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昨晚幫隔壁的潑婦弄妥她的床,回到自己家裡已經半夜兩點多了,回到家他立即倒頭大睡。
出勞力確實是比出腦力累人,還好床頭的鬧鐘發揮功能,在設定的時間發出震耳欲聾的鈴聲。
李允權睡眼惺忪地翻了個身,伸出大手一拍,鬧鐘乖乖地停止叫囂,但房間外的陽台卻傳來一道刺耳的尖叫聲——
「喂!懶惰蟲該起床啦!」
李允權整個人埋進棉被裡,企圖阻斷外面的叫囂。
「喂,快起來!」叫嚷聲隨著石頭撞擊玻璃門的聲音響起。
李允權呻吟一聲,雙唇因惱怒而緊抿,掀開被子怒不可遏地跳下床,猛力拉開落地窗,衝到房間外的陽台朝著隔壁陽台叫道:「你鬧夠了嗎?」
季彌兒不以為意地笑了笑,雙臂向上伸展,「你總算起來了,我要回去補眠。」她轉過身,拉開自家的落地窗。
李允權傻眼地看著她,「喂,你叫我起床,自己再回去睡?」
她理所當然地瞥他一眼,「叫你起床是想謝謝你昨晚幫我忙,要不是你幫我弄好了床,這會兒我一定還睡在地板上。我聽見你的鬧鐘響怕你爬不起來,擔心你上班遲到,所以才叫你。現在我們兩不相欠,昨天你的好意,我已經還清了。」
這是哪門子的還清?
他又氣又惱,「希望從今以後我不會再接受你這種好意!」
季彌兒愣了下,頓住前進的腳步,詫異地回眸瞅著他。
「你這人真的很奇怪,我只是出於一片好意,你不接受就罷了,幹嘛還怒氣沖沖的?真沒修養。」
聞言,李允權的眼中燃起了怒火,「這麼說我還得感謝你的好意?」
「當然,難道你父母沒教你,當人家無條件對你獻出他的好意時,雖然不必銘感五內,但至少口頭上要說聲『謝謝』。」季彌兒嘟起小嘴,譏諷地搖著頭。「現在的人真的越來越不懂禮貌了。」
說完,她撇下滿臉怒意的李允權,逕自走回房間,將落地窗關上。
李允權愣了片刻,甩了甩頭,試著拉回被她擾亂的思緒。
有了這個事事理所當然的鄰居,接下來的生活中不知道還會出現什麼讓他措手不及的事?
思及此,他不禁感到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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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得到充足的睡眠,李允權沉著一張俊臉坐在辦公室里聽阿全的報告。
「據昨天傳出的可靠消息,雅新資訊的新接班人季小姐昨天無故失蹤……」
「失蹤?」李允權震驚不已。
「嗯,現在雅新上下皆著急不已,季董事長也下令全力尋找季小姐的下落。」阿全轉述自己好不容易得來的第一手消息。
「查出季小姐是為了什麼事突然失蹤了嗎?會不會是被歹徒挾持?」李允權不得不做最壞的假設。
阿全搖了搖頭。「不可能,若真是被歹徒挾持,我相信歹徒不會笨到連她家的傢具也一起帶走。」
李允權蹙起眉頭,「這麼說,她是偷偷搬家、蓄意躲起來?」
「有可能,聽說季小姐之前本來要與霍達仁訂婚,但最後也不知道為了什麼原因,季小姐親自取消訂婚典禮……這件事引起許多揣測。」阿全將自己所打探到的內幕消息涓滴不漏地托盤道出。
「嗯。」李允權沉思了下,似乎想從阿全的話中找出端倪。
沉默片刻,阿全面有難色地注視著他,「經理,還有必要繼續追查嗎?」
李允權猛然抬眼,神情冷漠地直視著他,「當然,既然季小姐有意出售雅新資訊,你就有繼續追蹤的必要,務必要儘力找出季小姐,我絕不能讓其他覬覦雅新資訊的人捷足先登。」
「是。」阿全服從地點頭。
唉!天地之大,人海茫茫……他還真不知道該從何找起?
「還有,尋找季小姐一事要保持絕對的機密。」
「是……」阿全又點了下頭,神情凝重。
李允權揚起眉,疑惑地看著神情頹喪的阿全。「有什麼問題嗎?」
阿全無奈地望著他,心中猶豫不決衡量著該不該說出口,「因為、因為……」
「因為什麼?」李允權的語氣轉為溫和。
阿全在他的凝視下低垂雙眼,「因為我手邊沒有季小姐的資料,別說是相片了,連她的全名我都無法得知。」
「什麼?」李允權震驚地從椅子上跳起來,「這怎麼可能?大家都知道她接管雅新資訊,怎會查不出她的姓名?」
「據雅新的職員所述,通常他們稱季小姐為Rose,而她極少出現在雅新。」阿全一五一十地道。
「她的用意是什麼,故意搞神秘?」他實在無法理解她的怪異行徑。
「不是,據曾經接觸過季小姐的職員說,開會時這位Rose小姐總是會漫不經心在紙上塗鴉,從不發言。」
剎那間,一抹震驚從李允權臉上掠過,他心中的詫異更是難以用言語形容。
若是阿全的形容沒有誇張,季董事長應該非常了解自己的女兒,為什麼會將一間遠景看好、價值上百億的公司交給她?
