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梁心帆默默地走在前頭,怔怔地不知在想什麼,不一會兒,姚夏磊從後面趕了上來。
「梁姑娘!」姚夏磊喚了一聲。
梁心帆乍然止步。
她回頭,臉上紅紅的。「叫我心帆吧!」
姚夏磊一愣,見她似乎是不好意思,眼睛垂看著別處;便低下身子,故意對上她的視線。
「心……心帆」
梁心帆聽見他的叫喚,兩頓更是暈紅了。「什麼事?」
姚夏磊不知哪突來了一股頑皮心思,忽想逗她,便道:「你這樣低頭走路,是想撿銅板嗎?」
梁心帆聞言一愣,想了想也覺得有點好笑,見他如此親切。言語和藹,原本還有些一害臊漸漸的消褪了。
其實她會這樣不是沒有原因的,原本她還只是懷疑姚夏磊而不曉得他是誰,沒想到躲在大廳後頭時,竟不意聽到了父親與姚夏磊的談話,他竟然就是那個很有可能與她成親的男子;叫她怎能不心跳加速?
也許就是這個因素,使她在被父親叫出來時,原本還算落落大方的態度忽然就拘謹了起來,也不敢再直視姚夏磊了。
不就是這樣的嗎?女孩子家在面對異性時常會這樣。
只是梁心帆沒想到自己也是這個樣子。
不開口,再不是為了害羞;而是不知如何說起那一瞬間盈滿少女心房的秘密心事。
「心帆,怎麼不說話?」姚夏磊觀察著她的眉眼之間,想捕捉一絲半縷的訊息,他第一次這麼靠近一個女孩子。
夏日午後的風從長巷裡幽幽吹來,使得兩顆年輕的心輕輕浮動著。他問,她沒答,他等待。
兩人並肩走在巷裡,一直到了巷口,梁心帆忽然停住了腳步。
「我就送到這裡。」她輕聲地道。
姚夏磊頓了頓,不由得低嘆。「從來美夢最易醒哪!」
「什麼?」梁心帆沒聽清楚,還以為他在對她說話。
姚夏磊淡淡一笑。「沒……沒事。」
「那……那我走了,再見。」梁心帆微微勾起唇角當作笑容,轉過身於便要離開。
「欽!心帆!」姚夏磊喊住她。
「呢?」梁心帆回過頭,只見姚夏磊臉上仍是帶著笑,用手指了指她手上的藥包。
「我的葯……」
梁心帆低頭一看,這才會意過來,少不得又是雙頰飛霞。「對、對不起,我竟都給忘了。」
「不打緊的。」姚夏磊伸手接過地遞來的藥包。「心帆,咱們……算是朋友嗎?」
梁心帆聞言,不由得抬起頭來,圓圓眼兒里透亮透亮的,清純而略帶幾許小女兒的嬌態,她看著姚夏磊友善的眼神,說道:「方、方才你在裡頭,不是都聽見我爹是怎麼說的了……」
「得到伯父允準是必須的。得到你的認可也是必須的。」姚夏磊道。「你願意交我姚夏嘉這個朋友嗎?」
梁心帆並沒有馬上回答.而是過了半晌,才輕輕地點了點頭。
姚夏磊不由得心中大喜。「太好了!」他已努力地控制住自己歡騰的情緒,只是仍忍不住脫口說出「太好了」三個字。
「跟我交朋友,那麼使你高興嗎?」梁心帆望著他,有點不解。
「當然。」姚夏磊想都不想。
見他說得如此斬釘截鐵,梁心帆似可從他的話中感受到一種堅定的心志,不知怎地,因而感到十分的安心,一直以來緊張不己的情緒也緩和了不少,她終於露出了寬鬆的笑容,不再像方才那樣緊繃繃的了。
見她但笑不語,姚夏磊也露出了笑意。「我以後可以常來找你嗎?」
這已經算是非常清楚而明白的邀約了。梁心帆聽了之後仍是沒有說話,但卻點了點頭。
「真的?」姚夏磊顯然樂得有些發起傻來,竟還不放心。
「嗯。」梁心帆被他的快樂感染得止不住微笑,卻又怕引人注目,於是向左右看了看。「好了,我要回去了。」
