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你什麼?」她以為自己沒有聽清楚。
「我加入職業溜冰界已經有好幾年了。」尼克清晰地說,他直視薇莉頓時的安靜,又低聲加上一句,「也許你寧願我是個黑手黨。」
「不!」被莉搖頭。
「你還是比較不喜歡我是個兇惡匪徒?」尼克猜測她說不的含意。
「不,喔,對,我很高興你不是黑手黨。」薇莉的思緒一時還調整不過來。她緩了一下,才告訴他,「我只是說你不可能是個溜冰選手。」
尼克哈哈大笑,薇莉這才發覺自己的話有一點侮辱人,她趕忙解釋,「我不是懷疑你說謊啦,只是剛才你摔跤的次數也不會比我少……」她聲音漸降,發現自己反而是愈描愈黑。
「的確!」尼克的笑容告訴她,他不但不以為忤,反還覺得有趣。「我想我的表現足以令你懷疑。」
「你真的是職業選手?」這倒解釋了他為什麼比她還早到溜冰場,而且還可以很輕易地抱著她橫過全場。
「沒錯,」他打量著她,「我們還是朋友嗎?」
薇莉沉思了」下,她實在不想再和專業的運動員有任何牽扯,可是她也不想因偏見而失去一個可能成為異性知己的朋友。何況,尼克聲音中的渴望也令她無法忽視。
「朋友!」最後她肯定的說,並伸出右手。
尼克堅定地與她一握,「什麼改變了你的心意?」
「我沒有改變心意,」她微笑地告訴他,「我只是討厭職業運動員做我的老公,可沒說不能做朋友的啊。」
「很好,我喜歡合理的女人。」尼克喃喃說道。
***
當薇莉在星期天早上八點到達溜冰場時,不禁罵自己昨天不該貪杯,是不是自己醉了,否則怎麼會答應尼克今天一大早在這裡和他碰面,難道她還嫌摔得不過癮嗎?
偌大的場地果然空無一人,除了穿了一身黑的尼克以外。但和昨天不同的是有音樂播放著。她安靜地走進去,不想打擾正在專心練習的他。
這是她第一次真正看見他溜冰,而不是為了練習新動作頻頻摔跤。他的舞姿平滑、順暢,而且不可思議的優美,薇莉不禁目眩神移了起來。
他選用的音樂是一首沉鬱蒼涼的歌謠,大概是俄國的曲子吧,薇莉聽不懂那個豐沛的男低音唱些什麼,但是卻可以感受到他的哀傷。
尼克深深沉浸在音樂里,薇莉一點也不敢相信這和昨天風趣活潑的尼克是同一個人。他的表情悲凄,舉手投足之間都表達出他的痛苦。
他在訴說曲子中的故事,薇莉驚訝的領悟。他就像一個失去所愛的人,充滿哀傷和對自我的懷疑。然後隨著曲調的激昂,尼克加速他的動作。
他已經下定決心要去尋回他的摯愛了。尼克用連續的凌空跳躍和旋轉,顯示出路途的艱辛和主人翁的迷惘。在一個由快漸緩的駱駝式旋轉后,他終於看到了他辛苦尋覓的目標……可是,那已經不是他原來的摯愛了。
音樂狂暴的響著,像是劈石斷樹的雷電,在一個劇烈的凌空旋跳后,主角終於黯然接受這個事實,踏上歸途,但是他的靈魂已經死去,空虛的肉體蜷伏在冰面上,當代表死神來臨的低音響起時,他卻微笑歡迎這最終的解脫……那表情比痛苦還令人心碎。
當音樂最後的餘震完全逸去時,薇莉還不能控制她滿眶的熱淚,甚至不曉得尼克已悄悄地溜到她身邊。
