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情兒,情兒……」
本在發獃的古弄月被叫聲喚醒,忙看向蕭衍孟,「蕭大哥,你叫我嗎?什麼事?」
「情兒,你怎麼神情恍惚的,是不是身子不舒服呢?」蕭衍孟關心的問。
古弄月忙搖頭:「蕭大哥,我沒事,只是在馬車裡晃久了,人似乎也變遲頓了。」她開玩笑的說著。
「你坐了八、九天的馬車,一定悶壞了,這城裡今晚有夜集很熱鬧,想不想去看看呢?」
古弄月直接反應就想說不要去,她想留在房裡和霍玄雷一起,她越來越愛聽他說故事了,但再想想她突然變得愛待在房裡一定會引人起疑,這些天她雖然是和蕭大哥一起南下,可是蕭大哥騎馬她坐馬車,兩人實在難得說上一句話,餐餐同桌用膳,交談的時間也不多,她明白蕭大哥一直想找時間和她在一起,今晚是那麼難得的機會,她若拒絕蕭大哥一定很失望的,所以思緒轉個彎后,她答應了。
「好啊!」
蕭衍孟很高興:「我們用完膳后就去逛逛。」
她微笑點頭,至於霍玄雷,反正他會陪自己一整夜,那她晚點回房也沒關係。
霍玄雷用三四天的時間說明了他和月兒姐姐的事,他將一切事說得很實在,沒有特別為自己的錯脫罪,但也讓她明白為何他會那麼憎恨水流堡!聽完所有的故事後,她發覺自己已經不會恨他了,反而同情起他來,月兒姐姐的死是捨身取義,但也帶給霍玄雷極大的痛苦,那些苦楚加倍於姐姐所受的苦,因為姐姐在受苦時,至少還能對未來懷有一絲希望,可是當霍玄雷醒悟月兒姐姐的重要性,月兒姐姐卻已經不在了,他的痛苦是絕望的,所以他才會執意將自己當成月兒姐姐,這樣他活著還有意義在,否則他就萬念俱灰了。
她感念霍玄雷對姐姐的情,所以不再糾正他叫自己月兒,成全他的移情作用,反正當她回水流堡后,堡里守衛森嚴,他也沒法子再接近自己,那在外面的這段時間,便由著他的意思吧。
而霍玄雷在說完自己的故事後,就把江湖裡發生的事當床邊故事說給她聽,在他特意的詼諧口吻中,她常呵呵笑到睡著,晚上的時間總是過得很愉快,這也彌補了白天待在馬車裡的無聊,令她好希望夜晚能趕快來到,她便能早些見到霍玄雷了。
不過她將感情分得很清楚,所以不擔心自己和霍玄雷之間有什麼不該有的感情發生,她很明白自己在做什麼的。
☆☆☆
城裡的夜間集市每個月一次,在城裡大廣場上舉行,周邊小鎮的許多攤販會聚集在此做生意,是城裡的一件大事,所以也會吸引許多參觀的人潮。
用了晚膳后,古弄月就在蕭衍盂的陪同下逛夜集,她很少有機會參加這樣的集會,對於夜集的熱鬧是開了眼界,她看到了許多特別的東西,琳琅滿目讓她目不暇給,蕭衍孟又很疼她,只要她喜歡的都買下送她,讓古弄月玩得更加開心。
最後她實在是腿酸得快走不動,而兩個丫環兩雙手也抱滿了買的東西,實在拿不下了,她才依依不捨的回客棧。
「情兒,我們城裡也常有集市,只要你喜歡,蕭大哥可以帶你去逛街的。」
「好哇,我也可以讓哥哥陪我,那我走不動時就可以叫哥哥背我了。」古弄月笑著說。
「情兒,若你不嫌棄,蕭大哥也願意背你啊!」蕭衍孟深情的說。
古弄月不好意思的垂下臉。蕭大哥對她的心意她明白,只是她對蕭大哥的情總少了那麼一點,讓她遲疑著無法答應託付終生。