「我送你。」姚夏磊想都不想的說道。
「可、可是我是出來送你的。」梁心帆一愣。
「這……」姚夏磊頓了頓,隨即又笑了起來。「呵呵呵,瞧瞧我這記性,真是……」
「姚先生,你也快些回家吧!令姊不是在等安胎的方子么?」梁心帆提醒他。
「你以後別叫我挑先生,我們不是朋友嗎?我的朋友都喊我夏磊。」姚夏磊忙糾正她。
梁心帆聞言,羞赧的笑了笑。「那好,我以後就不喊你姚先生,你快些回去唄!」
「我目送你。」姚夏磊顯然不想太快與地道別。
「這……」
「去吧!」姚夏磊對她擺了擺手。
「那麼,再見。」
「再見。」
梁心帆望著他溫和的笑容,不自覺地舉起腳步、回身離去,實在是一件極困難的事情。
就這樣,她轉身,雙手握在前,微微垂首地邁開了腳步,一步一步,慢慢的從那道友善而熱情的視線理步開。
心頭坪坪跳的聲響,幾乎要成為她耳中唯一的聲音。
梁心帆才走到家門前,便見著煙兒一臉詭秘地站在門前等她,手中還捉著帕子捂著嘴,笑嘻嘻地。
「做什麼?凈笑!」梁心帆白了她一眼。
煙兒彷彿就在等地開口問這一句。
「等小姐你啊!」
「等就等啊,瞧,這會兒不是讓你給等回來了?」梁心帆邊說邊走進大廳里。
煙兒瞧她的表情帶著微嗔,卻沒有生氣的樣子,便湊前問道:「小姐,你好像很高興?」
「高興?」梁心帆可不覺得。「你倒是說說,你從哪一個地方看出來的?」
「煙兒用『感覺』的。」
「得了吧你!」梁心帆笑了出來,走到茶几旁倒水喝。「感覺的出來,你要這麼神就到廟口擺算命攤兒去。」
煙兒也笑。「煙兒哪是神呢?我們做下人的就要會看主子臉色、會猜主子心事嘛!」
「你這丫頭,別學那些老媽子,凈說些有的沒的。」梁心帆伸手點了下小煙兒的額頭。「我累了,想到裡頭歇息。」
煙兒見狀,便急急忙忙跟上前去。「小姐,你是不是喜歡那姚少爺啊?」她仍不死心的追問著。
梁心帆一頓,腳下卻沒停步。「誰跟你說我喜歡姚少爺來著?!」
「我『感覺』的嘛!」
「又『感覺』呢!」梁心帆嗔道。「那我說你喜歡小五,你怎麼說?」
這會兒換煙兒一愣。
「什、什麼嘛!?誰喜歡那個臭小子?」
「我『感覺』的啊!」
煙兒聞言,真是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嘴裡低低嘟噥了一句。「小姐真討厭,將我的軍……」
「你啊,若是凈嚼舌根的話,我不只將你的軍,還抽你的車。吃你的炮……」
「好嘛好嘛,大不了以後不問就是了。」煙兒嘟著嘴。「只是這樣都不行,小姐最討厭了。」
梁心帆回頭看了猶兀自哺哺自語的煙兒一眼,不禁頗覺好笑,一回頭,看向前方,院里的微風正輕拂而來,好不涼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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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梁代昌准許了姚夏磊出入梁家之後,姚夏磊登門拜訪的次數就開始變得頻緊了,梁心帆對此表面上雖是一若往常;不過親近她者如煙兒、了解她者如父親,都可以很明顯地感受到她的改變。
心帆變了。
雖然她還是一樣的活潑、一樣的聰敏,然而在這段時間裡,她竟更多了些女性特有的嬌柔,那些似乎都是因為姚夏磊的關係,梁代昌當然是樂見其成,畢竟女兒家就是女兒家,能更有點樣子也沒什麼不好。
