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昏暗、濕冷,充滿了霉氣腐敗味,令人作嘔,不時還有老鼠鑽竄而過,發出令人憎惡的叫聲,這就是死牢。進來的人若再步出死牢的門,就代錶行刑的時間到了,閻王地府又會增加一條幽魂。
而花顏現在就處在這樣恐怖、污穢的死牢里。
歐脫將花顏關入牢里,但特別交代獄卒,指明花顏的身份不同,要敬重並待如貴賓;而若閛擔心牢里的寒氣會凍著花顏,還特意帶了床鋪蓋、棉被到牢里給她。
可是花顏仍然不言不語,神色淡漠,對於自己的處境似是不以為意。
若閛、歐脫礙於身份,也幫不上忙,打點好一切便離開。
花顏獃獃地看著獄卒將牢門加鐵鏈上鎖,心中卻沒任何感覺,會受到這樣的待遇她不意外,畢竟她說了那麼多大逆不道的話,不受罰才怪。
不過為何會說出那些話呢?現在靜下心想想,除了有部分原因是情急之下衝口而出外,她或許也是想看看王上對她是否有情?若有,她可能只會被狠狠斥責一頓,再被丟回鷹王宮反省;若沒有,大概就像她現在的下場,被打入萬劫不復之地。
了解她在王上心中有多少分量后,她的心反而平靜、釋懷了,她不後悔愛上了王上,與王上那些朝夕相處的日子中有許多甜美的回憶,她曾被他捧在手心細細呵護,有這樣的回憶足以豐富她不長的人生了,她該滿足了。
只願王上能放了思姐姐,為此她付出的代價才不會白費,現在只求老天完成她最後的心愿吧!
花顏將身子蜷縮在被子里,緩緩閉上眼睛,在死牢的第一個夜晚,她不但心無畏懼,反而早早沉入夢鄉。
???
從花顏到死牢后,死牢頓時變得熱鬧了起來,從第二天開始,就陸陸續續有人來探望她。
最先來探望的就是思夫人了,花顏為了她的事而入牢,她心中過意不去,甫見到花顏便是淚流滿面。
「公主,王上不是真心要你到牢里受罪的,他只是一時生氣才會這樣下令,你去向王上道歉吧,王上一定會原諒你的!」思夫人勸道。
「我並沒有錯,我不會向他道歉,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在,我一定會讓思姐姐你離開後宮和未婚夫婿團圓的。」花顏不屈服地道。
思夫人聞言哭得更傷心,「公主,你這是何苦呢」王上不可能會答應的,你只是自找罪受而已,我不在意留在後宮,所以公主你不要為了我和王上鬧脾氣了,王上昨夜喝了一晚的悶酒,我看得出王上心中也難受,公主你就退一步,向王上道歉吧,別這麼堅持,好不好?公主!」
原來王上昨晚仍是在思姐姐的宮殿過夜。花顏的心如被針刺到抽緊了下,神色卻沒改變,「思姐姐,你是為了我才會入宮,斷了自己應有的幸福,我無法坐視不管,要不然我的心一輩子都不會平靜,就算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我也不後悔,思姐姐,你別為我擔心了,生死有命,我只求活得無愧!」花顏平靜地道。
「公主,我只是一個平民女子,真不值得公主為我如此,王威是不能冒犯的,公主,你再堅持下去,我怕……我怕……怕公主你會真沒命了,我不要這樣的結果,就當我是求你了,為了公主你自己,更是為了王上,也為了讓我能安心,你就忍讓一步,公主,求你,我求求你!」思夫人哭著哀求道。她不願意公主為了她而送命。
花顏從牢里伸出手輕拍思夫人因哭泣而顫動的背,「思姐姐,別哭了,若我退讓而使自己一生都不安心,還不如選擇從容就義,我不會讓步的,你也不要為我傷心了,若註定我會命喪於此,那也是上天的安排,我不埋怨!思姐姐,這裡陰冷,你的身子不好不宜久待,回去吧!」
說完花顏轉過身子背著思夫人。不是她不肯低頭,而是她已經無路可走,認清楚王上對她的絕情,她的心已碎了。現在她只能放手一搏,只求讓思姐姐離開後宮,那她至少可以走得安心,無牽無掛。
思夫人看花顏心意堅決,她只好無奈地離開。
在牢里,尤其是死牢,食物一定好不到哪兒去,可是花顏卻驚訝地看著獄卒端來的豐盛飯菜。
「公主,這膳食是歐護衛特地派人送來的,您慢用。」獄卒恭敬地道。
花顏淡笑。她已經被打入死牢,還有如此的待遇,她該感到滿意了!
