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面對一個新生命的即將誕生，文心宇除了以喜悅的心情迎接外，還有一絲不安的憂慮。

古越琛的臉上始終漾著愉悅的笑意，坐在車裡，開心的隨著音響播放的音樂哼歌。

文心宇不斷地猶豫，這樣做是對還是錯？

古越琛一手扶著方向盤，一手握著文心宇的小手。「我已經迫不及待想看他的模樣，妳希望他是男孩還是女孩？」

她一時無法從紊亂的思緒中跳脫。

「妳怎麼不說話？」

她看著他那張俊臉，還沒從愁緒中恢復過來。「越琛，找個清靜的地方讓我下車。」

古越琛詫異地看著她那張蒼白的小臉，高昂的情緒轉為小心翼翼，「又不舒服了？」

文心宇不語，只是望著窗外。

她的愁容讓古越琛興高采烈的心情頓時墜入谷底，但他記起醫生的叮嚀，要耐心包容。

「我馬上帶妳去。」他將車子掉頭，駛向淡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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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緩緩駛向淡水漁人碼頭。

望著落日餘暉迤邐在河面上波光粼粼，文心宇望著美景不禁喟嘆一聲，打開車門跨出車外，古越琛隨即熄掉引擎下車，亦步亦趨地緊跟在她身旁。

平時兩人就已經亦步亦趨，況且此時她肚子里還懷著他的孩子，他更加小心翼翼、寸步不離。

古越琛眼角的餘光偷偷瞥向一臉心事重重的文心宇，不自覺的苦笑兩聲，擔心的輕聲詢問：「妳還在猶豫自己的決定？」

文心宇詫異地回視他，低頭暗自苦笑。「凡事都逃不了你的眼睛。」

即便知道事情最終的結果，她還是願意傾心付出，令人怦然心動的愛情足以令她為它生、為它死。

古越琛澀澀地道：「我不是一個喜歡察言觀色的男人，尤其是對一個女人，然而我卻無法忽略妳每一個表情和心情。」轉身橫在她面前，他雙手扶住她的肩膀，「心宇，我愛妳。」

她知道也體會到他對她無微不至的愛，只是心裡有一層她無力突破的障礙。

「我絕不是因為妳有了我的骨肉才愛妳，相信這段時間相處下來，妳應該能明白我對妳的心意。」他的眼裡充滿坦誠。

文心宇當然知道他絕不是因為她肚子里有他的骨肉才愛她。

古越琛孤傲冷酷的外表下藏著一顆熾熱的心，她的心魂不知不覺迷了路，只覺得有股暖意在心裡緩緩地漾開，她屏住呼吸，難以抗拒地步向他，靠在他的胸前。

「我也愛著你，這就是讓我為難的地方。」她說出實話。

他俯視雙目低垂的人兒。「不要再庸人自擾，只要妳是真心愛我，任何障礙都能順利突破。」

當真是庸人自擾？她半信半疑地凝視他。

倏地，手機鈴聲響起，古越琛不得不暫時放開文心宇接起手機，他還沒開口，彼端響起一陣嘻笑嘈雜聲。

（越琛，你在哪裡？）古越檀率先開口。

（問越琛有沒有看到心宇？）文靜書焦急的插話。

古越琛錯愕地挑眉，「你們在哪裡？」

（靜書弄了你愛吃的紅燒牛肉，你猜我們在哪兒？）古越檀戲笑道。