這會兒,姚夏磊一如往常的騎著腳踏車來到梁家,小五遠遠就看見他,轉過頭就朝屋裡頭喊。
「姚少爺來了。」
姚夏磊聞聲笑了笑,等接近了門口,他下車將腳踏車牽到門邊放好,這才走了進去。「小五。」
「嘆,姚少爺,您吃飽沒?」小五堆著熱誠的笑。
姚夏磊含著笑搖了搖頭。
小五忙道:「我就說呢!正是中午,您果然沒吃飯就來了,餓著可不好,廚房裡有菜有飯,我去給您準備、」
姚夏磊忙拉住他。「欽,小五,不用麻煩了,我是來接你家小姐一塊上館子去的。」
「啊,是這樣啊!那姚少爺您客廳坐會兒,我去叫小姐。」小五忙回身就往裡頭沖。
「不急,慢慢來。」姚夏磊仍是那副不疾不徐的態度。「我事先沒和心帆約好,麻煩你去通報一聲就行了,不用催。」
「這怎麼行?我馬上去通知小姐讓她曉得,您等等,我這就來。」小五仍是不敢怠慢的去了。
不一會兒,梁心帆便出來了。
「你還沒吃飯?」因事先並沒有約好,所以被臨時通知姚夏磊來訪的心帆,臉上顯得有些錯愕。
「怎麼,我面黃肌瘦到讓你一眼就瞧出來了嗎?」姚夏磊笑道,一面仍細細觀察著心帆今天的衣著打扮,她穿著一件斜紋織的鐵灰色長旗袍,外搭著針織的米色外套,看起來優雅可人。
「別開玩笑了,是小五告訴我的。」梁心帆道。「有什麼事嗎?中午飯也不吃就跑了出來?」
「是這樣的。」姚夏磊說道。「我和幾個大學時代的同窗,一齊在易牙樓為其中一個即將出國遠行的同學設宴餞行,人多一些總是熱鬧點,他們都是很風趣的人,也很好相處,我想你一定能跟他們處得來,所以才特地來找你,而且……」他頓了下。「我也想把你介紹給他們認識。」
「這樣好嗎?」梁心帆有些猶豫。「都是你的朋友,我去會不會太突兀了一點兒?」
「不會的,這點你不用擔心。」姚夏磊很快解決了她的疑慮。「我那些同窗都各自帶了幾個女伴她們也都是與我們相熟的,相信你要是加人,憑你的個性一定能很快就與他們打成一片。」
「這樣啊!」梁心帆頓了頓,顯然在思考,沒多久,她便欣然點頭。「好吧,我去。」
「太好了……」
「等等,我可是有前提的哪!」
「什麼前提?」
梁心帆露出笑容。「可不許喝太多,我還想有人送我回來。」
姚夏磊聞言一怔,隨後也笑了出來。「行行,以茶代酒,這樣行不行?」
「那當然好。」
「既然是這樣,咱們就別耽擱了,現在馬上出發吧!」姚夏磊看了看手上腕錶說道。
「等等,夏磊,我穿這樣行嗎?」梁心帆仍顯得有些不安,畢竟這是第一次見他的朋友,她也希望給人家留下一個好印象。
『行,怎麼不行?你穿什麼都好看。」
梁心帆聞言,臉上一紅。「真的嗎?你不是哄我的?」
姚夏磊見著她害羞的模樣,心中不禁覺得又是有趣、又是愛憐。「當然是真的,我沒有哄你。」他道。「因為你是梁心帆,梁心帆在姚夏磊的心中,不管穿什麼,永遠都是好看的。」
這話已算是十分露骨的示愛了,梁心帆聽到姚夏磊這麼說,心底不免又是羞又是喜的,五味雜陳。
「你、你看起來那麼老實,居然還會貧嘴。」她咬了咬下唇,逞自往外頭走去。
姚夏磊一愣,不禁苦笑。
