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在馬車上狂吐四天後四夜后,我終於活著被赫連清帶到了容翔。經過這長達四天的艱苦跋涉,我發現我竟然會暈馬車!早知道當初就不用費那麼多腦筋了,直接一天二十四小時都泡在馬車上,肯定能暈死!

赫連清剛一到容翔,馬上就戴上了他那張醜臉。雖然說我現在已經不會一見那張臉就吐,可還是盡量避免和那張臉做正面接觸——因為現在的赫連清實在是丑的讓人難以忍受!如果讓我在蟑螂和他之間選擇一個的話,我會毫不猶豫的投向蟑螂的懷抱!

不過還好,赫連清一下馬車就把我丟給毛線球,然後就和另外一個據說是容翔當朝宰相的大皮球匆匆跑沒影了。容翔國的大臣們的身材真是讓人不敢恭維,明明都是當朝宰相,想想我家賊狐狸那標準的完美比例,再看看眼前這個超級大皮球,還真是天壤之別啊!

再看了看眼前的毛線球,我不由的深深嘆了一口氣,眼前不禁浮現出二十年後的赫連清,那模樣真是……我的胃不禁一陣翻江倒海,連忙揪起毛線球的領子:「毛線球,最近的茅廁在什麼地方?!嘔——」

一個時辰后,我被毛線球帶到了一個據說是容翔招待貴賓的最好的房間──我馬上傻眼!這個金碧輝煌的華麗到極點,俗氣到頂點的房間,就是最好的客房?我在二十世紀的破屋子感覺都比這間要好上幾倍!不過仔細想想赫連清那怪異的審美觀,能把房子建成這樣也不足為奇,起碼他沒有向惡狼國那幫摩登原始人看齊!

將就些吧,這可不比金龍,再怎麼說我現在也是兇惡綁匪手中可憐的肉票,一個不小心可能馬上就被剁成肉醬拿去喂狗。

我指揮毛線球把房間里的床啊,椅子啊,桌子什麼的換了一下,然後順帶把牆上掛的那些晃眼的東西挖了下來,打包進一隻大口袋塞進床底下。你問我要幹什麼?當然是準備在跑路的時候帶走。我被赫連清拘禁了這麼久,跟他要一點精神損失補償費,外帶我兒子沒喝到的那碗鮮魚湯的賠償費,不為過吧?!

搬也搬好了,裝也裝好了,於是我就沖那隻站在角落,被我的一系列舉動嚇到痴獃的毛線球擺了擺手:「你可以走了。」

可他動也不動。敢情沒聽到?

「我說你可以出去了。」我提高音量,這回該聽到了吧?怎麼還杵在那裡?哦,我知道了,他八成是擔心我會逃跑。

「你不用擔心,我不會逃跑的。」再說皇宮周圍都是洪水,我也跑不了,因為我不會游泳!想當年有幾個不怕死的游泳教練曾經試圖教我,可在我下水還不到兩分鐘,他們就一個個的沉到水底,練習閉氣去了,最後還是我爬到岸上,叫來救生員,才把他們撈了上來!

「老臣不是擔心這個。是有一件事情想向王爺求教。」

向我求教?求教什麼?生孩子的竅門?我疑惑的望著眼前開始冒冷汗的毛線球。

「老臣想問的是:王爺是怎麼想到老臣的葯有兩顆是假的?」

就這個白痴問題?哈哈哈!「我不知道。」

「什麼?」毛線球被我搞胡塗了。

「我說我並不知道你的那些葯有問題。」看到毛線球那副可憐的樣子,我就大發慈悲的告訴他好了。反正我現在都已經在賊窩裡了,情況再壞也壞不到哪裡去。

「那你怎麼會……」

「呵呵,那是在唬赫連清的。還是你的葯真的摻假了?」我雙眼開始放光。兒子啊,也許你的親生父親是誰,馬上就要揭曉了!

「也對也不對……」毛線球開始閃爍其詞,絕對有問題!

「什麼對不對的,不管別的,你只要告訴我,你給誰的那顆葯是真的就好了。」我的雙手已經移到了毛線球的脖子上!

「三顆都不是真的。」

什麼?!