「怎麼啦?」他沙啞的問。他自己也沒能馬上從剛才的情緒中調整過來。
「為什要跳道么悲傷的故事?為什麼在這麼辛苦的尋覓后,還要讓他經歷那痛苦的背叛?」
「你知道這首歌?」尼克驚訝的問。
「不,可是它不就是在講述這個悲傷的故事嗎?」她擦拭眼淚,企圖恢復自己,為一個故事掉眼淚實在有點傻。
「沒錯,這是一個講述與愛人分離后,幾番追尋卻發現愛人已經變心的故事,至少歌詞是這麼寫的。」尼克把歌詞大概地翻譯出來。
「那還有什麼其它的意思嗎?」薇莉好奇的問,她覺得尼克還沒有告訴她這首歌背後真正的故事。
「這首歌是在俄國大革命后寫成的,有一個詩人為原來的民謠譜上新詞。歌中的愛人影射的就是俄國。在共產政權下,許多熱愛國家的人發現自己用鮮血換來的革命,竟然背叛了他們。」尼克解釋,「經過那麼多奮鬥找回的愛人,卻是叛徒。
」
薇莉沉默不語,她曉得自己可能沒有辦法真正了解這種痛苦,她也希望自己永遠不必體會。
尼克注視墜入思緒中的薇莉,心裡不禁一陣激蕩,這就是他一直在尋覓的伴侶,她真的能夠由他的舞中看透他所欲傳遞的情感,而不像那些經由舞曲介紹,就先把自己感動得半死的半調子藝評家那麼虛偽。
還有她那口流利的咒罵。尼克偷偷笑了起來,他是聽過許多粗話沒錯,可是像眼前這位小女士這麼有創意的倒還不多,這也是一開始她吸引他的一點。
昨天當她闖進來時,他本來還頗不高興,以為她若不是那些纏人的記者之一,就是瘋狂迷戀地的女溜冰迷,他說不上何者更令人厭煩些。但在他打量過她以後,他推測她是個記者,因為她身上充滿幹練的氣質,一點都不像是會崇拜某人的人。
當她並沒有上前搭訕,只是在原地磨練她極為糟糕的技術時,他不禁佩服起現在記者的敬業精神。他決定不理她,專心練習自己新想出來的動作。如果她要寫就讓她寫好了,他相信刊登尼古拉斯.雷辛斯基在練習時頻頻摔跤的報導,可能還有助於打破那些神話,減少盲目的崇拜。
等她對著地衝過來時,尼克對她可真是佩服得五體投地了,如果她想要引起他的注意力,那她絕對是成功了。尼克一時不能肯定她是技術太好還是太爛,所以忍不住說些風涼話。沒想到她居然不認識他!
尼克不能不承認這對他的自尊是有點小小的打擊,但是好奇心很快就壓過這點了。美國是個崇拜偶象的國家上這幾年他的名字和面孔出現在傳墦媒
體上的次數,多得都要令他自己作嘔了。可是眼前這個在摔跤之後還能保持幽默的小女子,卻一副茫然無知的樣子,尼克真懷疑她是不是從外層空間來的。
還有她喝伏特加的樣子,尼克告訴自己不能漏掉這點,雖然薇莉的酒量不是很好,但是她的架勢卻像個十成十的俄國女人。尼克差點要問她是不是有一點南斯拉夫的血統。
跟她相處愈久,尼克發覺自己愈喜歡她。今天她穿了件鵝黃色的毛衣,搭配墨綠色的緊身毛褲,讓尼克得以一窺她玲瓏有致的身材。但是他知道她這樣穿不是為了展示身材,只是單純的為了方便,溜冰的方便。尼克可以由她整整齊齊紮成辮子的頭髮,以及沒有施一點胭脂的素臉上發現這一點。
顯然她並不打算吸引他!
