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一個月後,震北王府。
我坐在湖邊,無神的數著湖中的金鯉。看著水中無憂無慮的肥鯉魚,想到自己現在的處境,還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啊!
嗚……為什麼我會遭遇這些?為什麼我天生的衰運一碰到這些姓龍的就跑得一點蹤影也沒有?
想想我那個深宮中的皇帝老公,不禁在心中埋怨著:我在鎮北王府整整一個月了!他怎麼還不來接我?難道說,那個花心娃娃臉把我給忘了?!還是正摟著某個蛇蠍女溫存快樂?真、真他媽的火大!
越想越窩火!舉起手放嘴裡就咬。「耶?怎麼一點不痛?」
「那是因為你咬的是我的手。」
轉過頭,一個修長身影正立在我的身後。一頭黑髮垂過腳踝,白玉似的面孔噙著不懷好意的假笑,一隻雪白的狐狸爪子正被我叼在嘴裡。這不是那個一身壞水的宇文淵嗎?
越想越窩火!舉起手放嘴裡就咬。「耶?怎麼一點不痛?」
看到我吃驚的樣子,他展顏一笑,順勢搶救回沾著我口水的「玉手」。定定看了一會我留在他手背上的齒痕,就在我以為他要發火的時候,他竟然伸出粉紅的小舌輕輕舔過,還不忘用眼角的餘光勾著我……我不禁感到一陣惡寒──很不衛生你知不知道!
「你怎麼會在這裡?」
他沒回答我,反而瞪了我一眼。「這裡是我家,我當然在這!」
你家?好,很好!我雙眼冒火,猛的揪住他的領子:「我被震北王那個老狐狸蹂躪的時候,你在哪裡?」
看到我冒火的樣子,宇文狐狸反倒一臉的柔情似水。
摸摸我的臉,他溫柔的說道:「你來這裡一個月了,白天就被我爹塞進廚房,晚上又忙著爬牆,十次有九次會被我爹給逮上床。你說,我怎麼可能有機會找你?」
我點點頭,也對。「那你今天怎麼有空?對了,震北王呢?」
「皇帝來接你了,爹把他堵在前廳了。我來帶你過去。」
娃娃臉來了?我雙眼開始放光。
看到我興奮的樣子,宇文淵從鼻子里冷哼一聲:「不要高興得太早。」
說完就一把橫抱起我。
「你幹什麼?!」
「你確定你現在有力氣自己走到前廳去嗎?」他邪睨我一眼,「如果我沒看錯的話,今天一天你都是被我爹抱著走的吧?」
我扁扁嘴。這又不是我的錯!幹嘛要用一副怨夫的樣子看著我?不過,他的懷裡有一股說不清的馨香味道。我不禁向他懷裡湊了湊,在他脖子四周使勁嗅了嗅──什麼味道呢?
見我在他懷裡不安分的動來動去,卻沒有掙開的意思,宇文淵精緻的面孔上浮現寵溺的神情,黑潭般的眸子閃過憐惜。邁開步子,抱著我穿過長長的迴廊,他的長發被風吹起,似漂浮在半空中的綢緞。我有些著迷的身手抓住一把,湊到臉頰邊摩挲著,涼滑的觸感像最上等的絲絹。
「你在誘惑我嗎?」有些沙啞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
「我沒……」抬起頭,不自覺被那黑潭似的眸子深深吸了進去,反駁的話怎麼也說不出口。
他笑著低下頭,紅唇湊至我的嘴邊,一張一合間,摩擦著我的唇瓣,酥麻的感覺令我下意識的向後仰著頭,卻被一隻手定住,在也無法移動分毫。
穿過迴廊的風吹起了他的長發,鋪天蓋地的向我襲來;那間,我感覺自己被他網住了,無法脫逃……
難道他不僅是狐狸,還是會織網的特殊品種?
到了前廳,眼前的畫面差一點沒把我脆弱的我嚇得心跳停止!只見在秋風舞落葉的肅殺氣氛中,我那沒良心的娃娃臉老公,正和震北王那隻老狐狸精一人揮舞一把西瓜刀——跳舞?
正確的說,那兩位正在切磋武藝;更準確的說:是在互砍!
我傻眼了。老天!這是怎麼回事?
看見我來了,那兩位馬上停戰,轉身,再度舉起西瓜刀,然後,齊刷刷向我的方向砍來——
耶?不是砍我?
