起香港黑道的復仇行勤,只要知道他們在我的跑車裝下炸藥,再來讓背叛者坐上那輛車是輕而易舉的事,結果——碰!可惜沒炸死那小子,便宜他了!」
咬牙切齒得彷佛那個命大的傢伙得死上千遍萬遍,才能抵消他心中的恨意。
「甚至是你的親表哥。」東方岩錯愕地張大了口。
「只要是敢得罪我的人,就得知道我狠起來六親不認。」
「說得也是,你都敢把身體及感情當籌碼讓人玩弄了,你還有什麼不敢做的。」
「不錯,你已經跟上我的速度了。」夏桀愉悅地笑了起來。
「但其實你還是有人性的,至少你在看見你表哥被炸傷的新聞時還露出了難過的表情,那不是做假的。」急切的口氣是為了找到夏桀還未喪心病狂的證據而激動著。
「我是在可惜我的車,那可是我去年的生日禮物,就這麼給犧牲了,唉!」
「你真的不曾愛過我?」東方岩幽幽地看著他。
夏桀從口中爆出成串的笑聲,「天哪!我說了這麼多,你還不懂你只是我的一個遊戲,我對你的一切都只是在完成遊戲的過程。你是太天真,還是太高估自己的魅力?我會愛人,也許是在某一天,但是我絕對不會愛你,我不會愛上一個嚴重傷害了我自尊心的人,永遠不會!」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這一切都是謊言,你只是拉不下臉來承認愛我,其實你是愛我的,對吧?」
東方岩充滿期待地看著夏桀,他多希望肯定的答案能從夏桀的嘴裡說出,他真的很愛夏桀,他絕對不相信夏桀之前對他的一切都是在演戲。
「東方先生,你真的很浪漫,你可能不會相信這世上竟有人拿感情當棋子為所欲為,可惜我就是一個這麼無可救藥的人,如果我對你是真心的,那麼曾經讓我真心相待的對象連十指都數不清,當然,也許你比較特別,因為我從別人身上是想得到利益,於你,我只想讓你摔入萬丈深淵不得翻身。」
「也就是說你對我的溫柔都是假的?」東方岩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呵呵,東方先生,你總算聽懂了。」
東方岩不斷借著深呼吸來調整怒氣,驀然,他的手掌傳來一陣刺痛,他知道是自己的指尖刺穿了掌心,現在只有痛感才能讓他感覺到自己是存在於現實之中。
他沒想到自己深情的付出竟可笑得像堆狗屎,他被玩弄了,在他不斷為夏桀說出「我愛你」的同時,不知被夏桀在心裡嘲笑過幾千次。
夏桀無辜地眨著他那雙眼睛,「你不是早就知道玩弄人是我的本性,甚至你也是因為報紙東方雪被我玩弄了才找上我的啊!」
東方岩怒不可遏地衝上前去,他一把揪住夏桀的領子,剛認識夏桀時,往他身上揍個幾拳他連眉頭都不會皺上一下,但現在只要一看見夏桀那張讓他愛慘了的臉,他竟然下不了手。
夏桀盈然的大眼裡突然泛著些許歉意,似水柔情地吐露著到東方岩的愛意,就像之前一樣,讓東方岩心揪得直想立刻將他擁入懷中好好呵護。
東方岩的兩手情不自禁地從夏桀的衣領上鬆開,輕輕撫上他的臉頰。
夏桀突然在此時嗤地笑了出來,「看來我的魅力還真大,只要勾勾手指,你就曾像狗一樣向我飛奔而來呢!」
東方岩無力地靠在夏桀肩上,他不甘心啊!
不甘心自己全心奉獻的愛意只是被夏桀當成一場調劑身心的遊戲,他是真的愛夏桀,為什麼夏桀卻要這樣對他?
「我是真的愛你。」
「我不稀罕!」
濕潤的眼眶說著他有多後悔愛上夏桀,可是即使看清夏桀的真面目,知道他是一個這麼差勁的人,他還是無法抑止自己對夏桀的愛意,在愛情的規則里,永遠都是愛人的那一個比較吃虧、比較辛苦。
「是不是我有什麼地方做得不夠好,你可以告訴我,我願意改,只求你……」語音哽咽地說不完完整的一句話。
「你是一個很完美的情人,真的,可惜我的目的是要你痛苦,你越痛苦,我就越得意,這樣報復起來才有快感,問題不在於你是不是有哪裡不夠完美,而在於我要的就是看你現在這副痛苦的模樣……
「我要你後悔沾惹上我,後悔曾以不公平的手段強暴我,怎麼樣,現在是不是很後悔遇上我呢?」
眼角帶著媚笑,但夏桀知道東方岩看不見,因為他現在還將頭靠在自己的肩上,哀悼一段被他自己錯看了的愛情。
「我不相信那都是假的,難道連你在我懷裡得到快感的事也能作假?」東方岩猶不死心地相心挽回他和夏桀的感情,甚至重提性事的歡愉為證據,何時他也變得這麼像個不甘分手的棄婦?