尼克曉得為什麼,薇莉說得很明白了,她不想與運動員有牽扯,而且她也不會選擇比自己年紀小的男性,這兩點都是尼克無法改變的事實。薇莉只把他當成朋友,更慘的是,可能只當他是弟弟。
尼克皺起眉頭,思考著要如何去除薇莉的偏見,以至於沒有聽到薇莉的問話,直到她敲敲他的手臂。
「什麼?」他嚇了一大跳。
「我是說,」薇莉耐心地再說一次,沒有追問尼克神遊到哪裡去了。「你溜得這麼好,為什麼昨天還一直摔跤呢?」
「就算是職業選手,也常摔跤的呀!」他笑著說:「何況我是在練習一種新動作。」
「你的新發明好象有點……違反自然。」薇莉決定採用比較溫和的說法。
「你還真含蓄呀!」尼克笑她。「不過,我們本來就是要和自然挑戰的嘛!」
薇莉點點頭,但是忍不住好奇地問:「你是要表演什麼呢?」
「我要從靜止的姿態忽然跳躍旋轉。」尼克解釋,「雖然職業賽比較沒有業餘賽那麼重視技術層面,可是我還是想突破這一點。」
「如果你那麼喜歡向極限挑戰的話,為什麼還要轉入職業呢?」話一說完,薇莉就罵自己的直腸子,由業餘轉入職業除了那最明顯的原因,還需要有什麼好理由嗎?
可是尼克黯然的臉色卻告訴她事情沒那麼單純,他並不是為了錢。尼克無奈地說:「我到美國后,總不能大搖大擺的代表美國參加奧林匹克,一方面空降部隊對那些苦練了好幾年的本地人不公平,另一方面我也不想在競賽場遇見舊日同僚。所以乾脆轉入職業,讓兩個國家都鬆了一口氣。」
薇莉沒有想到這一層,說實話,她是沒有想到尼克過去還是蘇聯國家代表隊的成員。
「不過,其實職業賽也是滿好的,」尼克掃去臉上的陰霾,「也許我沒辦法再參加臭林匹克,可是職業賽比較重視藝術層面的表達。這也是我為什麼脫離俄國的原因,在那裡他們不准我們做這些表達。像你剛才聽到的那首歌,就是一個禁忌。」
「剛才那首歌里,你並沒有用到讓你摔跤的那個技巧呀!」
「那是首作,是我第一次脫離蘇聯,參加職業公開賽的作品。不過我常常會複習一下,當做是一個提醒。」尼克平淡地說,可是薇莉猜得出他對那首歌的特殊感情。他告訴她那個新技巧的目的,「我是在編一支新舞。」
「是什麼?」
「你聽過舞台劇『化身博士』吧,我節選了其中幾首歌做成組曲,在傑寇變身為海德的那一段,我想要表現出那種完全的轉換,善與惡的交替。」
「你怎麼儘是挑些苦哈哈的角色來演?」薇莉懷疑地問道。
尼克被她直率的批評逗得哈哈大笑,他仔細想想自己所挑的角色,果然都不是什麼快樂的人物。但是在正式比賽中,很少有人會挑些逗趣角色的。
薇莉不曉得自己的評語有哪裡好笑的,不禁嘟起小嘴。尼克忍住笑,把一部手提攝影機遞給她,說道:「你願不願意幫我拍下那些……苦哈哈的鏡頭?」
「幹嘛?」她沒好氣的說,因為她還聽到尼克喉嚨里可疑的咯咯聲。
「我可以看帶子,發現自己是哪裡做錯了,」尼克總算恢復正經,他再次請求,「你願意幫這個忙嗎?」
「當然!」薇莉接過攝影機。「這總比我自己摔跤來得好。」
