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拚》[66]
武昇和袁偉走之後,學校的食堂伙食卻大大地改善了。有些員工走了,有些員工還在,但是不管是新來的還是留下來的,臉上都沒有那種好像他是你爸爸的樣子了。葷菜裡面也好像能看見肉了,雖然還是不多,但是確實能夠多少看見一些。
從此後,x中的學生都把極小極細的肉末稱之為「元五肉」,就為紀念武昇袁偉二公,代代相傳流布至今。
吾等朋輩榮幸之極,感同身受!
三個人的犧牲,畢竟還是換來了未來的小小改變。有些人還在學校,但是卻像是不在了一樣;有些人沒有在學校了,但是他們會永遠活在學生心中!
事後某次,袁偉和我偶然談起了這件事。
他說他當時和武昇一起走出校門的時候,感覺就像是自己在開演唱會,落幕的時候,數萬的歌迷在給他叫:安可!希望淘寶網女裝天貓淘寶商城淘寶網女裝冬裝外套www.taobar8.com他可以回場。記得當時,他滿是胡茬兒和青春痘的臉上冒出了一種神聖的光輝,不大的眼睛放出了極為明亮的光芒,滿臉回味地說道:「估計老子這一輩子就是那天最風光了,要是當時記得唱歌就好了。唉!」
從那天之後,武昇和袁偉就正式開始跟著三哥混社會,他們被三哥安排在紅橋水泥廠的保安科,武昇掛職副科長。
他高升那天晚上,還專門請我們兄弟一起喝了一頓酒。席間,地兒問:「武昇,你真的不準備考大學了?就準備打流了啊?」
「其實都是差不多的。你看常鷹在省城讀了三年大學自考,現在還不是回來打流了。他的兄弟衛立康九七年開始就帶了幾個女孩出去坐台,現在一年少說也有十幾二十萬了,常鷹現在還要從頭再來。我們這樣無權無勢的,讀書成績又不是特別好,讀了大學也沒有工作,早點賺錢還好些。」
「那你家裡怎麼看?罵了你吧?」小二爺問。
「罵是罵了。不過也要謝謝三哥,他專門到我和袁偉家去了下,給我家裡說,他現在搞正事辦廠了,就要我們跟他搞,還要我當個科長。我媽本來想要我跟我爸爸去跑沙船的,聽三哥這麼一說,一想反正大小也是我們家出的第一個官,還能天天回家,是份不太累的正式工作,所以也就無所謂了。」
「袁偉,你呢?」
「我無所謂啊,反正我爸媽一直待在廣州打工,舅舅也沒有什麼心思管我。我只要賺得到錢,早點侍候他們就可以噠。」
「不管怎麼樣,你們今後都要小心些,不要亂搞,別搞得最後像黃皮他們那個樣子,就真的一輩子都廢了。」
「你們放心,要是是險兒混社會,那就有可能被人搞成那個樣子,他太招凶了,我們不會的咯,我們只要賺錢就好。哈哈哈哈……」
那天說了很多,大家都沉浸在對美好未來的憧憬之中,那個年紀的我們怎麼會知道,賺錢是多麼辛苦的一件事。
不過,不久之後的一件事,就讓我們幾個充分地知道了賺錢的不易。
那天星期五,我們幾個沒什麼事,一起去了三哥的水泥廠玩,順便看看武昇袁偉他們的工作做得怎麼樣。
水泥廠不大,到處都是灰濛濛的,除了鉛灰色的主廠房之外,就只有一個不大不小的院子,院子一邊是兩排在南方很常見的那種紅磚青瓦平房,一排辦公,一排用來住宿。廠里的工人一般都是紅橋鄉的居民,下班了都會各自回家,住在廠里的一般都是管理人員。
現在銷路不是很好,有一部分工人都還沒有返工,廠子里感覺很是清靜。三哥的副廠長辦公室就在第一排平房的左邊第二間,我們去的時候,三哥正一個人搬了把椅子坐在辦公室門口的平台上,訓練廠里的一條大狗練習坐下、握手,牯牛他們幾個則和那位姓唐的廠長在一邊打著麻將。