「如果你說的是事實,季董事長為什麼會將雅新交給這位Rose小姐?」這點實在是太耐人尋味了。
「因為季董事長只有這個女兒,當初季董事長毅然將雅新轉給Rose小姐,也是因為環字資訊的霍先生,季董事長本以為霍先生與Rose小姐訂婚後,雅新和環宇兩家可以稱霸資訊業,孰料人算不如天算,Rose小姐竟突然宣布取消訂婚典禮。」阿全娓娓道來。
聽完阿全的解說,李允權突然有股想爆笑的衝動。什麼人算不如天算,根本就是人算不如Rose一算。
「季董事長又是如何面對那樣的窘境?」他開始有點同情季董事長了。
阿全聳聳肩,「季董事長拿Rose小姐沒轍,聽說差點捉狂。」
李允權聞言不自覺地冷笑一聲,「我相信。」
有女如此,想不捉狂都難!
阿全發現李允權唇邊那抹微乎其微的笑意,驚懼地直看著他,「經理,這樣還需要繼續追尋Rose小姐嗎?」
「當然要,而且務必得儘快找出她的下落。」李允權毅然決然地下令。
阿全不由得震驚地張大雙眼。他解釋了半天還是無法讓李允權改變心意,實在是讓他好生難為。「經理,我真的不知道要從何處著手?」
李允權沉思片刻,才道:「先去查Rose之前的處所,詢問附近鄰居可曾目睹她偷溜的那一天是哪家搬家公司為她服務的。」
阿全瞅著冷靜而鎮定的李允權,心中對他佩服不已。有了方向,他知道該如何進行了。「我知道了。」
「還不快去。」
「是、是。」阿全片刻不敢停歇,以最快的速度奪門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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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然搬家是一件令人疲憊不堪的事,但經過一夜休息后,季彌兒覺得自己精氣神十足,全身充滿著一種無法言喻的輕鬆。
最令她感到得意的是,她居然能夠順利在人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完成搬家工程。
她的嘴邊展露一抹沾沾自喜的笑意。
不過她相信父親這時候應該發現她失蹤了,而她也能揣測出父親此刻臉上的表情,定是既焦急又氣惱。
唉,為了不讓自己落得不孝的罪名,她決定還是知會父親一聲。
為了避免新居電話號碼外泄,她決定用手機知會父親。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搬家計劃成功,她的心情特別愉快,連手指都顯得特別輕快。
電話鈴聲才響第二聲,電話就已接通。
(彌兒,你現在在哪裡?)一個氣急敗壞的聲音立即從彼端傳來。
季彌兒連忙將電話稍稍遠離自己的耳朵。
她早就算準,父親一定會手握手機等她的電話,「爸,我現在很好,住的地方也很棒……」
(見鬼,再好、再棒也不如自己的家!)季父暴跳如雷地反駁。
「現在這裡也是我的家。」季彌兒全然無視父親的怒氣,沾沾自喜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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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彌兒……)季父突然放柔了聲音,(快告訴我你在哪裡?爸爸真的快急瘋了。)
「爸爸,我之所以搬家就是想擁有屬於自己的生活,怎麼可能告訴你我在哪裡?」她完全不為所動。
(可是,我會想你,也擔心你在外面過得好不好……)
「爸,沒有你的關心,我會過得更自在、更好!」她堅決地推翻他的好意。
(彌兒,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好像我給了你很大的壓力似的。)季父的語氣有些轉變,不難聽出壓抑下的慍怒。
「爸,你能說沒有嗎?」她反問道。
季父急忙道:(你等一下,還有一個人比我更關心你。)
「是誰?」她想了下,猜不出來。
(彌兒,是我……)
「你?不必了,省省你的虛情假意吧!」她大聲咆哮憤怒地切斷電話。
瞪著手機半晌,季彌兒甩甩頭,感慨不已。她縱然稱不上精明能幹,卻怎麼也沒想到自己會蠢得著了那偽君子的道。
若不是老天有眼,讓她在訂婚前發現他的醜陋行為,她真不敢想像自己嫁給那禽獸後會過著什麼樣的日子!