尼克斜瞪她一眼,表示聽到了她的嘲笑。他換好錄音帶,滑到場中央等待薇莉按下按鍵。
由於薇莉熟知這個由史蒂文生的小說改編成的故事,所以她更能夠看懂尼克舞蹈的含義,她再次為他的天才和對人物刻劃的深刻而深深著述了。雖然她已經看過好幾次舞台劇和電影的演出,但尼克的表演仍帶給她全新的感受。
在純情善良的傑寇喝下新發明的藥劑,迷失本性而變成兇惡的海德時,尼克又「啪」的蓓一聲摔在冰上。這一次比昨天薇莉看見的還嚴重,因為他沒有馬上站起來。薇莉關掉音樂和攝影機,不顧滑溜的冰面跑向他。
「尼克,你還好吧?」她著急地問。
「沒事。」他的聲音似乎懊惱多於痛楚。薇莉鬆了一口氣,可是他還是沒有站起來。薇莉不放心地檢查他全身,並不顧尼克的抗議把他翻過去,她被自己看到的情景嚇了一大跳。
「你受傷了!」她機械性地出聲,在他黑色長褲上的濕跡可不是融化的冰。她撐著尼克到場邊。
他望向她,「你沒穿溜冰鞋就跑到冰面上,這被管理員看到可是要受罰的喲。」
「什麼時候了,你還說這種蠢話!」她瞪著他,毫不溫柔的脫下他的溜冰鞋。尼克瑟縮的表情,維於使得她的手放緩了一點。
「你看你,傷成這樣子還說沒事!」她罵他。尼克左小腿到腳踝被割了一個大口子,血從傷口中不斷湧出。
「並沒有劃得很深,只是皮肉之傷。不過我的鞋子泡湯了……」尼克看到她的眼神,不敢再說下去。
薇莉仔細地檢查傷口,尼克說的沒錯,雖然血流得不少,但傷口並沒有想象中的深,在她用急救箱里的繃帶做了些緊急措施后,血流已經暫時止住了,傷口看起來也沒有那麼可怕。薇莉看看那隻被割裂的鞋子,要不是有那層堅韌的皮靴檔著,恐怕尼克的腳就沒那麼幸運了。
「你還是得看醫生。」她堅定的說。
「不用了!沒事的,而且今天是禮拜天,醫生不好找。」他看看她毫無轉回餘地的表情,只好告訴他不想看醫生的真正理由,「我不想讓人家知道我在巴爾的摩。」
「我以為你告訴我你不是黑手黨。」她冷冷的說。
「不是啦,你知道有時候很麻煩的,」他嘆了一口氣,不想讓薇莉知道他也算是個公眾人物.有些體育記者總是會特別渲染這些消息的。「我想安安靜靜地排練這支新舞,不要受打擾。」
薇莉歪著頭,考量這個可能性。
「你總不希望幫我整理數不盡的慰問信和鮮花吧!」他強調,知道薇莉會把這一句當成是他的誇張。
薇莉果然不信,不過也不再勉強他去大醫院。「你可以到一個私人醫師那裡去看看,我想他不會幫你宣傳的。」薇莉提議。她想到查理的醫生,他是那種雅痞族喜歡的醫生,薇莉曾在一次宴會上見過他,聽說他的顧客都是有錢的老闆。
「你的醫生嗎?」在薇莉扶他走向車子時,他問。
「不,我老闆的,希望他會賣我這個面子。」她喃喃自詻。「不過恐怕費用會有點嚇人。」
「沒關係,我想想,啊,有了!」尼克坐進駕駛座旁的位置,從車子置物匣里掏出一張小卡片。「聯合信用金卡可以嗎?」
「你都把這些東西隨便放在車子里嗎?」她不曉得該對他說什麼。
