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在外頭遊盪了幾天的如甜蜜,完全不曉得拓跋伏滾及問寂寞她們,正為了找她而忙得焦頭爛耳。而在她不在的期間發生了一件重大的事,她也渾然不知。
待她想通,知道她可以把自己交給拓跋伏滾后,她才重新回到拓跋伏滾他家,只是他家空空蕩蕩,沒半個人在。
她只好改到算命街,到了魔魅天使館前,她忍不住朝隔壁看了過去,只見隔壁大門深鎖。
怎麼回事?無緣無故,他的店怎會關門未營業?
她晃到拓跋伏滾的店門口,盯著門板上的紅字條,表情像是被雷劈到般,簡直痛不欲生。
主人近來有喜,暫停營業數日
有喜?拓跋伏滾有什麼喜事?
一陣慌亂在她心底直泛開來,她立即穿牆而人。
拓跋伏壤的店內一片漆黑,顯然沒半個人在,她把每個房間都找過,還是不見半個人影。就在她要放棄之際,眼角卻無意間瞥到一張攤開在桌上的喜帖。
她的眼睛被喜帖上的那張照片鎖住,再也移不開。
男方……拓跋伏滾,女方……吳麗麗!
吳麗麗?這女人是誰!?
照片里,男主角是她再熟悉不過的男人,他竟然噙著她從未見過的深情微笑,親吻著另一個她不認識的女人!?
他要結婚了!?
她踉蹌了幾步,淚水在同時急涌而出,怎麼也不肯相信,他竟然要娶她以外的女人為妻了!
他不是口口聲聲說只愛她,這輩子非她不娶!?
如今呢?她才故意離開幾天,他就決定娶別人了!
難怪上回她說,要他拿「把他當成她心目中最重要的人」那個約定出來當賭注,他大方的同意了,那時她還覺得奇怪,原來他的心早就變了。
他不在乎她了,所以那個約定對他而言,已經不具任何意義……呵……只有她還被蒙在鼓裡,傻傻的決定要好好愛他,到頭來,她只是個笨蛋!
雙手捂著臉,淚水從指縫滲出,所有悲傷破閘而出,她完全抑制不了。
「拓跋伏滾,我恨你,我恨你——」被背叛的恨意穿透雲霄,直直撞進拓跋伏滾的心裡。
拓跋伏滾霍地轉頭,剛才那一瞬間,他好像聽見了如甜蜜的聲音……
他環視了四周一眼,什麼人也沒有,很明顯,該是他太想念她而起的錯覺。
「甜蜜……你究竟是去哪了?」他無奈地深深嘆息著。
「你真的狠得下心糟蹋我的感情?你怎麼可以這麼狠心——」她好後悔遇到他,
如果可以,她能不能永遠不要再見到他?這輩子她不想再與他有任何關連了,這個大騙子,她決定要恨他一輩子!
如甜蜜徑自沉浸在自我的悲傷中,等她發覺自己身體在不知不覺起變化時,她的身體早?肖失了一半,全身也正以驚人的速度消逝中。
「我為什麼會這樣!」她驚慌失措地低喊著,想找人幫忙,可是沒人看得見她,惟一看得見她的人,卻早已離她而去。
無助霎時侵入她的心懷,痛楚瞬間掌管住了她所有感官,眼角滑落的淚珠還沒來得及滴落,整個人便這麼憑空消失不見——
***
躺在病床上,該是毫無反應的人,驀地像被電擊到似的,震了一大下!看護見狀,忙不迭地按下呼叫鈴,找來醫生及護士,並告訴他們這個異狀。
細長的睫毛抖顫了幾下,在醫生為她做檢查之際,眼臉緩緩地掀起,眼皮下美麗的翦水瞳眸再次重現於眾人眼前。
「她醒了!」護士開心地喊著。
昏迷了三個多月之久,連醫生都準備放棄,宣布她為植物人的如甜蜜,終於蘇醒了。
模糊的視線逐漸清晰,原本她只看見幾個人影在她眼前晃來晃去,不過慢慢的,她就看得很清楚了。
她認得他們,他們是負責她的醫生及護土,在她靈魂出竅時,她看過他們。
他們看的見,是否表示她真的回到自己的身體了?
