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可惡的拓跋伏滾,不幫她就不幫她,何必開出那種她不可能做到的條件來為難她?真是夠了!

如甜蜜愈想愈不快,打從心底拒絕和拓跋伏滾有更進一步的關係。

飄進魔魅天使館,其他房前面都有不少人排著隊,惟獨她的甜蜜房房門緊閉,前頭沒半個人在。

唉……她哀嘆一聲,穿牆進入裡頭,當靈魂就是有這個好處,不用開門也可以進入。

要是她沒出事,她的甜蜜房也不會這麼冷清

算了,待在這也沒事做,不如到其他房去看看她們的情形好了。

直接從房與房互相連接的牆壁穿過,她看見名幸福微笑地和上門的客人說話,她還是和以前一樣,給人如沐春風的感覺,溫暖、幸福。

搖搖頭,再晃到另一間,是問寂寞的寂寞房。自從她結婚後,縱使她身上仍擁有寂寞的特殊能力,但在寂寞中,似乎又散發著另一種幸福的感覺,二種感覺相錯卻不顯突兀,實是特別。

這裡也沒什麼好看的,她繼續往前移動,最後來到了禍水房。冉禍水雖然很認真的做著事,但仔細一瞧,仍可發現她的眼眶泛紅,整個人也沒什麼精神。

如甜蜜見狀,不禁顰起黛眉,不解其他人都一副安好的模樣,怎會只有冉禍水看起來好像出了什麼事般,令人擔心。

冉禍水突然深嘆了口氣。

「怎麼辦……甜蜜到現在都還沒醒,她要是真成為植物人,那該怎麼辦才好?」冉禍水心神不寧地喃喃自語。

她對如甜蜜有說不出的愧疚感,所以如甜蜜昏迷不醒的事,對她而言,是種良心的煎熬。因為在她的想法里,要不是她,如甜蜜就不會出事!

聽見她的自言自語,如甜蜜僵在原地。

她萬萬沒想到,平時被她欺負得最慘的冉禍水,竟是最擔心她安危的一個人。

感動,在她心底整個蕩漾開來,她怔忡地瞅著她許久,無語地飄了出去。

禍水這麼擔心她,她怎能任由自己如此下去?

她若再不醒來,禍水一定會擔心她到身體不支的地步,她不能讓如此在乎她的一個朋友倒下去,她一定要想辦法讓自己醒過來,她一定要!

***

「拓跋伏滾,只要你能幫我醒過來,什麼條件我全都答應。」如甜蜜再度闖進拓跋伏滾打禪的房間,開口第一句話,就要他幫她。

拓跋伏壤聽見她的聲音,徐緩地收回意識,深吸了口氣才睜開眼,「以後我在靜坐的時間,你不要來打擾我。」他面無表情地說道。

「我——」如甜蜜被他不悅的神情嚇到,這是他第一次擺出這麼嚇人的表情給她看。

「靜坐是需要一個很安靜的空間,不許任何人打擾的,我希望你能遵守我這個規定。」

她當然知道靜坐是要四周都很安靜的,這個常識她還有,只是她一時太過激動,才會忘記的。

「我……」

「你答應不了?」

「這只是小事,我為什麼會做不到?」她冷哼了聲。

「那就答應我。」

「答應就答應,我怕你不成。」剛才是不小心做錯事,被人家罵了一次,他以為她還會笨到再做錯,好被他罵第11次嗎?

他滿意的點頭。

「我答應你了,那你也要答應我,要竭盡所能的幫我醒過來。」

他平視著她,「我希望你說話算話,記得你對我的承諾。」

「我如甜蜜雖然是女生,可是向來說話算話,不信的話,你去問幸福她們就知道了,只要我答應的事,我絕對會做到。」

「你對別人的承諾或許會做到,但對我的……我懷疑你會真的做到。」

被他說中心事,如甜蜜頗為尷尬,她真的懷疑過,對他她是否真能說到做到,沒想到他會這麼了解她……

「反正我話都說了,信不信由你。」她理不直氣不壯,心虛地揮手道。

「不說這,你要我幫你什麼忙?」不想在這個話題上打轉,他轉移話題道。

「我記得以前看電視,有人企圖用招魂的方式,把不見的魂魄招回自己體內,所以我要你去幫我找一個厲害一點的道士,把我的魂招回去。」

「……」拓跋伏滾以為她會說出多有建設性的話,沒想到竟聽到這種毫無根據的言論,她八成是想回自己的身體里,想瘋了。

「怎麼,你覺得這個提議不好?」看他的表情也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

「你自己認為呢?」他不答反問。

「我知道是很無厘頭,可是,也許真的有效也說不一定。」她臉色古怪地回答,事實上她自己也覺得這方法很爛。

「我承認有很多民間流傳的方法有其效用,但……我不認為這些對你有效。」

「怎麼說?」

「因為你的劫難沒那麼快結束。」

「怪了,之前你才說你算不到我的未來而已,那你現在為什麼又知道我的劫難沒那麼快結束?你不覺得前後矛盾?」他當她是傻子,隨便說說就以為沒事?