只是死牢那股陰沉的壓力讓人難有食慾,但花顏勉強吃了些東西,她不能沒體力,更不能生病,她要頭腦清明地面對這一切,絕不示弱。
死牢有兩層,下層的環境更差,花顏被關的地方是上層,算是不錯了,而且幸運的是上層目前沒有犯人,所以也很安靜。
在這陰暗的牢房中,只有屋頂有扇小小的天窗,可惜透入的陽光射不到地面,所以死牢才會如此濕冷、陰沉。花顏沒法子知道現在是什麼時辰,只能從獄卒送飯的時間來推斷,或是由天窗看出白天、黑夜。
天窗外完全變黑了,顯示現在是晚上,牢房裡的光線全由入門處一盞小油燈提供,這盞小燈整天都點著,可是卻沒為牢房帶來多少光線。
花顏坐在鋪蓋上沉思著。一天又過去了,她曲著手指頭數了下,這是現在她心中僅想到的事,沒有任何意義,只是無聊。
正當她想躺下休息時,若閛到牢里來了。
「公主,你還好嗎?」若閛關心地看著臉色有些蒼白的花顏。
花顏只是淡淡地點了下頭,沒有出聲。
若閛接著提起,「公主,王上和你的事,本不是我們做屬下的可以過問,但事情到這樣的地步,恕屬下斗膽進言,王上現在雖然仍是非常生氣,不過也對公主格外施恩了,公主在死牢里的特別禮遇,縱使不是王上親自下令,可是王上心中明白,但王上沒禁止,就足見王上對公主的情意,公主你也該體恤王上的身份,別再和王上鬥氣了,若是一般人這樣忤逆王上,早就暫首示眾,焉還有命在!王上讓公主入獄只是給公主一個退路,若公主肯誠心向王上認錯,王上一定是既往不咎!假使公主有心,屬下馬上就能帶公主去見王上,公主,你願意嗎?」他抱著一絲希望問道。
「我的要求沒變,我的態度也不會更改,你可以將這話帶回給王上,王上想怎麼處置我就做吧,我無異議。」花顏的回答乾脆、冷漠。
「公主,你為何要和自己過不去,也讓王上難做人。公主如此強硬下去,只怕受罪的會是公主自己,這不值得的,公主還是先向王上賠罪,消去王上的怒意,其他的事再慢慢設法,這才是解決之道,公主,你該為大局著想的!」若閛苦苦勸說著。只要她肯讓步,一切的問題便能迎刃而解。
花顏卻還是斷然拒絕,「你的好意,我心領了,我的話已經說得很清楚,不想再說第二遍,謝謝你來看我,我想休息了,請你離開!」
若閛為花顏的頑固搖頭,勸不動她,他也只好離開。
花顏躺下蓋上被子,閉起眼睛,她什麼都不願再想,心意已決,就絕不改變。
狄格今晚又到思夫人的宮殿了,一樣猛灌著酒。
坐在他身旁的思夫人見此情形,怯怯地開口,「王上,別喝這麼多酒,會傷身的!」
狄格冷寒的目光瞥了思夫人一眼,大聲命令道:「倒酒!」
思夫人小臉嚇白了,不敢不從,顫抖地拿起酒壺倒酒。
狄格揚起嘴角冷笑,端著斟滿的酒杯一飲而盡。女人就是要這樣聽話,他說什麼便是什麼,連頂嘴都不可以,但為何顏兒就是要惹他生氣?還敢怒罵他,天殺的,真是反了!