「這樣才可以避免忘記帶皮包惹來的麻煩呀!而且可以感受到意想不到的驚喜。」他理直氣壯的說。薇莉不知道該怎麼告訴他小心保管金卡的重要性。照他那副不在乎的態度,可能在銀行寄來大筆賬單后,才會發現自己的信用卡遺失了。
她搖搖頭,把車駛向克利頓醫師的診所。在一陣沉默之後,她率先開口,「我還以為溜冰是一項溫和的運動。」
「已經算是很溫和的了,要是小心的話。」他笑笑,算是嘲笑自己。他知道剛才的摔倒是他自己的錯,他太逞強了。不過他只是裝作不在意的樣子說道:「像所有的運動一樣,風險總是存在著。」
「我以為只有新手比較容易受傷。」
「沒錯,一大堆的淤傷。可是除了太莽撞的初學者以外,要包紗布的通常是職業選手。」他舉了一個例子,「因游泳而溺死的,常常是善泳者。」
薇莉瞪了他一眼,表達對他的恐怖說法不滿。可是她自己也知道,運動員為了要求突破,所受的運動傷害往往較常人為劇。
***
到達診所后,薇莉先去敲門。感謝上帝,克利頓醫師在家。
像許多私人開業醫師一樣,克利頓的診所和他的住家連在一起。這位醫生顯然不大高興星期天早上十點多就有人叫門,因為在他搞清楚並不是什麼重大的急診后,砰的就把門關上了。
薇莉鍥而不捨的按著門鈴,醫生絡於又把他那顆花白的頭顱探出來,「小姐!你知道我收費昂貴的原因嗎?因為這樣可以過濾很多病人,讓我有時間可以好好休息。如果有誰要看病!請他到兩條街外的州立醫院吧!」
「小姐,你看看,我的護士和秘書今天都沒有來,她們都休假了,我是醫生!可是醫生也有權利休假吧!」
「有人在流血哪!,」
「是你的寶貝老闆嗎?」克利頓醫師認出她了,他之所以會受到雅痞們的喜愛,除了他的臭脾氣能滿足那些人的受虐狂以外,還有很重要的一點就是他驚人的記憶力。每個病人都喜歡醫生不用看紀錄,就對自己的病歷和家人如數家珍,這不僅多了一點人情味,還令他們有受重視的感覺。
「不!」薇莉對他還記得自己感到訝異,不過她並沒有表現出來。「只是我的一個朋友。」
「你朋友、我朋友,這世界還有沒有安寧呀?將來總有一天,有人把吃壞肚子的貓送來要我醫。」他嘟嘟嚷嚷地抱怨,但是還是把門打開,「要是我不看的話,恐怕你會在這邊按上半天的門鈴。把他帶進來吧,不過下不為例喲!」
薇莉感激的笑笑,第一次覺得在他粗暴的態度下,其實還是個好醫生。她跑下階梯,把尼克攙扶上來。
克利頓醫師已經在診所里準備了,當他回身看見他的病人時,不禁驚訝地張大嘴,「尼基!你是尼基,尼古拉斯.雷李斯基!」
「你們認識呀?」薇莉傻傻的問,對克利頓醫師的昵稱感到不解。
醫師並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反而橫過眼來狠狠的瞪她」下,「你怎麼不早說你的朋友是雷辛斯基呢?要是拖延太久,傷了他的腿怎麼辦?」他不再多費唇舌,彎身仔細檢查尼克受傷的腳。
薇莉一頭霧水的望向尼克,他只是無奈的對她笑笑。薇莉猜測克利頓醫師大概是個溜冰迷,尼克不願去大醫院的原因,可能就是怕碰到太多這種人吧!
