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追她?」

「對啊！喜歡就追，有我做你的軍師，一定成的。」

「謝謝你。」高君宏不以為然的說。

「喂！我好心要幫你，你怎麼不領情?」

可惡！我章小敏難得想做個紅娘，幫你牽牽線，竟然還愛理不理的。

「哥哥真的很高興小敏有這個心，只是哥哥不想追，只要可以守在她的身邊，默默的保護她，這就夠了，」

「啊……」沒想到世上還有這樣的痴情男子。

不行！我不能就此放棄！

「哥哥是不是還在讀書?」

「嗯。在T大。」

「咦？今天不用上學？」

「沒課。小敏，喝這個好嗎?」

「隨便。因為那個姊姊的緣故?」她揮揮手。

「……」

「為了配合她才故意把自己的課和她的錯開，好接送她上下課?」真是個老實人，才被人識破心意就滿臉通紅的。「可是，你真的認為這樣做值得嗎?眼睜睜的看著她去愛上別人，不會心痛?」

「我……我……」

有點動心了！加油！

「明知道我哥哥只會辜負她，讓她傷心，而你呢？你在哪裡？你就只會守在她身邊，讓她愈陷愈深，看著她傷心、流淚，這就是你愛她的表現嗎?」章小敏字字刺入要害，扎得他無話反駁。

「我不知道。」他深深的嘆了口氣。

愛人是痛苦的。

這麼多年的守候，他己經習慣了隱藏自已的感情，只願能守護在心愛的人身邊。而現在，要他去打破他們之間多年的平衡關係，表明自己的愛意……

是要默默的守候?還是勇敢的表白?

他該如何選擇?

看出他的顧慮，她開口：「愛她就該讓她知道。」章小敏給了他一個自信的笑容。「如果她接受，單戀變相戀，不是挺美妙的事;如果不幸的，她不喜歡你，這也倒好，你就不必為了一棵樹而放棄整片森林，不是更好，嘻！」

她吐著舌頭，頑皮的嬌顏似乎有種魔力，感染了四周的氣氛。

在她的鼓勵下，高君宏雙手握拳舉起。「嗯！我現在充滿了力量。謝謝你，小敏。」

「決定為自己的未來努力了?」章小敏微笑道。

「嗯。」

「別擔心，有我這個軍師在，包你馬到成功。」她拍拍胸脯保證。

嘆了口氣，高君宏蹲下與她齊高的笑道：「我竟然還要靠一個五歲小女娃兒的鼓勵，才能鼓起勇氣去追自己喜歡的女孩，真沒用。」

哎呀！糟糕！

「啊……其實這些話都是我從哥哥那兒學來的……嗯……因為哥哥早就看出你喜歡你家小姐，所以，他老是在我面前說什麼『想追就追』，什麼『表白』的話，這些都是哥哥教我的，我自己不會說，真的！你要相信我！」她雙手扯住高君宏的衣襟，急忙為自己剛才的行為辯解。

慘了！不如道現在解釋還來不來得及?

「別激動，小敏，我相信。」

「怎麼可能？」章小敏疑狐的問。

他竟然連想也不想的就說相信！

「真的。我相信你不會騙我，小孩子是不會說謊的。」

小孩子不會說謊?這是哪國話?

