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挫折()
慕容潛龍從來沒有如此煩惱過。
他為司馬飛鳳的事已經夠煩,如今又要為殺人的事而煩,怎會不煩躁和不苦惱呢?
自那夜歸來后,他就把自己反鎖在寢室里足不出戶,再也不去清香樓喝酒,因為他不想見到那個伍伯,這個人給他的感覺很神秘,神秘得難以捉摸,並不像普通的酒樓夥計,所以他情願呆在寢室里飲悶酒,睡悶覺。
家裡人見他不再外出喝得爛醉如泥而歸,自然是最高興不過的事情,管他反鎖在房裡哭也好,笑也罷,總之每天準時依候送酒送飯送菜送水來就是。
慕容潛龍也樂得耳根清靜。
這日中午,家人送飯菜來的時候,帶來了一壇還用泥膠封住的酒。
「稟四少爺,這壇酒是清香樓特意派人送來給你品嘗的,聽來人說是已窖藏在地下六十年之久的西域紅葡萄酒。」家人說完,擺好所有的食物,退了出去,關上房門。
慕容潛龍心中一跳,思忖道:「清香樓無端送如此名貴的酒給我喝?不會這麼簡單吧?難道……」
他急忙撬開泥封,揭開酒塞,頓時滿室飄香,酒香撲鼻,中人馥醉。
「好酒,真是極品好酒,只可惜這是毒酒,專門來毒我慕容潛龍的穿腸美酒啊!」慕容潛龍苦笑著。
酒中真的放了東西,一條長短如指的小竹子飄浮於酒裡面。
他嘆了一口氣:「唉,要來的終要來,躲也躲不掉!」
他拿起小竹子,擰開封口,倒出一卷小紙條,展開看了起來,一行小楷字寫得很工整:「今日酉時,六和塔見,不見不散。」
他無力地跌卧在床……
酉時,夕陽正西斜的時分,暮色已初凝的時辰。
慕容潛龍來到了六和塔下,他東張西望了一下,不見一個熟人,他放下心來,不知怎的,他心裡有一種做賊的感覺,他怕遇見熟人。
塔的周圍已沒有多少個遊客,稀稀落落的只有幾個,顯得一片冷清,悄靜。
「四公子,你很準時。」塔內閃出一個人,正是那個伍伯。
「我能不準時嗎?」慕容潛龍無奈地卻又語含別意說道。
伍伯笑一笑,轉身走進塔里。
慕容潛龍猶豫一下,只好跟進去。
兩人一前一後上到塔頂。
六和塔位於錢塘江邊的月輪山上,只見兩岸風光,江干景色,盡收眼底。
伍伯道:「上到這裡來觀看錢塘景色,果然有『人立青冥最上層』之感呀!江山如此多嬌,唯我獨領風騷,四公子,你說是嗎?」
此時此刻的慕容潛龍哪還有心情附庸風雅,談古論今,指點江山景色,論說人生大事呢?
任何人被人捏著脖子抓住把柄當木偶般來扯拉都不會有心情的。
他木無表情道:「您老人家叫我來有什麼事?」
伍伯道:「四公子很直率。」
慕容潛龍道:「到了這種田地,又何必還要轉彎抹角?」
伍伯卻答非所問道:「聽說你雖然狂傲,但是卻很愛惜自己的親人和那隻滿城亂飛的『飛鳳』,對嗎?」
慕容潛龍大變臉色道:「你到底想怎樣?」
伍伯道:「聽說你和浙江巡按大人的公子十分相熟,這是真的嗎?」
慕容潛龍點一點頭:「這又怎麼樣?」
伍伯道:「你不想你的親人和司馬飛鳳生什麼意外事故吧?」
慕容潛龍拚命搖頭。
伍伯道:「既然如此,這就好辦,我們想請四公子幫一個小忙,到巡按府拿一件東西。」
慕容潛龍神色緊張道:「拿什麼東西?」
伍伯道:「可以自由進出戚家軍軍營的虎頭信符。」
慕容潛龍倒抽一口涼氣:「你拿來幹什麼?」
伍伯道:「這不該你問。還是那句話,不該問的就別問,否則人頭難保。辦完這事,咱們就各走各路,互不相干。」
慕容潛龍道:「我不幹呢?」
伍伯道:」別忘記你是個殺人兇手。」
慕容潛龍道:「你在威脅我?」
伍伯道:「對,這又怎樣?」
慕容潛龍道:「我又能怎樣呢?!就只辦這一件事?」
伍伯道:「是的。」
慕容潛龍道:「很多抓住別人把柄的人要那人去替他做事時都只說做一次,結果往往是不止一次。」
伍伯道:「老夫不是那種小人。」
慕容潛龍道:「但你已經是個小人,比我還小人的小人。」
伍伯一愣,哈哈大笑:「說得好,老夫這回的確是個小人。沒辦法呀,拿不到這件東西,我可就要腦袋搬家啊,做小人總比腦袋搬家好,所以你不想你的親人和司馬飛鳳腦袋搬家的話,最好就是照辦。」
慕容潛龍長嘆一聲,說道:「信符掌握在誰人手裡?收藏在什麼地方?」
伍伯道:「如果我們知道,就不用四公子來幫忙了。」
慕容潛龍苦笑著道:「什麼時候交給你?」
伍伯道:「今晚丑寅時分,到清香樓交貨,老夫靜待四公子的佳音。」
慕容潛龍道:「我想弄明白一件事,那一夜生的事是不是你們故意設下的陷阱,讓我踩下去,然後利用我幫你們做這件事?」
伍伯道:「對,可惜你明白得太遲了。」
慕容潛龍慘笑著道:「想不到我這個廢人也有利用的價值。」
伍伯笑著道:「任何人都有他的利用價值,別小看了自己。老夫先走了,你別呆得太久,時間不會等人,過了時間,你就會有麻煩,不,正確的說是你的親人和司馬飛鳳會有麻煩,到時我就幫不了你嘍!」
伍伯獨自走下了塔,漸漸遠去不見。
慕容潛龍獃獃地站著不動,任憑晚風的吹拂。
晚風有點寒意,但遠不及他的心裡那麼寒。
偷盜官府信物,這可是死罪,禍及全家的死罪!
去吧,一但失手,整個慕容世家就會因為自己而聲名盡毀;不去吧,自己的親人就會遭到暗殺而枉送性命,進又不得退又不得,怎麼辦?怎麼辦?
他開始憎恨自己了,憎恨自己的糊塗,憎恨自己的心胸狹隘,導致有今天這樣的惡果。
這個惡果,是自己一手造成的,唯有自己吞下去了。
他真想從塔頂跳下去,一死了之。
可恨的是自己竟然連跳下去的勇氣也沒有,一望下塔底,他的雙腿便已軟了。
「慕容潛龍,原來你是一個如此不中用的男人,一點小打擊也承受不起的男人,難怪飛鳳看不上你了,如果你是女人,也會看不上你自己的。」他自言自語著。
到了這一刻,他才徹底清醒過來,才明白自己過去的所作所為是多麼的可笑。
現在才明白過來,會不會太遲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