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還記得她剛接下這個卧底的任務時俞曠傑很興奮地說：「好呀!好!女生做卧底比較不容易被懷疑，更能深入敵人內部!」
狗屎!
做卧底這種工作，想來應該是越不被矚目越好吧?偏她身為「萬綠叢中一點紅」，又好死不死地在剛轉學來的那天與宙月高中的名人李司航在大庭廣眾下「激情互動」，可以想象現在的她在宙月高中有多出名。
她通過一些渠道，終於摸清了那天那個「該死的男生」的底細。
李司航，宙月高中二年七班的學生，他在宙月高中就相當於俞曠傑在宇陽高中的存在一樣，是處於領導者的地位。只是他喜歡直來直去，遠不如俞曠傑這般陰險有心計，他完全是以武力來服人的。據說他在打架打得太過癮時就會失控得非常可怕，如此便有了昨天他險些用椅子把人砸死的那一幕。說到底，他不過就是個野蠻人罷了!不僅如此，他還是個徹頭徹尾的色胚！龍舒月對他的印象可以說已經壞到了極點。可以的話，她真想抄一把刀把他剁成十段八段。只是她現在實力還不夠強大，又是在他的地頭上，她只能盡量避開他，拚命忍下心中那股把他大卸八塊的衝動。但是她絕對不會就這麼善罷甘休的，總有一天她一定會叫這個混蛋為他輕薄她的舉止付出代價!
「你真的沒問題嗎?」護送妹妹來宙月高中上學的龍舒寒見龍舒月臉上不斷閃過陰鬱憤恨的表情，心中的不安就像水紋般，愈漾愈開。
「放心啦!我不是小孩子了。」龍舒月對哥哥的關懷報以甜笑。
他還是沒辦法完全安心。昨天龍舒月奔回家后便纏著他和她練了好久的跆拳道，並且出招狠厲，想必是把他當成了某個她急欲除之而後快的人了。只是他很清楚他這個妹妹脾氣有多倔，她執意要來當卧底，他也沒辦法，只能盡他所能地保護她不受傷害。
「那我走了，你記住，遇上什麼事千萬別逞強，馬上打我手機，知道嗎?」他又千叮嚀萬囑咐地交代了老半天才一步三回頭地離去。
微笑著目送哥哥走遠，龍舒月才讓自己眼中森然的冷光顯露出來。
兵來將擋水來土淹，她這次可是做了萬全的準備。就看那李司航能把她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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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就是今天轉入本班的龍舒月同學。大家都看到了，她是一位女同學。大家一定要愛護她，千萬不可以欺負她知道嗎?」班主任在介紹她時手心都在冒汗。他真怕下面這些男生見到她會突然間獸性大發做出一些不軌的舉動把她嚇跑——聽說她昨天都跑過一回了。校長再三告誡他說這是個人才，一定要重點呵護不能再讓她受委屈。可是雙拳難抵眾腿，真要鬧起來了，他也不知道該怎麼做。
下面出乎他意料的是一片寂靜。確實，能有一位女生來到班上這一事實令這幫小子們很興奮，可是他們都目睹或聽說了昨天發生的事。這件事經過謠言的渲染已經變成了「龍舒月在暴打李司航后，兩人卻不小心天雷勾動地火，在走廊上吻得難捨難分」的傳奇故事。在他們眼中，龍舒月身上等於已經掛上了「李司航專有」的標牌，誰敢動?
