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嚀浩站在大大的穿衣鏡前端詳著眉骨上的傷痕。當然這不會出自第二個人之手。

這只是小的意外而已。

脫掉衣服看到的那些才是他真正承受的。

楊苛並不認為這樣是在虐待。他多麽愛嚀浩啊。

鏡子里楊苛漂亮的臉漸漸靠近,然後一雙修長又不失健壯的胳膊從背後環住嚀浩不盈一握的腰,動作極其優雅。

「下午陪婕去看珠寶,有一對耳釘很不錯。」

嚀浩微笑一下,看向鏡子里楊苛貓科動物一樣慵懶的表情。

「買來給你了,戴上讓我看看。」

嚀浩打耳洞是半年前的事。他本來不是那麽時髦的人,而且他父親最痛恨的就是掛著耳環染了頭髮蹦蹦跳跳的假洋鬼子。

但是楊苛堅持。

嚀浩沒有耳垂,所以打的時候特別痛,何況還一口氣打了四個。

他還記得那時侯耳朵上尖銳疼痛的感覺。

讓他回憶起楊苛第一次侵犯他的時候。從一開始就無法容忍的痛苦,又不會馬上停止,還要繼續下去。

楊苛說打進去的耳釘不是銀針,容易感染,所以固執地要給他換成純銀的。

他一邊想著人家叮囑一個星期內要特別小心耳朵,用力碰碰都不行,一邊楊苛就強行把那小小的釘子拔出來了。

他相信那小釘子上一定還沾著血肉。

可他只能死死揪住衣服,咬住牙等著下面更強烈的痛楚,眼裡有一點點淚。

兩顆黑色的寶石綴在他大大的耳朵上顯得有些突兀。嚀浩的氣質其實最適合佩帶銀色的飾物。

但楊苛臉上露出很滿意的表情。

「真不錯。」他秀美的手指撫摩著嚀浩細嫩的耳朵,「你看多特別。這樣的耳釘整個P城不會有第二對。」

嚀浩眼睛里沒有表情,嘴角彎出一個溫順的笑容。

「楊苛。」他突然說,「明天我要去一趟郵局。」

這也是習慣。他一個人出門一定是要彙報的。

「哦,做什麽。」

「……B城那個公司又打電話給我了,我想把資料寄過去。」

98貿易洽談會時嚀浩也去做了志願者。接待的團體是外事辦統一安排的,他在人事處而楊苛在禮賓處。那七天里楊苛沒有辦法對他的行蹤瞭若指掌。

偶然又偶然的,居然有一個B城的單位在貿洽會裡看上了他,循循善誘地要和他簽約。這讓楊苛憤怒了很久,他信誓旦旦地說那老頭一看就知道是對嚀浩企圖不良的老不修,讓嚀浩趁早拒了。

「B城?你成心要和我對著干?!」楊苛把嚀浩整個身子扳過來,捏住他的下巴。

嚀浩緊閉嘴巴,搖搖頭,表示否認以及不解。

「我已經決定去浦華了。我去廣州,你敢往B城跑?」

嚀浩看著楊苛放大的臉,有點瑟縮:「我的成績……放棄B城那個機會的話很難再找到好的了。」

「B城除了是首都還有什麽好的。我到廣州你當然要跟著去。四大會計師事務所門檻是高,但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何況有我呢。」楊苛笑笑,不無得意。

「唔……你戴著這付耳環讓我很有感覺呢。」一口咬住他的耳朵,楊苛把他打橫抱了起來,手撫過他的大腿,「浩浩你胖了呢……我喜歡……」

嚀浩最後的意識里剩下的是,B城,一唯……你的城市…………

一唯的包裹終於到了,幸好這次楊苛批了他去郵局的申請。拿著系裡開的證明嚀浩下了早上第一節課就往郵電局走,從拿到包裹單開始他就聽不清老教授嘴巴一動一動著說什麽了,下面的課上著也是魂不守舍不如趁早走。左手塞在衣袋裡,捏著那張包裹單,手心裡汗津津的。

今天突然覺得到院樓到郵局那條路太長,跑著又不好意思,只好玩競走。過馬路的時候跟某TAXI比了下速度,想著有點後怕。

郵局大嫂拿過嚀浩手裡的包裹單的時候他猶豫了一下把手縮了縮。那個單子上有一唯寫的字……早知道剛才就多看幾眼了,也許應該拿去複印……

一個小小的紙箱子遞到他手上,他雙手捧著,走到門外站在太陽光下眯著眼睛仔細看。箱子上貼的那個單子字跡模糊,只能勉強辨認出自己的那個「李寧號」,他的「段一唯」的簽名根本只有淡淡的印子剩下。

嘆了口氣。一唯你這個傻瓜,寫的時候就不能用力點嗎。把單子小心揭下來,折好放進口袋裡,還按了按。

很寶貝的感覺。

迫不及待地趕回去,拿小刀割開箱子上膠紙的時候都急不可耐了,又害怕把紙箱撕破,就那麽屏住呼吸拆了半天,額頭上都有薄薄的一層汗出來。

一個磚紅的心型盒子露了出來,打開蓋子的時候啞然失笑。一隻小小的猴子支著比臉還大的倆耳朵,瞪著圓圓的小眼睛看著他。他拿起來親了一下,唔,好象有巧克力的味道。然後就看到一個紅紅的小袋子里裝滿了心型的巧克力,他捏起一個放在手心裡,摸了半天,拆開糖紙,送進嘴裡。