「你似乎把我和壞人劃上等號了,否則怎會我才說一句話,你立刻就朝壞的地方想?」他懶懶地問她,沒因她的質問而壞了心情。

「你別轉移話題,我純粹是就事論事,現在,請你給我一個能讓我心服口服的答案,要不然我真會認為你在耍我。」

「我沒有耍你,事實上,我是真的無法算出你的未來。不過我之所以會判斷你的劫難,不會那麼快結束的原因是,以你對我的態度,我們要改變彼此間僵凝的關係,絕對不是二、三天就能解決的;一旦我們的關係沒化解,你的劫難就不可能結束,所以我才會出此結論,你懂我的意思吧?」

「我懂你的意思,只是我不明白,我為什麼一定要和你扯上關係才行?我們二個不能完全沒關係嗎?」聽她說話的口氣,就知道她把他們二個有關係的事,視為避之惟恐不及的壞事。

「當然可以!」見她要露出高興的笑容時,他不慌不忙地又接了一句,「不過不是現在。」

「不是現在,那會是什麼時候?」她無力垂下嘴角,百般無奈地問。

「下輩子。」

「下輩子!?你在開玩笑!」她低呼。下輩子才能和他沒有牽連,那豈不表示這輩子他們是註定糾纏不清了!?

「我個人覺得我很認真。」

「少來,什麼下輩子,我這輩子就不想再和你有關係了,下輩子更會逃離你遠遠的,讓你想追都追不上。」

「甜蜜,你可以再天真一點沒關係,我不介意。」

美眸倏地眯緊,那傢伙在暗示她愚蠢嗎!?

「你有膽再說一遍。」

他深笑,「有很多事並不僅僅如你眼前所見這般簡單,人與人的際遇,往往是累積了好幾世的因緣所致,這世我們註定成為夫妻,一定有其淵源在,想改都改不了,更何況,我一點也不想改,因為我想擁有你,你值得我終生守護。」

不用照鏡子她也知道,此時此刻,她的臉鐵定紅通如蘋果。

拓跋伏壤的甜言蜜語愈說愈好了,他暗地裡是向哪位高明的老師請教過,否則怎會每次一對她說,就漾動她內心起了陣陣漣漪?

「你不要以為說一些好聽的話,我就會對你心動,告訴你,那是不可能的事。」如甜蜜,你在說謊,如果你不是對他動了心,你的臉不會紅。

你在意他的一言一行,所以你的心才會為他波動。如甜蜜,承認吧,其實你的內心早就不像你嘴巴那樣的排拒他了,你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接受了他,視他的存在、與他鬥嘴為理所當然。你,中了他的毒了!

咬緊下唇,如甜蜜心中依然拒絕承認,她對拓跋伏滾有心動的感覺。

她之前是這麼的討厭他,看他一切都不順眼,她怎麼可能反過來喜歡上他?

一定有什麼地方錯了,她必須找到那個環節,她堅信,只要她解開那個環節,她就不會再有這麼亂七八糟的感覺了。

「對你,我從頭到尾都只是在陳述我真實的心情,不是故意說好聽話給你聽。」

「鬼才信你,」她嬌嗔著。

「甜蜜,」他輕喚著她的名字,「不管你信不信,我都必須讓你知道,我不單單是因為你是我這輩子妻子的惟一人選,才處心積慮地要接近你,天曉得我等你多久了……」

她瞠著美眸,緊緊地注視著他,安靜地聆聽他說的話。

「自從我知道你的存在開始,我就很期待能與你見面,乍見你的那一剎那,你知道我內心有多麼激動嗎?」他回想起魔魅天使館開幕時,如甜蜜第一次來到算命街,他見到她的那幕鏡頭。

他看見她美麗的嬌容上,嵌著燦爛耀眼的笑靨,甜似蜜地滲入他的心頭,說他對她一見鍾情也罷;說他是因為期待她太久,所以一見到她,才會控制不住地把一顆心全投注在她身上也可以,總之自從那一刻起,他的心就一直遺落在她身上,至今……他知道他的心,不會再有回到他自己身上的一天。

她輕輕地別開臉,「沒有什麼好激動的。」

她希望是自己解讀錯了,因為她竟然以為拓跋伏滾是愛她的。

這太離譜了,從初見面到現在,她不曾給他好臉色看,對他態度之惡劣,有時她反省起來,也會覺得很不好意思,她很難相信,她這麼對他,他卻不後悔的一直深愛著她。

他不是那麼笨的男人對吧?