龍舒月對這個班的學生如此安分守己十分滿意。當她再次踏入校長室並且向校長表明她仍然想進宙月高中念書的意圖后，校長感動得熱淚盈眶，並且允諾一定會幫她挑個最優秀距離李司航所在班級最遠的班，果然沒有騙她。
她祭出她最甜美的微笑橫掃天下。
「大家好，我的名字叫龍舒月。飛龍在天，舒展明月的龍舒月。今後我有不懂的地方還希望大家能多指點。」
啊……好美的繆絲女神……眾男生的心都要醉了。
龍舒月在心中笑得很得意。到目前為止，除了昨天那件意外，所有的事情都在朝著她預想的軌道進行著。值得欣喜的是宙月高中的文化課程還是在很正規地進行的。這個班的男生大概是想在龍舒月的心中留下個良好的第一印象，竟也不敢有什麼魯莽的舉動，這堂課竟然進行得出奇順利。
校長在教室外看著這一班學生在龍舒月的惑人微笑中乖乖上課，感動得涕淚縱橫。他果然沒看走眼，龍舒月就是那拯救他們學校的大福星——
下了課，其他班的學生立刻好奇地湧來看「女人」，並且還是「李司航的女人」。顯然這群男生比龍舒月想象得單純多了，居然沒令她動用武力，只憑微笑就——擺平了。看著這群男生被她迷得七葷八素的模樣，她心中漾起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優越感。
就在她幾乎要忘記昨天的不快，陶醉在眾星捧月的美夢中時，李司航的突然闖入把這一切都擊碎了。
午休時李司航就像一個火車頭衝進她的班級，拽住她的手就往外走。
「你幹什麼?!」儘管事先已經做了不少的心理準備，龍舒月還是吃驚不小。
「去吃飯啊!還能做什麼?」李司航也停了下來，語氣和表情彷彿在納悶她怎麼會多此一問。
「開什麼玩笑!誰要跟你去吃飯!」龍舒月撥開他的手，與他保持一段安全距離。她也終於能把這個男生打量仔細。
拋開對他的成見，他確實是個長得不錯的男生。身高，腿長，背直，並且沒有像時下流行的美少年一樣瘦得跟撐衣桿似的，瞧他的上臂，肌肉結實，看得出來經常運動。
可是他說的話卻讓她吐血。
「你不是我女朋友嗎?我們一起去吃飯不是很正常的事嗎?」
「誰是你女朋友!」龍舒月的聲音陡然拔高了好幾個八度。她還從來沒有見過這麼自以為是的人!
「你不承認?」他說，「沒關係，我承認就行了。」
「什麼?!」哪有這樣的事?「你難道都不管我願不願意嗎?」
李司航當她只是不好意思，「還提那些願不願意的幹什麼啊，反正你做定我女朋友了。」
「誰說的!」她大聲反駁。
「全校就你一個女生，當然得讓老大先考慮啊!再加上你很對我胃口，你成為我女朋友不是很理所當然的嗎?」李司航不明白她為什麼會想不通如此淺顯的道理。
「天哪!你這是什麼邏輯!」流氓!真是不折不扣的流氓!「只要是這個學校的女生就都該讓你考慮要不要成為你的女朋友嗎?那要是今天這學校惟一的女性不是我，而是個七老八十的老太婆，你是不是也要她做你女朋友啊?」
「可是你就是你，不是什麼老太婆啊!再說我幹嗎找個老太婆做女朋友?」
「問題不在這裡!我要說的是你的想法根本不對……」
四周的人津津有味地看著這兩人爭得臉紅脖子粗。
「哎!算了算了，不說這個了!」李司航心煩地揮一揮手，好像要趕走什麼討厭的東西，對於他認定的東西，他向來不喜歡花費太多腦筋，「反正你跟我去吃飯就是了。」
「耶?」龍舒月沒想到跟他爭辯了半天還是繞回了原點。「我才不要跟你一起吃飯!」
「由不得你說不要!」說著他又一把抓住她的手往外拖。
「你幹什麼!放手!啊啊!救命啊!」龍舒月掰不開他鐵鉗般的手，於是放開喉嚨大叫，希望喚來旁觀者的幫助。但令她傻眼的是居然沒有一個人上前對她伸出援手。這群男生在學校里都給李司航欺壓怕了，雖然挺心疼她的遭遇，但都不敢從李司航的手裡搶人。
龍舒月決定使出殺手鐧，若是再沒用她就只好用跆拳道自救了。只是硬拼的話她的把握並不大，最好不要走到這最後的一步。她練武但這並不代表她就是頭腦簡單，可以的話盡量省點力氣比較好。
「嗚……你放開我啦……」她鼻頭一紅，眼淚就一顆顆地滾落。
沒錯!軟弱的眼淚是瓦解敵人攻勢的最有效的武器。如果這武器是一名外表文弱的美少女發出的，那威力更是足以瓦解柏林牆一般厚的心防。
那些男生似乎是被她的眼淚撼動了，原本打定主意中立的立場不再堅定。只是迫於李司航的淫威，還是沒有人上前一步。
看來還得加強效果。龍舒月甩開李司航的手，眼中含淚，憤然地說：「你別以為你有一身蠻力就可以為所欲為了，我的朋友們不會坐視不管的!」
正在惱火她怎麼又甩開他的手的李司航一回頭便是她梨花帶雨的表情，他抬手想幫她把眼淚抹去，她卻一臉驚懼地跳到一旁，縮到人堆中。
「你又想幹什麼?」她責問道，語氣中滿是驚恐——是裝的，她就是要讓大家都曲解他的意思，以為他要對她施用暴力，「我警告你別亂來喔!我這些朋友們都是很可靠的!」
「你朋友?誰啊?」李司航十分不爽她居然躲在其他人的身後。仔細一看，那不是學校里最沒用的那群人嗎?每次最先倒下的一定是他們。「不是吧，你還打算靠他們啊?」在親身領教過龍舒月「快、狠、准」的拳腳后，李司航心知肚明她絕對不遜於在場的任何一位，除了他。