一思及此,狄格余怒難平,一把搶回思夫人手中的酒壺,直接以嘴就壺喝了起來。
此時若閛走入,「王上!」
狄格放下酒壺,看著他,「什麼事?」
「王上,屬下剛去見過公主,公主她……」
狄格大聲打斷若閛的話,「混帳!誰讓你去看她的,本王不想聽到任何有關她的事!」
「是!」狄格恭敬應道,隨即轉身離開。
「慢著,那個女人現在一定是哭哭啼啼的,哀求想離開死牢吧?」狄格寒著聲音說道,全然忘了自己之前說過的話。
若閛聞言面有難色,避重就輕地答道:「呃……公主是氣色不佳,看起來很沒精神,死牢里又濕又冷,實在不適合公主,王上,您就大發慈悲赦免公主的罪,讓公主離開死牢。」
「她還是死不認錯、態度強硬,對不對?」狄格說道。兩人相處的時間不算短,她的個性他一清二楚。
若閛垂首,道:「公主的確還是堅持己見,可是……」
狄格舉起手阻斷了若閛欲出口的話,「好,她想和本王斗,本王就看她傲骨能支撐多久,今後誰都不準為她求情,除非她肯自己承認錯誤,肯跪在本王面前懺悔,本王或許可以網開一面放了她,否則她就待在牢里到老、到死!」他冷聲命令道,就不信自己馴服不了一個女人。
他就不信她有什麼能耐與他對抗。
???
今天是花顏在死牢里的第四天。
天天都有人來探望花顏,思夫人是走得最勤的,她天天都來,也天天都請求花顏向狄格道歉,以換取自由;不止是思夫人,多位和花顏交情不錯的夫人也都來看她,並苦口婆心勸著她,希望花顏別做以卵擊石的傻事。
可惜花顏的心意如鋼鐵般堅硬,任何人都勸不動。
若閛、歐脫兩人輪流來探視花顏,除了勸說外,也細心注意她的情形,以便向狄格稟報。
花顏看著眼前兩位夫人,她們一搭一唱從仁義忠孝,說到了綱法倫常,目的同樣是要她向狄格道歉,她們已經說了近一個時辰似乎還不嫌累,但是她卻聽到頭疼,不斷用手揉著額角。
「公主,我們是將你當成好朋友,才希望你能早日脫離牢獄之災,姐妹們都很擔心你,你就別堅持了,順大家的意與王上和好吧,難道公主不懷念和眾姐妹在後宮的快樂時光嗎?姐妹們可都很想念公主的!」清夫人說道。
花顏還是搖頭,「兩位姐姐,我也很挂念大家,但我的心意已決,你們就不要再費神勸我了,兩位姐姐若真心對我好,就讓我決定自己的未來吧!」
兩位夫人臉上的神情滿是無奈。
這天下午,死牢里來了兩位特別的訪客。
「公主、公主!」青琳、青梨哭喊著,急忙衝到花顏被囚禁的牢房前。
花顏吃驚地看著她們,「青琳、青梨,你們怎麼來了?」
「王上下令帶她們入宮的。」歐脫走上前說明,並命獄卒打開牢門。
青琳、青梨急忙衝進牢里和花顏緊緊擁抱著。
歐脫接著表示,「公主,這獄門打開了就不會再關上,只要公主想通,便可以隨時離開面見王上,王上對公主已經是情義深重,還望公主別讓王上失望了!」語畢他隨即離去。
「公主,您怎能受這樣的折磨啊!」青琳傷心地道。
「公主金枝玉葉,以前主上、主后連責備一聲都捨不得,現在卻被打入牢里,公主,您真是受苦了!」青梨也是難過不已。
花顏急著想弄明白,「青琳、青梨,王上怎會讓你們入宮?這是怎麼回事?」
「今早歐護衛來到了行館,說王上命令我和青琳馬上入宮,於是我們便隨著歐護衛進宮,來到宮裡,奴婢們才明白公主的事,就飛快趕來看公主了。」青梨回道。
「你們有見過王上嗎?」花顏再問。
青琳搖搖頭,「沒有,奴婢並沒有見到王上,公主的事是歐護衛對奴婢們說明的。」
青梨忍不住地拉著花顏的手,激動喊道:「公主,您去向王上道歉吧,若王上要您賠罪,公主您就賠罪嘛,奴婢不要公主您出任何事,公主您不能有事的!」
青琳也嗚咽地道:「公主,奴婢明白以您的明理、善良,事情錯的不會是您,可是他是王上,權勢如天,公主怎可能強得過王上呢?那就順應王上的意思吧,您不是教過奴婢『識時務者為俊傑』嗎,公主,您就委屈點,來日方長,總要有命才能有希望呀!」
青琳、青梨的話令花顏心痛。她們是最了解她的人,卻也不得不懼於王上的威勢而屈從,難道女人的命運真只能隨人擺布,不能有自尊嗎?在中儒國是如此,北匈國更是這樣,她真破除不了陋習嗎?
