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煌的戀情

離線后，我馬上到醫院掛了急診。經過一連串超音波、胃鏡等等的檢查，醫生說我有些胃潰瘍的現象，要我住院觀察幾天。

但，身為一個網游狂，怎麼會忍得住自己待在一個不能玩遊戲的地方好幾天呢？所以我當下就婉拒了醫生的好意，領了葯，就離開醫院。

回到家裡，吃完葯，我迫不及待地準備上線。沒想到才戴上遊戲頭盔，腦海中響起一聲清脆的語音警告：「對不起，您現在身體狀態不佳，請休息一陣子后再使用擬真頭盔。」

由天緣數字科技公司所研發的擬真遊戲頭盔（天河網路公司是天緣的子公司之一），在啟動之前會先掃描使用者的身體狀態，要是狀況不佳，便會取消運作以策安全。

畢竟遊戲頭盔是以發射微量電波刺激使用者的腦波而產生虛擬實境（算是幻覺的一種），頭盔在啟動的瞬間，發射的電波最大，要是出了什麼差錯就麻煩了（在在線時，如果玩家的腦波降到一定的數值，也會強制下線）。

我開始後悔怎麼不聽醫生的話好好住院休息，回到家裡還是不能上線啊！

吃過晚飯，在百般無聊之下，我只好早早上床休息。

清早，手機的MP3鈴聲把我從睡夢中吵醒，我從被窩中伸出一隻手，摸啊摸地摸到我放在床頭的手機。我按下通話鍵，口氣不佳地說：「誰啊……」大清早的……

「是我，旭之無極。」電話那頭傳來無極低沉富有磁性的聲音。「吵醒你了？」

「無極！」我嚇得從床上跳起來，還不小心把手機摔到地上。沒想到他會打來！

「哈哈哈……」無極在電話那頭爽朗地大笑著，「我的聲音有那麼嚇人嗎？」

「不是……」我手忙腳亂的撿起手機，臉微微地紅著。「我不太舒服，所以手滑了一下。」我死都不會承認是被他嚇的。

「你不舒服，去看醫生了嗎？」無極擔心地問道。

「看了。」無極的聲音在電話中聽起來比網路上更迷人、更有磁性，我光想到能這樣跟他聊天，心跳就開始失序、兩頰發燙……

「那醫生怎麼說？」

「醫生要我在家好好休息。」我說謊。

「那就好……」

「對了！」無極說道：「你吃早餐了沒？」

「還沒……」我才剛睡醒耶。

無極說道：「快去吃吧，不然……」話才說到一半，電話那頭傳來另一道熟悉的聲音。

「旭大少爺……你一大早打電話給誰啊？」對方調侃著。

「雲生！」無極不耐煩地說道：「我在跟月講電話。」

我疑惑道：「雲生？」誰啊？聽起來好耳熟。

「是我啦！」那人搶過無極的手機，說道：「半生風雲。」

「半生你跟無極在現實中認識！」

「不但認識，我們還同居哩！」半生不懷好意地笑著，「我可是他的褓、母。」

「閉嘴！」無極搶回手機，把半生踹到一旁。

「你別聽他亂說話，我們只是室友而已。」

「喔。」難怪半生跟無極一直那麼要好，原來是室友。

「總之，你記得要吃早餐。我晚點再打給你。」無極突然匆忙掛上電話。

晚點還要再……打給我……（羞）

跟無極講完電話后，才發現手機里有好幾封未讀的簡訊，都是無極在我睡著的這段時間傳的。大概是我一直沒回復，他才會打電話過來。

之後，無極真的履行了他說過還要再打給我的話。不只是這樣，在我不能上線的這兩天，他不但照三餐打來，還外加下午茶、宵夜跟點心時間。

「你吃晚餐了嗎？」無極問著每通電話里一定會問的問題。

我正襟危坐，謹慎地將手機端在耳邊。「還沒……」

「都七點多了，還不吃晚餐！」無極的語氣有些不快，「你就是這樣胃才會不好。」

我連忙說道：「剛剛吃藥，要過半個小時才能吃飯。」

「嗯……等等記得吃。」

被一個人如此關心、擔心著，而那個人又是無極。我的內心甜甜、暖暖的。小心翼翼地端著手機，就像端著自己的心，湊到耳邊，聆聽著自己的心跳跟他的聲音……

在電話中，我知道半生的本名叫關雲生，大無極四歲，無極的本名叫歐陽旭，跟我同年。他們都是台北人，兩人因為是公司的同事，所以住在一起。

真不知道無極上的是什麼班，那麼好，幾乎隨時都可以上線。

可不知怎麼的，我總覺得「歐陽旭」這個名字聽起來有些耳熟？

