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齊宣蕭面上掛不住,很想發火的樣子,可看未央笑成那樣,那火竟然發不出來,實在無奈,竟跟著他笑起來。
笑了下才說:「他只怕是氣壞了,總算開始反擊了。」
沉未央笑:「只沒想到他是要這樣做,我以為他拉不下這個面子的。」
齊宣蕭看他那樣子,似乎還有下文,便沒說話,等著他說。
沉未央輕輕皺起眉頭:「不過這樣不是好事,現在有你護著我,可你不可能一直在這裡,今後你走了,他一定找我麻煩,再不會錯的。」
齊宣蕭眼珠子一轉:「那你就跟我出去吧,我自信有本事弄出你去。」
沉未央又笑:「你又胡說了,明知道我不肯的。」
「那怎幺辦?留在這裡又沒好事,叫你出去也不肯。」齊宣蕭不由煩躁起來:「那你要怎幺辦?」
沉未央翻個白眼:「我又不是諸葛亮,哪裡立刻就知道怎幺辦?想想再說啊,若是想出來就好,想不出來我也不知道怎幺辦才是。」
齊宣蕭聽的越發生起氣來:「什幺了不得的人,你就一定要把他當寶?我非要把你弄出去,他若真的後悔了叫他自己來找人。」
似乎越說越氣的樣子,一轉身就要去找他,沉未央忙拉著他:「好大的脾氣,你也稍歇歇再說,他才派個小廝來說話,你就這樣,豈不是太落了下風了?」
竟說的齊宣蕭氣也不是笑也不是,埋怨道:「你說我倒是牙尖嘴利的,怎幺偏偏就栽在他手裡翻不了身呢?真是現世報,何苦來,不如我幫你撕破了臉,大家說個清楚。」
沉未央苦笑:「你是沒遇到罷論拉,你若遇到了就明白了,不過,也不是都象我們這樣的冤孽,你必是好的,好了,消消氣,慢慢再說罷。」
又是好說歹說,總算是把他按了下來,沉未央面上雖是笑著,心中卻是十分疑惑,憑他對他的了解,那個人不應該是這幺拉的下面子的人,這中間到底出了什幺事情呢?
雖是疑惑,卻怎幺也想不明白,只好放到一邊,先冷眼看兩天再說。
誰知到了晚上,凌飛揚又來挑釁,這次他竟是親自來的。
沈未央正與齊宣蕭吃晚飯,因齊宣蕭中午有氣,整個下午也有些不太高興的樣子,沉未央知道他是為了自己的事情不高興,心中著實感動,便與他說些玩笑話逗樂,見他漸漸的回過顏色來,正要放下心,卻聽得丫頭來報:「候爺,凌教主來拜訪候爺。」
齊宣蕭與沉未央對視一眼,沉未央忙說:「你去見他吧,別和他計較就是,不然豈不是顯出我們齊小候爺沒有氣量?我就迴避了。」
齊宣蕭點頭笑起來:「你倒會說話,放心,我必不會要你難做的。」
說著便出去了。
凌飛揚負手站在大廳里,滿面堆笑,長身玉立,玉面金冠,實在是一流人物。
雖是齊宣蕭這樣的人物,也在心裡喝一聲彩。
凌飛揚十分客氣,見他出來忙搶先說話:「候爺住在這裡這幺久,飛揚少來拜望,還望候爺恕罪。」
哪裡讓人相信這個就是早上還搶白他的人?
齊宣蕭心中嘀咕,卻不肯輸給他,不由也堆上笑容:「凌教主言重了,齊某叨擾教主這幺久,蒙教主厚恩,十分優待,真是感激不盡。」
讓在後面偷聽的沉未央暗暗笑起來。
兩個你來我往,假惺惺的說了半天客氣話,其實,心中早恨不得把對方拆來吃了呢。
說了半日,齊宣蕭看他還沒說出來意,不由的不耐煩起來:「不知凌教主今日前來有什幺事幺?」
凌飛揚笑道:「飛揚前來只是看看候爺現在住的是不是習慣?有沒有缺了什幺,也順便瞧瞧未央。」
沈未央雖有心理準備,卻也不由吸一口氣。
齊宣蕭咬牙,這人果然是來發難的。
凌飛揚裝沒看見,仍舊笑吟吟的說:「那日我見他穿了件蓮青色的衣服,候爺不知道,未央他脾氣古怪著呢,最不喜歡蓮青色了,說俗,只愛穿白的。所以我叫人趕著做了幾件白色的,給他送來。」
沉未央心中暗暗申吟,凌飛揚這樣子說,本來齊宣蕭還沒怎幺消氣呢,他就火上澆油。
原是齊宣蕭命人給他做了幾件新衣服,那件蓮青色的做的最精緻,所以就穿了兩日,他什幺時候最討厭蓮青色了?這凌飛揚說的可不臉紅。
看齊宣蕭眉毛都挑起來,心裡暗叫糟糕,這位候爺其實十分聰明伶俐,就是性子太傲了些,經不起激,現在想必又受不了了。
果然,齊宣蕭冷笑起來:「原來未央還有這種脾氣啊,我竟才知道,今後自然更小心。」
「哦?」凌飛揚疑惑的看向他。
齊宣蕭又笑了:「凌教主,這事實在不好啟齒,但齊某想了許久,只是割捨不下,今日貿然開口,還求凌教主成全。」
沉未央心中著急起來,聽這開場白就知道他要說什幺,這豈不是為難他?叫他怎幺辦才好?
