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終於順利度過這多災多難的一天。

一場火災才讓郭子淳發現自己也有吃味的一刻，而他的不信邪最後成為全體工作人員公敵，連鮑瑜也站在他們那一邊，氣得他翻臉想拆了攝影棚，可是一雙軟綿綿的小手，輕輕柔柔地化解了他的怒氣。

在回家的路上，兩人靜默不語，鮑瑜羞赧地別開臉刻意迴避他的目光，掃過窗外匆匆而過的景況，猛然發現原來台北的街道是如此迷人。

這樣的氣氛太死寂，郭子淳覺得自己快被這股低氣壓逼瘋，腦袋缺氧到讓他頭昏腦脹，幾乎接近窒息。

趁著紅燈停車的空檔，他耐不住這股無聊，偏著頭注視將頭別向窗外的鮑瑜。「我快悶死了，妳能不能看著我跟我說話？」

鮑瑜訝然地將頭轉向他，「又怎幺了？」

思及那時像小孩般耍賴發脾氣的他，她不禁有股想笑的衝動。

「我好無聊。」望著由紅轉綠的號誌，郭子淳讓車子緩緩起步。

「那你想多精采？」她暗自吃吃地笑著。

「我只是想和妳說說話。」他柔和平淡的聲音有些許緊繃的沙啞。

她不由得呆愣了足足三秒鐘，他的要求只是這幺一丁點兒嗎？

「你想和我聊什幺？」

「天南地北隨妳，我只是想聽妳的聲音。」

這是讚美還是譏諷？不管是哪一種，都讓她甜在心裡。

鮑瑜收起訝異的心情，露出愉悅的淺笑。「那你告訴我，等一下你想吃什幺？回家后我馬上動手為你煮。」

說到吃，他的眼睛瞬間為之一亮，「山珍海味，天上飛的，地上走的，海里游的，我都想吃。」

「嘖!你真夠貪心。」明知道他是故意逗自己，鮑瑜嬌嗔地責備他。

「妳沒聽人家說鳥為食亡嗎？況且我還是比鳥大上幾倍的人呢。」他厚著臉皮說得理直氣壯。

鮑瑜忍不住掩嘴呵呵地笑，「你啊，上輩子定是只餓死鬼，這輩子才會這幺貪吃。」

「非也，非也，小生我是領教了姑娘的手藝之後，茅塞頓開，方知吃也是一種享受，全都是拜姑娘所賜。」

這等咬文嚼字的腔調讓鮑瑜笑彎了腰，笑岔了氣。「你真是夠了。」

為了搞賞他那張能說善道的嘴，在車子經過大型超級市場時，鮑瑜堅持下車去大肆採購食材，今晚要為他準備一桌豐富的料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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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愧是名廚之後，極短的時間內鮑瑜竟弄出一桌足以媲美滿漢全席的佳肴，如郭子淳所說，天上飛的，地上走的，海里游的一應俱全。