任何人聽到我說話的話題也會懷疑我不是個小孩，他……

章小敏吃驚的看著他那張過份老實的臉，仔細端詳，想知道他所說的是真還是假。

怪哉！

這個人是不是腦子撞壞過?搞半天，原來他根本就不曾懷疑過我的「實際」年齡，害我還在那裡窮緊張。

不過，話又說回來，能考上T大腦筋應該不錯啊！看他的樣子，實在是跟個呆瓜沒什麼兩樣，怪不得洪如日會放心讓他陪我，看來，他早就知道高君宏少根筋，視一切不尋常為正常。

「難怪你會喜歡上你家小姐。」章小敏喃喃自語。

因為在他眼裹，汪蓉青是再正常不過了。

「小敏。」

「洪如日?」彷佛聽見洪如日的聲音，她轉頭尋找。「我在這兒。」

「我以為你們迷路了。」他跑向他們倆，習慣性的伸出手將她抱起擁入懷中。

章小敏心裹高與著他為自己擔心，但卻又口是心非的嘟嚷：「又不是三歲小孩，哪那麼容易就迷路，大驚小怪。」

「對，五歲小孩比較不容易迷路。」他調侃著回答。

她原先的好心情一下子被拋到腦後。

「喂！你一定要在別人面前消遣我嗎?」被抱著的章小敏處於有利的位置，用雙手掐住洪如日的脖子，怒吼著。

「這麼凶啊?」

「凶又怎樣？」她故意唱反調。

看見洪如日揚起了唇角露出好笑，有種不好的預感。

「你別笑……哇！……」

瞬時，章小敏感覺自己往下滑著，急忙伸手緊緊的環住他的脖子，開口正要問是怎麼回事時，眼光瞄到他強憋住笑意的臉，這才明白是他在搞鬼。

「幹嘛突然鬆手，想謀殺我啊！」她用力的揍他。

「一時手軟，一定是你又胖了。」

「少來！」

章小敏壓根不相信他的話，只是頭轉向高君宏，不理會他。

「你有什麼打算?想怎麼追?」她問。

在一旁看得眉開眼笑的高君宏，突然丟了顆炸彈。「老實說，你們一點也不像兄妹。」

「那像什麼?」章小敏不以為然的問。

一個二十幾歲的男生手裡抱著個五歲女娃兒，任誰都會猜他們是對兄妹，難道他會天才到覺得我們是父女嗎?

怪人。

「你們真像是一對正在打情罵俏的情侶。」高君宏誠實的說出自己的感覺。

「你說什麼?」章小敏不相信的伸手掏掏耳朵。

有沒有搞錯啊!他是說──情侶?

在章小敏還搞不清楚狀況時，洪如日已先出聲，「謝謝。」

「什麼?」害她又大叫了一聲。

洪如日竟然還跟人家說謝謝?

「喂！你謝什麼?他說我們是情侶耶！」她真的是被嚇笨了！要不然怎麼會到現在還搞不清他們到底是在說笑，還是在捉弄她?

洪如日的笑更是讓她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你別笑的那麼噁心好不好?」她轉對高君宏，「還有你，腦筋秀逗啦！哪有人會這樣抱著女朋友談情說愛的?還說我們是情侶，我們是哪裡像了?你說。」

怪人就是怪人，連說出的話都這麼奇怪。

「神情、感覺、互相牽繫、相互喜歡。」高君宏說。

「這是什麼意思?」章小敏仔細咀嚼他的話，仍是滿臉迷惑。

什麼神情?感覺?她不懂。至於互相牽繫，這個可以說得通，她的確是要有洪如日在身邊才會覺得心安，才不會亂闖禍。那麼相互喜歡嘛!她從來沒喜歡過人，怎麼會知道那是什麼樣的感覺?不過，這個洪如日老是喜歡惹她發怒，生氣都來不及了，哪可能喜歡他。

不準，一點都不準。一定是他亂掰的。

「瞎掰。」章小敏下了個結論。

高君宏倒也不好意思的摸摸頭。「奇怪，我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我是想到什麼話就說什麼，你們別放在心上。」

「嚇死人了你知不知道！」章小敏指責著。

「嗶嗶。」

他的CALL機響起。

「糟了！小姐找我，我走了。」

待她回過神時，才發現空蕩蕩的走廊只剩下她和她的「另一半」。

「跑得還真快。」章小敏轉頭對他一笑。

「喜歡一個人是這樣的。」洪如日邁開腳步，也準備離開。

「你怎麼知道?」她問。

他笑而不答。

「小氣！」章小敏斜著頭自語。「到底怎樣才叫喜歡一個人呢？」

「為喜歡的人傷風、感冒啰！」

「不懂。」章小敏嘟著嘴說。

什麼傷風?感冒?說得那麼深奧。

洪如日只是吻吻她的髮絲。「唉！你戀愛的那條神經線是不是彈性疲乏啊?

都已經有十八歲的智商了，怎麼這項卻一點長進都沒有?」他仰天而笑，「愛上個沒神經的人，還真是麻煩。」

她可不服氣了。

「這種事不是要靠經驗嗎?我又沒有過……你愛上哪個沒神經的？」

還有臉問是哪個?他輕笑。

「不對啊！你每天都和我在一起，怎麼我不知道你有喜歡的人？」她困惑的思考。

洪如日輕撫她的嫩頰，心想：難道她就不會想到我喜歡的人可能是她嗎？

「別想了。」

「你不打算告訴我啊?」她失望的間。

「等我結婚的時候，你就會知道新娘是誰了。」洪如日含糊的帶過。

目前他還不想嚇到她。

「不說就算了！」她頭轉到另一邊，才發現他們已到了停車場。「我們去哪？」

「回家。」

「不去和女朋友約會啊!」她酸溜溜的說。

「和你約會就夠我累了。」

「我們這樣哪叫約會，約會不是要有燭光、美酒……」腦袋忽然有個奇妙的想法閃過，她興舊的手舞足蹈。「喂！你覺不覺得，我們雖然不像是情侶，可是卻很像是結婚幾十年的老夫老妻，我煮飯給你吃，你保護我，你說像不像?」