「我祖師爺是留下了一顆生子丹,我開始的目的也確實是想再做兩個假的和真葯混在一起;可是沒想到我做完那天一高興,就多喝了兩杯,結果一個不小心就把三顆葯都混在了一起。」

「那你也應該分的出來吧?」

「糟糕的是,當時的葯是放在丹爐旁的,結果……」

「結果怎麼樣?!」我隱隱約約有和不好的預感。

「結果三顆葯全都融化在了一起。我沒辦法,就只好把那化在一起的葯分成了三份……」

「也就是說你給那對狐狸和娃娃臉的葯是真假摻在一起的?」我的額前開始冒青筋。

「對!其實也怪我的醫術太高,連做個假藥都會以假亂真!呵呵!」

我一把揪起毛線球的衣領子開始猛搖,對著他的耳朵就開始大吼:「你他媽的還敢給我『呵呵』?!你有沒有想過:你做的那三顆根本沒有保證的假藥,要是吃死了我怎麼辦!」

我越搖越氣,越吼越不解恨!於是乾脆一不做二不休,雙眼冒火的開始掐緊了毛線球那條我怎麼看怎麼礙眼的脖子!掐著掐著,我突然感到後頸一陣鈍痛,然後就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昏倒后的我,不幸錯過毛線球心有餘悸的摸著自己脖子的精采畫面,否則,我一定會歡呼三聲:「騙我者亡!」

是夜,我從昏睡中醒過來,撫著還有些微痛的脖子,突然感到一股陌生的氣息離我越來越近;轉過頭,僵在了床上。

赫連清撕下臉上的面具,在暗黑的室內,晶亮的一雙鳳目閃著不明的光彩。

「喂,深夜到此,有何貴幹?」

他沒有回答我,只是神情複雜的看著我,伸出手,似乎想摸摸我的臉,卻在最後收了回去。「他,為什麼喜歡你?」

我迷惑的眨眨眼。他?誰?哪個他?

就在我們兩相對望的時候,一股暗香飄進了室內。我漸漸感到一陣睡意。拼著最後的意識,發現赫連清也已經倒在了地上之後,我放心的陷入了沉睡。

***

我在黑暗中感到自己被一陣熟悉的氣息所包圍——龍雪融!除了那個自戀的老狐狸,再也找不出第二個人身上會有這種香氣!自從被毛線球拐出金龍都城后,我第一次感到無比的安心!於是,我就放心的沉入黑暗之中,開始鼾聲如雷。這麼長時間了,我終於能安心的睡個好覺了!

然後在一陣狼嚎中醒來的。一睜開眼睛,龍雪融那張絕美的狐狸臉就充斥了我的眼球!

「你醒了?」

好懷念的聲音哦。想不到老狐狸竟然會單槍匹馬不遠千里的跑到容翔來救我,好感動哦!

「肚子餓不餓?」

啊!沒想到老狐狸還會有這麼體貼的時候!霎時,熱淚就盈滿了我的眼眶!

「這是我逮來的老虎和黑熊,拿去。」

「好……」我抹抹眼淚接了過來。不對!怎麼是生的?皮還沒剝!那兩雙留戀紅塵的眼睛正好死瞪向我的方向!這叫我怎麼吃?茹毛飲血嗎?我看著面前的兩隻龐然大物一頭霧水。

「你還愣著幹什麼?做飯去啊。」

什麼?是你說錯還是我聽錯?這個老狐狸竟然叫我這個剛剛脫離賊窩的可憐小肉票去給他做飯?!

老狐狸開始雙眼放綠光,在這種情況下,他只會作出兩種舉動:一種是開始猛塞,另一種,就是把我壓到床上數水鴨子!所以我明智的馬上抖擻精神,開始為他烹調『熊虎大餐』!

我一邊給那隻死不瞑目的熊老兄剝皮,一邊在心中暗想:不知道這兩樣摻在一起能不能毒死這個超級胃袋?最好能毒死他!

「九兒,好了沒有?」那胃袋又在催了!

催什麼催?!找死啊?!不、還不行!要毒死他,也要等我安全走出赫連清的勢力範圍!

我笑的沖那隻老狐狸甜甜的答道:「王爺,親愛的,您再等一會兒,馬上就好了!」

「九兒,這段日子赫連清那個小子有沒有為難你?」

「啊?這個倒是沒有。」奇怪,怎麼我從老狐狸的臉上看出了一絲不自在?

「那就好。他要是敢對你怎麼樣本王就扒了他的皮!」火光下,震北王的眼中閃出狠戾的光芒,血紅的唇似乎要滴下血來。奇怪,我就說那個赫臉清的臉似乎有點熟悉,唉,當然是那張漂亮的那張──原來是和這個老狐狸有幾分相像!尤其是那張血紅的唇!說到唇,怎麼感覺有股詭異的熱氣離我越來越近?

赫!這個老狐狸什麼時候湊過來的?!

「九兒——」

危險!我全身的毛細血孔開始發出一級警報!「呵呵,王爺,你——嗚……」我剛一開口,沒說上幾個字,剩下的話就被一張冰涼的紅唇堵回了肚子里。

我被嚇了一跳,然後就被唇上的痛感給拉回了神志。好痛!你幹嘛咬我?!