***

隔天，遊戲頭盔終於肯讓我上線（想玩遊戲還要問頭盔，真悲哀），這還是多虧了無極這幾天督促我準時吃藥、正常作息。

一上線，我立刻收到團友們傳來的訊息，要我到海賊之眼的包廂集合。他們怎麼任務做完了還待在葛分林呢？我心中不解。不會全都留下來等我吧？！

來到訂好的包廂，看見全員除了煌跟一劍都到齊了（當然，負責看家的名刀也不在）。

小葉開心地湊到我面前，關心地說道：「月月你身體恢復啦！」

半生溫和地笑著。「看到你氣色好很多，真是太好了。」

「月大哥……你害我好擔心。」

「對啊！擔心死了。」千里跟小羊圍著我，也是滿臉關心的神色。

「沒事就好。」一方看了我一眼。「以後別再亂來了。」

無極則是凝視著我，淺笑著，沒說些什麼。

我向眾人道謝后，忍不住問道：「你們怎麼都還在這？任務不是解好了，不回城嗎？」

沙利葉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神秘兮兮地說：「這當然是有原因的啦……」

聽到沙利葉這麼說，其它的人臉上也都揚起詭異的笑容，害我好好奇喔……

「真是的……」無極拉著我到他旁邊坐下。「八卦。」他這麼說著。

「八卦？」什麼八卦？

「你想知道。」無極也笑得很神秘。

「本來不是很想……」我有些無奈地說：「是你們的態度讓我好奇起來。」

無極不負責任地說：「你會知道的。」

「什麼嘛……」我用埋怨的眼神看著他。「吊人胃口。」

無極先是一愣，接著哈哈大笑起來。

「我說的話很好笑嗎？」我看著笑得很誇張的無極，不解地問。

「不是你說的話好笑。」無極邊笑邊說。

「那不然呢？」我也不覺得我說的話會好笑啊。

無極斂起笑容，正色道：「是因為……」話沒說完，他突然將嘴貼到我耳邊。「看到你精神那麼好，我就放心了。」

無極的聲音低沉略帶沙啞，還可以感覺到他氣息噴洒在我耳朵上。我用了很大的意志力才不讓自己當場跳起來，給無極笑話，可是，我的反應還是讓無極笑個不停。

「無極今天……怪怪的耶。」我偷偷地密著半生。

「習慣就好。」半生說道：「以後有的是機會見到。」

啥？！

「來了！」一直趴在窗邊不知道在看什麼的小羊，突然雀躍地說：「這次是在港口。」

「跑到港口去了。」半生說道：「我們快去看吧。」

小葉說道：「這次要躲好一點，別像昨天一樣被他們發現了。」

然後他們就飛快地消失在門口。

「這是……」我指著空無一人的包廂，疑惑地問著唯一沒有離開的無極。

「我們也去看看吧。」無極推著我的肩膀。「去了你就會知道了。還有……」他神秘兮兮說道：「不能用團頻喔。」

他們躲在靠近港口的一棟空屋內，就著窗戶往港口看去。只見人來人往的碼頭邊，有兩道熟悉的身影——煌跟法利斯。

兩人肩並著肩，氣氛格外地親密融洽。原來……他們所謂的秘密就是這個啊……

「真難得！」月笑笑，「煌會跟別人那麼要好。」

「月月！」小葉激動得拽著月。「你看清楚點，他們兩個不是要好，是親密好不好！」

他不是沒看出來，兩人之間瞹昧的氣氛……有點朋友以上，戀人未滿的感覺，可是……

「這樣好嗎？」月說出心中的疑問，「煌跟法都是男的……你們不介意嗎？」自己的好朋友是同性戀，正常人都會排斥吧。

小葉興奮地甩動著毛茸茸的獸耳，大眼晶晶亮亮地閃爍著。「不介意！」她期待都來不及了。酷哥配美男……好萌的一對啊！

「我無所謂。」一方攤攤手，說道：「他們高興就好。」

「都什麼時代了，沒什麼大不了的。」千里說道。

小羊接著道：「對啊對啊……同性戀都可以公證結婚了。」

是他太古板了嗎？

無極問道：「難道……你討厭同性戀嗎？」真不知道他的表情為什麼要那麼緊張？

「沒什麼討厭不討厭。」他就喜歡同為男人的無極，怎麼可能對這種事有意見，但……

月想起那些覬覦他的外貌，想要收他為「養子」的企業大佬們，心中浮起一絲厭惡，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看到對方臉上帶著不明顯的厭惡感，無極的心沉了下去，而半生風雲也用一副大事不好的表情看著無極。

