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一整夜,韓闖陪黎湛「練習」得死去活來,嘶喊、求饒全不管用,黎湛就像吃了秤砣鐵了心,不將韓闖逼到山窮水盡誓不甘休。
次日,當韓闖清醒過來,害他差點「半身不遂」的罪魁禍首居然同上次一樣消失得無影無蹤。
羞憤難當的之際,韓闖不由狠狠地將床上的枕頭、被褥統統摔到地上,做完之後還覺得不解恨,乾脆掙扎著從床上爬起來,將房內的擺設掃了個七零八落。窄小的旅館房間內頓時一片狼藉。
氣喘吁吁地看著自己的「傑作」,韓闖僵直地站立著,漸漸冷靜下來。他在氣些什麼?氣自己被黎湛強迫了?還是氣黎湛不告而別?
他們之間並無承諾,這不過是兩個男人之間的一夜情。韓闖努力說服自己,掙扎著從地上撿起自己的衣服,摸出煙盒,點上一支煙。整隻手都是抖的,分不清是身體的疲憊還是其他什麼原因。
良久,直到香煙燃到盡頭,韓闖終於收拾起心情,走進房內的浴室。流水衝去一身情事的痕迹,韓闖久久凝視著鏡中的自己,慢慢喚回清明的神智。
他已經在叔叔面前再三保證過與黎湛沒有關係,這次的事全當是酒後的一次出軌,到此為止。走了也好,趁事情沒有更亂之前抽身,才是明智的選擇。
正這麼想著,韓闖裹了條浴巾走出浴室,卻意外地看見黎湛站在房內,對著滿地的零亂髮呆。
一時間,韓闖除了傻站著浴室門前之外,半句話也說不出來。
看到韓闖,黎湛揚了揚手上的快餐盒,神色自如地問道:「吃點嗎?」
接下來是令人窒息的對視,韓闖的眼神咄咄逼人,就像要操起利器揮砍過來似的。反觀黎湛卻是以不變應萬變,平靜地看著他,一如往常。
就在黎湛以為韓闖即將爆發的時候,他卻出人意料地上前一步,接過了他手中的餐盒。
一屁股坐到床上,三下兩下將自己的嘴巴塞得滿滿的,韓闖努力把怒氣發泄在食物之上。
雖然他在黎湛面前一直是個情緒化的傢伙,不過發瘋弄得滿屋子狼藉還是第一次。簡直太丟臉了!像個女人……
「喝點湯。」韓闖狼吞虎咽的樣子,看得黎湛直想笑。
接過黎湛手上的清湯,韓闖順了順氣,嚴肅地說:「叔叔那邊現在有點麻煩,廣榮也出了點問題,不過我能應付。」
他知道黎湛是因為擔心他才冒險回來,不過他不需要保姆,也不想黎湛插手他的事。這是與衡叔的約定,他已經違背了與叔叔的協議,他不能再違背這個承諾。
多少能猜到韓闖的心思,黎湛沒有搭話,只是拿了條幹毛巾,為他擦去頭髮上的水滴。
「這裡你不能再住了……」韓闖繼續說。
話說到一半,黎湛突然伸手打落韓闖手上的湯碗,順勢將他壓倒在床上,唇貼著唇說道:「我會去找個安全的地方,不要推開我,至少現在不要。」
雖然很不喜歡被人壓得不能動彈,不過韓闖這次沒有掙扎。他從黎湛眼中看到一絲懼色,那代表什麼?韓闖不敢問。
迎面而來的吮吻急切而深入,卻不再有情慾的味道。這讓韓闖回想起上次黎湛離開時那個蜻蜓點水似的親吻,忍不住有些感嘆。
他們這樣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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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十點,李新到了韓家卻找不到韓闖,不禁擔心起來。兩個小輩之間的曖昧關係牽涉到黎湛的性命,一旦處理不好麻煩就大了。