他們回到客棧,蕭衍孟送古弄月回房,來到房間前,她向他道謝,「蕭大哥,我今晚玩得很開心,不好意思讓你破費買了那麼多東西給我,真是謝謝你。」
「情兒,蕭大哥願意為你做任何事,只要你肯給蕭大哥機會。」蕭衍孟對她說出了心中最深切的話。
「蕭大哥。」古弄月低下頭,羞怯得不知道要說什麼。
蕭衍孟憐惜的撫著她滑柔的髮絲,柔聲表明:「情兒,蕭大哥會等到你點頭的,但是你也別讓我等太久了。」
古弄月咬咬唇,如此親密的行為讓她感到很不自在,連忙出聲:「我……我要回房休息了,晚安。」
她立刻轉身開門進入,在她還沒來得及關上門時,就有股似曾相識的氣息急涌到她身邊,房門砰的一聲被關上,而她也馬上被擁入一個寬闊的胸膛里,這突來的動作嚇得她想放聲尖叫,那人的唇更快的罩住她的檀口,將一切化為無聲。
當古弄月被吻住時,她就知道他是誰了,她奮力想掙脫他,可是扳不開一雙鐵臂,也避不開他熱烈的索吻,掙扎只會讓自已被吻得更深,他強力的吻足以摧毀她所有的力量,到最後她只能服從,馴服於他的豪奪。
他抱起了心愛的女人來到床邊坐下,她的甜美令他永遠都不饜足,但他不敢需索過度,以免傷害了他的寶貝,終於他放開了她的小嘴,但仍不讓她離開自己懷抱。
「你是我的,沒有任何人可以打你的主意,包括蕭衍孟!」親眼看著他對月兒的殷勤體貼、關懷備至,讓他醋意大發,若不是顧慮月兒的心還未全然屬於他,他不好打草驚蛇,在夜集時他就想將蕭衍孟踢走,由他陪月兒逛集市了,蕭衍孟回來后還敢對月兒許承諾,他在房裡聽得真想殺人,月兒的生命里只有他這個男人,他絕不準任何人動月兒的腦筋。
古弄月好不容易喘過氣,又聽他那麼霸道的說法,氣得快說不出話來:「你……你怎麼能這……這樣對我,你可惡!」她伸手要甩他巴掌。
霍玄雷輕易就捉住了她的小手:「月兒,你是我的妻子,我可以接受你給我的任何考驗,但我不能見別的男人對你有企圖,你只屬於我,就我一個人的!」他強悍的宣布。
「我不是,霍玄雷,你明知道我不是月兒姐姐,月兒姐姐已經死了,被你打死了,你為什麼不接受這個事實,我是古弄情,不是古弄月,而且我也不要做姐姐的替身!」她大聲的告訴他。
「你是月兒,是你家人特意在你受重傷神志不清時給你封閉記憶,灌輸你古月情的名字和身份,其實那才是假的,你是月兒,的的確確是我的妻子,古弄月!」霍玄雷清楚的說明白。
「不,我不是,這是你胡說的,我是古弄情,不是你說的古弄月,我家人不會騙我的,不是!不是……」古弄月激動的辯白,堅持自己身份。
「月兒,你為何不肯相信我呢?我可以提出證據,在你胸口下方有個紅色胎記,在右腰間也有顆痣,對不對?」
她瞪大眼看著他,又羞又是滿臉錯愕:「你……你怎會知道的?」
「因為你是我的妻子啊,你身上的特徵怎麼瞞得過丈夫,雙胞胎就算再相似,也不可能連這樣的小地方都會一樣,由此可證明你不是古弄情這個虛構人物,你是古弄月。」他鐵證確鑿,不容她不相信。
事實讓古弄月驚駭住,她很難接受這樣的結果,直搖著頭:「不……怎會這樣?我是古弄情,又是古弄月,我……我到底是誰?我是誰?」過於震撼的消息刺激著她脆弱的心,她不願接受卻又不知如何反駁,現實太殘酷了,她本是為姐姐的紅顏薄命嘆息,卻沒想到姐姐又是她,她的思緒全混亂了,越想身子就越發冷,呼吸不由自主的變得急促,胸口更是隱隱作痛,眼前的影像也晃動了起來,她無力的靠倒在霍玄雷懷中。