「我……」才想開口,喉嚨卻幹得像火在燒似的,疼痛不已。
難怪電視上每次演病人醒來時,開口的第一句話都是要水喝。
「水……」她改口學電視演得那樣要水喝,雖然很老套,但為了她痛得要死的喉嚨著想,她還是學著老套好了。
「病人要水喝。」一名護士立刻交代看護用棉花棒沾水,在如甜蜜乾燥的唇瓣上滾動,藉此讓她潤潤唇。
要不是剛醒來,全身力氣無法集中,她早把看護手中的那杯水搶過來,一飲而盡。
她的口渴死了,喉嚨也痛死了,恨不得能一口氣喝上一大瓶的白開水,而看護竟然只沾了點水,意思意思地敷衍她一下而已!?
難道她看不出來她的眼神對她透露著,她對水的嚴重渴望嗎?
看護完全不了解如甜蜜的眼睛,為什麼左右轉來轉去,她真擔心她的眼睛會轉到抽筋,只是她想表達的意思,她還是霧煞煞。
在她一雙美麗的眼睛轉到快扭到后,如甜蜜終於宣告放棄,這個看護明顯不及格,下回再有人出事,絕對不找她!
***
就在如甜蜜要對渴望的白開水放棄希望時,問寂寞等人突然緊張兮兮地推門而入。
「聽說甜蜜醒了是不是!?」冉禍水一進門便大聲問著看護,她們方才在外頭護士告訴她們的事。
「是的,她醒了。」看護連忙回答她們。
所有人的目光霎時全移到床上,只見如甜蜜正對她們露出既痛苦,卻又甜蜜不已的笑靨。
她是很想跟她們揮手說嗨的,可是喉嚨實在太干太痛了,她只好強忍著痛苦,硬擠出微笑,希望這個笑容不會太難看。
「哇!甜蜜,你終於醒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你。」
冉禍水一看見如甜蜜終於蘇醒過來,高興的衝上前,抱著她痛哭起來。
「都是我害你的,要不是我,你不會受這種折磨,都是我害的,你要罵我還是打我都行,我絕對不會反抗。」她拉著她的手往自己的頭打著,對如甜蜜,她有一層很深很深的愧疚。
大家看見這一幕無不動容,問寂寞及名幸福的眼底忍不住浮起氤氳水氣。
如甜蜜噙著淡淡的笑容,縮回自己的手,反而輕撫著冉禍水的臉頰。
「我不怪你。」就算自己喉嚨再怎麼痛,此時此刻,她都必須告訴禍水她的想法。
冉禍水因她的話而傻住,連眼淚都忘了流。
「你不怪我……」她是不是聽錯了?平時只要讓她逮住機會,就會毫不留情開口損她的如甜蜜,在她害她變成這樣后,她居然說不怪她!?
完蛋了,甜蜜會不會因為靈魂脫離身體太久,所以變傻了?
她著急地伸手摸著如甜蜜的額頭,測量她的體溫,再仔細地瞧著她的瞳孔,想藉此找到她不一樣的地方,可是她什麼也找不到。
在旁的名幸福對於她的舉動,感到十分怪異,納悶地開口問道:「禍水,你在做什麼?」
冉禍水回頭,一臉驚慌失措,「幸福,甜蜜一定還有哪裡不舒服,否則在我闖下這麼大的禍事後,她怎麼可能不怪我?會不會回到甜蜜體內的不是甜蜜的靈魂,而是別人的?會不會這樣呀!」她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怎麼大家卻無動於衷?