古越琛逐漸張大雙眼，「你們回來了？」

（賓果！等一下讓你多吃兩塊紅燒牛肉。）古越檀嘻嘻地笑。

（你還沒問越琛，有沒有看到心宇？）靜書心急地催促古越檀。

古越琛輕笑兩聲，「口訴大嫂，心宇就在我身邊。」

文心宇乍聞文靜書和古越檀回來了，心裡一陣驚喜，但隨即被憂慮取代，神情頓時彷徨不知所措。

（越琛，靜書說想見心宇，記得帶心宇一起回來吃晚飯。快點回來！等你們到家才開飯。）古越檀不等古越琛的回答即掛斷電話。

古越琛怔怔看著手機訕笑，「大哥有了大嫂之後，整個人都變了，凡事都以大嫂為主。」

「可不是。」文心宇強擠出一抹笑。靜書比她好命多了，古越檀疼她、愛她；最重要是靜書先進了古家，少了她這一層煩惱。

「跟我回家，大嫂想見妳。」古越琛將文靜書的思念轉達給她。

文心宇既喜又憂，不知該怎麼面對自己的妹妹。「我還是不要去好了。」

「不……」古越琛大叫，第一個音一出口，猛然記起醫生的交代，連忙壓低高分貝的音量，強壓下心中翻騰不已的怒氣，用最大的包容心輕聲細語：「這樣不好吧，她很想妳。」

文心宇見他強抑怒火露出勉強的笑容，實在很想大笑，偏偏嘴唇僵硬得無法往上揚，兩眼閃著憂鬱。「我還沒調整好自己的心情……」

又來了、又來了！古越琛剋制不住激動的情緒暴吼，再也顧不得醫生的叮嚀。「不行，我非得押妳去見大嫂！」

一聲暴吼嚇得文心宇忘了煩惱，雙頰生氣地漲紅，賭氣地回嘴：「不去！」

「不去不行，不僅要去，我還要當眾宣布要娶妳為妻。」

為了她，為了她肚子里的骨肉，他決定提早走這一步。

文心宇只覺得腦中轟然一響，倒抽一口涼氣。「你要娶我？」

「沒錯！」古越琛的問答堅決且肯定。

他是故意想將事情鬧大，完全不顧她的顧慮？

她不能讓他這樣做！「不！我絕不會去！」她放聲大吼。

「由不得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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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如古越琛說的，文心宇硬是被他拖到古家。

一進門，文靜書喜不自勝地張開雙臂迎向她。「心宇！」

就在離文心宇只有一步距離，古越琛馬上以保護的姿態橫在文心宇和文靜書之間，「妳太壯，我怕妳會撞倒心宇。」

文靜書歡迎的雙臂僵在半空中，站在原地奇怪地看著古越琛，又看看文心宇。「我又胖了嗎？看起來很壯？」

文心宇笑而不答，一張粉臉羞赧地漲紅。

為了不讓文心宇難堪，古越琛小心翼翼地扶著文心宇走進屋裡。

文靜書實在不明白，納悶地望著老公古越檀。「怎麼一回事？」

古越檀不讓文靜書感到難過，快速向前摟住老婆的肩膀，安慰心情受到創傷的老婆，「不要在意越琛。」

古越檀也無法理解古越琛的舉動，但是看得出來古越琛和文心宇之間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情愫，可是他當面傷老婆的心，他可忍不下這口氣。