真實的說出心底的想法,居然被指為貧嘴,他向來以君子自許,怎料一碰上真心喜歡的人,再怎麼真情流露,似也成了油嘴滑舌了,但不說,又怕女孩認為他不解風情,一片真心如何訴?他真是欲語還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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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牙樓一群人正對著一張大圓桌上滿滿的菜搖頭嘆息。
「姚夏磊啊姚夏磊,菜熱等到菜涼!」先帶頭抱怨的,不是別人,就是蘇定芳。
「好了好了你,也不就才等了一會兒?」童學謙搖了搖頭笑道。「咱們是都習慣你這擴音器了,但萬一嚇到曲小姐可怎麼辦?」
蘇定芳聞言,看了身邊的曲婉婉一眼,嘿嘿一笑。「你怕嗎?」
曲婉婉瞄了他一眼,杏眼兒里流過一絲嬌嗔,漾滿了無限風情。「你說我怕你嗎?」
「哎哎哎,瞧瞧你們,老師沒老師架於,學生沒學生樣子,師道淪喪、師道淪喪!」童學謙搖搖頭。
蘇定芳臉一沉。「說好今天不論輩份的。」他與曲婉婉兩情相悅,但畢竟還是師生,這點倒是他倆不為人知的苦處。
「是是是,我失言,我自罰一杯。」童學謙呵呵一笑,似不以好友拉下臉為杵,端起酒杯就唇乾了。
「這才像點樣子,我也陪你干一杯。」蘇定芳向來是大刺刺的個性,計較也只是嘴上說說而已。
這時,坐在圓桌旁、始終不發一語的一個年輕女子終於開口了。
「夏磊來不來?不來我可要走了。」這句話說得頗沖,一下子就打斷了原本的氣氛。
蘇定芳看了她一眼,語帶戲德地道:「我說童大小姐,這大熱天的,你火氣也不小哪!」
「干你什麼事?」那女孩兒冷冷的白了他一眼。
「欽,還真恐怖!我說呢,這『火上』是天氣,『熱油』是童大小姐你;火上加油,哎,熱死人嘍!」
望著蘇定芳的挑釁,童學謙搖了搖頭,拉了拉那女孩子的衣服,他說道:「衣雲,夏磊很快就來了,先坐下吧!」
童衣雲不置可否,再說沒見著姚夏嘉總覺有些不甘,只得悻悻然地坐了下來,美麗的臉上一逞驕橫。
蘇定芳見狀,狡猶地笑了笑。「學謙哪,不瞞你說,我心中一直有個疑問很想請教你……」
「你還會有什麼疑問?」童學謙當然知道他是要損人的。「你堂堂為人師表,理當是為人傳道授業解惑,還須向我請教?」
「欽!為人師表又怎地?莊子說的好,有道是『生也有涯。知也無涯』嘛!」蘇定芳別的沒有,扯東拉西的本事倒是頂厲害的。
「連莊子都抬出來了,說吧說吧,我倒要瞧瞧你有什麼疑問。」童學謙真是拿他沒轍。
蘇定芳見狀便道:「好啊,那我就問啦,童伯父童伯母就生了你們兄妹倆,可是為何個性會差那麼多?」
此話一出,童學謙還沒來得及回答,童在雲就先聲奪人的發話了。
「要你多事!?」
「衣雲!」童學謙出聲遏止她。
童衣雲怒氣沖沖的轉過頭來。「大哥,夏磊到底來是不來?你別誆我讓我傻傻的坐在這兒等,看人耍猴戲!」
眼看事情就要一發不可收拾,由剛才到現在都微笑以對的曲婉婉忽然輕描淡寫地對著蘇定芳說了一句話。「先生,易牙樓樓上只有咱們一桌客吧?」
蘇定芳一愣,繼而點點頭。「是啊!怎地?」
曲婉婉伸出纖纖玉手往樓梯方向一指。「那麼剛上樓的人,就是姚夏磊沒錯了吧?」
眾人齊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見姚夏磊正撩著長袍袍角走上樓來,果然正是他沒錯!
霎時間,童衣雲臉上怒火盡褪;。「夏磊!」她高興的喚了一聲,正三步並作兩步要迎上前去時,卻又頓住了腳步,理由沒別的,正是看見了跟在姚夏磊身後出現的梁心帆!
