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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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門釋然一笑，走出醫院。

「你……」上了車，葉風開口了。

「嗯？」等待著，西門在等待著。

發動車子，也給自己一些說話的勇氣，葉風死死的盯著前面的路，儘管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看在眼裡，「你的血型是什麼型的？」

「負RU-AB型。」誠實的回答。

遠處隱隱有雷聲，是要下雨了吧？葉風深吸了一口氣，又踩了一腳油門，他需要快速，「剛剛那個傷者好像也要這個血型的血哦，是不是很稀少？所以醫院血庫沒有足夠的血？」

「是很稀少，所以剛剛我已經叫他們趕緊去四方醫院調一些過來，那裡有，應該來得及。」繼續回答，一些雨絲從打開的窗戶里飛了進來，果然開始下雨了。

死死的踩著西門，葉風不敢看旁邊的臉，「如果……當時情況危急，你會捐點血出來救一條人命嗎？」說你會，說你會救人，說你己經後悔了，這樣我就會原諒你，這樣我才能原諒我自己！

「不會。」這是一個沒有猶豫的肯定回答。

雨越來越大，雷聲也近了很多。

不會？不會！他的回答，我沒有聽錯，他真的還是像當年一樣，這樣，我該怎麼原諒他？當初仇恨的心情已經淡漠了，可是內疚卻越來越深！我怎麼對得起妹妹？怎麼對得起爸爸和蘇阿姨？居然和害死妹妹的兇手在這裡打情罵俏？

前面的光為什麼這麼亮？是什麼？是閃電嗎？是一輛大卡車！葉風驚醒過來，正想剎車，卻停止了，反而加大油門沖了過去！乾脆，同歸於盡吧，報了仇，然後再隨他而去，不好嗎？很好，就讓我們算盡這恩怨，來世再在一起吧！為什麼……為什麼西門的臉上沒有驚慌的表情？他雖然看不見，可是這麼響的喇叭聲、這麼快的速度，他不驚訝嗎？不阻止我嗎？倒像是……知道一切而甘願去死一樣。為什麼？不可能，他不可能知道一切，如果知道的話，他只會離我遠遠的，或者乾脆捏死我！

速度實在是太快了，路又太窄，大卡車義無反顧的撞了上來，可是，就在那一剎那，葉風猶豫了，他還是無法狠下心來親手殺死西門。罷了，就當是我對不起妹妹和蘇阿姨吧！西門，我不能再和你在一起了，不知道你是不是還會記得我……

方向盤一轉，希望西門能避開這場車禍，可惜速度實在是太快了，撞擊極為猛烈，葉風很快的失去了知覺，而他最後的念頭竟然是：我好像從來都沒跟西門說過喜歡他，真可惜，以後也沒有機會了……

＊Ｆ＊Ａ＊Ｎ＊Ｊ＊Ｉ＊Ａ＊Ｎ＊

痛，我已經死了嗎？葉風緩緩睜開眼睛，接觸到的是不熟悉的房間，但是可以肯定不是醫院，而且也不太像是地獄……我應該是不能上天堂的，西門也算是我的恩人之一，畢竟是他們支撐著孤兒院，我才能幸運的生活著，偏偏我卻恩將仇報的傷害他，做出這樣的事，我是不可能被允許上天堂的。

「你醒了啊？太好了……」

陌生的聲音、陌生的男孩，看起來很可愛，特別是皺起鼻子來的時候，有點像……小獵犬？好熟悉的形容，好像在哪裡聽過？「你覺得怎麼樣？除了胸口，還有哪裡痛沒有？」

「沒有。」只有胸口很痛，不過不是因為受傷，是因為心疼。我不是白痴，我現在可以肯定自己沒有死，那……西門呢？

「你很走運哦，撞斷了三根肋骨，沒傷到內臟，幸好西門的保鏢們來得及時。」

「西門？」聽到了熟悉的名字，葉風掙扎著想坐起來，「他在哪裡？」

「……」陌生男孩猶豫著，「東方說不讓你見他耶……」

「他……怎麼樣了？」葉風遲緩的問，卻有點害怕，不敢聽到回答。

「不知道，Tomas正在給他做檢查，聽說……不太好。」

「為什麼不送他去醫院？」葉風憤怒了！從一開始就是這樣！為什麼，究竟為什麼？

「你不知道嗎？」陌生男孩一臉的詫異，「你不知道他為什麼不能去醫院嗎？」

「我應該知道什麼？」葉風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難道還有什麼是我不知道的？

「西門他們四個的基因都很奇特，如果去醫院被檢查到，就會當作怪胎被關起來啊！」陌生男孩一臉你早就應該知道的表情。

「基因奇特？」

「這就是西門不能捐血給你妹妹的原因。」東方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了門口，陌生男孩一見到他就跑了過去。

