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姻緣
嬌鬢堆枕釵頭鳳,
溶溶春水楊花夢。
紅燭淚閑干,翠屏煙波寒。
錦壺催盡箭,玉佩天涯遠。
和淚試嚴妝,落梅飛晚霜。
——菩薩蠻·馮延已
秋來,楓紅稻黃,該是豐收的、歡喜的季節,然而猛虎出沒、四處傷人,擾亂了三井村向來的安寧。
死了第一個獵人之後,上山打獵的只剩下在雅夫,其他人都嚇得躲在村裡,再也不敢闖入那片禁區了。
山路是三井村唯一對外的通道,沒過幾天,兩個外地的商販也被咬傷了,幾乎是捧著自己的手臂衝下山的,幾個姑娘家目睹這畫面時都不禁昏了過去。
周百彥身為村長,對這問題自然萬分關切,連夜召集眾人商談對策,決定聚集村裡的壯丁,包括他自己的大女婿、二女婿,一起上山去圍剿猛虎。
山林之中,落葉飄飄,每陣聲響都像是猛虎的腳步,引得大伙兒心跳連連。
一些小夥子天不怕地不怕的壯膽道:「就不信咱們這麼多人打不過一隻野獸!」
周百彥畢竟較沉穩些,懂得謹慎,「大家處處小心、臨機應變,千萬別落了單!」
「吼!」猛虎確實出現了,沒讓大家失望,可惜眾不敵寡,各個都挂彩了。
「完了!這下沒命了!」就在眾人逃生無路之際,一枝竹箭射中了虎眼,痛得老虎大喊大叫,落荒而逃。
大伙兒坐倒在地上,發現眼前出現的竟是雅夫,其實.他在這兒埋伏已經兩天了,沒想到有人還會上山來,讓他的獵虎計劃泡了湯。
「雅夫!」周百彥嘶聲喊道:「是你救了我們!」
雅夫發現村長受了傷,當下決定不再追趕猛虎,直接扛起周百彥和魏士澤,嚇!一人扛兩人,好大的臂力!其他人都佩服萬分,卻又抱著傷口哀嚎,希望這位巨人趕快回來救救他們,要是猛虎又跑回來的話,那可就不好玩了。
當雅夫赫然出現在周家門口,猛一看還以為他抱著兩具屍體,蘇珍珠一看到丈夫全身染血,嚇得就要昏死過去,「我……我的老天啊!」
「爹!姐夫!」幸好周雨音還算鎮靜,指引雅夫把父親和大姐夫送進房裡,又趕緊找來滕威大夫幫忙。
周百彥躺在床上喘息道:「雅夫,山上還有人等著你去救,一切就拜託你了!」
恩人的要求,雅夫當然義無反顧,他一轉身又上山去救人了,這天下午,他總共跑了五、六趟,才把所有人都扛下山。
當晚,村裡家家戶戶都在門口點起火把,唯恐猛虎下山咬人。
大伙兒都聚在村長家裡,受傷的男人哀嚎不斷,擔憂的女人和小孩尖叫四起,滕威大夫忙得焦頭爛額。
雅夫幫人幫到底,也協助滕大夫替傷者療傷,他對這種事並不陌生,受傷對他來說早就是家常便飯,久病也會成良醫。
經過這場意外混亂,村民們對雅夫是又害怕又感激,卻不知如何表達,決定推派雨音出面代表。
雨音拒絕不了這要求,緩緩走到雅夫面前,發現自己的下巴要抬得很高,才能和他的視線相會,當他低頭看住她,那炯炯眼神似乎有點嚇人。
「雅夫哥哥,大家要我謝謝你。」她勉強鎮定道。
聽到這甜凈的聲音,望著這張夢中才會出現的臉蛋,雅夫眼底閃過一抹溫柔,點了個頭,便轉身去幫滕大夫的忙了。
呼!終於完成了這個任務,雨音不禁鬆了一口氣,她不得不承認,跟所有人一樣,她對這位巨人也是有點害怕的。
不過,他真是個好人,望著那高大的背影,雨音在心中默默為他祝福,希望老天保佑這麼好心的人。
周百彥躺在床上,對著一旁的滕威說:「滕大夫,事情演變成這樣是不行的,一定要派人去通報官府。」
滕威不以為然,搖頭道:「天高皇帝遠,咱們三井村只是個窮鄉僻壤,你說要用多少銀兩才請得動官府?」
「大家有錢的一起出錢,總不能繼續這樣下去吧?」一旁的大女婿魏士澤也說。
周家二女婿於政貴則道:「就算請來官兵,但是對我們這裡地形不熟,我看也只有受傷的份。」
周百彥嘆口氣,「不行!這下非要懸賞不可了。我們三井村說什麼都要籌出一筆錢來,趕明兒就去貼布告,只要能獵下猛虎的人,要我把村長的位子讓給他都行!」
「村長說得對,管他是官兵還是老百姓,只要能夠打虎成功,就是咱們村子的英雄,這筆賞金是該給的!」