思及此,季彌兒頹喪地嘆口氣,環視凌亂的屋子。「該上工了。」
她努力振作起精神,抓起長發挽了一個髻,並順手拿起一枝竹筷往髮髻一插,開始著手整理凌亂的新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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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彌兒雙手擦腰,環視自己耗盡全身力氣后的成果,唇邊不禁漾起一抹笑。
這可是打她出娘胎以來,第一次靠自己的力量打造居住的環境。
她累得氣喘吁吁,從冰箱拿出一瓶可樂灌進嘴裡,霎時,一股暢快迅速竄過全身。
她仰頭望著被夕陽染紅的天空,不禁笑了。離開了父親的管轄範圍,她倍感輕鬆。
突然,她聞到一陣飯香,忍不住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肚子也發出抗議的咕嚕聲。
她用手摸著幾近扁平的肚子。
「忙到忘了吃飯,好餓。」
她下樓走進廚房,打開冰箱翻找可以充饑的食物。
以往她根本不必自己費心,只要吩咐一聲,要吃、要喝傭人都會準備周全,但現在,她得靠自己了。
在翻出所有想吃的食材后,她準備好好犒賞自己一番。
因為直到今天她才發現,原來自己不是一個生活白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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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允權下班后,總是喜歡為自己張羅一頓可口的晚餐。他絕佳的廚藝令其他兄弟瞠目結舌,甚至取笑他,他是一個最不需要老婆的男人。
今天,他一如往常地將準備好的晚餐端出廚房,卻不經意地瞥見隔壁屋子竄出一陣濃煙,不由得為之一愣。
他急忙放下手中的菜肴,神色慌張地衝出大門。
下一刻,他已站在隔壁的大門前,按第一下門鈴時有些遲疑,到了第二下時變得堅決,第三下除了門鈴外,他還猛力拍擊大門。
「快開門!」
大門在他的叫吼及拍門聲下終於開啟了一條縫,季彌兒的眼中閃著淚光,「怎麼又是你?」
「你在幹什麼?為什麼屋裡會有濃煙?」他氣急敗壞地朝她怒吼。
季彌兒眨去眼中的淚,吸了吸鼻子。「我在做飯……」
「你在做飯?我看你是在燒房子!」他譏諷她。
「我、我……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有煙?」她無奈地說道。
霎時,一股焦味從屋裡竄出,李允權的眉頭倏地攏起,「是什麼東西燒焦了?」
她這時才記起鍋里還煎著蛋。「啊——糟了!」她轉身沖回廚房。
李允權被她的叫聲所震驚,忙不迭地跟著她衝進屋裡。
只見屋裡瀰漫著陣陣濃煙,濃煙中還夾帶著一股燒焦味,逼得他不得不掩鼻走進廚房,赫然發現盤子上盛了好幾個焦黑的蛋糊。
季彌兒關了爐火,沮喪地看著鍋中焦黑的蛋。「又失敗了。」嘆了聲,她將焦黑的蛋糊往盤子上一丟。
李允權不敢置信地看著她,指著盤中焦黑難辨的「物體」,「這些烏漆抹黑的東西是什麼?」
「蛋。」她的嘴微微噘起,「之前看家裡的傭人煎蛋明明很輕鬆簡單,為什麼我就辦不到。」
李允權深吸了口氣,「你該不會連飯都不會煮,或者……你根本沒進過廚房?」
「誰說我沒進過廚房!」她不假思索地大聲反駁,但很快地垮下臉。「我是進廚房看傭人做飯,而不是自己動手做飯,沒想到煮一頓飯居然會這麼困難……」
剎那間,李允權真的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這個無厘頭的新鄰居,只能搖搖頭,「你是我所見過最愚蠢的女人!」
見到他那副自以為是的模樣,季彌兒美麗迷人的眼眸迸出不甘示弱的火花。「這也不能怪我,是我父親不讓我學、不讓我做,今天還是我第一次下廚!」
李允權忍不住輕笑出聲,手指著盤中一團焦黑的蛋糊。「這就是成果?」說完,他又露出嘲弄的表情。
季彌兒頓時不知所措,一股受辱感陡然升起,她的身體突然抽搐了下,淚水決堤。
他猝不及防地張大雙眼,不明白為何一句話就能讓她哭成這樣。「喂!我不是故意要嘲笑你,拜託你別哭,如果讓別人聽見會以為是我欺負你。」
「本來就是你欺負我!」她越哭越大聲,一發不可收拾,「就算我是個蠢女人不會做飯,也不是我的錯,我是因為肚子餓……所以才進廚房,誰知道……我連一個蛋都不會煎!」她的哭泣聲中帶著埋怨。
李允權開始後悔自己雞婆地衝進她的屋子,但她的哭聲卻令他驚慌失措。「好,算我不對,拜託你別哭。」
季彌兒根本不理會他,只是繼續放聲大哭。
他被她哭得六神無主,手足無措地抓了抓頭髮,「只要你不哭,我請你到我家吃飯。」
霎時,季彌兒的哭聲陡然止住,定定地看著他,「真的?」
「嗯。」他萬分無奈地點了下頭。
「好。」她伸手抹了抹滿布淚痕的臉,笑逐顏開地勾住他的手臂。「那我們走吧!我已經餓到頭昏腦脹了。」
看著她多變的表情,他不禁有些傻眼。
她的眼淚竟然能像水龍頭一樣控制自如,前一秒還哭得淅瀝嘩啦,下一秒就粲然微笑?
季彌兒餓得受不了,拉著他的手臂直往外走,「快點!」
李允權回過神后,不禁在暗地裡咒罵自己多管閑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