「怎麼?不行嗎?他們或許是打不過你，不過他們才不會像你這樣做欺負女生的事，他們比你可靠多了!」她說這句話的時候並沒有看他們，她知道這樣更能收到效果。
眾男生被龍舒月的幾頂大帽子扣得熱血澎湃，鮮少和女生接觸的他們心中湧起了一股強烈的要在女生面前好好表現的念頭。
於是人群中響起一個小小的聲音：「你不能帶她走。」
已經十分煩躁的李司航聽到這句話幾乎瀕臨爆怒的邊緣，「誰說的?!誰!有種給我站出來!」
那個小小的聲音縮了回去，另一頭的人群中又響起了一個小小的聲音：「就是啊，你不能帶她走，你應該尊重她的意願嘛。」
李司航火大地轉身，想不到又一個小小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彆強迫人家弱女子啊。」
「對啊，對啊，她都哭了呢。」
「要懂得憐香惜玉嘛。」
「男子漢欺負一個小女子，真難看!」
「說得對，今天說什麼也不能讓你把她帶走。」
「我們要保護她。」
這「小小的聲音」層出不窮，最後匯成一句強烈指責李司航的話：「不准你欺負龍舒月!」
李司航不敢相信地掃視著一張張寫滿反對的臉，從前這些人臉上只能看出對他的畏懼與順從，什麼時候他們竟然學會了忤逆他?
他眼尖地瞥見龍舒月正在人群后沖他吐著小舌頭，看見他被這些人指責，她已經憋笑憋得快內傷了，卻還得裝出一副深受傷害的小女人模樣。李司航也才明白這一切都是龍舒月策動的。
「你……」他想衝過去抓住她，卻被人群截下了。
「你們滾開啊!」他恨不得一拳就能讓眼前的人牆全數躺平。
「你要是敢對他們動粗，我就一輩子鄙視你!」龍舒月的聲音適時地在他的拳頭落下前響起。他的拳頭，甚至整個人都可笑地僵在原地。
可惡!這是他出娘胎以來，第一次領教「吃鱉」的滋味，而這一切，都是那個叫龍舒月的女人帶給他的!
他凝望著人群后那個眼中含淚，眸子里卻在笑著示威的龍舒月，憤憤地做出了他有生以來頭一次退卻。
「天哪!我們居然逼退了李司航!」身後爆發出的那陣歡呼令李司航恨得踹翻了一張桌子。他的腳，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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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舒月原本對自己在宙月高中可能面臨的黯淡生活做了種種可怕的聯想，想不到全都未能應驗，她在宙月高中過得那真叫如魚得水，暢快得不得了。
自她在期中考試中以總分高出第二名一百多分的成績榮登榜首，她在老師及校長心中不可動搖的太陽地位就被徹底奠定。現在不論她走到哪裡，哪裡便陽光普照。聽說還有老師去向校長建議讓龍舒月在每個班都上一個禮拜的課，將每個班都好好感化一番。
龍舒月所在班級的那群男生在聽完她的《前途，未來，命運》的演講后，個個潛心向學，學習風氣好得讓班主任夜裡做夢都笑醒。這令其他班的老師妒忌非常，於是龍舒月成了全校老師都搶著巴結的對象。
那天為龍舒月擋下李司航的那幫男生突然間責任意識悉數覺醒，並且上升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他們自發成立了一個「龍舒月親衛隊」，自覺為她擋下一切不懷好意的宵小——包括李司航的騷擾。
李司航在這群人的阻撓下已經連著十來天沒見著龍舒月一面，他心中的躁鬱可想而知。
更要命的是，他竟然親眼目睹了龍舒月在大街上和一個陌生的男生卿卿我我……
「舒寒，我告訴你喔，我今天在學校啊……」
龍舒寒微笑著看著將整個身體都吊在他的手臂上，笑得一臉燦爛的妹妹，心中滿是寵溺。
大概是因為妹妹特別嬌小又乖巧吧，儘管身為雙胞胎，他卻特別有身為哥哥的責任感。
自從轉去宙月高中，妹妹似乎一天比一天開朗，臉上總是笑容不斷，這令他對宙月高中的印象有所改觀。也許像宇陽高中這種富家子弟的學校並不適合好強的舒月，宙月高中這種輕鬆的氣氛才更能令她快樂吧。
「現在啊，每個老師看到我都是笑容滿面呢!我真是太開心了……」龍舒月神采飛揚地同他講述她在學校的經歷。
「這樣我就放心了，我不在你身邊你可得好好照顧自己啊。」話音才落他就感到有人背後拍他肩膀。
龍舒寒才一回頭就給李司航擊中左臉頰，他給打得眼冒金星，踉踉蹌蹌地往後退了好幾步才站穩腳跟。這是怎麼了?他實在沒預料到自己會有如此飛來橫禍。
「李司航!」龍舒月氣得聲音都在抖，「你這個神經病!你到底想幹什麼?」她奔到舒寒的身邊察看傷情，已經紅腫了，看樣子明天一定會淤青得很厲害。
李司航也是氣得眼睛充血，聽聽他剛才說了什麼?他不在身邊她可得好好照顧自己?可惡!他憑什麼以一副保護者的姿態對她說這種話?