李新有些後悔將黎湛帶了回來,如果不是因為他再三懇求,他也不會一時心軟就鬆了口,好死不死還被韓闖發現……
「李新,你幾時回來的?」
背後突然傳來的聲音讓李新稍稍吃了一驚,轉身見到正在走近的黎衡。
與黎湛如出一轍的高大身材與方正臉孔,少了一份冷然,多了一份溫和。如果只見過一面,任誰都不會將他與黑社會聯繫起來。
「前兩天剛回來,你過來見昆哥?」李新與黎衡認識多年,不過兩人私交並不深。韓昆一直覺得黎衡野心過大,能啟用卻不能重用,鑒於此,李新刻意與他保持了一定的距離。
「沒有,我是來找阿闖的。」黎衡微微一笑,停在了李新的身邊。
「阿闖不在。」李新不知道黎衡是不是清楚韓闖與黎湛的事,所以沒有貿然多說。
「不在嗎?」黎衡搓了搓手,像是不太在意,反而與黎衡攀談起來,「聽說你昨天陪他去見了關虎,情況怎麼樣?」
回想起關虎昨天有關黎衡的那番話,李新不由起了戒心,於是含混地回答道:「算是有轉機吧。」
見李新不肯透露詳情,黎衡也不再追問,只是突然感嘆道:「說實話,我並不認為阿闖能擺平關虎。他還年輕,經驗太淺,韓家這麼重的擔子,交給他還真是讓人不放心呀!」
不知黎衡此言有何用意,李新沒有接話。
「我覺得關虎這件事,最好還是跟昆哥商量一下,憑昆哥的威信解決起來也比較容易,不然……」
這話乍聽之下是黎衡在為韓家憂心,反過卻像是他在充當關虎的說客,李新不禁有些反感,於是還算客氣地打斷道:「昆哥既然將位子交給阿闖,我們也沒有置喙的餘地。事情要怎麼解決他會有分寸的,後生可畏,你我不服也不行呀!」
「呵呵,那倒是……」碰了個軟釘子,黎衡只得打了兩聲哈哈,為自己找了個台階,「不知道阿闖什麼時候回來,這個節骨眼上,他的安全可千萬不能出紕漏。」
「嗯,這個我會小心的。你有什麼事嗎?我可以幫你轉告他。」不知道韓闖在黎湛那裡到底怎樣,李新只能虛應一聲,暗自希望黎衡能早些離開,以免橫生枝節。
連番討了沒趣,黎衡也不想久留,便說:「沒什麼大事,只是有些擔心他的安全。有你在,我就先走一步了。」
「再見。」
「再見。」
與此同時,累極了的韓闖仍在旅館倒頭大睡。
明知李新會擔心,黎湛還是不願將韓闖叫醒,只是傳了條簡訊報平安。他太想這麼靜靜地守在韓闖的身旁,哪怕只是一動不動地盯著他的臉。
多少年沒有這樣的機會了,自從韓闖成年之後,就一直在刻意迴避黎湛。明明仍是朋友,卻不再像幼時那般親密。黎湛知道那是因為韓闖對自己的父親抱有別樣的情感,又害怕被他發現才採取這樣的方式。
那你又是在什麼時候發現我對你的感情的?
黎湛不敢直接問韓闖,他不知道自己依戀的眼神早已落入韓闖的眼中。
成年後刻意的疏遠有一半的原因是為了黎衡,另一半卻是為了黎湛。他希望在衡叔的心裡有個完美的形象,更希望黎湛保持自我,而不是為了愛他變成一個完全的傀儡。回想那時對自己言聽計從的黎湛,韓闖雖然有些開心,卻遲遲不願接納。
是不是應了秦曉順的「不夠愛」理論?因為不夠愛他,所以害怕走不到終點,於是不去拴住他,甚至將他推得遠遠的……只是,這樣是不是也意味著,他有那麼一點愛他?