「你……你……你知道我妹妹的事？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葉風震驚得不知道該說什麼。

「我知道，我們都知道，一開始就知道。」

「西門……他也知道……？」

「是的。」

以他們的身份來說，怎麼可能會毫無防備的讓別人接近呢？

「可是他……」西門真的早就知道了？那為什麼還要對我這麼好？是贖罪嗎？如果東方說的是真的，他根本連什麼罪都沒有啊，贖什麼？

「他覺得這不是問題，如果你們彼此喜歡的話，這個心結遲早會解開。開始我們知道你接近西門是有目的的，只是想看看你到底打算做到什麼地步，後來，誰都看得出來你是喜歡西門的，而西門居然也喜歡上了你，可是，我真沒想到，你居然……」東方好像生氣了，那個陌生男孩連忙靠過去拉拉他的衣袖，東方就奇迹般的慢慢又平靜下來。

難怪……難怪西門似乎一直在等我說，他等的是我把一切都說出來？的確，我不問，他又怎麼說呢？好多好多事，都是因為自己沒問而不知道。「他……」

「很好，你還記掛著他？」南宮也出現在門口，臉上是掩飾不住的憤怒。

「他怎麼樣？不會……不會……我明明最後……」葉風不敢想，他真的不敢想，如果西門出了什麼事，他該怎麼辦？

「如果不是保鏢們證明你最後確實想救西門，你以為你還能躺在這裡嗎？」南宮的口氣像極了斯汀。

「他到底怎麼樣了？」

「不知道，Tomas還在檢查，撞擊好像再次傷害到他的視神經和大腦神經線。」

「我……求求你們，讓我去看看他……」

「讓你見他，然後讓你再傷害他嗎？」

天知道，當西門的眼睛再次受傷的時候，他們三個都有多心疼，而現在，情況越發嚴重，而罪魁禍首都是同一個人，這讓他們怎麼可能給他好臉色。

「我……我……我承認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我只求你們讓我見見他……」什麼尊嚴、什麼倔強，早就被葉風拋到九霄雲外去，他只有一個念頭，他想見西門。

「東方，他……好可憐，讓他去見見西門吧，我想……西門應該也想見他啊！」陌生男孩拉著東方的衣袖，有些猶豫的說。

「小星……」

「我是你們的老師，聽話！」駱星企圖用老師的威嚴來鎮壓，儘管肯定是無效的。

「求求你們……」

「Pass。」北野首先放手。

「隨便隨便，看在你這傢伙最後還是知道要救西門，不管了。」南宮實在是看不下去了。這傢伙不是很兇的嗎？怎麼一下子就變成了哀求的無趣傢伙？

「算了，既然小星幫你求情……」東方是唯一個無法忤逆「駱老師」意思的人。

葉風掙扎著想起來，卻因為胸口的劇痛又差點倒下去，於是，駱星看不下去，決定過去扶他一把，卻被東方拉了回去。「讓他自己搞定！西門比他要痛得多！」

是的，西門一定很痛，很難受吧？葉風勉強走了出去，來到熟悉的房間門口，Tomas剛從裡頭走出來。「喂，你別亂走啊，如果骨頭再錯位，就真的要去醫院了啊！」這群破小孩，只會給人添麻煩！

「他……怎麼樣？」

「還沒醒！」Tomas的眉頭又皺了起來。

「難道沒有辦法可以暫時緩解嗎？你到底是幹什麼吃的啊？」

葉風一時火起，抓住了Tomas的衣領，卻因為牽動了傷口而忍不住彎下腰去。

「白痴小孩，還不都是你害的，不然他會受苦嗎？如果可以的話，我早就讓他吃藥了，還用你講嗎？」

Tomas也火起來了，本來就夠心煩的了，還有個破小孩在旁邊搗亂。「你……」

「白痴！真不知道西門看上你哪裡！」下個結論，Tomas氣氣的走開。

葉風愣了好一會兒，終於推開門走了進去。

西門還是躺在那裡。這是第幾次了？每次我都會這樣看著躺在那裡的西門……走過去，坐在床邊，握住西門的手，「對不起，西門，對不起！我真是個傻瓜！早就該想到你是有苦衷的，不然怎麼會不救我妹妹呢？可是，你為什麼不告訴我這一切呢……？」