霍玄雷忙摟住她焦急的問:「月兒,你怎麼了?手腳冰冷、臉色那麼差,你不舒服嗎?」
他的詢問得不到回答,她蒼白的臉色嚇壞了他,霍玄雷沒有第二個念頭,他忙將她放到床上躺好:「月兒,我叫你的丫環來伺候你,我馬上去請大夫來!」說完他就要離開,她卻拉住他的手。
「別去,你……出面就泄漏行蹤了,我懷裡有葯,你喂……喂我吃下就可以了。」古弄月勉強出聲道。
霍玄雷忙伸手到她懷中尋找,找出一隻藥瓶,他倒出一顆葯又倒了水來,再小心扶起喂她吃藥。
葯的效力很快,吞下藥不久,她的臉色就轉好了一些,也不再心悸,呼吸緩和了下來。
霍玄雷臉色凝重,大掌不斷的輕撫她的臉龐,沉痛的開口:「是我害你變成這樣的,你受了我一掌心脈一定嚴重受損,雖然被救活但卻遺留下後遺症,讓你本是健康的身體變成了這樣病弱,全是我的錯,我該死,我真的該死!」他有無限的懊悔,看到妻子虛弱的模樣,他真想打死自己。
古弄月情緒平靜了下來,語氣輕幽:「我一直對自己胸口的印記很疑惑,不明白為何會有那個痕迹,如今我明白了。」看了霍玄雷一眼,她掀開被子,解開衣襟露出她雪白的肌膚,但在滑膩如凝脂般的胸前卻突兀的有個淡紅色的掌痕,如同一個烙印般,醜陋的盤踞著本該是白皙無瑕的柔美丘壑。
看到那個傷,霍玄雷的臉色更難看,他心一窒,悲痛全涌了上來,他不忍的閉起了眼睛,再睜開時,他的元氣如在剎那間被人全抽去,剩下的是蕭索木然。
「你真不該和我認識的,我這個魔鬼不配擁有你的愛,不配!」突然,他舉起掌便對自己心口不留情的狠狠擊下,沉悶的聲音伴著鮮血從他口中吐出,他眉頭卻沒皺一下。
「啊!你……你在做什麼?」
古弄月駭然大叫,掙扎的爬起身來到他身旁觀視他,「你……你怎麼要傷害自己呢?你怎麼樣了?傷得嚴不嚴重?要不要緊啊?」她焦心的迭聲急問。
霍玄雷不在意的抹去嘴角的血,凄然冷笑,「放心,我這個禍世魔鬼是不會那麼快死的,你改名字改得對,你是古弄情,不是古弄月,也不是我的妻子,這掌不及你所受的十分之一,當賠禮都不夠,霍玄雷這條命是你的了,你可以隨時取走它,我也不配再愛你了,你該找個好男人依靠,我祝福你,再見。」靜靜的說完話,他站起身步履不穩的走向門口。
「你不準走!」她叫住了他。
霍玄雷回身看著她,眼裡的豪情已滅,絕望得有如行將就木的人。
他這模樣看得古弄月心好痛,雖然她還未想起對他的感情,可是卻為他心疼,她氣憤的質問他,「你怎麼可以告訴我這些后就丟下我不管?那你要我怎麼辦?我該是古弄情?還是古弄月呢?你說要補償我,撒手不管就是你的補償嗎?」
「我只會傷害你,不能給你任何的幸福,如果粉身碎骨能彌補,我萬死不辭,但我明白你善良得不會傷害我,我還能為你做什麼呢?」霍玄雷哀痛的看著她。
「如果你的命是我的,那你的人也是屬於我的,我就有權可以決定你要做什麼,我不准你再捨棄我不管,原本你計劃好要怎樣得回我的,你就不可以放棄,我要你全心全意對我,求得我的原諒。」古弄月語氣堅定的告訴他。