唐廠長人很高,大概和三哥差不多,極瘦,留著個分頭,一看上去有點像是道友(吸毒者)的那種味道,只是兩隻眼睛不像道友一樣的整日浮腫,很有神。見著人了也整天笑嘻嘻的,整個人給人的感覺很靈動、聰明,也沒有流子身上的那股痞氣。
和三哥他們打了招呼,介紹認識了唐廠長之後,我問道:「武昇和袁偉呢?」
「哦,武昇給鄉政府送貨去了,就回來的。袁偉去了文公鄉收賬,估計還等一下,一起吃晚飯的時候就差不多了。」
「老毛,你去幫忙在前面的館里定兩桌,今天我請三科長的這幾個小兄弟吃飯。」唐廠長一直把三哥叫三科長,聽起來有些搞笑。
「不用了,老唐,等那幾個回來了,你和我們一起去九鎮吧,那邊吃好些。」三哥客氣道。
「不不不,就在這裡!你的弟弟過來了,飯都不吃就讓他回去啊!沒有這個道理,佘老闆做的魚挺不錯,都是在河裡搞起來的。老毛,你去咯,你先去安排咯。」
「好好好……」
正在客套著,武昇回來了,身上髒兮兮的,我們一見到就大笑起來。
「武科長,你還好唦,當科長了還親自送貨啊,不錯不錯,有幹勁啊!哈哈哈哈!」
武昇看見我們一臉的高興,笑罵了幾句,就先進房洗漱去了。還沒有等他從房間裡面出來,嘎的一聲,水泥廠的那張皮卡就停在了院子里,一個中年人和袁偉走下了車。我們笑嘻嘻地望著袁偉,卻現不對,袁偉沒有一點笑意,反而拉著臉,一臉非常氣憤的樣子,快步走了過來。
「怎麼了?」
「三哥,***五癲子大操蛋了!」袁偉走到了三哥面前。
原來,文公鄉有個叫五癲子的麻煩人物,這個人嚴格來說不是打流的,他不像流子一樣成幫結派,也不像流子一樣撈偏門。確切地說,他就是一個閑漢,一個無賴。以前也有個老婆,但是老婆去廣州打了幾年工就不願意和他過了,留下個兒子給他,離了婚。平時他也像普通農民一樣的勞動,但是別人勞動完了就休息,他不,他勞動完了就喝酒,喝完酒了就惹事。他個子不高,卻有一身的蠻力,而且喝了酒起橫來不認人。
這個人大壞事不做,小壞事不斷。譬如說**了之後不給錢要賒賬啊;撞了外地牌照的車之後敲點小錢啊;別人生了糾紛,他在裡面摻一腳,撈點好處啊;敲詐那些擺地攤賣狗皮膏藥祖傳秘方的人啊之類。因為這些事,前前後後進派出所也不知道多少次了,但是派出所的拿他也沒有什麼辦法。據說有一次,廊的小姐和派出所合作抓嫖,一抓抓到了這位仁兄,當場現行,他也不穿衣服,雙手叉腰對著n多的警察和圍觀者說了一句之後被廣為傳頌的經典話語:「你說你們是不是吃飽了飯沒有**事干,亂搞!那麼多貪污的、殺人的,你們不去抓,在這裡抓老子。老子又沒有老婆,樹有個根***也知道向土裡面鑽,何況老子是個人呢?鑽下根不得了了啊?」
你說他窮又窮得丁當響,油水沒有,抓進去了你還得管他的飯,誰會做這樣的蠢事?沒有辦法之下,派出所的人只有當著大家的面做做樣子,把他抓了,剛進去就像送瘟神一樣又把他送了出來。
只有一次例外。
那是省水利廳的幹部下來出差,路過九鎮的時候在館里吃飯。剛好這位仁兄也在,並且喝多了,和水利廳的幾位官人生了衝突。在幾位達官貴人表明身份后,他不僅不怕,還大叫一聲:「老子打的就是水利廳的,還收老子的水費啊!」揮拳就打,最後被送到山上看守所關了幾個月。
總之,他就是一個人見人厭,鬼見鬼嫌的人物。但是,爛命一條,黑道白道都還真有些拿他沒辦法。
可惜這次,他惹到了袁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