「因為你沒有問。」微弱的聲音，卻肯定是西門的聲音。

「你醒了？」葉風驚喜。

「嗯……晤……」西門本想給個微笑，卻因為一陣襲來的劇痛而實在沒辦法笑出來。

「很痛嗎？很痛嗎？」葉風手足無措的想要去叫Tomas過來，卻被西門緊緊的拉著。

「別走。」

我聽錯了吧？沒有，我沒聽錯，西門真的讓我別走！「你……原諒我了嗎？你不生氣了嗎？」怎麼可能？怎麼可能不生氣？我做出了這樣的事！

「不原諒你，」西門停頓了一下，「因為……你居然想丟下我一個人。」「我……」

「為什麼不堅持和我……同歸於盡呢？」

「我捨不得你死……」葉風低聲說出心裡話，是的，他真的捨不得，才會在最後做出那樣的改變。

「那你就……捨得我一個人寂寞？」西門的聲音因為激動而更加顫抖。

「我……對不起。」

「不想聽對不起。」西門的嘴唇因為疼痛而顫抖。

「只要你肯原諒我，我保證……以後再也不會離開你。」

這次葉風是真心希望能夠和西門一生一世在一起，一次的痛苦已經夠了，剛剛他的心真的快被撕裂成兩半……「一輩子嗎？」

「一輩子。」不是敷衍，是堅定。

「你要記住自己的話哦！」西門終於笑了，儘管疼痛仍然包圍著他，「如果你爽約了，我絕對會叫院長打你屁股。」

「嗯。」葉風想起自己昏迷前最後的念頭，「知道嗎？當時我最後的一個念頭，就是自己還沒來得及對你說，我喜歡你！」

「我也是……」西門壓低聲音，有些不好意思。

「他們的對話好肉麻啊……」南宮聽不下去了。

「你懂什麼？戀愛中的人都是這樣的。」Tomas一邊揉著胳臂上的雞皮疙瘩一邊說。

「好感動啊！」駱星小聲的說：「不過……我們偷聽不太好吧……」

「不是偷聽！」北野下著結論。

「就是，我們不是偷聽，他們自己沒有關門，我們是正大光明的聽啊！」東方贊同的說。

「老爸他們錯過這場真人秀，真可惜！」

「活該，誰讓他們老是去蜜月？」

「不過，西門的眼睛到底……」

「沒事沒事，我診斷過了，最多三個月一定會好。」

「又是三個月？這句話你已經說了好多次了……」

「那是意外、意外……」

「我只是覺得西門有點吃虧，居然看上這麼個傻大個。」

「還好啦，起碼他還知道最後要保護西門啊！」

「也好，這麼一來，就會永遠覺得虧欠西門，對他一定更好！」

「有理！」

忽然，一個枕頭撲面而來。

「我說過，我看不見，不代表我不知道！你們再聽，我真的生氣了！」

西門發現了？眾人趕緊做鳥獸散……

門，被關上了。

「糟了！」Tomas停了下來，「我忘了讓他們注意節制運動了！不過……算了……」

＊Ｆ＊Ａ＊Ｎ＊Ｊ＊Ｉ＊Ａ＊Ｎ＊

三個月後——「爸爸、蘇阿姨、妹妹，我來看你們了，還帶了……西門。」葉風站在家人的墓前，手和西門緊緊拉在一起。他說過，他不會再離開西門。「妹妹，不知道你會不會原諒我？我說過會幫你報仇，可是事實證明是我錯了，所以……原諒我吧！不管怎麼樣，以後我都會幸福的生活，和西門在一起，連你們的份也好好的活著，你們在天國，應該會安息吧……」

「如果葉風不聽話的話，我會管著他的。」西門在旁忽然插了一句，一下子讓葉風的心情從沉重變為輕鬆。

「什麼跟什麼？你又不比我大，為什麼你管我？」

「別忘了我是學生會長啊！」

「對哦……已經很久沒有動上學了呢！」

「翹課的壞學生，明天就告訴院長，讓她打你屁股！」

「你不要老用院長壓著我，看我今天晚上，哼哼，讓你明天沒法下床，不能去找院長。」

「你這個大白痴！」西門難得的又臉紅了。

「嘿嘿……」他臉紅的樣子真好看，大概也只有我才有機會看到吧，真好！夕陽下，兩人的影子越行越遠，逐漸重疊起來，應該會永遠幸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