這話不啻是要再給他一次機會,霍玄雷槁木死灰般的心又注入了生氣:「月兒,你這是給了我希望,你真願意我這麼做?我還能再得回你嗎?」
古弄月擺出驕傲樣,故意說:「那可不一定,蕭大哥對我的好你應該明白,他的溫柔體貼也是你怎麼都比不上的。」
霍玄雷皺起眉,心頭直冒酸意,「我不會將你拱手讓他,蕭衍孟想在我手中搶走你,那是不可能的!」語氣狂傲,他又恢復一方霸主的威勢了。
「哼,你現在會這麼說了,剛才不是就要離開不再糾纏我了嗎?」古弄月譏笑他。
「不這樣怎測得出你對我的感情呢?至少我明白你捨不得我走。」這讓霍玄雷眉開眼笑,她不記得自己,但她仍是在意他的。
古弄月發現自己落於下風,賭氣的別開臉:「我就知道你不是好人,我再也不理你了!」她躺回床蓋上被就要休息。
霍玄雷想笑,卻發出了呻吟,又嘔出一口血。
古弄月聞聲急急起身看他,被這情形又嚇白了臉,忙下床扶他回床上坐下:「你到底要不要緊?別嚇我啊!」
霍玄雷虛弱一笑:「無妨,我可以自己療傷的。」盤膝坐好,他從懷中拿出丹藥吞下,再閉起眼依著內功心法催動內力為自己治療。
古弄月不敢吵他,就在他身旁緊張的盯著他,等待結果。
好一會兒后,雷玄雷已是滿頭大汗,他又嘔出了幾口血,不過是暗濁的淤血,臉色也轉回了紅潤,看來是好了許多,讓古弄月鬆了口氣。
霍玄雷張開眼,看到她憂心模樣,微笑安慰她,「我沒事,你不用擔心。」
古弄月卻嬌嗔道:「誰擔心你了?我可還沒原諒你呢。」
「我明白,我一定會儘力求得你的諒解。」他語氣柔情萬分。
古弄月心中開心,卻沒給他好臉色,「說得簡單,也不知道做不做得到,被你鬧了一夜,我要睡了,不準再吵我。」她和衣躺下,這次她真要睡覺了。
但是霍玄雷竟然也在床上躺下,和她同睡一張床,還伸手由后抱住了她。
古弄月翻身面對他,「你怎麼可以睡在這裡,這是我的床呢,你不可以這樣的!」她伸手要推他離開。
霍玄雷順勢將她納入懷中,緊緊摟著,「我受了傷,你忍心不讓我躺下休息嗎?而且這些天我都坐在床旁陪你,從沒睡好覺過,人又不是鐵打的,難道你願意看我倒下去?」他相信柔性訴求,她一定會心軟。
古弄月聞言真的無法狠心趕他,可是他這樣抱著她又怎對呢?「你要睡床可以,但是放開我,男女授受不親,這樣成何體統?」
敢情這丫頭忘了她是他的妻子嗎?霍玄雷沒放鬆,反而更擁緊她,「這樣才能令我感到舒服,讓我休息好嗎?我好累呢!」他馬上閉上了眼。
這是什麼話?怎麼有這樣的人?古弄月氣得想將他推下床,但又於心不忍,遲疑問,就聽到他沉穩的呼吸聲傳出,似乎真的睡著了。
她咬咬唇,也無法了,只得偎著霍玄雷閉上眼,在令人安心的氣息里,她很快睡著了。
☆☆☆
自從明白自己真實的身世后,古弄月對霍玄雷的態度也逐漸在改變,縱使記憶里沒有他的身影,可能是因為下意識的移情作用,她發覺自己的心正一點一點的傾向他,雖然他不夠溫柔、不夠體貼,也不會說好話討她開心,可是他的真情她明白,也感受得到他對自己的寵愛,這該是她以前亟想要卻得不到的愛,如今得到了,失去愛的記憶的她卻無法用熱切的愛意回應,或許這就是命運特意的安排。