看得他目瞪口呆，陣陣撲鼻迎來的香氣足以讓他的口水流成河。

鮑瑜陪坐在他身邊，拿起筷子夾了其中一道菜放在他面前。「嘗嘗這道五彩蝦仁凍。」

這一口，他覺得入口即化，蝦之鮮美纏繞舌尖。

「捲筒牛肉。」

酥酥軟軟的牛肉配上酸酸甜甜的醬汁，簡直是人間美味。

「局翡翠海鮮。」

又香又濃的起士加上豐富的各形各色海鮮，相得益彰的搭配令他垂涎三尺。

郭子淳突然放下筷子，神情詭譎地起身。

「你又怎幺了？」鮑瑜好奇地看著他怪異的舉動。

他俏皮地以食指按在嘴唇中間，「別出聲，我有另一個驚喜。」

「驚喜？」鮑瑜不解地望著他。

他繞過餐桌走出大廳，鮑瑜聽見車子激活防盜器的聲音，隨即又響起關閉的聲音，不禁納悶不已。

片刻后，她看見他兩手各拎著一瓶酒走進屋裡。

「有佳肴怎能少了美酒。」

「超級市場結帳時沒見你買酒，你什幺時候買的？」鮑瑜懷疑他有預謀。

郭子淳將手中的酒擱在桌上，「不是買的，是冰酒廠商送的，我一直擱在車上沒去動它，這時剛好派上用場。」

「就是這一次你們公司大力促銷的酒？」

「沒錯，本來那一天想以這酒為鮑亮開慶功宴，不幸……」他不經意地瞧見鮑瑜黯然的神情，噤了聲。「不說這些，我們開一瓶品嘗一下它的風味。」

「還是不要。」鮑瑜面有難色地拒絕。

「為什幺？」

「我不會喝酒。」鮑瑜頗為惋惜地搖著頭。

「放心，這酒淡得像汽水，相信一瓶也醉不了人。」郭子淳堅持要與她分享這瓶冰酒，「再說，當真醉了，大不了倒頭就睡，一覺到天亮不是更棒。」

他到廚房拿了兩隻水晶杯後轉身走向冰箱，取了冰塊才返回座位，將一隻杯子放在她的面前，小心翼翼地為她斟滿。「妳先嘗一口，假如不順口就別喝。」

他坐下來也為自己的空杯斟滿，舉起杯子道：「妳現在正主持有關冰酒的美食，不如趁此時嘗一口，或許會增加料理的靈感;不過說歸說，我先敬妳，謝謝妳今晚這一桌美食。」

溫暖的笑容讓鮑瑜無法拒絕，也舉起酒杯道：「敬你。」

她猶豫地喝了一小口，發現冰酒真如郭子淳所說，淡得幾乎喝不出酒味，像汽水一樣甜甜的。「真的很好喝，像汽水。」

「我沒騙妳吧，不過越是香甜的酒，它的後勁都很強，妳不可以喝過量。」郭子淳不忘提醒，他可不希望她事後再責怪自己沒事先說明。

「謝謝你提醒。」接受了他的好意，鮑瑜的臉上漾著甜美的笑，握著空杯伸至他的面前。「我還要。」

郭子淳笑謔道：「真服了妳，剛才才嚷著不會喝酒，這會兒卻主動討酒喝了。」

「因為它真的很好喝。」她爽快地又一杯下肚。

他看得啞然失色，笑不出來。「不行這樣喝，再好喝畢竟還是酒。」

「它一點都不像酒，真的像解渴的汽水。」她用撒嬌的語氣抗議道，「我還要。」

他乖乖地為她斟滿，心付著兩瓶冰酒應該不至於讓她喝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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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偏事與願違，鮑瑜一瓶冰酒下肚，神情開始恍惚起來。「我、我，我還要。」舌頭硬是打了好幾結。

「不行再喝。」郭子淳強硬地制止。

「我還要……」她的手指掐著杯緣，在他面前晃啊晃的。

「鮑瑜。」他試圖喚醒她散渙的意識。

「什、什幺事？」她努力睜開逐漸沉重的眼瞼，可是她不懂眼前的人怎幺突然變成好幾個。「你、你會分，分身術？」

見鬼了!

什幺他會分身術，分明是醉了!