為什麼會對黎湛說出來生、另一半之類的宣言,韓闖自己也不明白。他無法準確地界定黎湛在他心中的位置,只知道自己早已習慣他的存在。
人總是在分離時才學會傷感,就像人總是在失去時才知道什麼最珍貴……是嗎?韓闖沒有答案。對於黎湛,他始終是矛盾的。
看著韓闖睡夢中緊鎖的眉頭,黎湛忍不住探出手,想將它撫平。
明明已經決定放手,卻怎麼也離不開,這次回來就像拚命逾越了長久以來梗阻在他們之間的鴻溝。現在,他再也無法後退了。
前面的路要怎麼走?黎湛沒有計劃,但滿布的荊棘卻是可以預見的。居心叵測的父親,護侄心切的韓昆,哪一個都不是省油的燈。
睡得不太安穩的韓闖突然翻了個身,單手摟住黎湛的腰,含糊地問道:「幾點了?」
黎湛正想回答,韓闖卻叫了一聲:「曉順……」
四周溫度驟降,還在迷糊中的人猛地清醒過來,來不及說話已被人擒獲雙唇。毫不留情的力道,似乎是以折磨為目的。
韓闖半睜著眼睛,看著黎湛兇狠的表情,不由生出一絲愧疚來。鬼使神差地叫出秦曉順的名字,其實也是情有可原,畢竟他以前只試過和秦曉順相擁而眠。可是,面對一個昨天才跟自己「大戰三百回合」的人,這樣的失誤著實有點過分。
體認到這一點,韓闖好脾氣地放任黎湛為所欲為,直到情勢漸漸失控。
「喂!」
猛然插入股間的手指讓韓闖痛得呲牙咧齒,忍不住吼了出來。
埋首在韓闖的胸前,黎湛充耳不聞。
韓闖無奈地翻了個白眼,抬起酸軟大腿頂開黎湛亂來的手臂,說:「我要走了!」
掙扎著拿起擱在床頭手錶,上面的時間讓他倒抽一口冷氣,居然已經過了中午。昨天差不多折騰了一夜,今早又發了一通無名火,會累也是當然,可沒想到一睡就睡到這個鐘點。
新叔是知道他來找黎湛的,看來遲遲不歸的原因是昭然若揭了。因為和黎湛在床上滾得太累,該死的!一想到回去還要和叔叔談關虎的事情,韓闖就更加煩躁。
「幹什麼?!」下體猝不及防落入濕熱的包圍中,韓闖一驚,低頭只見黎湛極短的黑髮在他的下腹起伏著,全身血液差點逆流。
生澀的技巧,失速的節奏,黎湛突如其來的撩撥目的明確。韓闖難耐地抬起膝蓋,卻只讓自己的雙腿分得更開。
年輕的身體本來就很難抵禦感官的刺激,何況是黎湛如此賣力的服務。韓闖的呼吸漸漸沉重,連疲憊都成了催情的幫凶,體內潮熱的快感一波接一波將他慢慢吞噬。
直到感覺雙腿被抬至黎湛的肩頭,韓闖睜開眼,正看見黎湛抬頭。
唇邊盈盈的濕痕帶著盅惑的味道,白晰的臉龐就像染上了紅霞,情動的黎湛比平日多了幾分致命的吸引力。韓闖一時忘了自己剛剛還急著離開,下意識地伸出手,攬住黎湛的脖子。
「這次換我。」
知道力氣大不過黎湛,他還是不能死心,即使雙腿架起的姿勢已經表明黎湛的用意。
沒有與韓闖對視,黎湛低下頭,扣緊他的雙腿,狠狠衝進他的體內,以行動代替了回答。
「你……」
被衝撞得頭暈目眩,韓闖這才發現黎湛不對勁。一下又一下玩命的抽cha,根本沒有半點溫柔可言,與先前的愛撫不同,彷彿給予疼痛才是他最終的目的。汗水浸濕了額頭,韓闖咬緊雙唇,不讓示弱的聲音湧出喉頭。
黎湛將臉埋在韓闖的肩窩,大口喘著氣。澎湃的情潮壓不住心頭的怒火,就算知道自己的蠻橫會弄傷韓闖,還是無法停止。不想聽見他口中喊出別人的名字,卻沒有立場做出任何要求。
他與韓闖沒有承諾,他……不甘心!
「啊!」
當黎湛申吟著,孤獨地攀上頂峰時,韓闖已經痛得半句話也說不出來。
慢慢滑出他的身體之後,將臉靠得更近,吻上那張被咬得面無全非的薄唇,黎湛喃喃地問道:「我是誰?」
明白黎湛失控的原因,韓闖閉上眼,懶得搭理。來往在他身邊的人黎湛不是沒見過,以前全都視而不見,這個時候卻來發作,這讓韓闖極度不爽。他們不過是上了床,這並不代表什麼,不是嗎?