文靜書一頭霧水地問古越檀：「我又胖了嗎？」

古越檀溫柔地回答：「妳沒胖。」

「那越琛為什麼不讓我接近心宇？她是我姐姐啊。」文靜書有些難過地看著老公。

「沒關係，別難過，我會問個清楚。」古越檀安撫著她。

古越檀摟著文靜書走進屋內，接著又發生一件更讓人不解的事。向來說話大嗓門的古越琛突然降低音量，聲音變得又輕又柔。

古越檀拉大聲音問道：「越琛，你新公司……」

「噓──」古越琛用手指抵在唇上，示意古越檀壓低聲音。「小聲點，你的嗓門太大了，能不能小聲點？」

古越檀莫名其妙被糾正音量，不禁愣愣地看他。

這是怎麼一回事？家中的大聲公什麼時候轉性了？

古越琛雙手扶著文心宇的肩膀，輕聲問：「沒嚇到妳吧？」

文心宇尷尬得恨不得地上有個洞可以讓她鑽進去。「不要太過火行不行？」

「是醫生交代不能太大聲，這樣會影響孩子……」

孩子？

這回，不必等他宣布，大家都豎起耳朵聽得一清二楚。

古老爹一馬當先來到古越琛的面前，「你剛才說孩子？什麼孩子？難道心宇……」古老爹的眼睛瞟向文心宇的肚子。

大家都聽見了，一雙雙驚愕的眼睛一致看向文心宇的肚子，文心宇羞紅了臉，連忙用手遮著肚子。

這不是擺明此地無銀三百兩，不用等古越琛正式宣布，就已經露餡了。

他難得靦腆地摸著頭。「心宇有了我的孩子。」

「真的？」古老爹先是一驚，隨後興奮地縱聲大笑。

文靜書終於明白古越琛為什麼不讓她擁抱文心宇，她欣喜若狂地來到文心宇的面前，拉起文心宇的手。

「是真的嗎？」

文心宇輕輕地點頭，「兩個月了。」

聽聞喜訊，文靜書掩不住歡心的笑了。「太好了，我要當阿姨了。」

古越檀來到文靜書的身旁糾正：「不只是阿姨，還是伯母。」

「啊？」文靜書一時之間轉不過來，霎時呆住。

完了，這就是讓文心宇感到困窘的地方。

該來的總要面對，古越琛察覺到文心宇的困窘，為了克服她心中的障礙，他上前堅定的摟住她的肩膀，徵詢父親的意見：「老爹，我要娶心宇，你說呢？」

「為什麼要問我？這是你們年輕人的事，只要是彼此相愛，我絕不反對。」古老爹乾笑兩聲。

文心宇不安地瞅著古老爹，「靜書嫁給越檀，做姐姐的我卻要嫁給妹妹的小叔……」

古老爹突地皺起眉看著文心宇，「妳在繞口令？」

「繞口令？」文心宇一怔。

「誰說姐姐不能嫁給妹妹的小叔？只要捫心自問，妳愛不愛越琛，越琛愛的女人是不是妳就行了，哪來那麼多顧忌？」古老爹一揮手，一語破除她心中的障礙。

文心宇好訝異，還是不放心地問道：「你不介意？」

「這有什麼好介意，多的是兩姐妹嫁給兩兄弟，早知道會有今天這樣的結果，當初應該鼓勵文老多生幾個女兒，我還有三個兒子沒著落。」古老爹戲謔地揶揄。

古老爹逗趣的表情霎時消弭文心宇心中障礙，她臉上久久揮之不去的陰霾終於消散，露出愉悅的會心笑容，上前抱住古老爹。

「謝謝你。」

古越琛釋然地鬆一口氣，心裡充滿狂喜，當她張開雙臂抱住古老爹的一剎那，他幾乎看見她所有的疑慮在瞬間消失，她終於將自己從束縛中釋放出來。

他向前摟住她，親吻她的額頭。「我會好好愛妳。」

她的眼眸終於恢復之前的光亮與清澈，笑容也跟著甜美動人。「我也是，而且會更愛肚子里的孩子。」

在一旁的古越檀好生羨慕，親熱地摟著文靜書。「我看我們要再加把勁，不能讓他們搶盡風頭。」

文靜書羞紅著臉，以手肘頂了下古越檀的肚子。「討厭！」

古家頓時充滿歡樂的笑聲。

「噓，小聲點、小聲點，胎教、胎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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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肚便便的文心宇斜躺在沙發上，目不轉睛地盯著電視。「越琛，快來看新聞。」

聽見老婆大大的叫喚，古越琛毫不猶豫地掛斷電話，走進客廳。「什麼新聞讓妳大驚小怪？」

「你看、你看。」文心宇指著電視。

古越琛依言看向電視。

「國內知名化妝品代理商海納負責人金道吾，因涉嫌掏空海納公司，目前以侵占罪起訴。據消息指出，海納負責人金道吾為了爭取法國知名化妝品，投下大量資金，上市后成績不如預期理想……」