齊宣蕭接著笑道:「這次原是說出來散散心,竟貿然在叨擾凌教主,已是十分慚愧了,偏偏凌教主如此盛情,還把未央給了我,說來真是難以啟齒,我好歹也是宮裡宮外跑的人,按說什幺沒見過?偏偏竟就沒見過比得上未央的,才這幺幾日,就已是喜歡他的了不得了,竟是再難想象沒有他的日子,所以,雖然明知他是教主心尖上的人,也忍不住貿然開口,還求教主將他賞了我,陪我回京去,齊某沒齒難忘教主大恩,一定在皇上跟前大進美言,為教主及貴教謀一個極好出身。今後教主若有用的上齊某之處,一聲吩咐,絕無遲疑,齊某也知這請求十分無禮,不過望教主看在朝廷薄面,成全了我們。」
這番話雖面上說是請求,卻是十分無禮的,把朝廷搬出來,隱帶威脅,很有幾分高高在上的味道,話里的意思又似乎說得沉未央也十分傾心於他,沉未央心中涼了半截,他知道凌飛揚的脾氣,只怕要弄得無法收拾了…………
唉,這個齊宣蕭,真是…………
沉未央心中深深嘆息,幾乎沒有勇氣繼續聽下去。
偏偏凌飛揚聽這幺一大段話仍是笑容不變,一點也看不出發怒跡象,看他說完了,便笑道:「原來候爺竟這幺喜歡未央,真是他的幸事,能跟著候爺,自然好的多。只是…………」
又皺起眉頭:「不是我駁回候爺,未央脾氣古怪,唉,也怪我,一直捨不得他,竟越發寵的他脾氣怪起來,雖然候爺十分青睞,卻怕未央不知好歹呢,不如叫了他出來問問他的意思,若他也願意跟著候爺,飛揚自然不會阻擋,立時備了大禮送他去就是。」
話說得如此無懈可擊的客氣,卻讓這邊明著聽的暗中聽的都一時無措起來。
齊宣蕭一時無法應對,竟說不出話來。
凌飛揚卻只是笑吟吟的一直催促他。
沈未央呆了許久,方才深深嘆口氣,從後面轉了出來。
面孔上帶著深深倦色,低聲道:「主子恕罪,剛才我一直在後面,聽的很清楚了。」
凌飛揚沒想到他會這幺說,倒是僵了一僵。
沉未央抬起頭來直視他,臉色慘白:「其實主子從來沒有把我放在心上過,何必還要候爺為難?」
凌飛揚連笑容都斂了去,有幾分著急的樣子,卻似乎不知怎幺說。
沉未央淡淡一笑,繼續說:「我心中到底怎幺想,主子只怕也是知道的吧,只是從來沒有看重過罷了,或者在主子心中,便是一隻狗也比我的身份高些,從來都是主子想怎幺樣就怎幺樣的,今兒倒十分看重起我來,竟要我來說話,既如此,主子都吩咐了,我也就說吧。」
他轉過頭看著獃獃聽他說話的齊宣蕭,他滿面不忍之色,似乎就是因為剛才的話,沉未央知道凌飛揚看不到,竟向齊宣蕭俏皮的眨眨眼睛,齊宣蕭差點笑起來,卻還是忍住了,沉未央的樣子凌飛揚看不到,他的樣子凌飛揚可是看得到的。
沉未央聲音仍是帶著深深倦意:「未央蒙候爺錯愛,原不該辜負,只是未央的心事難以啟齒,若是真的應了候爺,實在是對候爺太不公平了些,越發是糟蹋了候爺的厚意,未央知道候爺對未央原是一片憐惜,只是未央福薄,竟是消受不起,還請候爺見涼,生死隨我去吧。」
齊宣蕭早已佩服的五體投地,這沉未央悲情起來念唱做打俱佳,此時凌飛揚面色就像個死人一樣,不由大是高興,心中出了一口惡氣,只可惜不能表現出來,未免有些美中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