「現在就分頭去每一家籌錢,明天把布告貼在村裡,也得送到別村去。」
眾人紛紛同意,分頭進行,相信重金之下必有勇夫,這檔事兒若是不解決,大家就都別想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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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大街小巷都貼出了公告,宣布只要獵得猛虎,懸賞一百兩。
滕威一早就外出看診,昨天受傷的人可不少,他的生意都快做不完了,不過他生性懶散,希望這種生意還是少點兒的好。
走到街角,滕威發現雅夫站在一張布告前,一臉專註卻又迷惘。
「怎麼樣?看不懂嗎?」滕威拍拍他的肩膀,「我來說明吧!上面寫著,只要能捉到猛虎,就可以得到一百兩銀子!」
雅夫點了頭,表示了解,眼中卻沒有什麼欣喜之色。
「不過……」滕威眨眨眼睛,「就老夫對你粗淺的了解,我可否大膽的推測,你要的應該不是這一百兩吧?」
雅夫被說中了心事,眼中的驚慌一閃而過,隨即恢復冷靜,點個頭就要離去。
「到時一切包在我身上,我等著你扛猛虎回來啊!」滕威在他背後喊著,心想村裡就快辦喜事了,到時他應該討個紅包才對。
沒錯,就如同滕威所預料,雅夫這一路就是要上山去,為了替爹娘報仇,他本來就有心要獵虎,而現在村長又開出了懸賞啟事……
接下來三天,懸賞的消息傳到村外,果然吸引來不少高手,陸續有人前來挑戰,可惜都鍛羽而歸,甚至負傷而死。
山上不時傳來老虎的怒吼,嚇得人心惶惶,日日夜夜都點著火把。
除了滕威大夫,沒有人發現雅夫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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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早醒來,朝陽依舊,鳥啼依然,雨音迷惘地看著窗外,為何這三天都沒有人送花兒給她呢?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那送花兒的人就這樣不來了嗎?她該問誰、能問誰?唉!她搖搖頭,或許那人只是厭倦了而已,然而,這五年來的堅持又是為了什麼?
走出閨房,雨音先到廚房幫娘做飯,聽到廳前爹和姐夫們的談話,自然又是關於猛虎傷人的事情。
「昨晚那頭老虎叫得可大聲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魏士澤一想起那聲大吼,還是心有餘悸。
於政貴推測道:「不是有人傷了老虎,就是老虎傷了人。」
周百彥握著左肩上的傷口,還是隱隱發疼,「接連五、六個勇士都被打下山來,還有兩個人死於非命,老天真是要考驗我們嗎?」
這時,蘇珍珠端著茶水走出來,面色凝重的道:「依我看,都是那個石雅夫惹來的。」
「這話怎麼說?」魏士澤可不大懂。
「他命中帶克,把自己的爹娘剋死了以後,現在還要剋死我們全村的人呢!」蘇珍珠對這些命相之說一直深信不疑。
周百彥正要開口反駁.雨音卻先走出廚房說:「娘,你怎麼可以這麼說?雅夫哥哥救了很多人呢!」
蘇珍珠卻皺眉道:「不準叫他雅夫哥哥,只要跟他親近就沒好事。」
「老伴,你就少說幾句,這種事情要是傳出去,只會讓人心更加不安罷了!」周百彥苦口勸道。
「娘,你真是的!」雨音拉了拉母親的手,「你老糊塗了!」
雨音的聲音動聽,即使罵人也一樣好聽,蘇珍珠哼了一聲,卻笑道:「傻女兒,我是越老越聰明。」
「還說呢,都不明事理了!」雨音調皮的向她娘吐舌。