花顏看著擔心哭泣的青琳、青梨。她們臉上的恐懼和每位來看她的夫人是一樣的,因為她們都無法掌握自己的命運,唯有順從才能活下去,因此她們都活在不確定的害怕中,只怕惹怒了頂上的天,讓自己無可憑恃。
她還要做這樣可悲的人嗎?不!她要放手一搏,賭她的性命,也是賭她的感情!
「別哭了,你們若還認我為主子,就不要再多說什麼,聽從我的決定,現在能支持我的也就只有你們兩人了!」花顏嚴正、堅定地說道。
青琳、青梨本想說些什麼的,但又頹然放棄。公主既然心意已決,她們還能說什麼。
花顏欣慰地笑了。她會用事實證明,不論王上用什麼方法,也絕不能教她屈服的!
???
「見過王上。」
狄格才在思夫人的宮殿前下馬,就聽到了一聲極柔媚的聲音,他往旁看去,舞夫人正笑意盈盈地向他行禮。
「什麼事?」狄格冷淡出聲。
「王上,臣妾親自準備了幾樣王上愛吃的小菜,請王上到臣妾宮裡,讓臣妾好好款待王上。」舞夫人說道。
狄格卻一動也不動,連眼睛都沒眨一下,大手一揮,拒絕道:不必了。」
他舉步欲走,舞夫人卻又不死心地擋在他身前。
「王上,臣妾明白您近來心情不好,就特別編了新的舞步想為王上解悶,思妹妹老實,一定不能讓王上開懷,王上何不到臣妾宮裡來呢!」她豐滿的身段貼上了狄格。
狄格皺眉,語氣不耐,「少∷!還不快滾!」他推開舞夫人,頭也不回地走入思夫人的宮裡。
舞夫人被狄格一推,差點站不穩,隨身的宮女快步上前扶住她,她卻生氣地推開宮女,眼睜睜的看著狄格走進思夫人的住處。
可恨!她好不容易讓花顏入獄了,可是沒想到得利的卻是思夫人,太可惡了,她不甘心,她也不會放棄的!
好!這次的目標是思夫人,她一定會想出方法教思夫人失寵的。
舞夫人恨恨地離開,腦子裡又策劃著新的計謀。
「王上!」思夫人欠身行禮。
狄格無言地越過她來到桌前坐下,桌上已擺滿了酒菜,他拿起酒杯就先喝酒。
他不是喜歡來這裡,只是不想回鷹王宮,少了花顏,鷹王宮裡突然變得好冷清,而他也是做什麼事都不對勁,現在的情形就像當初他費心尋找花顏時那樣,不愉快的記憶為何就是會記得特別清楚。
狄格心中不悅,又開始猛灌酒,直到歐脫進來。
「見過王上!」
狄格放下酒杯,銳利的眼神直射向他,等待他的回答。
歐脫會意,不敢遲疑地馬上回稟。
卻見狄格越聽臉色就越難看,他重重一拍桌子,「混帳東西!本王都已經一再忍讓了,她卻步步進逼,她真以為本王不敢教訓她嗎?」
思夫人趕緊求情,「王上,請息怒,公主她不是……」
「住口!」
狄格一聲怒喝就讓思夫人嚇得沒了聲音,還被他如吃人的目光瞪著,思夫人差點沒軟腳跌坐在地上。
狄格看著思夫人,他想起這次事端的主角,一個想法竄進他的腦海,他嘴角微揚,心想終於有辦法可以治得了她。女人,等著接招吧!