不過對此情形,霍玄雷倒沒有露出埋怨神情,每晚他仍是來房裡陪她,不過有了一次共枕眠的經驗,他就得寸進尺了,不甘於只坐在旁打坐過夜,他大方佔去了她半邊床鋪,也讓她無法離開他的懷抱,她抗議過許多回,但贏的仍是他,最後她也被迫習慣了他的氣息、他的體溫,在他懷裡,她得到了最好的睡眠。
經過十來天的旅程,終於來到嶺南蕭衍孟的叔父家,他的叔父在嶺南一帶算是頗有名望的人,所以壽宴辦得隆重盛大,他們對於她這個水流堡的千金非常歡迎,府上也有多位和她差不多年紀的閨女,有伴一起相處玩樂,她過得很開心。
霍玄雷每晚的相陪也沒因她住在別人府上而改變,這讓她見識到了他的能耐,他完全視府里的守衛於無物,輕易的進出蕭府而不被發現。
只是蕭家人對她的好,蕭叔父、叔母也不時在她面前提起蕭大哥,其用意很明顯,就是希望她答應嫁人蕭家,這些事霍玄雷也神通廣大知道了,所以每到夜晚共處時,常能見他滿臉的醋意,他最大的希望就是她儘快離開蕭府。
「蕭府的壽宴已經過了,你也在府里停留五六天了,該回水流堡了吧。」這晚,霍玄雷又提起這事。
古弄月呵呵一笑,故意說:「要這麼急嗎?我喜歡這裡,好想多留幾天呢。」
「我不準,這兒不是地靈人傑的好地方,早走早好。」霍玄雷拉她入懷不客氣的指出。
「你說得真不客氣,其實我明天就要起程回家了。」她臉上笑意更深。
霍玄雷臉色這才轉好些,撫著她粉頰輕聲問:「你想回哪個家,娘家?還是夫家?」
古弄月的笑容褪去,有些無奈:「別問我這樣的事,我不會回答,我還記不起你啊。」
霍玄雷眼裡有失望,但也順她的意,摟緊她溫言訴說:「月兒,我愛你,我會耐心等你恢復記憶,等你愛上我,我對你的愛永遠都不會改變。」
古弄月偎著他,她越來越喜歡這樣被他擁在懷中疼愛,享受他的柔情,可是她卻害怕再碰觸感情,自己真能尋回記憶嗎?家人可會接受他?橫在他們面前的是一條大鴻溝,她不曉得自己是否能跨越得了。
霍玄雷也能體會懷中寶貝心裡的疑慮,他加強手勁讓她更貼近自己,和她在一起的感覺是那般美妙,她就如同他的空氣般,他不能失去她的,不論多辛苦,他一定要讓妻子回到身旁,任何的困難都阻止不了他!
這一晚,又是兩人同榻而眠。
☆☆☆
隔天,古弄月就和蕭衍孟一同離開蕭府,踏上歸途。
回程時,古弄月發現蕭衍孟話變少了,神情也帶著抑鬱,似是心事重重,當她問起時他又推說沒有,但他就是神情不對,讓古弄月有些擔心。
直至回到水流堡,蕭衍孟才說出驚人的實情,原來他發現了古弄月和霍玄雷夜夜私會的事,而他還提出更驚人的要求,他要娶古弄月為妻。
在水流堡的大廳里,為這事驚愕的只有古弄月,她的家人不但不訝異還全部贊成這樁婚事。
「情兒,衍孟對你那麼好,你嫁給他一定會過得很快樂的。」古夫人含笑道。
「你娘說得對,衍孟怎麼都比霍玄雷好,衍孟對你和霍玄雷私會的事都可以不計較了,他是這般的愛你,這樣的男人哪裡找呢?爹要你嫁給衍孟。」古雍驛明說了。
古皇岳也表明自己的意見:「情兒,真愛不易尋,找著了就別輕易放手,惟有經得起考驗的愛才能長久,衍孟對你的情,哥全看在眼裡,你若相信哥哥的眼光,就答應這門親事。」
「情兒,我愛你,請你嫁給我!」蕭衍孟誠心的向古弄月求親。
古弄月看著他們,心中惶然無措。她知道蕭大哥的好,可是她對他並沒有強烈的愛意,這樣能成親嗎?
