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等韓闖和秦曉順到了秦家,蘇沛已不見蹤影,只是在桌上留了張字條。
「糟了!」秦曉順看了字條之後,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沛沛說他回家去拿衣服了。」
「你怎麼不叫人看著他?」韓闖拖著秦曉順就往外走,「走,去把他接回來。」
「我忘了高沐今天要去上班了。」秦曉順懊惱不已。
沒有再說什麼,韓闖開著車往蘇沛家中趕去。剛到蘇沛家的樓下,就看見他被一大群記者團團圍住。
「讓開!」韓闖首當其衝,用力分開人群,靠向蘇沛。
「蘇先生,請問你是不是暗戀連宇喬先生……」
「警察懷疑你綁架連宇喬先生,這是不是真的……」
「連宇喬先生在連氏的職位被他的姐夫取代,是不是跟您有關……」
「蘇先生……」
「好了,這些事情暫時無可奉告。請你們讓開!」好不容易擠到中間,韓闖右手攬住蘇沛的肩膀,左手擋開前面的人,將蘇沛往車上帶。
「蘇先生……」記者們仍不死心,繼續圍著他們七嘴八舌地提問。
「讓開,說了無可奉告!」秦曉順也擠了過去,與韓闖一起護住蘇沛。
幾經折騰,兩人終於把蘇沛帶回了車上。韓闖迅速發動汽車,一路急馳,將死纏不放的記者甩了個乾淨。
蘇沛從上車開始就一直沉默不語,雙眼盯著窗外,心事重重。
秦曉順陪在他的身邊,不知如何是好。
到了秦家,還是韓闖第一個出聲打破了僵局。
「綁架這件事現在已是滿城風雨,曉順不告訴你,是不想讓那些負面新聞影響你。」
秦曉順連忙跟對蘇沛說:「對不起!」
蘇沛搖了搖頭,沒有責怪的意思。只見他猶豫了一下之後,問:「能不能告訴我,連宇喬那邊發生了什麼事?」
韓闖與秦曉順對視了一眼,沒有回答。
「他好不容易才保住自己在公司的位置,為什麼又被商群搶了去?他一直很看重那個的……他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情?」蘇沛看著他們,眼中的擔憂一覽無餘。
「沛沛……」
秦曉順剛開口,就被韓闖擋了回去。
「我們單獨談。」
蘇沛點點頭,看了一眼秦曉順,繼而轉身走進了卧室。
韓闖隨後而至,鄭重地關上了門,說:「先說說綁架連宇喬的那群傢伙吧。」
蘇沛挺直腰背坐在柔軟的床沿,有些緊張地等待韓闖的下文。
「他們一共四個人,都是些有案底的小混混。被抓的那個叫丁奇,因為害怕,所以不肯承認自己是老大,其實為首的就是他。他沒有見過綁架的主謀人,綁架連宇喬這件事全部是通過電話談妥的。而主謀人一直都是使用你的身份與他聯絡,可見是存心要嫁禍於你。這個人綁架連宇喬的目的也很奇怪,他並不想要贖金,也不想傷害連宇喬。他的要求只是將連宇喬關上一個月。」韓闖背靠門板悠閑地站著,話里始終帶著一絲諷剌,「後來,丁奇因為犯了別的案子被抓,其他的混混心裡一慌就丟下連宇喬跑了。不然,他們早就找機會把連宇喬給放了。仔細想想,連宇喬還真是命大,居然沒被餓死……」
蘇沛不想回憶連宇喬當初獲救時的情形,徑直問道:「你怎麼知道這些的?」
韓闖看了蘇沛一眼,嘴角彎起一抹詭異的笑容,說:「代價是兩顆牙齒和一根肋骨。」
雖然聽不懂其中的含義,不過蘇沛並不想追問,總覺得那是讓人不想聽到的答案。
「那,主謀人會不會是商群?」
韓闖收起了笑容,神情轉為嚴肅,「我們還是先說說趙玫吧。」
蘇沛看著韓闖,下意識地點點頭。
「你和連宇喬的那一輯照片是趙玫雇傭一位私家偵探拍攝的。她事先講明了目的,就是針對你和連宇喬。可見,你們的關係她早就知道了。」
「不可能……她如果知道我跟宇喬的關係,絕不會拜託我去幫她說服宇喬重修舊好,除非……」