「來晚了,真不好意思。」姚夏磊似乎沒發現方才的情景,只顧著和大伙兒打招呼。
童學謙忙轉移大家的注意力。「來得晚,是為咱們邀請貴客去了吧?可以原諒、可以原諒。」
「那倒是。」姚夏磊將心帆帶人圓桌的座位裡邊。「這位就是我常在你們面前提起的梁心帆。」
「大家好。」心帆含笑打著招呼。「初次見面,還望多多指教。」
一向愛發話的蘇定芳馬上又不甘寂寞的開回了。「梁小姐,咱們可不是第一次見面了。」
「是嗎?」梁心帆望著他,一時間也認不出來。
「上回您在城中摔了一跤,我可也是『在場觀禮』的,怎麼,忘了?」蘇定芳笑道。
梁心帆聞言,望了夏磊一眼!後者只是笑,她才突像恢復了記憶似的。「你們是一道的?」
「正是。」姚夏磊道。「讓我為你介紹介紹,這個說話老愛損人的是蘇定芳。」
「蘇先生你好。」
「你好你好。」蘇定芳笑嘻嘻的。「接下來換我介紹,我旁邊這位,夏磊可就不識了。」
「用得著你說嘛?我沒嘴巴?」曲婉婉飛快地搶白,然後面對著梁心帆說道:「我叫曲婉婉,幸會。」
梁心帆見到她晶亮的眸子里閃著精明內斂的光芒,而她的人本身雖不怎麼出色,削薄的披肩直發卻帶出幹練的模樣。心帆能夠感受到她態度中的友善,不禁第一眼便對她異常喜歡,很快地便對她伸出了友誼之手,說道:「你好,很高興認識你,叫我心帆就可以了。」
「這位則是童學謙。」姚夏磊的話將她的注意力拉回了其他人身上。「他就是我剛剛才跟你說過,今年就要出國留學的同學。」
「我聽過你。」童學謙說道。「夏磊幾乎每天都要在我耳邊提起你才肯甘心。」
梁心帆紅著臉望了姚夏磊一眼,看不出是惱是嗔,然而,她並沒有因此而對童學謙失禮。「你好。」
姚夏磊笑了笑。「呦,對了,還有這一位。」他用手比著位置在他隔壁的童衣雲。「她是學謙的妹妹童衣雲,跟我們幾個同學也算常聚在一塊兒的,不是外人。」
「童小姐,你好。」梁心帆笑笑地道。
不料,童衣雲卻連理都不理她,將她晾在一邊,徑自揪著姚夏磊的袖子問道:「夏磊,你怎麼遲到了?我差點就走了。」
「那怎麼還不走?!」蘇定芳譏刺地說了一句,換來對方一個白眼。
姚夏磊一邊笑,一邊不著痕迹地將自己的衣服從童衣雲的手中抽了出來。
「我去接心帆,所以晚了些。」他好脾氣的解釋著。
童衣雲眼中閃過一絲惱恨。「你遲到,你要罰酒。」她拎過酒壺,對著姚夏磊面前的酒杯想斟個滿。
豈料姚夏磊輕輕的用手覆住了杯口。「衣雲,我待會兒還要送心帆回家,所以……今兒個就不喝了。」
「什麼?」
就在童衣雲跳起來之前,梁心帆忙開口打回場。
「夏磊,一、兩杯沒什麼關係吧?」她笑笑地道,望著童衣雲因怒氣而顯得雙頰紅艷的美麗臉孔,她忽有一些警覺。
許是女人天生細心敏感吧!打從她一上樓就覺得童衣雲對她的態度並不友善,從不理不踩到現在氣呼呼的,雖然童衣雲根本不認識她,但是從她眼中散發出來的訊息,卻是非常深的敵意及輕視。
她哪裡得罪童衣雲了?
難道是為了她身旁的姚夏磊嗎?