「禍水,你大概是擔心過度,才會有此幻覺,甜蜜還是甜蜜,不是別人。」問寂寞好心地安撫她。
「可是她明明——」
「她沒事,是你太過自責,所以才會以為甜蜜不可能原諒你。」名幸福附和問寂寞的話。
「是這樣嗎?」帶著一絲猶豫的目光調向如甜蜜,等如甜蜜給她一個肯定的點頭后,她的眼淚更是狂飆,「甜蜜……你對我真好……」
「怎麼愈說你哭得愈厲害?」冉禍水這麼一哭,名幸福及問寂寞反而有些手忙腳亂。
冉禍水吸了吸鼻子,想止住淚,無奈眼淚似斷線的珍珠,一顆接一顆的滑落,怎麼都止不住。
「好了好了,甜蜜能醒過來是件喜事,你該高興才對,不該哭成這樣,不吉利的。」名幸福抽了張面紙,溫柔地替她拭去所有淚水。
「不吉利?」冉禍水被這三個字嚇到不敢再掉淚,她可不想再害甜蜜出事了。
「是啊,會不吉利。」問寂寞和名幸福交換個眼神,她忙附和道。
「那我不哭就是了。」冉禍水急忙擦乾眼淚,不敢再掉半滴眼淚。
見狀,所有人全欣慰地笑了。
***
由於長達三個月的時間,如甜蜜的身體都躺在床生動也沒動,所以肌肉承受不了多少重力,導致她得再過一段時間,才有辦法像之前那般自由行動。
現在她不是靠拿拐杖,就是坐著輪椅,讓別人推著她四處晃。
「禍水,我有事要問你。」趁著所有人都不在,整間病房內只剩如甜蜜和冉禍水的時候,如甜蜜終於提出了存在她心中的問題。
「什麼事?」
「我想知道拓跋伏滾人呢?」
「呃……」一提到拓跋伏滾,冉禍水的臉色突然變得很古怪,她一會兒皺眉,一會兒癟嘴,一會兒搔頭,所有搞怪動作都做盡,答案還是沒跑出來。
「你有什麼話就儘管說,我不會怪你。」
「可是……」這種話叫她如何說的出口?
「我在拓跋伏滾的店裡看見一張喜帖。」
聞言,冉禍水吐吐舌頭,暗叫不妙。
瞧她一臉糟糕了的表情,如甜蜜不用想也知道,她一定看過那張喜帖。
「吳麗麗是誰?」她不再拐彎抹角,直接開門見山地問道。
「呃……她……」
「禍水,如果你真是為我好,你應該把你知道的一切都告訴我,否則只有我一個人被蒙在鼓裡,你覺得這對我公平嗎?尤其這是我和拓跋伏滾之間的事,我更有權利知道不是嗎?」
「話是這麼說沒錯啦,只是……」她擔心她知道真相后,會更傷心難過。
「我要答案。」如甜蜜的語氣從沒像現在這樣堅定過。
冉禍水深深地睇了她一眼,爾後大大的嘆了口氣。紙終究包不住火,就算她現在不說,事後甜蜜也一定會知道,不如就全說了吧!
「拓跋伏滾說,吳麗麗是他的青梅竹馬,他之所以會答應和她結婚,是想幫她一個忙。」
青梅竹馬……呵!是不是還要加上「兩小無猜」四個字?她嘲弄地扯著唇瓣。
「幫她忙?」有什麼忙需要用到婚姻?他分明是在欺騙大家!