「你和誰來往是你的自由,不過,下次不要再認錯了。」
輕得像煙一樣的聲音,迅速在空氣中飄散開來。韓闖仍然沒有睜眼,只是靜靜地聽著黎湛走出房間,關上門。少了一個人的體溫,被單里突然有些涼。
還有下次嗎?他們本就不該開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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拖著酸軟的身體回到家裡,韓闖再次遭遇腹瀉的命運。又是因為黎湛留下的東西,他不由地嗤鼻,更加後悔自己昨日的衝動。
李新對韓闖狼狽的樣子並沒發表太多的意見,只是宛轉地說了句:「關虎的事明天再和昆哥談吧。」
無話可說的韓闖只能尷尬地點點頭,然後老老實實地回房間休息。
與韓闖分道揚鑣的黎湛卻沒有休息,而是去了錢永勝家,打算找他一起調查關虎的背景,結果意外遇上何美琪。仍然美麗的臉龐,卻明顯消瘦了,黎湛看著她,一時無語。
「永勝還在廣榮,要晚一點才能回來。」何美琪為黎湛倒了一杯茶,態度生疏。
瞄到房內何美琪的私人物件,黎湛不禁心生疑問,「你們……」
「我上個月搬過來的。」何美琪僵直地站著,雙手不住地揉搓自己的衣角。
「哦,」黎湛明白過來,隨即淡淡一笑,說:「這樣也不錯,永勝是個好男人。」
「我知道。」
自己深愛的男人就在眼前,何美琪隱忍著,強迫自己不要靠近。多想投入他的懷抱,好好傾訴她的思念。可是,她不能,因為她已經放棄了這種資格。
當錢永勝告訴她黎湛走了,為了韓闖他永遠不會回來的時候,她的心碎了,天性中軟弱的一面徹底暴露出來,開始盲目地尋找依靠,而錢永勝就是現成的選擇。
可是現在,黎湛卻回來了……
找不到話題,兩人只能沉默,好在錢永勝回來了,打破了僵局。
「你怎麼回來了?昆叔要是發現了怎麼辦!」沒想到黎湛會出現在自己家,錢永勝大吃一驚,情急之中倒也忘了自己與何美琪的關係可能會引起的尷尬。
「韓家出了這麼多事,我怎麼可能放手不管。」黎湛說得理所當然。
壓不住心頭的醋意,何美琪衝口而出,問道:「是韓闖的事,你不能不管吧?」
黎湛與錢永勝同時一怔,不約而同地轉頭看向她。
自知失言,何美琪的臉紅一陣白一陣,羞憤難當之下只得躲回卧室之中。
看著她的背影,錢永勝不覺握緊了雙拳。
「新叔說關虎想讓昆叔當他與陳力的和事佬,可是我擔心關虎只是想藉機除掉陳力,所以來找你一起去查查。」黎湛假裝沒有看見錢永勝的反應,徑自說明自己的來意。
回過神來的錢永勝也配合地問道:「關虎?怎麼查?」
「先從廣榮那邊查起,看看他之前是怎麼找上門的,都有誰經手了他的事。」
「那邊,不是……」關虎是黎衡搭上的線,在廣榮是人近皆知的事。黎湛說要查,難道從自己的父親查起?
「我要知道他們是怎麼認識的,認識了多久。我要在新叔之前把事情查清楚,明白嗎?」總覺得關虎的事不會那麼單純,為了韓闖的安全,黎湛也顧不得那些多了。
如果有一天父親的假面具真的被揭穿,而韓闖為了這個與他斷絕關係,他也無話可說。只是,那個人始終都是他父親,他不能就這麼眼睜睜地讓別人把他揪出來。
「明白。不過那邊如果沒問題……」錢永勝擔心衡叔一旦得知兒子在查他,會弄得父子決裂。
「沒問題最好,要是有問題,韓闖就完了。」黎湛仍是以韓闖為第一優先。
雖然何美琪從沒說過黎湛與韓闖的事,不過錢永勝不是傻子,一路看過來,自然明白他們之間的關係非比尋常,再加上韓闖特殊的性傾向,有些事就更加不用明說了。
只是,黎湛是他的兄弟,而韓闖那人一直沒什麼長進,現在為了他連衡叔都要去查,這會不會太過了?