正當她腦子飛快地尋找著理由的時候,童衣雲冷冷的瞟視了她一眼,彷彿在掂她的斤兩似地開口了。
「你是梁心帆?」
「衣雲!」童學謙低聲喝道。「說話客氣點兒。」
童衣雲不理大哥的話,逞自端起酒杯走到梁心帆身前。「夏磊說他不能喝酒,是你不準的?」
梁心帆一愣,沒想到她會直接沖著她來。
姚夏磊忙為她解圍。「沒的事,心帆只是勸我少喝,我想,既然少喝也不痛快,乾脆就不喝了。」
這時,蘇定芳不知是要幫腔還是起鬨,舉杯便道:「夏磊,你這話說的有點不倫不類,既然咱們是來為學謙餞別的,這酒不喝怎麼行?人家童大小姐親自為你倒酒,你這般不給面子成嗎?」
「這……」姚夏磊何嘗不明白他的意思,只好苦笑了下,一同舉杯。「定芳說的是,我喝就是了。」他看了看梁心帆。「盛情難卻……」
梁心帆但笑不語。
童衣雲見狀,狠狠瞪了蘇定芳一眼,後者卻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她咬了咬下唇,替姚夏磊斟滿了酒。
「我這就敬各位、敬學謙。」姚夏磊說畢,一仰而盡。
「嘿,你作弊!」蘇定芳忽道。
眾人不解的望著他,只見他說:「夏磊,你一杯酒就敬完大家,也太那個了點吧!有道是慢來罰三杯,你當先喝三杯,再敬咱們、再敬學謙,總共喝五杯,這不才有道理?」
「定芳,不是我說你。」童學謙笑著搖頭。「你難道真的想把夏磊灌醉啊?」
「不是我想把他灌醉……」蘇定芳嘿嘿一笑,意有所指。「是某人想灌醉他啊!」
「你指桑罵槐!」童衣雲禁不起激,指著蘇定芳便罵!
「哦?我有指名道姓嗎?」蘇定芳皮笑肉不笑的問。「童大小姐,你未免也太小題大作了吧?」
「分明是你,說話夾槍帶棍的!」童衣雲怒道,大小姐脾氣一來可是誰都不讓。
眼見氣氛有些尷尬,曲婉婉私下擰了蘇定芳一把。
「你是來惜別,還是來做亂的?」
蘇定芳轉頭,瞧見曲婉婉嬌柔的眼神,心下就軟了,再說起話,挑釁的意味也減了三分。
「好好好,為了不使惜別會成鴻門宴,咱們就休兵,怎樣?」蘇定芳向來直爽,與童衣雲吵架固然是看她驕蠻脾性不怎麼順眼,然而終究也只是不順眼而已,倒沒多大恩怨,於是面對童衣雲舉起酒杯一干。「我喝一杯,算向你童小姐陪罪啦!」
「誰稀罕?」童衣雲別過頭。
「衣雲,回來坐著,大家圍著說話不是頂方便的?就你站著成什麼樣!」童學謙忙說道。
童衣雲聞言,只得一扭身,回到座位上。
童學謙見狀況已被控制住,便笑道:「好了好了,別讓第一次加入咱們聚會的曲小姐和梁小姐見笑了;咱們是來吃吃喝喝,可不是打打鬧鬧的,桌上的菜都快涼了,各位請快開動吧!」
大家紛紛動筷,姚夏磊為梁心帆夾了一些菜送到她盤裡。
「我在家裡吃過了。」梁心帆小聲地道。
「我知道,多少吃點,易牙樓的菜色都是很精緻的,你嘗個鮮。」姚夏磊說道。
梁心帆聞言,便不再推辭,動筷吃了些。
這些親近的舉動,被始終在一旁註意兩人動靜的童衣雲照單全收至眼底了,一種難言的苦澀與怒意從她心中涌了上來,不過童衣雲好歹也是有腦筋的,這會兒不便當面發作,她只能旁敲側擊。
「夏磊。」她試圖將姚夏磊的注意力轉到她身上來。「你還沒跟我介紹,你跟這個梁小姐是什麼關係呢!」
姚夏磊轉過頭,笑道:「我倒忘了,雖然我常在定芳跟學謙面前提起心帆,倒沒跟你說過是不?」
童衣雲不語,等著他繼續。「心帆是我的未婚妻。」姚夏磊一字一句、慢慢地說道。童衣雲聞一言,臉色唰地陡成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