「除非有人把你們的事告訴她。」韓闖替蘇沛說出了心裡的想法,然後繼續說道:「趙玫這個人比較簡單,我很容易就查清了她的財務狀況,你給她的二十萬她並沒有存入銀行。而這期間,她也沒有任何大宗的支出或贈予。也就是說,這二十萬去向不明。聯繫她與連宇喬的感情糾葛,還有主謀人奇怪的綁架要求,我覺得她才是目前最大的嫌疑人。也許,綁架不過是她單純地想一泄心頭之恨而已。」
蘇沛難以接受地搖頭,「不會吧……為了解恨!這太可笑了。如果單純是為了泄憤,她有必要弄出這麼多花樣嗎?直接找人把連宇喬打一頓不是更快?」
「如果是受人教唆呢?」
「你的意思是……」
「我覺得商群不太可能親自策劃綁架案。冒風險將連宇喬綁上一個月,對他來說完全沒有好處。如果是為了財產,徹底剷除連宇喬才是最好的選擇。不過,像他那樣的人,就算要動手也不會選在那個時機。老婆剛剛入院小舅子就出事,利益的歸屬太明顯,他根本逃不過嫌疑。」
「可是,教唆趙玫綁架,他也得不到任何好處啊!」蘇沛不解。
「這個我就不太清楚了。他和趙玫的關係我暫時下不了結論。不過,說不定他當初就是想借刀殺人,只不過沒達到目的而已。這也不是沒有可能,對嗎?」韓闖挑了挑眉毛,似乎很滿意自己得出的結論。
蘇沛微微嘆了一口氣,揉了揉發痛的額角。這些事情他並不是太關心,此時他最想知道的是連宇喬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韓闖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下一句就說:「連宇喬被他父親關了起來。」
「什麼!」蘇沛一驚,彈身而起。
「據我了解,連宇喬的父親是因為得知你們的關係才將兒子看管起來,不讓你們有機會見面。」
聞言,蘇沛喃喃道:「是這樣……」
「看管只是其次,比較麻煩的是連宇喬的精神狀況出了點問題。」
「精神狀況?!出了什麼問題?」蘇沛再次站了起來,神情比剛才更為緊張。
「是狂躁症,情況不太樂觀。」韓闖一邊說一邊小心地注意蘇沛的反應。
「狂躁症……」
蘇沛重重跌坐回床上,獃滯幾秒之後,無力地將手肘支撐在膝頭之上,五指插入發間。
關於連宇喬的精神狀況,他早就擔心已久。怕黑、失眠、噩夢,從綁架之後就一直不間斷過。每一夜每一夜,都是靠他的守護,連宇喬才能克服這些障礙。如今,分開差不多一周了,情況變嚴重了嗎?
「他有沒有看醫生?」
「看了。醫生建議他入院治療,警察已經決定暫時停止向他取證。」
「這麼嚴重!」蘇沛抬頭看著韓闖,突然希望他搖頭否認。可惜,韓闖只是肯定地點點頭。
幾乎是用沖的,蘇沛急急地往門外走去。
韓闖眼明手快地拉住他的手臂,問:「你去哪兒?」
「我去找連宇喬。」
「你見不到他的,他父親……」
「他需要我!」蘇沛高聲打斷韓闖的話,眼淚一瞬間盈滿了他的眼眶,轉了幾圈之後,硬生生地停在原處。
「沛沛!」一直守在門外的秦曉順看見拉扯的二人,不明所以。
掙開韓闖的鉗制,蘇沛微微側身,迅速用衣袖擦去眼角的濕潤,然後轉頭給了秦曉順一個安撫的微笑。
「沒事。」
「沒事才怪。」秦曉順不相信蘇沛的說詞,轉而看向韓闖,「你做什麼了?」
「我什麼也沒做!」韓闖誇張地向後一退,連忙舉起雙手撇清。
「回答得這麼快,心虛嗎?素行不良的傢伙!」
「喂,你這是人身攻擊啊!」
「就是,怎樣!」
「……」
心情灰暗的蘇沛被秦曉順與韓闖這麼一攪和,也感到有些忍俊不禁。不過,想見連宇喬的迫切心情很快就擠走了這一絲快樂。
「你如果真的想見連宇喬,我有更好的方法,保證你能順利見到他。」瞥到正打算偷偷離開的蘇沛,韓闖使出了殺手!。