「湛哥,不是我說,韓闖有新叔他們護著,你在這裡掏心挖肺,他可未必會感激。」
「不光是為了他。」黎湛承認自己有些嘴硬,不過他是真的擔心自己的父親會行差踏錯。對他來說,父親與韓闖就像手心手背,哪一邊都舍不下。
直到錢永勝與黎湛離開,一直附耳偷聽的何美琪才走出了房間。
知道黎湛又在為了韓闖奔忙,她心中的妒火不可抑止地狂燒著。錢永勝明明說過,韓昆已經下令,只要在城中見到黎湛就格殺勿論,可黎湛卻偏偏為了韓闖再次涉險。這是為了什麼?
她要救他,決不能讓他為了韓闖白白送命。她只是一個簡單的女人,只是希望所愛之人能夠平平安安。
被這個念頭鼓動著,何美琪不禁想到了黎湛的父親,樂觀地以為他能阻止黎湛愚蠢的行為。
自以為聰明的何美琪完全不知道,她正一手將黎湛推向更危險的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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燈光幽暗的房間,兩個男人正在會面。其中面相兇惡的正架著二郎腿,優哉游哉地看向剛剛進來的那個。
「你有把握讓韓昆答應?」
來人五十上下,身材高大,眉眼慈祥,不過話語中卻暗暗透著陰狠:「當然會成功。韓昆為了韓家一定會去找陳力。到時候一箭雙鵰幹掉他們,剩下一個羽翼未豐的韓闖,還不容易對付?」
「哼,你說得輕巧。韓昆都老成精了,哪有那麼容易對付?如果不是你顧忌太多,扳倒他還用等到今天?那個韓闖你也別小看,李新一直護著他,以你在廣榮的分量能比得過他幾分?醜話說在前頭,老子這裡可是一分力氣一分回報,別指望我會特別優待你。」
被人如此看低,男人的臉色有些發青,卻還是假裝無謂地說道:「我黎衡不是無名小輩,韓闖比我還嫩了點,你大可放心。」
「呵呵,」兇惡的男人冷笑了兩聲,表情似信非信,不過他並不想把關係搞僵,於是將語氣緩和下來,說:「那是當然,不然我怎麼會同你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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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的冷風掃過,塵埃漸起,迷花了何美琪的眼睛。只見她抬起手背胡亂擦了擦,隨即又將視線投回寬闊的馬路,一副焦心等待的模樣。
黎衡坐在車上,遠遠就看見她,不由心生疑惑。兒子的這個女人他接觸並不多,此番居然找到他的住處來,未免有些奇怪。
「衡叔。」何美琪怯生生地打了個招呼。
「有事?」黎衡問。
「是關於阿湛的……」
「進屋再談。」黎衡將何美琪請進屋,關上了大門。
連續幾個月沒有兒子的消息,黎衡並不擔心,少了他在廣榮礙手礙腳,他的事情反而進行得更順利。
「阿湛怎麼了?」示意何美琪坐下,黎衡表現得像個威嚴的長輩。
「他回來了。」
「什麼?」
「他明知道昆叔想殺他,他還是回來了,為了韓闖……」話還沒說完,何美琪的眼淚就控制不住往落下,分不清是擔心還是不甘。
黎衡不動聲色地追問:「阿湛什麼時候回來的?是韓闖讓他回來的嗎?」
「我、我……唔……」何美琪抽噎著,搖了搖頭,「剛剛我才見到他,他叫永勝去查、查一個關什麼的。」
「關虎?!」黎衡略顯緊張地問道。
朦朧中有這個印象,何美琪點點頭,答道:「好像是這個名字,說是要趕在新叔之前查出來,怕韓闖有危險。」
「有我和李新在,韓闖能有什麼危險?阿湛真是太魯莽了,要是被昆叔發現,那還了得!」黎衡連忙擺出痛心疾首的樣子,實際上卻在為黎湛的行動感到心驚。查關虎就是意味著查他,黎湛終於不再顧念父子之情了?