「是啊!」冉禍水重重的點頭,「他還說,如果他沒算錯,他和吳麗麗不可能會成為夫妻。」
「你說的我都糊塗了,他們已經要結婚了,怎麼不會成為夫妻?」
她皺眉,「我也不曉得為什麼,詳細情形他沒說,他只是告訴我們,別誤會是他對你變心,他愛的人是你,不可能會變心,叫我們相信他。」
「他隨便說幾句話你就信了?」
「對呀!」冉禍水不覺得有何不對之處。
「夠了!我不信寂寞和幸福也相信。」冉禍水是個笨蛋,這是眾所皆知的,所以不能信任她。
「她們是都相信了。」
「什麼!?」如甜蜜徹底呆住,「她們也都信!?為什麼!?」
「因為我們看得出來,拓跋伏滾真的很愛你。」所以她們相信他不會欺騙她們,更不會把感情當兒戲。
「他都要娶別人了,你還說他愛我!?」如甜蜜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很不願把氣亂出在冉禍水身上。
「也許這另有隱情。」冉禍水煞有其事地說道。
「他給了你多少好處?到這個節骨眼了,你居然還在替他說話,我真不曉得你腦袋裡到底在裝什麼!你是比較為他,還是比較為我?」
「當然是你呀!可是我始終覺得他是有苦衷的,你應該找他把事情問清楚比較好。」
如甜蜜懶得理她。
「喂!我是說真的耶!要是你事情沒問個清楚,就莽莽撞撞的下了什麼決定,要是其中真有什麼誤會,你後悔都來不及!難道你不曉得有很多情侶都是因誤會而分離的嗎?你也想成為其中一對?」
「事實擺在眼前,他三天後就要和別的女人結婚了,難道我誤會他了?」
冉禍水囁嚅著,「我知道他三天後就要結婚了,只是我堅信,他一定有苦衷。」
「就算有苦衷也沒有用,他即將成為別人的丈夫,現在說什麼都已是多餘。」
「甜蜜……」
「禍水,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不過,你要是真的為我著想,就應該鼓勵我忘掉他,而不是要我還對他心存希望,這樣我只會更痛苦不是嗎?」
冉禍水低下小腦袋,癟著唇,無奈到了極點。
本來拓跋伏滾和如甜蜜,是大家最看好的一對,怎麼演變到最後,會成了這種結局?拓跋伏滾到底在做什麼?這是他想見到的結局嗎?
唉……
***
「滾哥哥,你真的不後悔?」吳麗麗走到拓跋伏滾身邊,仰頭望著他,盈水似波的眸子寫滿擔憂。
拓跋伏滾無語地瞅著她,凝視了她半晌,才淡淡的搖頭。
「可是你愛的那個女人怎麼辦?」美麗的容顏有一絲蒼白。自從她知道拓跋伏滾心中早進駐一名女子時,她就一直對那名女子感到很抱歉。
「你不用擔心我和她的事,我們二個的感情就算沒有外人介入,也很難解決。」
「滾哥哥……我是不是太自私了點?」吳麗麗泫然欲泣,「明知道你心中有人,還請你幫忙,要是你和她沒有好結局,那我死也不安。」
「麗麗……」
「為了我一個行將就木的人,來犧牲你的婚姻,我好抱歉。」淚沿頰緩緩滴落,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錯了決定。
「我會找時間對她解釋?我想,她會原諒我的。」這是安慰吳麗麗的話,也是安撫自己的話。
事實上,他根本不敢肯定如甜蜜會原諒他,他甚至可以預料,她絕對不會放過他……
不過這些事他有一輩子的時間博得她的諒解,然而麗麗的事卻是迫在眉睫,她的性命所剩無幾了。
深邃的黑眸望著角落一道黑影,沒人看得見,只有他看見了,那是死神,準備來帶麗麗走的死神。
「你的心愿就是要做一個世上最漂亮的新娘子,相信我,滾哥哥會讓你達成願望的。」
吳麗麗破涕為笑,「是啊,我是世上最漂亮的新娘,身邊有個世上最帥的新郎,我死也該瞑目了對不對?」
拓跋伏滾神色複雜地撫著她清麗卻削瘦的嬌容,「你變得好瘦……小時候的你圓嘟嘟的,好可愛。」
淚輕輕地灑下,「是啊,小時候你還老是笑我胖,天曉得長大后,我會瘦成這樣。」
「可惜沒有多餘的時間養胖你。」
「呵……養胖我?滾哥哥,別以為我不曉得你愛吃泡麵的個性,你真養的胖我,天就要下紅雨了。」她硬壓下心中的哀傷,強顏歡笑地揶揄他。
拓跋伏滾低低笑著,「說的也是,我也得靠別人幫忙養。」
「所以說啦!我才不敢指望你咧。」
「最好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