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我的家庭真可愛，整潔又安康，兄弟姐妹真和氣，父母都慈祥……

一首耳熟能詳的兒歌。

每個家庭都是如此，為什麼偏偏古老爹覺得他的家似乎缺少一點溫馨。

他擁有五個兒子，不能說他們不孝，但是在他們的身上看不到一絲敦厚，到底是哪兒出了問題？

風水出了問題？

上輩子人家燒的是好香，他燒的是鱷魚蚊香？

古老爹實在想不通其中道理，畢竟他這輩子也沒做過任何傷天害理的事。

一生靠著一雙手打下一片江山，為了就是讓妻兒生活無憂，難道說家大業大不是福？

古越檀眉頭深鎖打量著默不作聲、陷入沉思中的父親。

「老爹，你在想什麼？」

這是大兒子古越檀，精準、獨到的眼光讓古家的財富遽增。

古越檀的一句話，立即引起古越琛詫異的側目。

古越琛排行老二，暴怒的脾氣無人能及，卻是古越檀的好幫手。

古越琛充滿揣測的目光看向父親。

古老爹飛快地以微笑掩飾內心的疑慮，迎向兒子們。「我哪有想什麼，我只是靜靜地聽你們的討論。」

古老爹不安地將眼神移開，他們在討論什麼他的耳朵里壓根兒沒裝進他們說的任何一句話，連一個字也沒有。

「老爹，你對收購華達化工一事的看法如何？」古越檀開口問道。

古老爹驚愕地瞬間張大眼睛。「收購華達化工？」

華達化工？這不是文老的工廠嗎？

十年前，只要聽到華達化工，哪一個不是豎起大拇指稱讚，尤其當華達化工研發出可以讓女人年輕十歲的胎盤素精華露，世上的女人莫不趨之若騖，別說是日進斗金，每天賺進口袋的錢幾卡車都載不完。

十年後的華達化工，還不至於淪落到等人收購吧？

不過這也很難說，十年河東十年河西，世上的事永遠是計畫跟不上變化，莫非華達化工出了問題？

若不，他的兒子不可能想收購華達化工。因為他太了解自己的兒子們，尤其是大兒子，這輩子絕對不做虧本的生意。

古越檀的目光絲毫不放鬆地緊盯著父親。「老爹，我想知道你的看法。」

「我的看法？」古老爹頗感詫異的回視大兒子。

「是呀，老爹，畢竟你還是巨峰實業的董事長，我們當然要知道你對此事的看法。」古越檀意味深長的直盯著他。

古老爹重重地嘆口氣。「我雖挂名巨峰的董事長，但真正的實權是在你們身上，我現在已經老了，也不想插手管太多事。」

這番話縱然說得充滿感傷，但是卻明確地指示由他們全權決定和處理。

「老爹，你的意思是完全不給予意見？」古越檀微微一笑。

古老爹仰起頭，瞅著面前的兩個兒子，「只要你們認為可行，我絕對支持到底。」

古越琛研究父親臉上的表情，「老爹，你當真一點意見都沒有？」

「我沒意見，我只是不明白，你們為什麼會打華達化工的腦筋。據我了解，華達化工不會是一個肯讓外人合併的公司，他們怎麼會輕易讓你收購？」

一聲突如其來的大笑，令古老爹納悶不解的看向發出笑聲的二兒子。

「你笑什麼？難道我說錯？」

「老爹，現在的華達化工不是你之前所認識的華達化工。」古越檀冷冷的嗤笑。

古老爹心裡暗驚。

現在的華達化工不是他之前所認識的華達化工？

「此話怎講？」

「文老過世之後便由他的女兒接管，他的女兒將華達化工搞得一塌胡塗。」古越琛輕笑搖頭，鄙視地哀嘆一聲，「女人就是女人，文老要是知道這情況，不從棺材里跳出來才怪。」

古老爹一臉不解的看著大兒子。「真的這麼糟？」

「何止糟？華達化工幾乎快關門宣告倒閉。」古越檀嘲諷。

古老爹觸及大兒子那似笑非笑的眼神，他的心不由得顫了一下；依這情況看來，華達化工已成了他們兄弟手中的囊中物。

「既然要倒了，你們還要它幹嘛？」這是古老爹不解之處。

他的話，隨即又引來古越檀的譏諷笑聲。

這笑聲竄入古老爹的耳里極為難受，微慍地板起臉瞪著大兒子，「閉上你的嘴！」

古越檀錯愕地斂起笑聲。「老爹……」

古越琛也很驚愕的看著父親。

向來脾氣極佳的父親居然為此事發怒？

「自從讓你們接手管理巨峰以來，我不再過問巨峰的任何事務，但不表示我同意你們對其他公司恣意妄為。」

三年來，這是古老爹第一次發表他的感想，令兩兄弟非常吃驚。

古越檀努力藏住訝異，儘可能地微笑看著父親，「老爹，你不贊成我們收購華達化工？」

古老爹淡淡的說：「你們要收購任何公司、工廠，我都沒有任何異議，只是要提醒你們，不管哪家公司或工廠，他們都曾經有過輝煌的歲月，我不容許你們以藐視的眼光看他們。」

唉！父親又開始發揮他的菩薩心腸，兩人暗暗吐了口氣。

古越檀開口道：「老爹，我們並沒有藐視過任何一家工廠或公司。」

「是他們經營不善，不是我們故意覬覦他們的工廠或公司；再說對這些被收購的公司或工廠的員工來說，我們等於是他們的救世主。要不是我們大發慈悲買下這些工廠和公司，那些員工早就失業了。」古越琛冷冷地道。

古老爹氣得給他一記白眼。

古越檀見狀，也跟著出聲說：「老爹，越琛說得對，現在經濟不景氣，許多工廠和公司紛紛倒閉，我們只是拯救幾間可以繼續經營的公司和工廠，讓許多人免於面臨失業的危機。」

古越檀這一說，古老爹的怒氣才稍稍平息。

「這麼說，我心裡就舒服多了，但是我希望你們對這些處境可憐的人不要落井下石。」

「落井下石？」古越琛大叫一聲：「老爹，我們從不做落井下石的事！」

「是嗎？」古老爹冷冷一笑，「知子莫若父，你們每一個人的個性還需要明講嗎？我只是想勸你們得饒人處且饒人。」

古老爹隨即起身離開餐桌，兩人面面相覷。

古越琛立即爆出一記大笑。「我以為老爹啥事都不管，原來他瞭若指掌。」

「可不是，真不能小覷老爹。」古越檀抿著嘴淡笑，搖頭。

「那關於收購華達化工……」父親的態度讓古越琛有些猶豫。

古越檀低下頭思考片刻，「老爹好似對收購華達有意見，收購華達化工一事暫且擱下。」

「暫且擱下？」

大哥是個聞到錢味就失去自我的人，今天他居然會為了老爹的感受而捨得暫緩收購案？古越琛感到不可思議。

「你準備什麼時候才談呢？」古越琛就事論事。

「視情況而定，不過為了安撫老爹的心，至少也要三五天吧。」古越檀雙手在胸前交握，唇邊漾著一抹弔詭的笑意。

古越琛明白他的用意，唇邊跟著漾起詭譎笑意。

就說嘛！

古越檀就是古越檀，他怎捨得錯過任何一個賺錢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