「爹,你幹嘛要砍我?」宇文淵大叫。
「砍的就是你!還敢躲?」
「總要給我個理由吧?」左閃右躲。
「你對雨情做了什麼?」龍浩也加入戰局。
「你這個娃娃臉亂說什麼?」閃閃閃!
「朕亂說?!」龍浩的臉一沉,手中的西瓜刀刷的指向我:「他的嘴巴就是證據!」
我下意識的摸摸嘴唇──明白了!被宇文淵啃了那麼長時間,不腫才怪!
「事實俱在,你受死吧!」
在隨後的一個時辰中,當朝最有勢力的丞相,被他的親爹震北王,和搞不清是他侄子還是表弟的皇帝連手追砍!
再然後,被追急了的宇文狐狸終於大吼一聲:「老子身上流的也是龍家的血!別以為老子好欺侮!」第三把西瓜刀出現了!
──對哦,他也是龍家血脈,只是從母姓。
最後,只見三個俊逸瀟洒的身影,在震北王府乒乒乓乓的上演了一場驚心動魄的人倫慘劇!
王府的下人們奔走相告:「前廳有暴風雨,切勿接近!」
你問我?我嗎?喝茶,觀戰。喝!砍得真好看!
兩個時辰后,終於砍過癮消停下來的三個人,開始了討論我去留的三方會談。那我的意見呢?不作考慮!
嗚!無權無勢的悲哀!
「雨情是朕的淑妃,當然要隨朕回宮!」娃娃臉很囂張。
「你忘了自己做過什麼事了?還有臉在這大呼小叫?」宇文淵斜睨一眼,娃娃臉馬上氣短。
「可你不能否認他是朕的人這個事實!」
「九兒已經是本王的人了,本王要定了!」
好凌厲的眼神!薑是老的辣!
「什麼?!我說六叔公,您要什麼天仙絕色沒有,為什麼偏要和朕搶?!」
對啊,為什麼非我不可呢?哎,美麗真是種罪過……
「他會做飯。」
「那好辦!朕把御廚都給你!」
……我就只值幾個廚子?
「不換!」
「朕是皇帝!這是聖旨!」
「簡單,本王可以弒君篡位!」
「朕比你年輕!」
「你沒本王漂亮!」
眼見這兩位又要拔刀互砍,宇文淵奸笑著出來打圓場,擺擺狐狸爪子,要那兩頭鬥牛靠過去,開始唧唧呱呱討論我的人身去留問題。
「喂!我的人權呢?」
那三位這回倒團結:「哪來這種東西?」
***
「不要問我從哪裡來,我的身世很凄涼,為什麼流浪,流浪遠方,流浪……我說門衛大哥,你就讓我進去吧?我都在這唱了快一個時辰了……」
「你是龍雨情?」
我點頭。
「金龍國九王爺龍雨情?!」
點頭點頭。
「沒騙我?!」
點頭點頭點頭。這回該放我進去了吧?
沒想那位十分雄壯威武的門衛聽到我的回答后,竟然颼颼颼的連退三大步,瞪大一雙虎目,然後大吼一聲:「兄弟們,緊急警報!快關城門!狼來了!」
「砰」的一聲,可憐的我又被拒之門外。孤零零的看著眼前緊閉的城門,凄涼啊……
看到遠方捲起的滾滾沙塵,和那個身穿鎧甲的挺拔身影之後,我知道,我第七十七次逃亡失敗了!
笑的伸出雙手,主動迎向此刻正怒火衝天的男人。在被摟進一個溫暖的胸膛之後,我暗下決心:沒關係!失敗是成功之母!我下次再來!
想到這裡,我抬起頭,向那位從城牆上偷窺的門衛大哥揮揮手:「我下次再來!別太想我!」
抱著我的男人挑了挑劍目,白玉似的手輕輕一揮:「屠城。」
看到一道道銀光閃過,接著就是殺聲震天。我知道,又一座城池塵歸塵,土歸土了,不由得長嘆一聲:阿彌陀佛!
火光衝天中,我看著抱住我的絕美男人:「我還會跑的。」
他無所謂的笑了笑,親了我一口:「沒關係!」說罷貼近我的耳朵:「九兒,你跑到哪,我就宰到哪,看還有哪個不要命的敢收留你!」
……為什麼被欺壓的總是我?