「我一時間無法作決定,讓我再想想吧。」古弄月婉轉的表達心中意思。
「情兒,你不肯該不會是為了霍玄雷吧?他害死了你姐姐啊,你怎能為他誤了終身呢?」古雍驛對霍玄雷最反感,先發難了。
古夫人也忙勸著女兒:「情兒,霍玄雷視水流堡的人為仇敵,月兒當初堅持嫁給他,結果如何呢?傻丫頭,你怎能走上月兒的路,娘是絕不同意你和霍玄雷在一起的。」
「情兒,你是不是知道一些事讓你心中起了疑惑呢?你可以說出來告訴哥哥。」古皇岳心思縝密,看出了些許端倪。
她明白家人是為了自己好才特意為她換名換身份,如果她說出她已知道自己真實的身份,一定會引來軒然大波,她不想辜負家人疼愛她的美意,只能搖搖頭:「我沒事,我只是還不想嫁人,這和霍玄雷無關,他只是在夜裡來探望我、陪我說話解悶,並沒有對我不軌,你們也別那般的痛恨他,他其實很愛月兒姐姐的。」她為霍玄雷辯解。
古雍驛拉下臉斥責女兒:「情兒,你怎能幫那個混小子說話?你忘了他是怎麼對你……呃……你的月兒姐姐嗎?爹不准你和他在一起,如果他敢再來找你,爹不會輕易放過他的!」他氣得差點就露出口風。
「情兒,哥哥也不允許你和霍玄雷糾纏不清,你最好的歸宿就是衍孟了,只有他能給你幸福,你就依大家的意思,嫁給衍孟!」古皇岳強悍的為妹妹決定未來,這回他絕不會放任她做出有害自己的選擇。
「不要,我不想嫁人,爹、哥哥,我真的還不想嫁人啊!」古弄月不肯答應。
古夫人來到女兒身前,拉著她的手好聲說:「情兒,女人最重要的便是終身要託付對人,你相信爹娘、你哥哥為你挑選的人,衍孟真是最適合你的丈夫,別再任性了,答應嫁給衍孟吧!」
「情兒,蕭大哥對你的心,你應該最明了,請你給我機會能照顧你好嗎?」蕭衍孟深情的請求。
古弄月不想讓大家失望,可是她也強迫不了自己,所以她還是搖頭,「你們……別勉強我,我不要,我不想嫁人,對不起,我真的不想啊!」
古雍驛沒了耐性,他不悅的丟下命令:「兒女親事本就是由父母作主,爹同意了這門親事,不管你願不願意你都得嫁給衍孟!」
古弄月慌忙拒絕:「爹,女兒不要,您別逼女兒,不要!」
「別事都可以商量,就這點不行,為了斷絕霍玄雷對你的企圖,也為了你好,你一定要嫁孟衍,就這樣決定了!」古雍驛拿出父親的威嚴,非要女兒嫁不可。
古弄月也堅定了信念不同意,「不要,女兒不嫁,不管說什麼女兒都不要嫁給蕭大哥,我不嫁!」
「由不得你不肯,皇岳,將你妹妹帶回房裡關起來,派侍衛日夜嚴密守護,不給霍玄雷能和她見面的機會,直到她出閣那一天!」古雍驛嚴聲交代兒子。
古弄月哭叫著反抗父親的脅迫:「不要!爹,別這樣對我,我不要嫁人,我不要,娘、哥哥,救我,我真不要嫁人啊,不要……」
「沒人可以強逼她做不願意的事!」
一個冷沉的聲音傳入,霍玄雷高大的身影突然出現在大廳,水流堡的管事也急匆匆的隨著進入,驚慌稟報。
「啟稟少堡主,他……他突然出現在堡里,屬下也不知道他是怎麼進入堡中的,攔也攔不住,屬下無能,求少堡主恕罪!」