這個男的他也看見過好幾回了，他常常來接送龍舒月。起初他認為他們二人是兄妹並不怎麼在意，觀察久了他發現他們的感情要比普通兄妹好太多了，並且這兩人長得並不相像，於是他遲鈍的大腦里有了另一個猜想。
男朋友?對哦!他怎麼沒有想到這一點?她可能早已有了男朋友。這個想法令他妒忌得發狂，又聽這男的剛才對她說了這種話，他的身體又比他的思維先一步行動，等他回過神來，他的拳頭已經揮出去了。
龍舒寒當然也不會乖乖挨打，只見他從容地整了整衣領幾步邁過去，兩人扭作一團。
「舒寒小心啊!李司航你這個惡棍……啊!舒寒小心!」龍舒月在一旁搖旗吶喊。
「你有沒有搞錯啊!居然幫他不幫我!」李司航邊打還要邊抽空對龍舒月吼道。
「你有病啊!你是我什麼人，我當然是幫他!」龍舒月不客氣地在言語上攻擊他。
「你……」她的回答令李司航氣結，結果一閃神，他的右眼中了龍舒寒的招。
痛痛痛，這似乎是他遇上龍舒月之後一直在發生的事，先是他的頭，再是他的腳，接下來還有眼睛!
龍舒寒住手了，他說：「我不知道你是誰，也不知道你為什麼打我，現在我打了你的眼睛已經討回你那一拳的賬，就不跟你計較了。不過我先警告你，你要是敢惹我妹妹，那我要討的賬可就不止這些了。」聰明如他當然已經看出李司航對龍舒月的意圖，所以先撂下話。其實若是兩個人一直纏鬥下去，他不見得能撈到便宜。
他剛剛說什麼?
妹妹!他說龍舒月是他的妹妹!
「Shit!」李司航不知是該慶幸還是該詛咒。他們果然是兄妹關係!而他，竟然為了這正常的兄妹關係魯莽地犧牲了自己的一隻眼睛!
龍舒月也高昂著她那倔強的小腦袋，走到李司航跟前．
「你打了我哥，我也應該要給你一拳的。但是既然舒寒說算了，我也就忍下了。不過李司航我要告訴你，我最恨你這種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野蠻人了，今後我在宙月高中，和你勢不兩立!」龍舒月也撂下了話，和舒寒二人相挾而去，只留下李司航在原地詛咒個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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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司航?剛才那個人就是李司航?」走出一段距離，舒寒才開口問妹妹。
「是啊，你知道他?」
「當然知道!他和俞曠傑都是很可怕的人!」
「哪裡可怕了，還不是一樣打不過你!」她很不以為然。在她心中，舒寒是完美的，所以他一直是她參照的對象。
舒寒可不像舒月這般樂觀，他很清楚剛才若不是李司航分神他也不可能逮著機會。剛才他們打了一架，舒月又說和他勢不兩立，李司航恐怕不會這麼簡單就放過舒月。
他開始擔心未來舒月在宙月高中的生活。
「舒月，你還是快點完成任務回宇陽高中來吧!」他改變主意了，舒月不能在宙月高中長留。
「行了，我知道的，你放心吧。」
舒月這種敷衍的口氣令他很不滿，於是龍舒寒決定，他也要想辦法幫舒月的忙，儘快查出潛伏在宇陽高中的卧底，好讓妹妹儘早回到他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