月只是一直凝視著煌跟法利斯兩人。「只要他們兩人是真心……」聲音縹緲得像是從遙遠的時空傳來。「……那就……無所謂。」

「是嗎？」無極覺得自己又重新活了過來。「那就好……」他相信自己的真心一定可以打動對方！

發覺無極的異樣，月問道：「怎麼，你擔心我會排斥煌嗎？」

「不是啦……」半生沒形象地叫著。

「不是什麼？我不會排斥他們啦。」

半生大大地嘆了口氣，「當我沒說！」這要怪小月遲鈍，還是怪無極表現得不夠明顯？

這時，煌不知道說了句什麼話，法利斯就突然甩頭離去，氣憤地踹著一旁的纜樁（港口系攬繩的石樁）。

「他們怎麼突然吵架了？」小羊問道。

「剛剛氣氛不很很好嗎？」千里也問道。

月搖搖頭，說道：「不太清楚，好像是煌說什麼話惹法利斯生氣吧。」

小葉叫道：「不會吧！」不要吵架啊！

為法利斯突如其來的轉變而不解的煌，看著背對他發著脾氣的法利斯，然後又往我們躲藏的空屋這個方向看過來。「月，幫一下。」煌在團頻上說道。

「我？」我疑惑道：「幫什麼？」

「先過來。」

我看看跟我一樣一頭霧水的團友們，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乖乖地走到煌身旁。

「怎麼了？」我問。

「我剛對小法說我喜歡他。」煌毫無表情的臉上露出微微困擾，「可他就突然生氣。」

「你表白了！」沒想到煌那麼乾脆。「然後，法利斯不知道為什麼就生氣了？！」

煌點頭。

「所以你要我去問問他生氣的原因？」為什麼要找我啊？

煌再點頭。

「……」我能拒絕嗎？好像不能。「好吧……我試試。」

法利斯用力地踹著纜樁，好像跟它有多大仇恨似地，嘴邊還在喃喃自語著。

「可惡……全世界的好男人都死光了啦！」

「法……法利斯？」月戰戰兢兢地靠近他，問道：「你怎麼了？」

法利斯轉頭注視著月，那眼神怪異得讓他內心發毛。良久，「唉……」他嘆了一口氣，說道：「為什麼好男人都喜歡男人呢……」

「咦？」他是在說煌嗎？可是……

「你不也是男人？煌喜歡同性不好嗎？」

「什麼！」法利斯突然睜大了眼睛。「誰說我是男的！」

「啊？」月傻了。「法利斯妳是女的？！」

「不然呢？」

這……法利斯俊美的五官跟清亮的聲音，的確讓人有雌雄莫辨的感覺，再加上她的服裝跟豪爽的個性，我們都以為她是男的。不過仔細看，她眉宇間的確有著女性特有的柔和。

月馬上道歉：「對不起，把妳看成男的了。」

法利斯懊惱地說：「你不用道歉……」其它人看錯就算了，連煌都看錯就……唉……

「原來是這樣。」不知何時，煌走到法利斯的身邊，說道：「我早就知道了。」

「你早就知道我是女的！」法利斯激動地說，「那你還說你喜歡我……啊！」

她凝視著煌星夜般沉靜、遼闊的黑眸，那眸中有很多她相信只有自己才看得見的東西。

「我誤會了。」法利斯不好意思地笑笑，她還以為煌是同性戀呢。

「其實，」煌淡淡地說，「我不在乎。」

法利斯知道，煌是說「我不在乎妳的性別」。

「嘿嘿……」她微赧地搔搔臉，俏臉稍紅的低下頭。

煌非常罕見的，溫柔地笑著，兩人之間的氣氛又變得十分甜蜜。

現在……月覺得自己這個電燈泡該退場了……

***

我向團友們說明法利斯跟煌的誤會後。

「原來如此啊。」半生說道：「不過他們能在一起就好。」

「沒錯。」小羊點頭。「只是真沒想到法利斯是女的。」

其它人也有差不多的想法，除了小葉……

接連幾天，沙利葉都悶悶不樂的，她垂著獸耳，身後還有鬼火在飄動，然後在看到我跟無極時，就會『嘿嘿嘿』地怪笑著。有點恐怖（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