「你有辦法?」蘇沛果然停住了腳步。
「連晉東這次雇來看管連宇喬的保鏢,都是我叔叔手下的人。」
「真的?!」
「我沒跟你提過嗎?」
「沒提過。」
「……」韓闖訕訕地笑了笑,讓蘇沛有種翻白眼的衝動。
「你們到底在說什麼?」不明就裡的秦曉順開始嚷嚷起來,「沛沛要見連宇喬嗎?他不是得了那個……唔……」以為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秦曉順立馬把嘴捂了個嚴實。
蘇沛和韓闖看著他,同時感到哭笑不得。
***
夜裡十一點,蘇沛捧著早已涼掉的茶水,獃獃地看著不停閃爍的電視畫面。
已經等了十三個小時了,從上午一直到現在。因為韓闖說要見連宇喬必須避開連家的人,所以他只能等到夜裡再行動。
心情就像飄浮在大海中的一葉扁舟,起起伏伏,忐忑不已。一方面想儘快見到連宇喬,一方面又為了杜婉馨的事情耿耿於懷。這些日子,是不是杜婉馨在照顧連宇喬?蘇沛閉上雙眼,拚命甩頭,想把這個猜想從腦子裡搖出去。
是誰那麼篤定,他一定需要你?曾經的懷疑還有傷害,你都不記得了嗎?
聽說,最毒的毒物都有著絢麗的色彩,用來誘惑想要獵取的獵物。連宇喬是不是這樣的毒物呢?一開始,你只是被那耀眼的外表迷惑了,回過神來才發現早已身中劇毒,而且,無葯可解。
不對,你根本就算不上獵物,你只是培植毒物的土壤。是你提供的養分讓他生根發芽,最後開出美麗的花朵。在你為了他不知饜足的獵捕而傷心絕望的時候,也只能安慰自己說:你是不可替代的,因為毒物離開了土壤,一定不能存活。
是這樣嗎?
蘇沛抓緊了手中的杯子,喝一口茶,滿嘴苦澀。
這時,客廳的電話響了起來。韓闖打電話通知蘇沛,可以出發了。
穿上黑色的運動服,帶好帽子遮去大半個臉頰,蘇沛按照約定上了停在路邊的一輛汽車。
「就這樣讓他一個人去好嗎?」站在窗口看著蘇沛離去的秦曉順打通了韓闖的電話。
「他是冒充保鏢去連家,人多了容易被發現的。」
「我有點擔心。」
「他不是小孩子了,沒什麼好擔心的。要擔心的反而是我吧?這可是違反行規的,如果被連家或者被我叔叔發現了,我就慘了。」
「……謝謝。」雖然有些不情願,不過秦曉順還是道了聲謝謝。
「不用客氣,酬勞我是不會少算的。」
「就知道你沒那麼好心!」
***
半個小時后,蘇沛他們到達了連家。
因為保鏢能自由出入連家,所以進入連家的過程十分順利。加上時間已晚,連家人都已入睡,所以無人發現蘇沛混了進來。
看到樓梯上熟悉的地毯,蘇沛的心就一點點往下沉。
站到連宇喬的房間外,保鏢再次囑咐蘇沛要小心。因為連宇喬自被關之日起脾氣就極度暴躁,傷人是常有的事情。
「沒事的,他不會傷我。」蘇沛說完,推門而入。
屋內的擺設與他上次來時已是大相徑庭,確切地說是空無一物。幾乎所有的傢具都被搬走,除了大床以及嵌在牆內的大書櫃。
「滾!」
隨著一聲暴喝,一個黑色物體就飛到蘇沛的臉上。蘇沛下意識地躲開,卻還是被打中了額角。
反射性地捂住發痛的額角,蘇沛倒退一步,撞上結實的書櫃。
「唔!」
雖然只是一聲輕微的申吟,連宇喬還是聽出了蘇沛的聲音。於是,他不顧一切地衝上去,一把扯開來人的帽子。
「蘇沛!」
四目相交,出現在蘇沛眼中的是一張熟悉而陌生的憔悴面孔。
「宇喬……」
撫摸著那布滿青澀胡茬的下巴,蘇沛有些不敢確定。
「是我。」
連宇喬沙啞的聲音似乎帶著喜悅。下一秒,大到驚人的力氣突然加諸在蘇沛的唇上,瘋開地撬開他的唇齒。整個人更是被連宇喬擠得緊貼著書櫃,不留一絲縫隙。
發不出聲音,只能努力睜大雙眼,呆望著近在咫尺的眼睫。
連宇喬瘦了,眼窩深陷,皮膚黯淡無光。
過得不好嗎?