龍雪融那隻老狐狸今天不知道受了什麼刺激,簡直像要把我咬碎了吃進肚子里一樣!在我吃驚的當一把把我推倒在地上,猛的壓了過來!

「王爺,你、嗚——等等!」那老狐狸的一雙爪子已經在撕我的衣服了,天啊!他不會想在這裡把我XX外帶OO了吧?

「九兒,別動!讓我好好抱抱你!」突然,龍雪融停下了撕我衣服的手,只是緊緊抱著我。「還好你沒事,還好我還能用我的雙手抱著你……」

突然之間,周圍的一切都化為寂靜,就連那對著月亮嚎的正起勁的白眼狼也可以忽略不計。現在的我只能感受到那快要將我的腰折斷的力量,和那滑過我面頰似乎要將我整個人都包容進那片黑色海洋中的發。隱隱約約,我感到了那抱著我的雙手傳來的陣陣顫抖,我抬起頭,清楚的在震北王那張絕美的面孔上看到了擔心,焦急和終於尋回至寶的那種安心。

我輕輕抬起雙手撫摩著那張曾經讓我恨的咬牙切齒的面孔,換來的,是彷彿要將我拉入地獄的一陣狂啃!

漸漸的,我忘記了自己身在何處,忽略了周遭的一切,我所能做的,只是在喘息中感受那溫柔的撫過我全身的手,和那噴在我唇邊頸間的岩漿般的氣息。在一陣熟悉的痛楚傳遍我全身的時候,奇異的,我卻感到無比的幸福和安心!對我來說,眼前的懷抱是那麼的讓人安心,彷彿能夠包容我的一切,保護我的所有。

恍惚中,我似乎聽到了龍雪融那磁性的嗓音在我耳邊低喃著:「九兒,我愛你……」

***

「九兒,快起來,我肚子餓了!」

一大早哪來的蒼蠅叫?不理他!

「九兒!快起來!我肚子餓了!」

還好大一隻!你餓一會兒會死啊?

「九兒!你他媽的再不起來我就把你生吞了!」

聽到這句我立刻精神抖擻的蹭的一下從地上蹦了起來!「是!我起來了!您老要吃什麼?小的立刻就去料理!」

老狐狸笑咪咪的,手上拎了一隻——鱷魚?!

「哪裡來的?」我指著那個死不瞑目的傢伙問。

「我從河裡抓的。」

「抓他來幹嘛?」

「吃啊!」

……這個東西能吃嗎?「昨晚不是還有半隻老虎剩下嗎?」

「我半夜肚子餓就當零食吃了。快點!我肚子餓了!」

吃了?我記得那半隻老虎還是「生」的!我吃驚的望向那個正雙眼開始發綠光老狐狸,我現在一點都不懷疑他剛才要把我生吞了的話!如果我沒起來,他可能真的就把我當麥芽糖給磕了!

「那個……王爺,這個東西你確定能吃嗎?」

「不都是魚嗎?」

「可它的皮太硬了,我扒不下來!」

「這簡單!」

老狐狸就抓起那隻可憐的「魚」,然後兩手一撕,「魚」的內在美就完全展現在我的眼前!

赫!好大的力氣!難怪娃娃臉砍不過他……我只好認命的去料理。

半個時辰后,龍雪融把我烤好的那隻「魚」啃的連點渣都不剩──我說王爺,這個好歹也是我做的,你就不能給我留點?可看到那正嚼「魚」骨頭就像嚼黃瓜似的森森白牙,剛要出口的話馬上就吞回了肚子里。餓肚子雖然不好受,但是我相信要是進了老狐狸的肚子,肯定更不好受!

「九兒。」

幹什麼?你連骨頭都啃乾淨了,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好餓!

「我還沒吃飽。」

……那就去啃樹皮好了!

一個時辰后,餓著肚子的我和還沒吃飽的老狐狸,在追一隻熊的途中被赫連清給堵個正著;然後這兩個冤家就雙雙拔刀,互砍一場──真是這樣,我就不用一個頭兩個大了!為什麼?因為赫連清竟然揮舞著手中的大菜刀,和老狐狸一起追那隻已經驚嚇交加,只剩半條命的熊!

這是怎麼回事?他應該去砍老狐狸才對吧?唯一的可能就是這個赫連清是假冒的!然而這世上還有哪個白痴會有那麼一張醜臉的?

在我將那隻熊架上烤架的時候,我的腦海中充滿了疑惑。

「我就知道只要抓了他,你肯定會來容翔!」赫連清得意的笑著。

「你就這麼想見本王?你還沒死心?」

耶?老狐狸在說什麼?

「是的!我就是不明白:這個只有臉能看的瘦竹竿有什麼好?」

赫連清你在說誰?信不信老子能讓容翔衰到你沒氣為止?!