青琳、青梨被傳喚入宮,卻沒人安排她們的住所,而她們也不願意離開花顏身旁,所以就陪著花顏在死牢待下。
有人陪著,花顏心情安定許多。一床鋪蓋、被子擠了三個人雖然嫌小,卻正好可以抵禦陰冷,讓她們睡了個好覺。
不過隔天天才亮,花顏還沒睡醒,青梨就先醒過來,正想找獄卒準備水,等會兒可以讓花顏梳洗,就看到一名驚慌失措的女人直衝而來。
青梨還沒來得及阻止,那女人就跑進牢里,直接撲在花顏身上哭叫,「公主,救命,救命啊,公主……」
青梨忙要拉開她,「喂,你是誰?你這樣會吵醒公主的,你快起來,不可以壓著公主,起來啊!」
這樣的大騷動一定會驚醒花顏,她睜開眼清醒過來,正好看到青梨拉扯著思夫人,忙出聲,「青梨,住手,別對思夫人無禮。」
「思夫人!」也被吵醒的青琳聽到這名字就完全醒了,她和青梨都瞪大眼看著眼前的女人,這個害公主被打入死牢的人。
花顏忙坐起,還沒開口,思夫人就抓住她的手悲泣地喊道:「公主,求你救命,救德哥一命,你一定要救德哥,要救救他,公主,我給你磕頭,我哀求你,你要救救德哥的命啊,我求求你……」說完她真的跪下就磕起頭來了。
花顏搞不懂現在的狀況,她忙拉住拚命在磕頭的思夫人,儘力安撫她的情緒,「思姐姐,你別這樣,不要衝動,冷靜下來,告訴我發生什麼事了?」一定是大事,否則思姐姐不會被嚇得這般魂不附體。
思夫人吸吸鼻子,哽咽地上氣不接下氣哭喊道:「王上……王上他下旨要……要殺了德哥,王上要殺德哥,王上生氣公主不肯認錯,遷怒到德哥,就命……命護衛要將德哥抓起來,要殺……殺他啊,王上……王上他竟然要殺德哥!」她抱著花顏大哭。
花顏聽得心寒,王上為了逼她順從,竟然不惜濫殺無辜,這就是他的手段嗎?為什麼要這樣逼她?為什麼?
思夫人看花顏無反應,她急得口不擇言大叫道:「公主,你不可以這樣害德哥,若德哥真有不測,我也不要活了,我在後宮雖然不快樂,但我一直很認命,我從沒要求你幫我向王上爭取離開後宮,這是你自己擅作決定,若只是連累到我,我可以承受下來,但現在連德哥也要有事,這全是你害的,你怎麼可以這樣做,怎麼可以,德哥不能死,不能!公主,我求你,求你救救德哥,他是無辜的,你要救他啊……」她哭倒在花顏面前。
青琳、青梨見思夫人竟怪起花顏來了,氣憤不平地要斥責她,卻被花顏嚴厲的眼神阻止下來。
花顏扶起哭得肝腸寸斷的思夫人,點頭答應道:「好,我去向王上低頭,思姐姐,我會儘力救他,不會讓王上殺他的,你別哭了,我現在就去見王上。」她神情平靜地為思夫人拭去眼淚。
「公主。」思夫人停止哭泣,顫聲輕喊。
花顏對她淡淡一笑,「別擔心,王上要的人是我,我去見他一切就會沒事的,放心吧。」
隨即花顏站起身,步出了牢房,往外走去。
思夫人呆了半晌,大聲提醒,「王上在鷹王宮。」
青琳、青梨也飛快地追上花顏,主僕三人一起離開死牢。
???
狄格才理好儀容,正欲往膳廳用膳,就聽到侍衛來報說花顏求見。
這麼快,看來他這帖猛葯還真是下對了。狄格臉上有了多天以來第一個真心的笑容,吩咐侍衛將花顏帶到偏廳,他緩步踱去,等著看她如何求他原諒。
青琳、青梨被拒於宮外,侍衛只帶花顏走入偏廳,讓她在此等候狄格。
花顏就站在廳中等人,一會兒狄格便走入,他來到首座上坐下,目光和花顏的視線交會,揚起眉頭,冷淡地看著她。
花顏二話不說就屈膝在狄格身前跪下,聲音平淡地道:「我錯了,我罪該萬死,王上要打、要罰,我都可以承受,只求王上收回成命,別殺無辜之人。」
狄格臉色再度沉下,怒氣幾欲發作,「這就是你的認錯嗎?」她竟然還是如此桀驁不馴!