醫生檢查完畢,放鬆地嘆了一口氣說:「還好沒傷到肌肉。不過由於傷口太長了,還是縫幾針比較保險。」
尼克垮著一張臉,在醫生專註的做他的工作時,對薇莉扮出一副科學怪人的怪表情。薇莉抿著嘴偷笑。
完全不曉得他們在做什麼,克利頓醫師挺起腰,滿意的審視他的「傑作」。他告訴尼克,「五天之後就可以拆線了,不過這兩個禮拜里,你可不能再做著名的四旋轉羅。」
「我是用右腳著地的!」尼克抗議。兩個禮拜不練習是不可能的事。
「拆線以後你可以做一些比較輕鬆的練習,不過為了你自己好,還是不要太勉強。」醫生正色警告他。「我期待你有很長的運動生命。」
尼克感動的點點頭,知道克利頓醫生是真的關心他。
「對了,如果你是右腳著地的,為什麼會在左腳割了那麼一道?」醫師好奇地問道。他把尼克和薇莉請到他做為住家的起居室里。
「我不是在跳四旋轉的時候受傷的;」尼克告訴他,「我正在編一支新舞。我在起跳時已經有點勉強了!結果落地的時候控制不住,便受傷了。我想,幫我量制溜冰鞋的師傅一定很生氣。」
「不,他一定很高興是他的鞋子保護你,你才沒有受更大的傷害。」克利頓告訴他,「世界上的人也會因此而感激他的。」
「謝謝你。」尼克感謝他的讚美。這些鼓勵也是讓他一而再、再而三向歷史紀錄和人類極限挑戰的原因之一。
「沒什麼,我是說真的。」克利頓笑若說:「能夠為尼基服務是我的榮幸,幸好你的女朋友死命敲開我的門,否則真不知道你要給那些駐院醫生搞成什麼樣子,州立醫院禮拜天就只剩那些菜鳥在。」
尼克並沒有澄清薇莉不是她的女朋友,而薇莉也沒有注意到,因為她對克利頓醫師的態度感到太困惑了,他待尼克像個什麼偉大的人物。
她並沒有提出自己的疑問,因為在這種情況下問出來,好象會顯得有點愚蠢。在和醫師閑聊了一會後,尼克起身告辭,並要求醫師暫時不要告訴別人他在此地,克利頓醫師點頭答應,還送他們兩到門口。
薇莉說:「我會把支票寄給您的。」看起來,這裡似乎不是收信用卡的地方,而既然他知道薇莉,把賬單寄給她比較方便,因為尼克顯然不大想把自己的落腳處告訴別人。
「不用了,這不算什麼。」他拍拍尼克的肩膀,「當我以後告訴我孫子,我曾幫尼基醫過病,這就值回票價了。」
「我會寄張入場券給您的,」尼克謝謝他,知道推辭醫師的好意是沒有用的。「您可以帶您孫子來看兩個月以後的公開賽。」
「哇!」六十多歲的老醫生像個孩子似地歡呼。「你可以在票根上簽名嗎?」
「當然!」尼克笑著答應。
「想想看,黑色旋風的親筆簽名,我小孫子會樂瘋的!」
「黑色旋風?」薇莉懷疑的問。
「黑色的尼基呀!你不知道嗎?」克利頓奇怪的看著她,活像她不屬於這個星球。
「恐怕我是不知道。」她喃喃的說,打量著倚在門框上的尼克。他一臉心虛的樣子。
「你不曉得自己的男朋友是幹什麼的?」克利頓瞪大眼睛。
「他是職業溜冰選手。」薇莉覺得自己有點愚蠢。
「尼基不只是這樣,他是個藝術家,是個紀錄的創造者!」克利頓滔滔不絕,很樂意告知她尼克的豐功偉業。「他十六歲就獲得歐洲公開賽的冠軍,是最年輕的勝利者。此後,他連續六年蟬聯冠軍,還奪得五次世界錦標賽金牌,並且是兩屆奧運金牌的得主。他是唯一可以做跳躍四旋轉的人,讓許多研究人體機能的科學家跌破眼鏡。他們全家在奧運開幕的第二天投奔自由,成為最轟動的大新聞。大家都昵稱他尼基,因為他爆發力強,又總是穿一襲黑衣,所以被稱為黑色旋風,或是黑色的尼基。」
「看樣子我是現在才搞清楚。」薇莉的聲音一派平靜,似乎一點也沒有受到影響。她伸出手扶尼克走下台階,這才回過頭,給克利頓醫師一個沒有深度的燦爛笑容。「對了,還有,他不是我的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