古皇岳揮手讓管事退下,怒目盯著霍玄雷:「你好大的膽子,擅自侵入水流堡到底意欲如何?」
「月兒在哪,我就跟她到哪,直到她隨我回火陽堡為止,她是我的妻子,除了我之外,她不能再嫁給別的男人!」霍玄雷嚴正出聲表示。
「我們已經很清楚對你說明她是情兒,不是月兒,霍玄雷,你別顛倒身份認錯人!」古皇岳口氣同樣嚴厲。
霍玄雷直言點破:「你們不用再隱瞞了,連月兒都清楚她的身份,是你們封閉她的記憶讓她變成古弄情,其實這世上跟本沒有古弄情這個人,她就是古弄月!我可以諒解你們這樣做是不想讓她再為我受苦,但你們現在卻強要她嫁人就不對了,一女怎能侍二夫,你們可有想過萬一月兒恢復了記憶,她要如何面對這樣的殘酷事實?」
古家人的臉色變得很難看,古弄月憂愁的看了眼霍玄雷,低頭難過的在哭泣。
「這是我們古家的事,不用你管,不管情兒是不是月兒都和你沒關係,你馬上離開水流堡,否則我就不留情了!」古雍驛斷然的下逐客令。
「除非月兒同我一起離開,否則我絕不走,我是月兒的丈夫,有權擁有自己的妻子,更不會讓妻子再嫁給別的男人!」霍玄雷神情堅定,為了愛妻,他就算深陷虎穴一樣面不改色。
「住口!你怎麼還有臉敢自稱是月兒的丈夫,是你親手打散了這段姻緣,月兒已經被你打死了,現在活著的是情兒,她和你沒有一點關係,也絕不會和你回火陽堡的!」古皇岳氣憤的道。
「妻子是我的,我曾虧待她,但我也會盡自己最大的力量彌補她,我更會用生命來護衛自己的妻子,沒人可以從我身邊奪走她!」霍玄雷朗聲說明,神情強悍。
「霍玄雷,你忘了你怎麼錯待月兒嗎?你還敢來水流堡大聲說話,你太過份了!」
蕭衍孟氣不過,就要對霍玄雷動手,卻被古皇岳攔下,他冷眼看著霍玄雷丟下挑戰。
「看來你是想歷史重演了,你想帶我妹妹走就得打倒我,不過這回我不會再退讓,輸的一定是你!」
這是避免不了的結果,霍玄雷也不逃避,坦然接下:「好,為了月兒我也會使出全力,即使是賭上性命也不在乎。」古弄月弄懂霍玄雷和她哥哥的意思后,焦急的忙上前阻止:「哥哥,不要,你們不要動手打架,有話可以好好說的,不要動手!」
古皇岳疼愛的看著她:「有很多事是用嘴說不清的,只能用武力解決,這是男人間的事,你別插手,爹,請您看著情兒,不要讓她來阻止決鬥。」說完他對霍玄雷比了個手勢,兩人來到廳外的廣場。
「不要!」古弄月焦心的要跟去卻被父親拉住。
「你別去,你哥哥一定會贏,讓霍玄雷得到應有的教訓。」古雍驛對兒子有信心。
「爹,女兒不要他們任何一人受傷,您讓我出去觀看情形吧,否則我一輩子都不會心安的,爹,求求您。」古弄月哀求著父親。
古雍驛略一沉吟後點頭,「可以,不過你只能在旁觀看,不可以再做傻事沖入他們的決鬥里明白嗎?」
古弄月忙點點頭答應,和父親匆忙的來到廣場上,此時決鬥已經開始了,霍玄雷和古皇岳正在場上繞斗。
這樣的場面讓古弄月看得揪心,她小手抓緊衣襟睜大了眼。這場面為何那麼的熟悉?塵封在腦里的記憶不斷湧出,使她感到恐懼混亂,更教她移不開眼的緊緊盯著決戰的兩個男人。