母女倆鬥嘴之時,外頭傳來了一陣騷動,眾人都站起來往門口走,突然看見周淑媛邊跑邊喊:「爹、娘,快來看,老虎被打死了!」
二女兒周慈梅也奔了過來,「是雅夫獵著的,他一個人單打獨鬥的呢!」
大伙兒心中又驚又喜,剛剛才提到猛虎和雅夫,沒想到就是雅夫馴服了猛虎。
只見大街上擠滿了人潮,不過都自動讓出了一條路來,帶路的人是滕威大夫,後面是扛著老虎的雅夫,那老虎幾乎有兩個人那麼大,雅夫卻一路從山上扛到山下。
雅夫一身都是鮮紅的,臉上幾乎只看得到兩個眼珠子,其他全都是污泥和血跡。
老虎背上中了數箭,還有一把刀子插在眼中,雅夫每走一步就是血流滿地,那陣陣鮮血的味道讓人不禁掩鼻。
雨音瞪大了雙眼,和所有人一樣,都為這一幕而感到震撼,她向來不敢見血,眼前這景象應該會讓她昏倒的,然而雅夫那雙奇特的眼眸,卻又緊緊的吸引住她。
周百彥打開大門迎接這位打虎英雄,由衷開懷道:「雅夫,你真的辦到了,你太了不起了!」
雅夫把老虎的屍體放在周家門口,像是一種證明、一種表達。
周百彥愣了一會兒,才想起雅夫不會說話,又道:「雅夫,我們準備了一百兩銀子,你現在可發財了!」
不料,雅夫卻搖了搖頭。
「你不要銀子?那可是全村貢獻出來的一大筆錢呢!」
面對周百彥詫異的表情,滕威出面代雅夫說明道:「我看雅夫並不想要錢,他可能想要別的東西。」
「別的東西?」周百彥實在想不出有什麼比錢更好的,不過他還是承諾道:「只要我辦得到,就算你要村長的位子我也給你!你告訴我,你想要什麼,憑著我對你爹娘保證過的話,我一定替你作主。」
「村長大人,這可是你說的喔!」滕威笑了笑,轉向雅夫道:「雅夫,你不會說話,你就指給我們看吧!你到底想要什麼?」
鮮血繼續流著,不只是老虎的血,還有雅夫身上的血,但此刻他覺得很好,因為他可以告訴所有的人,他石雅夫要的是什麼。
他緩緩轉移著視線,找到了目標,然後定住不動。
眾人都隨著他的行動而觀望,當他舉起手,指著某個方向,大家也跟著看過去,赫然發現,那是周家的三小姐周雨音!
雨音傻傻的站在那兒,這個全身是血的巨人,這個沉默無言的男人,竟然用這種方式告訴所有人:他要她!
「什麼?你……你要我們家雨音?」蘇珍珠第一個尖叫起來。
雅夫點了點頭,算是答覆村長夫人的疑問。
「這……這怎麼會?」周百彥立刻對自己說過的話感到後悔不已。
滕威卻主持公道說:「各位鄉親父老兄弟姐妹,剛才你們都聽到了,村長大人說只要他能作主的,就一定會給雅夫作主,所以事情就給這樣定案了。石雅夫打死了老虎,準備娶雨音小姐作老婆了,真是可喜可賀、可喜可賀啊!」
沒想到劇情如此發展,村民看得高潮迭起、眼花撩亂,不過就在這時,雅夫露出了一個沒有人發現的微笑,便覺得眼前一片昏暗,隨即昏了過去。
「砰!」巨人倒在老虎的屍體上,猛一眼看去,真不知誰是死是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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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周家仍然燈火不熄。
「荒唐!荒唐!」蘇珍珠不知罵了多少次,還是忿忿不平,「那個啞巴小子竟敢口出狂言,根本是癩蝦蟆想吃天鵝肉,憑他也配得上我們家雨音嗎?」
周百彥沒有罵得那麼凶,卻也是老大不情願的,「唉!打從雨音十二歲以來,不知有多少媒人上門來提親過?早知道我們就早早把雨音嫁了。」
蘇珍珠把滿腔怨氣出在夫君身上,「都是你不好,當年就不該收留他的,讓他老早就把我們雨音掛在心上,今天你又誇口說他要什麼都答應他,結果這下可好,他竟然要我們的心肝寶貝啊!」
一想到這兒,蘇珍珠這個做娘的心都酸了起來,忍不住掉下串串淚珠。
「別哭了,你以為我就願意嗎?我是怎麼也想不到,他竟然會指明要我們雨音啊!」周百彥早就被罵得臭頭,卻也是百般無奈。