拓跋伏滾多想擁她人懷,但一思及她現在只是一縷幽魂,他根本觸碰不到,只好作罷。

他一直渴望能將她擁在懷裡,可惜至今仍無法如願。

他知道她討厭他那麼久了,絕不可能一時之間因他的幾句話就接受他,所以他早做好打長期戰的心理準備,因此就算如甜蜜對他的態度仍然未變,他依舊全然接受下來。

好看的薄唇輕輕揚起,「時間會證明我說的話的。」

一切就只能等待時間的幫忙了……

***

「你們看,我師父又在自言自語了。」小李子把隔壁魔魅天使館的三位娘子軍全找來,目的就是想請她們看看,有沒有辦法救救他那看起來像是中了邪的師父。

問寂寞蹙著秀眉望著前方,果然看見拓跋伏滾對著空氣說話,神情還有些無奈,的確像是所謂的——見鬼了。

「真的耶!」冉禍水怯怯地縮在一旁,「他是不是在和那種『不好的東西』說話啊,好恐怖……」要是那個「壞東西」跑來纏她的話,她該怎辦!?

「我第一次看見拓跋伏滾對『人』……我想你們知道我的意思,總之,我第一次看他和人說話有這種表情,好像和他對話的『人』,可以牽動他的情緒般,這很少見。」名幸福說出她的看法。

在她的記憶中,拓跋伏滾總是一副天塌下來,仍不改其色的模樣,連如甜蜜說話激他,他依舊可以掛著淡淡的笑容。如今,雖然他的笑容還是存在,但是卻摻了許多的無奈及苦澀,是什麼樣的情況,才讓他的笑容變了質?

「對。」冉禍水第一個附和,「好怪!」

問寂寞點頭,「嗯,這樣的拓跋伏滾太詭異了。」

「那怎麼辦?一定是壞東西纏住我師父,害他變成這模樣的,你們一定要救他。」小李子在旁急得猶如熱鍋上的螞蟻,卻又無能為力。

「小李子,你先別急。」名幸福揚著溫和的笑容安撫他,「我想,你師父他不會有事的。」

「真的嗎?可是他這個樣子已經有一陣子了,直到今天我終於忍不下去,才找你們來幫忙的。」

「我認為你不用擔心,伏滾的能力比我們任何一人都還要高,我相信他有能力應付他的問題,否則,連他都處理不了,我們更別提幫得上忙了。」問寂寞認同名幸福的話。

「那……」

「他在和『某人』說話時,你有沒有過去和他說過話?」

小李子頭搖得像波浪鼓一般,「拜託,我嚇都嚇死了,哪還敢過去和我師父說話?」

問寂寞沉吟了一會兒,「我過去和他說看看。」

名幸福拉住她,神色間有對她的擔心,「這樣好嗎?」

瞥見名幸福擔心的臉龐,問寂寞投給她一記要她安心的笑容,「你放心,不會有事的。」

「反正小心點為妙。」她仔細地叮嚀著。

問寂寞點頭,「我知道,你們等我消息。」語畢,她即走向拓跋伏滾,打斷了他和如甜蜜的對話。

***

「伏滾。」問寂寞試探性地喚著他的名字。

拓跋伏潦及如甜蜜同時朝她望了過去。

「寂寞?」見到她,拓跋伏滾習慣性的又展開平日的笑容,「你怎麼過來我這?」

「小李子找我們過來的。」她邊回答邊四下張望著,想試著看看,能否看出什麼端倪。

我們?拓跋伏滾朝問寂寞的背後看了過去,果然看見名幸福及冉禍水。

黑眸浮現一絲不解,「他找你們過來有什麼事嗎?」

「他擔心你。」怪了,她什麼也看不見,他真的和鬼在說話嗎?