蘇沛心裡一陣難過,下意識地抬起雙臂,將他牢牢抱緊。
侵入口腔的舌尖又熱又急,帶著掃蕩之勢橫衝直撞。與其說是接吻,不如說是確認真假來得更加恰當。此時的連宇喬恨不得用盡所有的知覺,來確認眼前的蘇沛不是他的幻覺。早已滿溢的思念已經狠狠地爆發出來,洶湧地淹沒了他的神智。
身體慢慢順著書櫃滑下去,觸到純白的長毛地毯。
空氣變得稀薄起來,鼻腔內全是不屬於自己的灼熱呼吸。蘇沛的臉由白轉紅,再由紅變白,力氣一點點被連宇喬抽走。感覺屋內熾白的燈光漸漸蒙上了灰影,摟住連宇喬的手臂也漸漸失了力道。
「蘇沛?」
新鮮的空氣伴著連宇喬的聲音猛地鑽進來,讓蘇沛一時適應不良,猛地咳個不停。
「蘇沛。」連宇喬笨拙地用幾近粗魯的力道拍撫著蘇沛的後背。
「咳咳咳、咳……咳……」
蘇沛想微笑,卻怎麼也止不住咳嗽。
「沒事吧,慢慢來,別急。」連宇喬有些無措,更加大力地拍撫著蘇沛的背脊,摘下他的眼鏡,將他的頭攬在自己的胸前。
蘇沛仍在咳嗽,整張臉漲得通紅,眼淚都嗽了出來。
「我……咳,沒事,咳、咳……」
再次摟住連宇喬,蘇沛困難地搖著頭。原來,他是如此的軟弱,軟弱到只要一個擁抱就再也不想離開。
兩人這麼躺在地上,耐心地等待蘇沛平復咳嗽。
良久,房內終於安靜下來。
蘇沛用手肘撐起身體,抬頭看著連宇喬,發現他居然睡著了。
來的路上就聽說連宇喬自從被確診患有狂躁症之後,睡眠的時間就少得可憐,每天都處在極度亢奮的狀態,完全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緒。可是看著連宇喬的睡臉,蘇沛不禁懷疑,這個診斷是不是言過其實了。
靜靜地在地毯上躺了一會兒,蘇沛有點擔心連宇喬會著涼,於是起身去給他拿條毯子。誰知走開不過兩步,就被連宇喬抓住了腳踝。
「你沒睡著?」
「你去哪兒?」連宇喬坐在地上,背靠著書櫃,單手將蘇沛拽進自己懷裡,語氣不善。
「我去……」
「你怎麼進來的?」連宇喬不耐煩地打斷蘇沛。
「我的律師認識門外的那些保鏢。」
「哪個律師?」連宇喬突然收緊了雙臂。
蘇沛不適地掙扎了兩下:「你不認識……」
「那個律師本事不小,記得提醒他小心我爸爸和商群,這些天我一直擔心他們對你不利。」
「你不懷疑我?!」聽見連宇喬在為自己擔心,蘇沛有些吃驚。
「我什麼時候懷疑過你?」
「警察來抓我的時候,你明明就……」蘇沛扭頭,與連宇喬對視。
「就怎麼樣?」連宇喬的眼中閃過發怒的前兆。
這時蘇沛才明白過來,他好像誤會連宇喬了。那時防備的眼神,似乎不是針對他的。
「我沒有綁架你。」除了聲明這一點,蘇沛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我知道。」連宇喬抬頭撫過蘇沛的額角,「我懷疑的人是商群。」
原來是這樣!