「王上若嫌不夠,可以直接指明,我會依照王上的命令改正。」花顏面無表情回答。
「你……你根本就不是在認錯,反而是在暗喻本王無道,以威逼你從命是不是啊?」狄格咬牙切齒地問道。
「我不敢,我只是如王上所願來認錯,等著接受責罰,也求王上依約放過不相干的人。」花顏淡漠地回道。
「依約?你在和本王談條件嗎?太可笑了,本王要捉什麼人、要殺什麼人是本王的事,都與你無關!還有本王不接受你如此的認錯,回死牢去好好反省!」狄格丟下話就要離開。
「我人已經跪在這裡,任憑你處置了,你還要我怎麼做?殺個不能反抗的平民你就很快樂嗎?那乾脆就拿我的命去抵償吧!」花顏凄然說著,小臉滿是淚水。
狄格霍然回頭瞪著花顏,她的淚水讓他心疼,但她的冷硬態度更教他憤怒,他冷聲笑著,語氣殘酷,「死個平民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本王做起來易如反掌,而本王不會殺你,本王要留你下來讓你看看你桀驁不馴造成的後果。」
狄格的話完全打去了花顏的精神、氣力。她猛地發覺自己根本沒有任何的力量和王上爭,她就是註定要屈服於他的威勢之下,做他的玩物,低賤卑下地活著。
她感到好冷,冷意散到四肢百骸,凍得她好痛苦,她眨去了眼裡的淚水,望著眼前高壯的男人,黯然地哀求道:「不要這樣,求你,求求你,我可以做任何事情來彌補,但我不要別人為我的錯受苦,王上,我真心哀求你,你當是可憐我,或是同情我都可以,放過那個人吧,求求你。」她拋去了自尊,匍匐在地上懇求。
狄格忙轉身背著花顏,忍住想拉她起身,不願見她受苦的衝動,但是他不讓自己輕易心軟,他要她受足教訓,下次再也不敢違逆他。
「那你告訴本王,思夫人該不該留在後宮呢?本王要聽你的真心話。」
花顏明白自己要說應該,可是幾次張口欲言,她卻怎麼也說不出來,「我……我不知道。」她只能這樣回復。
狄格飛快回身,含怒甩袖,「你不曉得?這表示你根本沒有悔過的誠心,孰可忍孰不可忍,做了本王的嬪妾還敢想別的男人,就算本王要殺那男人也是理直氣壯,好!為了斷絕這段孽緣,本王就殺一儆百,以保後宮清凈,來人啊!」
花顏慌張地急撲上前抱住了狄格的腳,含淚叫道:「應該、應該,她……她應該留在後宮,你……求你別殺人,不要殺人!」
「你這是誠心的回答嗎?」狄格蹲下身,抬起花顏滿是淚水的小臉,問道。
花顏緊揪著心、點點頭,淚水流得更凶了。
她竟然為這事如此傷心痛苦,令狄格憤懣不平,大掌改撫著她淚濕的粉頰,嗓音卻異常冷寒,「我這般疼你,為什麼你卻要為了別人和我唱反調,還哀心痛哭,這就是你對我的回報嗎?你的心在哪?你的情又在哪?你的真誠呢?沒見到這些,你休想本王收回成命!」
狄格怨怒地放開花顏,不想再看她傷心的臉,立刻舉步往外走。
「王上!」花顏叫住他,見他停下,才深情地輕聲說道:「我的心、我的情、我的真誠都在你身上啊,你怎麼還不曉得呢!」
「哈!」狄格冷笑一聲,他不相信,認定花顏是為了救人才勉為其難說的。
狄格的冷笑卻將花顏推向絕望的深淵。她什麼都沒有了,心死了、情滅了、連自尊也沒有,她還怕什麼呢!
「王上,你若不相信,鮮紅的血液會替我證明的。」沒有猶豫,笑得凄楚的花顏狠下心,甩頭用力就往地上撞去。
「砰!」身後突然傳來的沉重撞擊聲教狄格驚急地回頭,卻看見花顏已經倒地,額頭上鮮血直流。
「顏兒!」狄格急奔上前,雙手顫抖地抱起花顏,心膽俱裂。
「為……為什……么?你……為什麼?」他傷痛地語不成言。
花顏半閉的眸子掙扎著睜開,望著狄格,氣若遊絲地道:「相……相信……我,放……放了……思姐……姐!」
撐不到聽狄格的回答,花顏就掉入黑暗的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