「行了，不準再喝。」郭子淳著急的揚高聲音，迅速奪走她手中的杯子高高舉起。

眼看杯子被奪走，鮑瑜立刻從椅子上跳起來，到他的面前跳啊跳的。「杯子還我!」但也不知怎幺了，總是撲空摸不著。

郭子淳一把攫住她的腰，「聽話，不要再喝了。」他在她耳邊溫柔軟語著。

她終於靜下來，偏著頭用迷茫的雙眼望著他，伸手輕撫他的臉龐，挑逗地朝他噴氣。「你、你好帥。」

「是嗎？」雖然不喜歡她喝酒，但卻愛她喝醉時的嬌憨。

「嗯。」她的聲音越來越小，精緻的臉蛋滿是紅暈，半瞇的眼眸停在他的俊臉上，柔弱纖細的手指輕輕撫過他的眼、他的鼻，最後來到他的唇貪戀地輕描繪著。

「親、親我。」

郭子淳愣了一下，他有沒有聽錯？她要自己親她？

「親、親我嘛。」她嘟起紅唇，催促著他，極盡挑逗的神態讓人全身酥軟。

「樂意之至。」他低頭熱情而狂野地親吻著她。

神智雖然因酒精而昏亂，但她仍然感覺到他的唇在自己的唇上移動，強而有力的手臂在她的腰上收緊，她忘情而迷戀地沉醉。

「我送妳回房間，然後好好地睡上一覺。」停下吻，他溫熱的氣息吹拂著她敏感的耳邊。

「那、那你呢？」她顫著聲柔語道，柔弱的身子依偎在他的身上，輕輕摩挲著他。

他明確地感覺到一股電流似的悸動在體內竄動，熾熱狂烈令人無法抗拒，但最後一絲絲的理智竄回，他驚慌地連忙跳開。

「我回家。」

他雖稱不上是個謙謙君子，但絕不是個會乘虛而入的登徒子。

「我、我不準!」伸臂勾住他的脖頸，她的指尖停在他唇上，她的眼眸迫切的鎖住他，另一隻手強迫地拉近他，渴切地吻著他。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仍不願放掉他。

他百般壓抑地拉開她，並摟住軟綿綿的身子，凌空抱起她。「我送妳回房間睡覺。」他像哄小孩般哄著她。

鮑瑜安然地窩在他的懷裡，強而有力的心跳像首催眠曲，規律而沉穩地盪進耳畔，聽得她好舒服，好安心。

第一次走進她的閨房，簡單又整潔溫馨的布置就如她的人一樣平易近人。

郭子淳輕輕地將她放在床上，勾住脖頸的一雙玉臂順勢將他拉向她。

「不準走。」鮑瑜矯軟的駁斥后，迅速一個翻身，將他強壓在身下。「你是我的……」雙腿橫跨過雄厚的身體兩側，她伸手主動扯開他的襯衫。

他的三魂七魄被消磨得快脫體飛出，趕緊出手制止。「不要，鮑……」

「不準動!」吻住他開口的嘴，她笨拙地吸吮。

凝視那雙迷茫而夢幻的眼眸，一股強烈的悸動侵襲著郭子淳，他不假思索地問：「會傷了妳，妳不怕？」

她試圖專註凝視他的臉，伸出舌舔一舔唇。

天啊!她不知道這個動作多撩人、多嫵媚、多迷人……

「你是我的。」

她又重複這句令人心悸的話，而且她臉上還有著心甘情願付出的表情，郭子淳這才綻放出深情的微笑。

溫柔地輕撫她白皙的臉龐，審視她的美，他心醉神迷地問：「我是誰？」

「你……」她那雙矇矓的眼眸露出甜甜的笑意，「子、子淳。」

儘管醉意迷亂了她的神智，但他第一次聽見她喚自己的名字，激動地抱住她。「愛我嗎？」

「愛……愛你。」

火熱的心、澎湃的情激烈得像團火，他不能再忍受這種甜蜜的折磨，他願意並自告奮勇引領她進入那無邊無際的世界，共享出神入化的狂喜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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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鮑瑜因為口乾舌燥而清醒，坐直身子時猝然發現自己竟是一絲不掛，她不由得愣住!

到底發生什幺事？

旁邊倏忽傳來一陣沉穩的呼吸聲，鮑瑜悄悄地靠近看清楚，隨即嚇得連忙用手捂住自己張大的嘴。「是他!」

郭子淳!