一切只因這個玩弄了他的人是夏桀,而他還該死的想著只要更桀肯回頭,他願意不計較他的欺騙行為,多像個傻子啊!
「男人只要刺激前列腺,連性無能都可以勃起,我只是依循著男人的本能在行動,不論對象是誰,我都會有快感,更何況我還身負讓你迷戀上我的重責大任,在和你的性愛之中不投入又怎麼騙得了你?」
唇角掛著不齒的笑,和跪在他腳邊求他別離去的女人相比,東方岩算是含蓄多了,可是這樣還無法重重打擊東方岩。
他要看見東方岩更落魄的模樣,他要東方岩像條狗似的對他搖尾乞憐,他要東方岩為他付出最慘痛的代價!
一切都是謊言,都是假的,明明已經明白了這一點,為什麼自己還是不能死心,還是無法洒脫地用力推開夏桀?
「如果你求我,我偶爾還是可以陪你玩玩,可是得等我有空召見你的時候,等我需要你的時候再找你,因為你看起來像是很捨不得我,而我這個人是最有愛心了,只要你求我,我會考慮答應你的請求。」
「排在無數的鶯鶯燕燕之後?」東方岩凄涼地笑了一聲。
「沒錯,還有……」正待扳手指算東方岩究竟排在第幾順位之際,他的嘴就被東方岩給封住,東方岩按住夏桀的肩,粗暴狂亂地吻著他的唇。
用力地吸著夏桀的舌頭,吻起夏桀的感覺和最後一次無異,只是為什麼他的心卻已經變了?
不,夏桀的心不曾變過,因為打從一開始,夏桀的目的就只是要奪取他的心,再將他的真心扔在地上踩成爛泥,他從頭到尾都被耍著玩,小丑也不過如此吧!
右手描著夏桀的體線,從纖細的脖子開始,再掠過胸前的突起,漸漸移至敏感的肚臍,最後來到下腹的慾望中心,那裡就像往常般已呈現灼熱腫脹,正等待東方岳更進一步的愛撫。
東方岩忍不住地輕笑出聲,那笑容卻帶著無限的悲哀及絕望。
「你的神經還真不是普通得粗,都這個時候了你還能有感覺?」
「因為男人只靠本能就能生存。」夏桀兩手勾住東方桀的脖子,舌頸掃過東方岩的唇角,「吻我。」
夏桀不是因為愛他才要他,不管眼前的人是誰,只要誰能帶給他歡愉,他都會像現在這樣獻媚,那麼他的存在到底有什麼意義?
「耶?你哭了,真的有這麼難過嗎?不過就是被我給甩了啊!」
東方岩突然覺得為夏桀這麼傷心的自己十分愚蠢,說不定這樣的自己在夏桀眼中看來才特別有報復的趣味,他一發狠,扯開夏桀的長褲,將之褪至膝蓋處,讓夏桀面向他的辦公桌之後,再拉開自己的拉辣……
下半身帶著沉重的麻痹感,下體前後都被兩人的精液給弄得黏稠不適,夏桀知道自己現在的模樣見不得人,可是他卻沒有爬起身來梳洗的想法,或者應該說是他連爬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
東方岩毫不留情地在他身體里留下深刻的印記,是想藉此機會抒發他對自己的不滿,想把怨恨全都化作情慾衝進自己的體內,要他永遠都忘不了他,其實他大可不必這麼做也……
又一陣腳步聲響起,夏桀知道是尹耀南。
尹耀南見到夏桀的模樣,趕緊脫下自己的西裝外套覆在他的身上,隨後彎起腰想抱夏桀去沖洗一番。
「你別碰我。」自己的身體只被東方岩一個男人碰過,他再也不想有第二個男人碰他一下。
「你這又是何苦呢?為了一時之爭,竟賠上自己的身體……」尹耀南嘆了口氣,從小和夏桀一起長大,有太多事他都只知道用最險最逞強的方法去做,不僅傷了別人,也嚴重傷害了自己。
「反正身體早就被他糟蹋過,沒什麼差別。」
「你賠上的真只有身體嗎?」尹耀南扔下這句意味深長的話后,轉身緩緩離開,他不會讓第三個人見到夏桀狼狽的模樣,因此他走到門外,打算好好守護夏桀。
耳畔迴響著的是東方岩一句句指責他無情的控訴,是一字又一字求他回頭的懇盼,是一聲接一聲真心愛他的誓言。
他是個惡魔,把一但高高在上的商業巨子玩弄於股掌之間,他應該更開心才對,他應該要大笑來慶祝這個非凡的大日子,因為他終於報仇了……
嘴角高高揚起成甜美的V字型,緊閉的眼瞼下已滾出一顆晶瑩的淚珠……
***
帶著頭痛欲裂的感覺醒來,東方岩睜開眼睛一看,才發現自己離家已不到一百公尺,而他的車撞上電線杆,整輛車嚴重變形到得報廢了,可是他卻完好無缺,身上連擦傷都沒有。
「呵!連老天都不收我這個被人玩弄猶不自知的白痴。」
自嘲的話未竟,強烈的頭疼又開始襲擊他的神經,昨晚到底灌了幾瓶酒他已經沒有印象,只知道那些酒幾乎是他這輩子所喝的三倍多。
不過就是失戀嘛!