這次的情形和上回全然相反,古皇岳對霍玄雷不再客氣,所以他使盡了全力,而霍玄雷卻因對古家人愧疚而有所保留,大都接招防守,甚少主動攻擊。
幾招下來,古皇岳看出了端倪,在交手的空檔里冷聲開口:「保存實力對你沒什麼用,贏不了我,你是絕對帶不走我妹妹的!」
霍玄雷皺緊眉,眼裡有深思,他不單隻面對古皇岳,他也注意到在場邊觀戰的古弄月,她蒼白的面容教他擔心,他知道她一定不願看到他和古皇岳相殘,但不這樣他如何保住她呢?他有顧慮,所以在應敵時頻頻為自己帶來危險。
不,不!古弄月在心中大喊,嘴卻發不了聲,她頭痛欲裂,過度充斥的記憶使她的腦袋像要爆開般,而眼前的決鬥又教她看得好痛苦,既然她已被狠狠傷害過一次了,為何他們還要再傷她呢?
她心痛得快支撐不住了,哀傷的哭求:「別打了,不要打了,求求你們別打了,不要……不要啊!」
她的哭聲鑽入霍玄雷的耳里,讓他心疼。他怎能再讓月兒為他哭泣?他如何忍心傷害她呢?對於自己曾犯的錯,他也該給古家人一個交代,思緒掠過腦里,他明白自己該怎麼辦了。
就在雙方激烈交手同時,霍玄雷沉穩的告訴古皇岳,「我願意受到懲罰,以償我的過錯。」他突然撤去防守,用血肉之軀硬接下古皇岳兩拳。
霍玄雷咬緊牙沒出聲,身子往後直退四五步跌坐在地,嘔!他撐不住的口吐鮮血。
鮮紅的血液似是把鑰匙,打開了記憶的門。
她想起來了,全部都想起來了,夫君,他是她的夫君,她最愛的丈夫啊,他受傷了,他受傷吐血了!
「夫君!」古弄月凄厲的喊,心情的激動讓她站不穩腳,臉色霎時變得蒼白。
「情兒!」古雍驛和蕭衍孟忙扶住了她,虛弱的她要掙脫他們的攙扶。
「夫君,讓我到夫君身邊,夫君……」古弄月頓住話用手捂住嘴,血從她指縫裡流出。
「月兒……月兒,她吐血了!」古夫人見狀駭聲大叫,同時喊出了女兒的真實身分。
霍玄雷聞言心大慟,氣血狂涌,又再度嘔血,掙扎著想到妻子身旁卻力不從心。
「夫……君,我要……夫……君……」古弄月氣若遊絲,顫聲要求。
古雍驛心再狠也拒絕不了女兒這樣的哀求,無奈的嘆口氣,將女兒帶到霍玄雷身旁。
霍玄雷張開雙臂緊緊抱住妻子,痛心的喊道:「月兒,我的月兒!」
古弄月牢牢摟著丈夫,對他展開絕美的笑靨:「夫君,月兒不要再和你分開了,我們永遠在一起好嗎?」
霍玄雷激動的點頭:「好,我們永遠在一起,我愛你,月兒,這一輩子我們再也不分開了!」
古弄月偎著丈夫愉悅的笑了,這是她最幸福的一刻,她也明白自己將長長久久保有這份幸福,不會再失去了。
月兒,他摯愛的妻子,他保證會用一生一世來珍愛她的。霍玄雷在心底發誓著。
古家人互相交換一個瞭然的苦笑,他們還是失敗了,敗在這對小冤家的真愛之下,不過只要月兒能找到真正的幸福,一切都是值得的。
蕭衍孟悄然的轉身離去。他輸了,但是輸得心服口氣,月兒、霍玄雷,祝福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