「我?」拓跋伏滾失笑,「我很好,有什麼需要擔心的?」

「你真的好嗎?」她目不轉睛地瞅著他,「我為什麼覺得你好像遇到了什麼困擾的事,否則你的眉頭不會皺那麼緊。」

聽她這麼說,拓跋伏滾下意識地就去摸他的眉宇,的確就如問寂寞說的那般,他的眉宇是整個糾起來的。

如甜蜜無語地盯著他的眉頭,知道是自己害他如此。

「有什麼我們可以幫上忙的,你儘管說,我和幸福、禍水,甚至我老公,都會竭盡所能的幫你。」

「你們的好意我很感激,只是這件事,除了我自己之外,誰都幫不了。」

「什麼事?」

拓跋伏滾的目光掃了一旁的如甜蜜一眼,墨黑的眸子盛滿無奈。

問寂寞敏銳地捉住他那匆匆的一瞥,她故意走到他目光移到的地方,正好從如甜蜜的身體穿過。

如甜蜜震驚地退後了幾步,離開問寂寞。

「除了我們,還有誰在這?」問寂寞索性開門見山地問道,不想再和他拐彎抹角了。

拓跋伏潦微訝,「什麼?」

「你不要再裝了,小李子就是老看見你對著空氣說話,怕你被什麼不好的東西纏上,才趕緊把我們從隔壁硬拉了過來。」

拓跋伏滾和如甜蜜的目光相對,二人眸中都寫滿了複雜。

「你不打算說嗎?」拓跋伏潦的目光是落在她後頭,顯然那個東西又移到她背後了,於是她不著痕迹地又退後。

見她退過來,如甜蜜趕緊移到一旁,拓跋伏滾的目光立刻跟上。

問寂寞見狀,馬上隨著他的目光,又移到如甜蜜所在位置,幾次下來,如甜蜜終於發飆。

「該死的,你不要我走到哪你就看到哪,這樣我的行蹤就全被寂寞發現了!」她火大的對著拓跋伏滾低嚷著。

「你怕被她知道嗎?」拓跋伏滾納悶地問:「你不是很想和她們說話?」

「要是讓她們知道我現在的模樣,不嚇死她們才怪,我雖然想念她們,可不想等死她們。」

「你在和誰說話?」問寂寞追問。

「別告訴她。」如甜蜜急忙要阻止拓跋伏滾,可惜他的回答卻早她一步說出口。

「如甜蜜。」

她氣惱地直跺腳,「可惡!」

「你說誰!?」問寂寞錯愕地瞠大美眸,「甜蜜!?你和甜蜜在說話!?」

「是的。」

「甜蜜怎麼會在這?她不是在醫院?而且我為什麼看不見她?」她不死心地再度把四周重新看過一遍,仍然沒看見如甜蜜的蹤影。

「她靈魂出竅了。」

問寂寞大驚失色,「那怎麼辦,你有法子讓她回去嗎?」

他遺憾的搖頭。

「沒有?」

「是的。」

「那……甜蜜有沒有什麼話想對我們說的?」

「告訴她們我想她們。」

「她說她想你們。」

問寂寞泛紅了眼眶,「我們也好想她,那她好嗎?」

「不好。」斬釘截鐵。

「不好……」

「為什麼?出了什麼事!?」聽見拓跋伏滾的轉述,問寂寞誤以為成為靈魂的如甜蜜也會發生什麼事,遂緊張兮兮地直問。

「她沒什麼事,只是現在惟一能看見她,及聽見她說話的人只有我,她若有任何想做的事,都得透過我去完成,所以感覺不好。」

聞言,問寂寞一顆高懸的的心才得以放下,「原來如此,不過這也好,希望你們可以利用這次的事件,改變二人的關係。」

「這也是我的希望,只是甜蜜好像很不願意如此。」

「她不曉得在矜持什麼,你這麼好她卻遲遲無法接受你,還討厭你,要是有這麼好的男人出現在我身邊,我鐵定想都沒想就上前巴著他不放。」就好像她遇到她老公時,雖然那時候還不認識她老公,但是她就是這樣緊拉著他不放。

他輕笑,「其實我有時間等,只是,我怕她的身體沒耐心等,畢竟她脫離了自己的身體愈久,對她的身體愈不利。」

昏迷許久的植物人會有肌肉萎縮的問題,所以為了怕如甜蜜也會變成那樣子,問寂寞她們請了好幾名看護,定時的替她身體按摩,讓她就算繼續昏迷,身體也不會萎縮下去。

「沒錯,我知道你們有請看護替她按摩,但看護的費用不便宜,以你們的經濟狀況,可能撐得了一時,但絕對撐不到一世。」

問寂寞為之語塞。

「我有一輩子的時間等甜蜜原諒我,但,她肯一輩子的時間都是以一縷縹緲的靈魂存在?她又肯讓自己美麗的軀體,變成不堪人目的模樣?」

拓跋伏滾提到了一個重點,一個迫使如甜蜜不得不重新正視自己心情的重點。

她是可以躲避自己的內心,可是她必須付出相當大的代價,兩相權衡,她該取何為重?

她有必要因為他,而讓自己變成一副要死不活的鬼模樣?

似乎怎麼想都划不來……

只是,要她不討厭他就行了嗎?

抑或……還要她肯接受他,甚至愛上他才行呢?

天哪,她到底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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