有什麼大不了的?台灣每天有多少人失戀,而他也不是最倒霉的一個,而且他連失戀都還稱不上,別人至少曾經相愛過,而他從頭到尾都在自作多情,他比其它人可悲多了。
用力推開被夾得變形的車門,東方岩一下車就覺得氣管悶癢不已,一呼吸到冷空氣,他的氣管便支撐不住地狂咳了起來,咳嗽之劇宛如要將整個肺給咳出來,一直到喉嚨乾裂難耐,他才勉強自己停止咳嗽,然而破碎的咳嗽聲仍包裹在單薄的喉頭裡,他覺得整個人不舒服到了極點,彷佛立刻就會死去。
不過就是被人拋棄了嘛!有必要一副世界末日降臨的可憐樣嗎?
步履蹣跚地朝自家走去,不管今天要不要上班,他只想好好地在床上大睡一場,也許做場夢就會發現昨天發生的一切都只是夢,一個惡夢。
短短的幾步路,他跌了兩次跤,狼狽的模樣正襯得他狼狽的心境。
才剛推開大門,竟發現東方雪臉色鐵青地站在門口等他。
是為了他徹夜未歸嗎?
「哥,你在和夏桀交往嗎?」冷淡的表情隱藏著她儘力壓抑的狂怒。
東方岩一愣,「你怎麼會知道?」隨即恍然大悟地撫額大笑,
「哈哈哈,我怎麼會猜不出是誰告訴你的呢?好狠!傷了我也就算了,他連你也拖下水,他存心不讓我好過,雙重打擊嗎?夠狠!哈哈哈……」
「哥!你怎麼可以?」沒想到是真的,東方雪昨天意外接到夏桀的電話,她還不相信他在電話中所說的一切,沒想到從東方岩的口中卻得到證實。
「放心。」東方岩把手搭在東方雪的肩上,「我被那小子耍了,被他當垃圾一樣丟了,沒事了……」
為什麼東方岩看起來十分恍惚?成熟穩重的他從不曾喝得這麼醉,難道是夏桀改變他的?
「哥,你有事,而且……」東方雪話還沒說完,東方岩便在她面前咳了起來,他咳得是這麼的劇烈,讓她連扶都扶不住,她連忙慌張地喊人來幫忙,沒想到東方岩就直挺挺地在她面前昏倒了,「哥……」
***
急性酒精中毒再加上吹了一整晚的冷風,東方岩病了整整一個禮拜,前三天他的點滴不曾間斷過,差點轉為肺炎的感冒幾乎要了他的命,情況穩定下來的他身體依然虛軟無力,這場病來得是又重又急。
在東方岩無法上班的那個禮拜,暫由東方雪全權代理他的職責,她在學校攻讀的學位和商業有關,簡單的決策暫時還有辦法應付,一旦遇上她決定不了的重大決策,她一定帶回家請示東方岩。
「哥,你今天好點—嗎?」推開東方岩未關的房門,只見他正坐在床上,凝視著窗外的景色。
「死不了。」
「哥,今天江姐說等你回公司后,她要自己向你遞辭呈,發生什麼事了嗎?」
「這和她無關,她遞什麼辭呈?」
「你的心情是不是不好?如果你覺得身體沒問題了,我可以陪你去散心。」
「你從什麼地方看出我的心情不好?」譏誚的口吻尖銳刺耳。
「從你那天昏倒到現在,你都不曾笑過,是不是因為夏桀……」
「因為夏桀怎樣?你是不是想問夏桀究竟怎樣玩弄了我的感情,想知道我到底是多蠢,有了前車之鑒還不夠,還自己送上門去讓他耍?或者你是想知道夏桀說了多難聽的話侮辱我對他的感情,還是……」
「不要用這種口氣對我說話!」東方雪白皙的臉頰滑下幾顆眼淚,「我哥哥才不會這樣跟我說話。哥,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可是我會永遠站在你這一邊,那天只是我太急了,我不知道你會和夏桀……」
「我對我的態度向你道歉,但我不想再聽到那個名字。」
「哥,別這樣,你的樣子好自暴自棄,我是雪兒啊!是可以聽你訴苦的雪兒,你可以把你的不愉快告訴我,但就是別用這種方式傷害自己,你知不知道你瘦了一大圈?」東方雪攬住東方岩的肩,把臉埋在東方岩的胸膛里哭泣。