甜蜜的味道。

包裹里還有一對耳環。一唯知道他打耳洞的。那耳環是碩大一個銀色的魚骨頭。嚀浩傻笑了一下,一唯你這傻瓜,我又不是女孩子。對著鏡子比劃了一會兒,他鼓起勇氣把那對黑寶石換了下來。

信看了好幾遍,偷偷壓在枕頭下面,預備晚上睡不著的時候拿出來再看看。雖然也沒寫什麽,就是些孩子氣的情話,記得有一句是「忘了說愛你啦,嚀浩,一唯愛你。」這話讓他笑了好半天,非常滿足地笑。

他把那個瞪眼睛的猴子掛在床頭。

用麽指蹭蹭小東西鼓鼓的臉,他沖它輕輕叫:一唯,一唯。

一覺醒來不知道時間,窗外的天是黑色的。轉頭看見楊苛坐在床上一手支著頭一手往嘴裡放東西,表情無聊地看電視。

約會回來啦。

今天又是和那個叫婕的女孩子出去。出門前的衣服是他親手打點的,襯衫的扣子也是他一個個扣上的,然而現在已經不在原來的位置上了。他並不覺得有什麽醋意了現在。也許是修為太高的緣故?

突然一眼看見楊苛手裡的東西。本來還有點睡眼惺忪的,一下子就清醒過來,撲過去抓住楊苛的手:「你,你亂動我的東西。」

楊苛是茫然不解的眼神。

「怎麽。」不過是看見挺漂亮一個袋子里裝的巧克力順手拿了幾個。自己不是愛吃糖的人,嚀浩更不喜歡甜食。情人節送給他的那一大束包裝成玫瑰花的金帝巧克力,現在不還是精美地插在玻璃長頸瓶里,動都沒動過。

嚀浩不知道應該要怎麽說,只是頹然地抓過剩下的,揣在懷裡。

「對了。」楊苛愜意地伸直身子,「我已經都打點好了。3月份的實習你就跟我去浦華。」

嚀浩瞪大眼睛。

「怎麽可能……我都沒有投過簡歷……」為什麽我要跟你去廣州?

我只想到B城去。

「婕你知道的吧。她爸爸說句話,送十個你進浦華都沒問題。」楊苛把手伸到被子里輕輕掐嚀浩嘟嘟的腳Y子,嚀浩痛得一縮腳。

「當然了,我可是憑自己的實力。」楊苛用力地又把他的腳抓到手裡,一扯。

「我不去廣州。」嚀浩聽到自己聲音有些發抖,但畢竟是說出來了。

「恩?!」楊苛意外地。

「我不跟你去廣州,我要去B城。」嚀浩一個字一個字。

楊苛瞪了他半天。

突然哈哈大笑,笑得眼淚都要出來了。

「你去B城?你去那裡做什麽?不會是為了那個什麽段一唯吧。別笑死人了。

嚀浩全身肌肉緊縮著,戰慄起來。

「就那個小屁孩,他能為你做什麽?他又肯為你做什麽。他如果知道你是個同性戀躲你都來不及。你別是傻了吧,上個網聊了幾天就不知道東西南北啦?!」

嚀浩搖搖頭,固執地:「我要去B城。楊苛,我要離開你了。」

楊苛的眼睛突然間變得又冷又硬了:「你說什麽。」

「我要離開你。三年已經夠長了。我現在想過我自己要過的日子。」

「啪!」

嚀浩的頭重重撞在床頭的茶几上。嘴裡一陣腥氣的甜。

「你有膽量再說一次。」

楊苛那樣居高臨下的姿勢讓他有些畏懼地縮起身子。

張嘴說話的時候血順著嘴角流了下來。

「楊苛,我不想和你在一起了。」

又一個耳光。

嚀浩覺得臉上陣陣火辣辣的痛,額頭上的傷口好象也開始滲出血來了。

以前楊苛不是沒有玩過更狠的,但是幾乎不動他的臉。

今天是真的怒了。

「你放了我吧。你知道的,我不愛你。其實你也未必就愛我。」

「啪!」

「求你了楊苛……」

「啪!」

「求……」

「啪!」

「……」

「啪!!」

楊苛眼睛都燒紅了。他的震驚遠勝於憤怒。從來沒有說過「不」的嚀浩用這麽堅決的表情說要離開他,這讓他前所未有地驚恐。

除了痛打他想不出其他法子可以阻止嚀浩再繼續說下去。

嚀浩你快求饒吧,你快像以前一樣,痛得受不住了就求我住手承認自己錯了不要再說那些傻話了。

嚀浩就那麽用一對小動物一樣純真乾淨的黑色眼珠幽幽地盯著他,滿口的鮮血使得聲音有些被糊住了,但他還是清楚地聽見嚀浩說的是:「放我走吧……」

「離開我?我對你這麽好,浩浩你好好看看,你吃的穿的用的住的,哪一樣不是花我的錢?離了我還會有誰願意這麽養著你?離開我你還剩下什麽?!」

嚀浩一臉的血,可是居然笑了一下:「所以我走那只是我一個人的損失,楊苛你不用這麽生氣。」

楊苛一把掐住他纖細的脖子用力搖晃他:「你瘋了還是傻了?!!!你要走,你要走到哪裡去?!啊?!!!!」

嚀浩努力地把喉嚨里那股上涌的甜腥的東西咽了回去:「楊苛,你有的東西那麽多……不會缺我一個的。我……我什麽都沒有了……你就把我自己還給我吧。」

一唯,一唯,一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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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泣的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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