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文彬，開門，我知道你在裡面，開門，我有話想對你說，你開門好不好？文彬，開門，開門－－」

陳舊的公寓三樓，瘦削的女子站在紅色鐵門前放聲叫喊，手不時拍打著鐵門，她很認真的喊著，也已經喊上十來分鐘了，門內仍然靜悄悄無人應聲，但她還是堅定相信屋裡有人，不放棄的繼續叫門。

終於屋裡的男人受不了，霍然打開內門，粗聲大吼：「叫叫叫，叫魂啊，有什麼好叫的！」

女子欣喜的貼上鐵門，「文彬，我就知道你在家，我找你找得好辛苦，你為什麼不接我的電話呢？」

「這表示我不想聽到妳的聲音，這麼簡單的事只有白痴才不懂。」男人隔著鐵門惡聲惡氣地說。

女子的肩頭縮了下，怯怯的問：「為什麼？是不是我們之間有什麼誤會？讓我們好好談談好嗎？」

「我們不是談過了，我要妳別打電話給我，別來找我，見面也當做不認識，妳只要做到我提出的要求就好，不用再多談了。」

女子掉下眼淚，「你……你這樣的要求不等於是要分手嗎？為什麼你要和我分手呢？」

「分手，這是妳先提的哦，我可沒說，既然妳說要分手，我們就分手。」男人像撿到便宜似的咧嘴笑了，先提分手的不是他，他就不是負心漢了。

「不要，我不要分手！文彬，我們不是說好要一起努力，等大學畢業后就先訂婚，然後你當兵，我工作，存結婚基金，你退伍就結婚共組家庭嗎？為什麼你現在卻要分……離開我？」女子不想用分手這刺耳的字眼。

「因為我們個性不合，因為我們外表不配，因為我不喜歡妳了，妳隨便選一樣吧，走走走，麻煩。」男人隨手就想關上門。

「文彬，不要關門，不要，你為什麼這樣對我？為什麼？」女子急急拍著鐵門哭叫。

男人火大的再拉開內門，「媽的，我都說得很清楚了，妳還鬼叫什麼！不管妳願不願意，反正我們分手分定了，世上男人那麼多，妳可以找到別的男朋友，祝妳幸福。」像施捨般的丟出話，希望這女人能知趣的自動離開。

女子邊哭邊搖頭，「我不要別的男朋友，文彬，我只想和你在一起，我們都已經有了……有關……關係了，你怎麼可以拋棄我？你當初發誓會永遠愛我的，我才會與你……你……你怎麼可以食言反悔？！那我怎麼辦？你不可以這樣，嗚……」淚落得更凶了。

男人猛地推開鐵門，女子痛哀一聲，被門撞得踉蹌後退三步，差點跌倒，男人沒有半絲歉意，還怒聲罵人。

「哭哭哭，妳就是愛哭，我有什麼好運氣都被妳哭衰了！妳以為現在是民國幾年，發生關係就一定要負責娶妳嗎？做那種事時也不只有我快樂，妳也不很爽，我又沒拿刀逼妳，一切都是兩相情願的，別演貞節烈女的戲給我看。

「妳也不去照照鏡子，看看自己是什麼德行，全身上下沒三兩肉，無能又依賴成性，上回帶妳回家，我爸媽看到妳就不中意了，說妳面薄、身薄，沒半點福氣相，他們不會要妳這樣的媳婦。我本來不想告訴妳，免得妳傷心，但妳這樣糾纏不清，我只好跟妳說清楚，我們是不可能有結果的，那就不要浪費時間在一起了，越早分手越好，我現在好話說盡了，妳若識相就不要再來煩我，否則我就不客氣了。」男人作勢掄拳。

女子慘白著臉，心都碎了，被逼著說出真相，「你騙人，其實是你交了新的女朋友吧，我知道她是誰，蔡美朵對不對？她家裡有錢，父親又是學校的董事，你為了和她在一起才拋棄我，文彬，你好狠心，若蔡同學知道我們的關係，她……」

啪、砰－－

清脆響起的巴掌聲和重重的撞擊聲連成一氣，女子被打倒在地，一陣天旋地轉讓她好半晌抬不起頭，頰邊火辣辣的痛還不及心痛來得嚴重，耳邊更傳來男人的咆哮。

「他Ｘ的，妳竟敢威脅我，如果妳敢亂說話，我絕不會放過妳的，別給臉不要臉，惹毛了我，我會讓妳在學校待不不去，我是說真的，不要以為我在開玩笑，現在馬上給我滾，以後都別出現在我眼前，滾……」

被人這麼糟蹋，女子哀痛欲絕，也不願再留下受污辱，但是眼前的昏眩未退，她連站都站不起來，男人卻以為她還死賴著，粗暴的抓起她，推她下樓。

「滾啦，滾－－」

女子怎麼站得穩，腳一軟直直的滾下樓梯，痛到她連叫都叫不出聲音。

男人也被這情形嚇了一跳，連忙瞇起眼低頭審視躺在二樓的女子，直看到她身體蠕動了下，他才鬆口氣，硬聲喝令，「記住我的話，我們是一刀兩斷，再也沒有關係，不準妳再來找我了。」轉身走回屋裡，砰一聲，狠心絕情的關上門。

好久以後，女子才找回力氣撐著自己站起身，扶著樓梯扶手緩步下樓，在大雨里跌跌撞撞的離開了公寓。

原本愛哭的她卻沒再流一滴淚，此後她也喪失了哭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