為母則強,蘇珍珠擦乾眼淚,憤然道:「難道就這樣誤了女兒的一生嗎?不行!我們非得想想辦法不可。」
「還能有什麼辦法?話都說了,就像波出去的水一樣,難以收回。」
蘇珍珠可沒那麼容易認命,哼了一聲說:「我們可以不收回這個承諾,但那小子可以改變他的心意啊!」
「怎麼讓他改變心意?我看他早就預謀很久了。」周百彥也是男人,他看得出雅夫那股要命的勁兒。
「反正他是個啞巴,憑咱們兩人把死的說成活的,諒他也沒辦法回嘴!」蘇珍珠打定了主意,壓低聲音對丈夫低訴。
同樣一個夜裡,躺在床上的雨音靜靜的聽著爹娘吵架的聲音,反覆無法成眠。
這般終生大事自有爹娘作主,她不需要多說什麼。
只是,她腦中不斷浮現滿身是血的雅夫,還有當他伸手指著她的時候,她的心湖像是一片平靜,又像是陣陣漣漪,她也弄不憧自己該是什麼感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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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一早,天才剛亮,鳥兒都還睡眼惺忪的,三井村的村長和村長夫人就匆匆出了門,他們的目標是村尾的石家。
自從石河清和楊如馨過世之後,大家都當這是間鬼屋,連小孩也不敢亂闖,而在雅夫重新建造之後,也沒有其他人踏進過這間屋子一步。
夫妻倆安靜的走在路上,兩人此刻的心情都很複雜,說不出話來。
周百彥以最沉重的心情敲了門,等了一會兒卻沒人來應,他發現門沒鎖,就和夫人開了門走進去。出乎他們意料之外的,仔細一看,屋裡除了一條延伸到卧房的血跡之外,這兒倒是乾淨整齊得很,算是相當寬敞結實的屋子。
昨天雅夫昏倒之後,耗費了四個男人的力氣,才把他抬回家,經滕威大夫治療過後。聲稱英雄也需要休息,才趕著大家離開。
而村長夫婦則是徹夜商討對策,最後終於有所結論,他們絕不可因為一時失言,而斷送女兒幸福,尤其還是他們最寵、最疼的么女,怎可嫁給一個啞巴丈夫呢?
他們這幾年挑東揀西的,可不是為了拿女兒來當獎賞送人啊!
因此,他們帶著一百兩的銀子前來探視「打虎英雄」,為的就是求雅夫不要只愛美人不愛錢。就算他們是說話不算話好了,愛女心切,誰還管什麼承諾不承諾的!
床上的雅夫早就聽到腳步聲,只是他的傷勢仍重,不便起身迎接。
周百彥一進房門,看見雅夫要下床,立刻上前勸道:「雅夫,你別多禮,躺著就好、躺著就好。」
「是啊!你為村子立了這麼大的功勞,是要好好的休息。」蘇珍珠是真心感謝他,但也是真心不想收他作女婿。
雅夫無法言語,只能用眼神表達疑問。
「是這樣的,我們今天來是為了……」周百彥遲疑了起來。
「為了把這一百兩銀子交給你!」蘇珍珠當機立斷,立刻打開包裹,裡面凈是亮澄澄的銀子。雅夫的反應卻是睜大眼睛,用力的搖頭。
周百彥咬了咬牙,狠心道:「雅夫,算是我們夫妻倆求你,收下這一百兩銀子吧!這樣對大家都好。」
蘇珍珠也懇求道:「我們雨音笨手笨腳的,一點都不適合作你的妻子,她連殺雞宰鴨都不敢,更何況是作獵人的老婆呢!」
他們夫妻倆拿定了主意,算準了反正雅夫不能說話,他們就你一言我一語,劈哩啪啦說下去就對了。
「你真的想娶老婆,我去別的村子幫你找,只要有這一百兩銀子,你要娶兩三個老婆都沒問題!」
「雨音從小就是嬌生慣養的,你一定會後悔娶了她,我們給她找過多少門親事,沒有一次談得攏的,你看看她有多難纏?」
「雅夫,你就看在我們曾收養你的份上,不要為難我們吧!」
說到最後,夫妻兩人都跪下來磕頭,如此的大禮雅天如何消受得起?但他們卻又全不顧雅夫拚命的搖頭,拳頭還重重的敲在床上。
這時,一陣拍手聲傳來,還有呵呵的笑聲不斷,周百彥和蘇珍珠猛一回頭,發現站在那兒的是滕威大夫,這下可慘了,不知他到底聽到了多少?