「對不起。」東方岩也伸手摟住東方雪的腰。
「哥,你是不是很愛很愛夏桀?」
「一定得提他嗎?」冷然的雙眸不帶有任何感情。
「別逃避,這是問題的症節。」東方雪態度堅決地看著東方岩。
過了好久,久到東方雪以為自己得不到答案時,才又聽見東方岩開口:
「曾經。」
「非常非常愛他,愛到了可以不計較他小奸小惡的個性,愛到了可以不計任何代價也要幫他走出心裡的黑暗,愛到了即使自己被他棄若敝屣也還不死心,愛到了為他不懂得愛人愛己而心痛不已?」
東方岩深深地吸了口氣,這麼痴傻的行為簡直像是他的寫照,「曾經吧!」
「不是過去式,你現在還愛著他。」東方雪突然扳回東方岩不肯面對她的臉。
「那麼你呢?」能把這種心情分析得這麼透徹,他不相信東方雪已經不愛夏桀。
「我已經出局了。如果是哥,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救回夏桀。」東方雪的兩眼閃爍著信任,直直望進了東方岩深如潭水的眼眸中。
「現在該被拯救的人是我吧!」
「但需要救贖的人是夏桀,你看這封信。」東方雪遞給東方岩一張折迭得十分整齊的信紙。
「這是他害你……」
「害我想不開的信,你仔細看,讀每段的第一個字。」
雪:
快樂已經離我們很遠了,而你竟然想愛我,可笑!你的愛是我的負擔,我不需要愛,我只要有人能溫暖我。
就一個女人而言,你給我的歡愉是至高無上的,可惜你要的太多,你要的愛情連我都給不起。
我就是個這麼冷酷的人,愛上我是你太傻。在我身邊有著數不清的人可以取代你暖床的地位,你以為你最特別?
求我別離開你。呵!如果人人都和你一樣,我該允諾幾顆真心?
你最好離我遠一點,因為我已經對你失去興趣,更別像個娼婦般糾纏不清。別再出現!
夏桀
「快就(救)我,求你?!」東方岩不禁愕然地瞪大了眼睛看著東方雪。
「夏桀曾說他喜歡寫藏有密碼的句子,我想他寫這封信的目的,是在於讓我發現他的痛苦……
「其實他只是想要得到一個懂他的人能好好愛他,可是父母的離異讓他不信任愛情,而在來來去去的伴侶中,他一定在找尋能完全包容他的人,偏偏他又找不到,所以他只好用偏頗尖銳的個性來武裝自己……
「脫去這些自以為是捍衛自己的保護色,其實他不過就只是那朵僅擁有四根棘刺的驕傲花朵,他在等待能夠完全不介意他任性幼稚逞強的小王子,夏桀其實是很純情的。」
東方岩承認自己己動容了,「我真是他的小王子嗎?」
「只要他是你的驕傲花朵就夠了。」
「或許我沒有這麼多心能讓他一再傷害。」
「成長環境是養成人格的重要溫床,夏桀被傷害得太深了,所以他只學會了用傷害來和人交往,用你的愛來救贖他,我的哥哥是個經常出現來拯救我的英雄,所以他一定也可以拯救自己心愛的人。」
「但……」
「如果真的無法放棄,就重新贏回他的心,整天要死不活地只是在傷害自己,我相信我的哥哥不會連這樣的勇氣都沒有。」
「難道你不愛他了嗎?」東方岩平靜地看著東方雪,眼中不再有尖誚諷刺。
「夏桀的身心已是千瘡百孔,如果我夠強壯,當然會想保護他,可是我知道他需要的人不是我。」
「雪兒。」東方岩用力地摟住東方雪,他的雪兒真的長大了,瞧!他不就被成熟的雪兒給點醒了?
是啊!如果真的無法放棄,那為什麼要認命地放棄?一次被拒可以再接再勵,就只是黯然看著心愛的人離開,這樣太不符合他的本性。
他該振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