她慌亂地拉高被單遮掩身子，試著回想發生什幺事？

又慌又亂的腦袋一點一滴回憶著昨晚，她的眼睛慢慢的睜大，雙頰也跟著泛紅，所有的片段一口氣全想起來了。

突然很想尖叫，她不敢相信自己竟會霸王硬上弓，做出令人臉紅心跳的事，丟死人了!

她真想一頭撞牆算了，要是有麵線也會毫不猶豫地拿來上吊。

她輕輕地掀開被單要下床，腳丫子還沒沾到地板，身子便冷不防地被一條手臂撈了回來。

「妳要去哪裡？」

「我、我……」她哪還有臉回答。

「想溜？別忘了這是妳家、妳的房間，妳的床。」郭子淳張開眼睛凝視她。

鮑瑜自知不該對他施暴，這不是一個大家閨秀該有的舉動，可是、可是她不是故意的。

淚水剎那間湧上，模糊了她的視線。「昨天……對不起。」她拉起被單蒙住臉，開始嚎啕大哭。

郭子淳被她的話，她的淚逗得又好氣又好笑，她在為昨晚的事道歉？

坐起身子，他連帶著被單一把將她抱坐在腿上。「我接受妳的道歉。」

「嗯？」她將被單拉下，露出一雙噙著淚的眼睛。

「妳道歉，我接受，合情合理。」他溫柔地笑嘆。

「呃？」

那雙令人心悸的眼眸緊緊揪住他的心，全身立即感覺一股燥熱從腳底竄向腦門。他扯掉掩住她臉蛋的被單，輕捧她的臉，軟語如春風吹拂般道：「對我來說，這是件有生以來最美好的事。」

「是嗎？」鮑瑜羞赧地低著頭。

他輕輕地將她的頭按在自己的肩窩裡，大手在她的背上來回輕撫。「絕對，我永遠都不會忘記。」

她羞澀地說不出一句話，小臉埋得更深，一股屬於男人淡淡的氣息席捲了她，她的心猛力狂跳。

「現在妳酒醒了，我想問妳。」郭子淳斂眉思量。

鮑瑜聽出他語氣中的嚴肅，揣疑地抬眼偷瞄著他。「想問我什幺？」

「說真話，妳是真的愛我嗎？」

轟!

所有的神魂驚得飛到了十萬八千里，到底喝醉后的她做了多少羞死人的事？

「你為什幺會問我、問我……這話？」

「雖然有人說酒後吐真言，對此我也一直深信不疑，但是我更想知道妳清醒后的回答。」

天啊!酒是穿腸毒藥一點都沒錯。

「我……」她將身子微微地挪開。

郭子淳將她的身子扳回，還強迫她面向著自己。「我想知道真話。」

鮑瑜受不住這樣的拷問，頭突然變得如千斤重般幾乎快垂到地。「就算是真的，可是你對我……」

他抬起她的下巴，逼她面對著他，焦急的眼眸透著深情，試著衝破她的防護。「我不要聽真的、假的，我只想聽見愛與不愛。」

對上那張認真的臉，她的臉不爭氣的漲紅。「嗯……呃……」

「到底愛不愛我？」他氣急敗壞地大叫。

突然被他這幺一嚇，她急急地回道：「愛!」

彼此默然地注視著對方，郭子淳緩緩地掀動嘴唇露出得意的笑容，將她拉近自己。

「我也愛妳。」他的聲音溫暖而渾厚，充滿愛意。

那道溫柔得足以揉碎人心的眼光，像枝箭穿過她的心，又像是一個吻，吻在她的心頭。

她跟著眼睛一紅，感動的淚水湧上眼眶。

郭子淳捧住泛著淚光的小臉，「嚇到了？還是感動？」他吻去她的淚水，吻住她的唇。「我愛妳。」

鮑瑜忍不住破涕為笑。有了他的愛，就算每天累死她都願意為他做一桌的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