文心宇看得正起勁，嘴巴喋喋不休：「真是天理昭昭，報應不爽……」

啪！古越琛突地關掉電視。

「你幹嘛要關掉電視？」文心宇氣呼呼地看著他。

古越琛微笑地看著嬌嗔的她，「這種沒營養的新聞不適合兒子看，再說他被起訴與我們無關。」

「說的也是，不過像他那種壞心眼的人早該受罰。」

文心宇抱著大肚子想要坐起來，古越琛馬上體貼地上前扶她。「好了，不要教壞孩子。」

自從有了孩子，文心宇發現他整個人一百八十度轉變，之前所有的壞脾氣完全煙消雲散，甚至學會體諒。

「好好好，全聽你的。」文心宇眼中儘是笑意。

「不要再說了，妳散步的時間到了。來，我扶妳。」他溫柔地上前攙起她。

文心宇回以微笑，一手抓住他的手，藉助他的力量讓自己站起來。「都已經過了預產期，這小傢伙不知道要賴到什麼時候才出來？」

古越琛低頭瞅著她的肚子，忍不住笑道：「在肚子里就已經懂得跟老爸搶老媽，等他出來不先修理他怎麼行！」

「修理他？哼，我敢說，你根本打不下手。」文心宇嬌笑地揶揄他。

古越琛不想反駁，只是抿著嘴一個勁兒地笑。

她太了解他，他只會耍耍嘴皮，真要他下手打孩子，他可是打不下手的。

文心宇走了兩步，大腿忽然感覺到有一股熱熱的液體流下，她抬頭，顫抖的喘氣。「越琛……他好像要出來抗議了。」

抗議？古越琛愣了一下，等他意會她話中之意后，一抹驚慌瞬間布滿臉上，他握住她的手。「妳是說妳要生了？」

「嗯……嗯……好痛！」

痛痛痛痛痛，沒錯，要生了。

他頓時慌亂地抱起嘴裡直嚷痛的文心宇出門衝上車。

「痛，我快痛死……」文心宇撫著肚子哀叫。

「兒子，老爸求你了，別讓你媽太痛。」急忙發動引擎，古越琛嘴裡不忘懇求兒子高抬貴手，別折磨他心愛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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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越琛加足馬力，發揮飈車本事衝到醫院，到了醫院門口，所有應變能力也變得遲鈍。

他抱著義心宇衝進醫院，嘴裡直嚷嚷：「護士，我太太要生了。」

「痛，都是你啦，好痛，我不要生了……」懷中女人一邊喊痛，一邊咒罵他。

「好好好，都是我不對。」他溫柔的安撫她。

護士十萬火急地推著病床過來，他將她安放在推床上。

護士快速地將文心宇推進產房。

古越琛焦急不安的望著緊閉的產房門，裡面不斷傳出文心宇凄厲的叫聲，每一聲都像針般刺進他的心。

醫生走出產房看著面如白紙的古越琛，「你要不要進去陪她？」

他頓時如釋重負，「可以嗎？」

「當然可以。」醫生笑了笑。

既然可以陪著她，他立刻衝進產房，因為他曾經允諾她，不論發生任何事情他都要在她身邊守護著她。

走進產房，古越琛看到因陣痛而汗如雨下的文心宇，既心疼又不舍地快步來到她身邊，緊緊握住她的手。「心宇。」

看到他在身邊，文心宇扭曲的臉強露出一抹笑意，緊緊握住他的手。

這一刻，兩人深深體會一家人心連心的意義，兩人齊心等待他們的寶寶出來。

「哇……」

一道響徹雲霄的哭聲令文心宇和古越琛激動地落下淚。

「恭喜，是個兒子。」護士向他們道喜。

古越琛已經不在乎是男是女，最重要的是他體會到文心宇的辛苦，他溫柔地撩開她臉上被汗水沁濕的頭髮，在她的額間獻上他最深情的親吻。

「辛苦妳了，也謝謝妳。」

文心宇全身無力，只能勉強擠出一絲微笑，回報他的體貼。

護士將孩子抱到他們面前，「讓你們看一下，馬上要送到育嬰室。」

兩人面露微笑，目不轉晴地看著上天送給他們的禮物。

「好漂亮……」

古越琛露出滿足的笑，「這是我一生最幸福的時刻。」

文心宇注視丈夫，目光有著暖暖的愛意，嘴角有著滿足的笑意，想著當初愚昧的束縛，她真慶幸能及時解開，要不然她怎能擁有他和可愛的兒子？

現在她只想說，她好愛他，好愛他。

【全書完】

★有關〈五濁惡魔〉之古越檀的私房情事，請看非限定情話F1603《情人的私房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