「嗯。」他點頭。

看著他微微上揚的眉，顯示了些許的興味，章小敏感覺到內心深處蕩漾著她所不熟悉的奇特滋味。

她仰首露出甜蜜的笑臉，佯裝的說：「喂！老公，家裡沒米了，回家之前，先繞到超市去吧！」

「遵命，老婆。」

聽見他順著自己的話語回答，好像真有這麼回事般。

「好乖。嘻！」

＊＊＊

「這個番石榴不能選，太重了，重的番石榴籽很多，會不好吃0」章小敏此刻正坐在手推車上，讓人推著她逛超級市場買菜。

「這個如何?」洪如日換了一個問。

章小敏拿到手裹轉轉、看看，「這個不錯。」轉個身順手放進手推車裡，「蔬菜水果買的差不多了，我們到生鮮部去買些牛肉。」

洪如日認命的推著車子轉了個彎。「買這麼多東西，你想『辦桌』嗎？」

她嬌燦的笑道：「我還以為你只知道要付錢，才不管我買多少。」

「怎麼?另有下文?」他詢問著。

章小敏將之前與高君宏的談話大略地向他敘述。「你應該早就知道了吧？」

「他的恨意那麼明顯，我又不是沒知覺的人。」

「嘻！覺得他們配嗎？」

「一個是熱情示愛的行動派，一個是暗地思戀的保守份子，怎麼不配?」他笑道。

「我也這麼覺得，明天請他們來吃飯吧！」

洪如日停下了腳步。「你是在開玩笑？」

「我已經答應要幫忙了。」她一臉篤定的說。

這小妮子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你是說，你想在家燒幾道小菜請他們來做客，幫他們培養感情?」

「嗯。高君宏太膽小了，需要別人幫他打氣，而且……」

「夠了！」洪如日蹙起濃眉，緊抓住她的雙臂。「小敏，你知不知道這樣做有多危險?你要燒菜請客?蓉青他們倆反應雖然遲鈍，可是他們不是傻瓜啊！一個五歲小孩會燒菜？任誰見了也會被嚇到的。

看著他嚴厲冷例的臉孔，章小敏倒是氣定神閑的報以微笑。「那你不是每天都吃我燒的菜，還吃得津津有味的，也沒看到你被嚇到。」

他愣了一愣。

「我不一樣！」洪如日紅了臉，尷尬的說。

這小鬼存心搗蛋！

她也覺得自己太過分了點，不忍心再出口調侃，決定放過他。

「開玩笑的，知果我說我只煮給我看得順眼的人吃，你是不是會比較感動？」章小敏挑好聽的說。

見她晶亮的眸子靈慧嬌俏的流轉著，他也不由自主地揚起了唇角。

「那，笑了就是不氣啰！」她露出可愛的笑容，「放心，我早想到這個問題了，只要跟他們說是叫外賣的不就得了。」

唉！看來，她是勢在必行。

洪如日放開了她的雙臂，將手環於胸前。「給我一個理由，為什麼你會這麼熱中此事?」

「不知道。」她想也不想就回答。

「這不是理由。」

「我真的不知道啊！也許……是因為高君宏眼神中的落寞讓我想起自己。」章小敏吸了口氣后嘆道：「老天跟我開了個玩笑，讓我有家歸不得，有苦無人訴，雖然我一向樂觀，但也會有因情緒低落而傷心難過的時候，所以當我看到他為愛失神，卻沒人可以為他分憂，我就……」她噙著眼淚露出笑靨，「還好現在有你陪在我身邊……」

「別說了，我了解。」洪如日將她擁入懷中安慰著她。

半刻后，章小敏收起淚水輕推開他。「肯幫我嗎？」

他故意聳聳肩做出無可奈何的表情逗她。「沒辦法，吃人的嘴軟，能不幫嗎？」

「對！我怎麼沒想到！不幫忙的人沒飯吃。」章小敏開懷地威脅他。

「哪有那麼嚴重？」洪如日輕推著手推車前進，邊走邊說著笑話逗她開心。

「就這麼嚴重！」

推至收銀台前，洪如日伸手把她抱離手推車，讓她站在身邊，低頭交代著她：「你先到門口去等我，我付完帳就來，別走太遠。」

「嗯。你快點兒。」章小敏聽話的離開。

還走不到大門，她便感覺有人在打量她，她停下腳步，往前看去──

他是誰？

四目相交的同時，章小敏可以感受到他眼中的慈祥，如親人般的溫和。

可是，她不認識他啊！

正不知如何是好時，洪如日已提著大包小包來到她身邊。「小敏，走了。」

章小敏回頭拉他。「有個人一直看著我。」

「在哪？」

「他……不見了。」章小敏四處找了找，依然不見其蹤跡。

「走吧！很晚了，這些東西挺重的。」他舉舉手告訴她。

「喔。」

章小敏抬起手牽住洪如日為她而張開的大手，她的人生似乎是如此的幸福美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