「你馬上就會知道了。九兒,烤好了沒有?」

人家正思考怎麼讓赫連清衰到一輩子的高深問題,老狐狸你就不能再等會兒?可看到龍雪融那已經開始變色的狐狸眼,我立刻明智的把所有不滿全部吞回肚子,連忙把烤好的熊肉雙手奉上。

然後被赫連清搶了一半!

赫連清!誰准你吃的?給我吐來!不準吃!聽到沒有?你還吃?

半個時辰不到,那隻足足有兩百斤的已經全進了眼前這兩位的肚子,這時候我才想起來我連一口都沒吃到!天理何在?

「你現在知道本王會喜歡九兒的原因了吧?」

赫連清聽到老狐狸的話,定定的看了我一會,然後點了點頭。雙眼就開始放射一種十分詭異的光!「我現在知道我娘輸在哪裡了。」

……你在說什麼?關你娘什麼事?我困惑。

大概看出我疑惑的樣子,赫連清撕下了那張醜臉,然後轉向我:「你不覺得我長的很像一個人嗎?」

我看看赫連清,再看看老狐狸,突然發現赫連清和老狐狸還真不是一般的像!怎麼回事?

「我們像是當然的,因為他是我兒子。」

「啊?」老狐狸你說什麼?「容翔王是你兒子?!」

「對!所以我才對我這張臉自卑到極點!」赫連清的臉又開始扭曲。「要不是當初這個萬年狐狸精欺騙了我母親,今天的我本該有一長充滿男子氣概的面孔!」

充滿男子氣概的面孔?還好當年你的娘正常到知道應該給老狐狸騙,要是她和你一樣喜歡那種所謂的「充滿男子氣概」的面孔,我真不敢想象赫連清現在的樣子!

一個時辰后,赫連清開始給我講述他娘當年被騙的慘痛歷史!

容翔的開國皇帝是當年聞名天下,號稱「神刀手」的天下第一廚赫連豬肉!雖然當初憑著手中的菜刀打下了天下,做了皇帝,但是每當看著陪伴他半生的菜刀——小土豆,他就會十分懷念當年和老婆在艱苦歲月中,為了溫飽而在不同的酒樓廚房裡揮舞菜刀的甜蜜日子!可是當他打下了天下,他的老婆卻先他一步離開了人世!他那個傷心啊,以至於抱著那把愛刀躺在床上一個月!起來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兒子的名字給改成了烤鴨!說是為了紀念愛妻,因為他老婆當年最愛吃的東西就是烤鴨!

這個還不算完,他還下令:從此以後他的子孫選擇伴侶時,一定要以菜做的好壞為標準!至於公主,則一定要能讓相中的駙馬吃光她做的菜,否則就不準嫁;而要嫁進來的,則一定要是個家事萬能,做菜一流的好手!尤其是未來的皇后,條件更加嚴格!要是沒有通過考驗,皇子就算打一輩子光棍也不許娶!否則娶多少就要戴多少頂綠帽子!

於是,容翔的皇室就一直延續著這個傳統。由於繼承了祖先的優秀血統,容翔的皇室子弟幾乎個個都是做菜的好手,基本上沒出什麼問題。

可是,到了赫連清的娘要出嫁的時候,出問題了!因為赫連清的娘是容翔皇室百年來難得一見的奇才——做菜超級難吃!就算找來餓到前胸貼後背的乞丐,對這位公主做的東西也不會看上一眼!

眼看赫連清的娘就要成為容翔歷史上第一個嫁不出去的公主了,急得赫連清的外婆差點就要扯著頭髮撞牆!正在這個時候,龍雪融出現了!這位到容翔訪問的震北王爺二話不說,就把赫連清的娘做的東西,吃了個一乾二凈!

「我當時只是餓急眼了!根本沒注意吃的是什麼啊!」老狐狸還在那裡卷著狐狸尾巴裝可憐!

「要是知道你會不吃嗎?」

「……」

我就知道!這隻饞嘴的狐狸!我氣得開是猛踹那張熊皮出氣!怎麼不踹眼前這兩個罪惡的根源?我根本打不過這兩個瘟神,一個不好被砍成肉醬的就是我!要是你,你他媽的敢踹嗎?

繼續回溯儒煙往事。

登時,皇宮裡炸開了鍋,龍雪融立刻被奉為天神!於是,老狐狸就在當時的容翔王以聞名天下的「容翔全席」的誘惑下,迷迷糊糊的和容翔這個不會做菜的公主拜了堂,入了洞房。一年後,就有了赫連青菜的誕生!

「赫連青菜?」誰?

「就是本王!」

「你不是叫赫連清嗎?」

「那個是化名。容翔的皇室子弟都是以菜名來命名的。」

「那你娘叫什麼?」

「赫連肉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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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生災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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