「真是出好戲,你們果然沒讓我失望,太精采了?」滕威滿意的點頭,眼角瞄看到雅夫僵硬的表情,做了個「稍安勿躁」的手勢。
有他滕威老大在,雅夫小弟就可以安了。
「滕大夫,拜託你幫幫我們的忙,勸勸雅夫吧!」蘇珍珠疼女兒是疼到心頭去了,不得已也只好低頭。
周百彥也跟進道:「昨天真的是我一時失言,但我不想害了雨音這輩子。」
滕威嘆口氣,轉了個話題,「百彥,你還記得嗎?三十年前,我遠行習醫,把村長的位子交給你,當初我是怎麼對你說的?」
周百彥全身一愣,他沒想到滕大夫會突然提起這件事,然而,他並沒有忘記當年前輩的教誨,「那時你說,要我以仁愛之心治理本村,以重諾之義信服眾人。」
「原來你還記得。」滕威的口氣中有淡淡的諷刺。
「滕大夫,我們不是不想守信用,可是……這件事實在太嚴重了,我們也是……」蘇珍珠忍不住插嘴。
滕威卻打斷她的話,厲聲道:「雅夫打死了老虎,全村人的安全都得到了保障,還有什麼比這個更重要的?要是沒有他,今天雨音就算嫁給別人,也不一定能活得了多久!每個人都是平等的,就因為他是啞巴所以不能要求嗎?倘若是別人來做這英雄,只怕你們夫妻倆早就答應了這要求吧!」
周百彥和蘇珍珠一時啞口無言,在這一刻,他們捫心自問,他倆真的是太自私了。
滕威深吸幾口氣,繼續說道:「百彥,從我回村裡的這十多年來,我看你一向行事穩重、誠心待人,我也相信你是一個好村長。當初你收留了五歲的雅夫,這十幾年來,你應該最了解這孩子,你還信不過他的為人嗎?」
「他……他確實是個好孩子。」周百彥無法否認。
蘇珍珠還想多說什麼,卻在丈夫的示意之下閉嘴了。
「緣分難料,雨音和雅夫只要同心協力,也可以成就一個美滿的家庭,你們又何必為兒孫太過煩惱?就我所看,雅夫會對雨音很好很疼的,你們應該還能相信我這老人的眼光吧?」
「那是當然。」周百彥對於滕威總是十分的敬重。
「百彥……」蘇珍珠都快哭出來了。
滕威順勢說道:「那就好,可別讓人家說閑話,說你們周家看雅夫無父無母,就欺負他不會說話,硬把他要的獎賞給剝奪了!就讓我來當他的長輩,我來主持這門婚事,你們有什麼意見就來找我,用不著對著一個無法回答的人說那麼多。」
這話說得可真是很嚴厲,擺明了在指責他們夫妻倆欺負一個孤兒、一個啞巴、一個英雄,如果這件事傳出去,他們周家多年經營的家風也就要隨風而逝了。
「是!是!」周百彥誠惶誠恐,心想還好有滕大夫指點迷津,否則,他就要成為一個不仁不義之人了。
蘇珍珠儘管萬般無奈,但她也明白事理,這件事恐怕是沒有挽回的餘地了。
送走了周家夫婦,滕威才轉向雅夫道:「放心,我一定幫你搞定。」
雅夫點點頭,眼中閃爍著感激的光芒,這份恩情他將永記在心。
「又氣又急又不能說話,一定很苦吧?」滕威走近一看,不禁笑道:「你還真倔強,把繃帶都給撐破了!哈哈……」
雅夫臉紅了,不過他的膚色太黑,也沒有人看得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