事情的起因要從一個月前說起。
當日金龍皇朝三方巨頭在經過一番較量與討價還價之後,終於達成了協議,愉快的把我給瓜分了!一年十二個月,前四個月我要去填震北王那個老狐狸精的無底洞;接下來四個月我要去數娃娃臉龍床上的水鴨子;最後四個月我還要去給宇文淵那個小狐狸荼毒!
聽到他們商討的結果后,我立刻石化掉了──這什麼跟什麼!我的意志呢?我的人權呢?天理何在?道義何在?!法律何在!重點是:這樣一年下來,我還有命在?!
忍無可忍,終於爆發的我狂吼一聲:「讓我考慮一下!」躲回了九王府死活不出來!惹不起總躲的起吧。
可就在某天下午,那三位竟然帶著上百的禁衛軍,把我的老窩圍了個水泄不通!在眾目睽睽,光天化日之下,開始拆我的窩!
這還不算,ㄩ那個死ㄏ竟然一邊拆一邊問:「親親,你考慮好沒有?不用急,我們有的是時間!」說完坐到樹蔭下喝了一口涼茶,陰狠的起雙眼:「快!甩開膀子給我拆!誰敢偷懶,老子砍他全家!」
這還叫給我時間?!不出一個時辰,王府已經快給他們拆成荒地了!
於是,在王府忠心耿耿的老管家一聲令下,府中下人將躲在床底下的我「剝皮下鍋,撲粉抹油」,然後捆成粽子一枚,打包送到了那三尊瘟神面前;他們看著我被熱水弄得粉撲撲的小臉,抹一把我抹了三層香油的滑嫩身子,邪笑著舔了舔唇,一把抱起我,帶著禁衛軍丟下拆了一半的王府,打道回宮。
回宮之後,床帳一放。接下來的事情我不說,各位也知道吧?
於是,可憐的我接連三個月沒離開那張綉滿了水鴨子的龍床!
我不服!這樣下去,我非死在床上不可!
所以,我逃了,在某個月黑風高殺人夜,我捲起鋪蓋——逃了!
可就在我遊歷諸國的第四個月,已經沒有國家歡迎我了;更過分的是甚至還在城門上高掛「金龍國九王爺加金龍皇朝震北王王妃加金龍皇朝皇帝淑妃加金龍皇朝丞相夫人龍雨情禁止入內!敢私放此人入城者殺無赦!」
為什麼這麼不歡迎我?原因就是:無論我走到哪,前腳剛踏入城門,後腳准跟來三尊瘟神!開場白就一句:「跟我回去!」我當然是不肯,這樣,就會出現以下情況:
宇文淵跟來的時候,基本上沒有什麼血腥暴力事件,因為他自詡「斯文人」,不爽只會搞搞暗殺,下下毒,來點政治陰謀之類的,不會拿刀砍人。
震北王和龍浩跟來的時候,事情就會向另一個極端發展,因為他們兩個一不爽就會砍人,砍人就收不住手,往往會演變成屠城之類的恐怖事件;而我基本上就沒讓他們爽過,所以,這兩尊瘟神一到,最明智的選擇就是大開城門,手舞彩旗夾道歡迎:「歡迎入侵!歡迎來犯!」否則就請等著挨砍。
要是三個人碰到一起……我都不忍心說啊!全國人基本上是該抹脖子的抹脖子,該上吊的上吊,該吞毒藥的吞毒藥,慢了一步就追悔莫及了。
持續逃跑,然後被逮回去,再跑,再被逮回去……說句實在話,我這樣還真為金龍皇朝作出了巨大的貢獻,因為半年不到,舉凡大小國家,已經被金龍皇朝的三位滅了有一半了!估計這個數字還會繼續增加,因為我還會跑!所以,諸位國君,請您就自求多福吧!
可看看抱我這位,和在前方等我那兩位,怎麼我的衰運就衰不到他們身上?呵呵,天知道!懶得去想。我先睡一下,因為等會不一定要數多長時間的水鴨子,我記得上上上上次是一天,上上上次是三天,上上次是七天,上次是十天以至今龍都城持續籠罩在某個聲波武器下一個月——
「不要啊!你們還來!老娘老爹救命啊——」
***
微風捲起層層輕紗,露出羽被中酣睡的身影,和三雙凝視他的多情眼眸——
「淵兒,等會為父就領兵去把那個洪國滅了!」
「六叔公,朕和你一道去,好長時間沒砍人了,刀都生鏽了!」
「那微臣就在這恭候二位凱旋而歸!」
三道奸詐的笑聲傳出,久久不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