「他哪裡是魯莽,根本就是被愛情沖昏了頭,為了那個韓闖連命都不要了,一次兩次的……」
「什麼意思?」黎衡並不知道黎湛與韓闖之間的糾葛,所以對何美琪的話一頭霧水。
「黎湛愛韓闖,為了他連自己的命都不要了,我不過是他的擋箭牌,人前人後的幫他遮掩了這麼多年……我……」多年得不到回報的委屈讓何美琪徹底忍不住,放聲大哭。
看她哭哭啼啼的樣子黎衡不由煩躁起來,厲聲問道:「韓闖是男人,阿湛怎麼可能喜歡他?」
「他愛的就是韓闖,是男是女根本無關緊要。」這個讓何美琪痛徹心肺的事實其實早已擺在她眼前多年,只是她一直不敢去正視,才會讓她白白浪費了那許多青春。
自詡精明的黎衡沒想到兒子還藏著如此秘密,頓覺面上無光,不由自主地低喃道:「原來你只是個幌子……那,韓昆突然要殺他就是為了這個?」
何美琪點頭,泣不成聲。
「為什麼告訴我這個?」這個女人對黎湛用情很深,黎衡眼神一黯,心頭開始盤算。
「我……請您一定阻止他,別讓他再去送死了。韓闖的心根本不在他身上,只是當他是件工具而已,阿湛他……我……」何美琪沒發現自己已經成了待宰的羔羊,還在傻傻地當黎衡是根救命稻草。
「你跟阿湛幾年了?」
「差不多四年。」不明白黎衡為什麼有此一問,何美琪費力地壓住了哭聲。
「好,我有一個辦法讓他回到你身邊,你願不願意試試?」
「什麼辦法?」
見何美琪一臉的期期艾艾,黎衡如此這般的將自己的計劃說了一遍。
「可是,我和阿湛……並沒有那種關係,」何美琪紅著臉,問:「他會為了我這麼做嗎?」
「當然,阿湛是我兒子,我了解他。他太重感情,不可能不管你的。」
此時,站在叔叔房中的韓闖突然打了個寒顫。
「你是說,要我去調解關虎與陳力之間的恩怨?」韓昆問韓闖。
「嗯。」韓闖點點頭,有些抱歉地看著叔叔,「關虎這件事是我疏忽了,不該太小看他。」
「他究竟是個什麼人物?居然可以對廣榮的生意造成這麼大的影響?」韓昆不解。韓家在道上也是數一數二的,居然讓這麼個沒名頭的傢伙給壓制住,實在是沒道理。
「他是這兩年才冒出頭來的新勢力,以軍火買賣為生。論實力他雖不及陳力,可他是光腳不怕穿鞋的,真要拼起來只怕會兩敗俱傷。」一旁的李新連忙插話,以免韓闖尷尬。
韓闖看了一眼侄兒,轉頭問李新:「他一個做軍火的居然要到高利貸來借錢,真是笑話!是誰招惹上他的?」
「這個,」李新微微一怔,不太確定地說:「當時他找到廣榮是黎衡牽的線。聽說是有人搶了他一筆貨,讓他的周轉一時出了問題,他和陳力的爭端好像也與此事有關。」
一聽黎衡的名字,韓家叔侄倆同時皺起了眉頭。
「黎湛一個老江湖了,做事怎麼這麼不經大腦?」韓昆不由怒火上揚。
韓闖反射性地為黎衡辯解道:「衡叔只是一時不慎……」
「一時不慎?!你怎麼能肯定他不是為了黎湛的事鳴不平,想趁機搞垮我們韓家?!」
「不可能!」
「為什麼不可能?」
「他根本不知道我和阿湛的事!」
韓闖的音量驟升,引來韓李二人的側目。
韓昆有些不悅,反問道:「你們的事?」
韓闖的臉微微一紅,隨即生硬地說:「關虎這件事是迫在眉睫。如果你能說服陳力與他和解,廣榮就可以暫時挺過這一關。如果你不願意,我再另想他法。總之,事情是我惹出來的,我一定會解決它!」
說完,韓闖突兀地跑出了叔叔的房間,感覺就像落荒而逃。
雖然衡叔在關虎這件事上處理不當,可韓闖還是信任他。他是黎湛的父親,黎湛……拚命地甩了甩頭,韓闖懊惱不已。黎湛!黎湛!這個名字就像在他的腦子裡生了根一般,無法拔除。
看到侄兒反常的表現,韓昆不由看向李新。李新一時心虛,偏頭避開,韓昆頓時心生疑竇,問:「阿闖跟黎湛真的斷乾淨了?」