那麼,當時連宇喬其實是在看我身後的商群……蘇沛有些暈了,沒想到自己耿耿於懷的事情不過是個誤會,這讓他瞬間窘迫起來。
「嘶!」額上突然傳來刺痛,讓蘇沛倒插了一口涼氣。
「很痛嗎?」連宇喬皺起了眉頭。
剛剛他以為是保鏢進房間來查看,所以順手就把手中的書扔了過去。蘇沛的額頭應該是被書脊打中了,有些紅腫。
「沒事。」握住連宇喬的手腕,蘇沛溫和地說。
「你的運動神經也太差了吧!還好他們只留了幾本書在我這兒,要不然就不止這點輕傷了。」吻了吻蘇沛額上的傷,連宇喬忍不住責備。
蘇沛有些尷尬,卻又不能反駁,因為他認識的連宇喬從來都不會檢討自己的錯誤。
「董事長突然把你關起來,是因為我的關係嗎?」蘇沛轉移了話題。
連宇喬點點頭,然後將下巴擱在蘇沛的頭頂。
「我已經跟他說了,我要跟你在一起。他會反對也是正常的。」
「在一起?」蘇沛以為自己聽錯了。
「你不想跟我在一起?」連宇喬猛地扣住蘇沛下巴,眼神變得兇狠起來。
「我沒有。」蘇沛扭頭掙扎了一下,發現無法擺脫連宇喬的鉗制,他突然感覺有些生氣,「我不知道你所謂的在一起是指的什麼意思。」
「什麼『什麼意思』?我說在一起你聽不懂嗎?我連宇喬要與蘇沛永遠在一起,誰也不能把我們分開。就是這個意思!」最後一句連宇喬幾乎是用吼的,蘇沛感覺他的手有些發顫。
「那杜婉馨那邊你要怎麼處理?再退一次婚?」蘇沛咬緊牙關,提出他最不想提及的問題。
「關杜婉馨什麼事?」連宇喬似乎很詫異。
趁機推開連宇喬,蘇沛站了起來,說:「杜婉馨來找過我了,你們不是連婚期都定下來了嗎?」
「什麼婚期?你在說什麼?」連宇喬跟著站了起來。
「不用瞞我了,你跟誰結婚我都不在乎。」蘇沛知道自己在賭氣,不過他完全停不下來,「我們都是男人,我沒想過要你負什麼責任,也不會天真到去相信什麼永遠……」
「閉嘴!你在說什麼混賬話!」連宇喬急了,撲上去就掐住蘇沛的脖子,「我說永遠就永遠!你想擺脫我嗎?」
「宇喬,放……手……」蘇沛被嚇了一跳,想掰開連宇喬的手掌,卻敵不過他的力氣。
「為什麼把杜婉馨扯出來?我早就跟她沒關係了。」連宇喬完全沒有放開的意思,雙眼因為憤怒而變得血紅,「我說了要永遠在一起就永遠在一起,你休想甩開我!」
「咳,放……」蘇沛的呼吸變得困難起來,雙手用力捶打連宇喬的後背。
「我不會放開你的,死都不會放開你的!」連宇喬表情猙獰,雙手越收越緊,整個人陷入一種瘋狂的狀態。
「宇……喬……」蘇沛因缺氧而漲紅的臉頰慢慢轉為青紫,他痛苦地看著連宇喬,拼著命把他的名字擠出唇邊。情況不對,蘇沛暗罵自己粗心,居然忘了連宇喬患有狂躁症。
嚴重的狂躁症患者會有暴力傾向嗎?不要!