乍聽此問題,李新不由心中一凜,但面上仍是沉著地應對道:「阿闖對黎湛本就沒什麼,談不上斷不斷的。何況,阿湛也不是個死纏爛打的孩子,他其實一心向著阿闖……」
「可我不能容忍他覬覦我的侄子!」韓昆不悅地打斷李新的溫言軟語,「就算他對韓家忠心耿耿,也不代表我會接受一個男人成為韓家的兒媳!」
「那倒是。」李新尷尬地笑了笑,不再說話。世俗這東西,講的就是少數服從多數,想要扭轉韓昆腦中根生蒂固的想法只怕也是徒勞,加上李新的身份也不方便再為黎湛說些什麼,只好希望他自求多福了。
沒能從李新那兒瞧出太多端倪,韓昆也不再追問,直接把話題轉到正事上來:「黎衡那頭你要小心提防,至於關虎那邊,我會去問問陳力。估計以我這張老臉,讓他們坐下來好好談,應該不是什麼難事。」
韓昆說著說著,不由嘆了一口氣,「廣榮是韓家的根基,阿闖是韓家的獨苗,哪一頭都不能鬆懈。我現在最信任的人就是你,廣榮和阿闖全拜託你了。」
李新追隨韓昆多年,兩人情份頗深,可是以韓昆高傲的個性,從前想聽他說這話幾乎是不可能的。現在突然聽到,李新不禁十分動容。
「昆哥,你放心。只要我在一天,阿闖和廣榮就一定會平安無事。」李新鄭重地許下自己的承諾。
韓昆寬慰地笑了笑。
~~~fanjian~~~~fanjian
跟著錢永勝奔波了好幾天,黎湛意外查到了父親的秘密。
「關虎的軍火生意居然有衡叔一份!」錢永勝吃驚地看向黎湛,大嘴張得能吞下兩個雞蛋。
黎湛頹然地跌坐在路邊的台階上,好半天才搖了搖頭,無力地說:「當我是兄弟,就暫時替我保守這個秘密。」
雖然無法消化心中的震驚,不過黎湛還是下意識地維護起自己的父親。
他比錢永勝想得更多,這件事不光是父親與關虎合作這麼簡單。以父親的收入根本無錢參股軍火買賣,只怕是挪用了韓家的公款。如果韓昆知道這件事,後果不堪設想。
無論如何都是父親,要黎湛去揭發生他養他的父親,他做不到。
「可是……」錢永勝很想答應黎湛,可是事關重大,他一時無法定奪。這關虎對韓家是敵對多過友善,黎衡與其合作之事,擺明了有吃裡扒外之嫌,這可是犯了大忌諱的。
黎湛也知其中厲害,於是體諒地說:「給我兩天時間,到時候你再將一切告訴新叔,行不行?」
面對黎湛肯求,錢永勝實在不忍,只好點頭應允。
兩人一路沉默著,走回錢永勝的家。這幾天,黎湛為了行事方便,一直寄住在那裡。
錢永勝打開門,看見的不是何美琪熟悉的身影,而是滿屋的凌亂。就像是被整連軍隊掃蕩過一般,錢家裡裡外外,沒有一處完好。
「美琪!」錢永勝高喊著,尋遍了所有的房間,也找不到何美琪。倒是黎湛,在客廳的角落裡發現了她的衣服碎片。
「出什麼事了?」錢永勝聲音微抖,不好的預感像刺骨的寒冰包裹全身。
黎湛攥緊了衣物的碎片,雙唇抿成了直線。
突地,房中的電話鈴聲大作,錢永勝深吸一口氣,提起了話筒。
「我找黎湛。」
電話那頭熟悉的聲音屬於黎衡,錢永勝木然地將話筒交給黎湛。
黎湛看著錢永勝,低低地應了句:「是我。」
「這麼容易就被人找到弱點,你真是太不小心了。」黎衡沒頭沒尾的一句話就像一記悶棍敲在黎湛的頭上,不等他做出反應,又繼續道:「我知道你在找我,我在水庫旁的舊房子里等你。」
「讓何美琪說話。」捏緊了手中的話筒,黎湛摒住了呼吸,一旁的錢永勝也立刻附耳過來。
「阿湛,救我,啊——」簡短而凄厲的聲音,完全不容錯認。
黎湛倒抽一口涼氣,「叭」地一聲掛斷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