情急之下,蘇沛集中所有力量,對準連宇喬的下身狠狠踢了過去。
脖子上的力道一下放鬆了,連宇喬捂著下身倒在了地上,蘇沛也跟著倒在了一旁。大口地呼吸著,顧不得自己的身體,他連忙爬過去察看連宇喬的情況。
「宇喬?」那一腳力道不小,蘇沛有些擔心。
連宇喬沒有出聲,只是蜷縮在地上,嘴唇發白,額上都冒出汗來。
「宇喬……」蘇沛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寬大的手掌慢慢抬起,滑過了蘇沛的下顎,蘇沛一驚,反射性地向後退去。
像是被蘇沛驚恐的眼神灼傷了一般,連宇喬垂下手,將臉扭到了一邊。
靜謚的空氣中透出讓人窒息的味道。
這時,門外的保鏢走了進來。
「你該走了。」保鏢拾起了地上的帽子和眼鏡丟給蘇沛,對屋內怪異的景象視而不見。
蘇沛掙扎著站起身來,機械地將帽子和眼鏡戴好。最後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連宇喬,說:「我明天再來。」
連宇喬沒有出聲,只是在聽見關門聲之後,握緊了雙拳。
出了連家,蘇沛沒有回秦曉順的住所。
站在路邊,他撥通了杜婉馨的電話。
「喂,哪位?」一個女人接了電話,背景聲音一片嘈雜。
「杜婉馨嗎?」
「我不是杜婉馨。你找她啊!她現在……你是誰?」女人扯起了嗓子,蘇沛覺得聲音有點耳熟。
「我是蘇沛,你是於慧?」
「蘇沛!」女人像遇上了大救星一般尖叫起來,「我是於慧,你現在能不能過來幫幫忙?婉馨喝醉了,我不知道要怎麼辦!」
「你們在哪兒?」
「熱舞會所……」於慧羅羅嗦嗦把地址說了一遍。
「你等著,我就來。」
掛了電話,蘇沛趕到了那間會所。
***
震耳欲聾的電子音樂,比比皆是的紅男綠女。
蘇沛花了差不多十分鐘,才在角落裡找到於慧與杜婉馨。
杜婉馨此時已經喝得爛醉,正趴在於慧的腿上。顯眼的紅色窄身連衣裙,領后的V字設計,露出大片雪白的美背。蘇沛走上前,沒有錯過一旁坐著的男人眼中垂涎的目光。
「蘇沛!」於慧看到蘇沛,一副激動得要哭出來的樣子。
「怎麼了?」
「她喝醉了……我、我沒有錢付賬……」於慧瞟了一眼一旁的男人,說:「這位先生幫我們付的錢,你……你可不可幫我們還給他。」
「賬單給我。」
面無表情地將錢放在男人的面前,蘇沛抱起杜婉馨,將兩人帶離了會所。
「謝……謝。」跟在蘇沛的身後,於慧感激涕零。
「下次不要去那種地方了。」
「嗯。」於慧用力地點點頭,顯然嚇得不輕。
「現在去哪裡?」
「去、去我家。婉馨這個樣子,不能把她送回去。」
蘇沛看了看人事不醒的杜婉馨,點了點頭。於是,三人乘車來到了於慧的家。
「你一個人住?」
「嗯,我不是本地人。」
小得可憐的房間,樸素的裝飾,輕易顯現出於慧的貧寒。以杜婉馨勢利的性格,實在讓人不敢相信她們居然是朋友。
心裡這麼想著,嘴上卻什麼也沒說,
蘇沛小心地將杜婉馨放到了床上。抽回手的時候,卻被她手上的鑽戒狠狠地劃了一道。
碩大耀眼的戒指,讓蘇沛想起了尋找杜婉馨的目的。他想問她,她與連宇喬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那是婉馨的結婚戒指。」於慧拿著熱毛巾從浴室出來。
蘇沛怔了怔,放開了杜婉馨的手。
「她是真的很愛連宇喬。」於慧用毛巾擦拭著杜婉馨的臉,眼中充滿同情。
「她……」
「即使被連宇喬拋棄了,她還是不死心。這枚戒指是連宇喬為她訂做的,可是婚禮取消之後訂單也取消了。婉馨就自己打電話到國外,把它買了下來。」
「自己買的?!」
「嗯,她說那是屬於她的戒指,不能讓給別人。」
「她說要嫁給宇喬,是假的?!」蘇沛陡然拔高了聲音,一臉的難以置信。
於慧轉頭看著他,疑惑地問:「他們解除婚約的事你不是都知道了嗎?」
蘇沛不知該點頭還是搖頭。
「我先走了,這裡你一個人沒問題吧?」
「沒問題。今晚真是謝謝你了。」於慧將蘇沛送到門口,說:「錢我改天還給你。」
「不用了。」
不等於慧回答,蘇沛已經跑下了樓。
蘇沛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一連兩次都誤會了連宇喬。難怪他會那麼激動。回想剛剛掐在連宇喬掐住他的樣子,蘇沛生生打個了激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